《某天使的观察日记》库兰

35、艾蕾的求助

　　薄雾随着萨里斯微弱的天光慢慢散开，魔界时间的流逝极慢，昼夜交替、四季变化都不易察觉，但还是比天堂更接近人间，长居于最南方阿玛斯山的灰蓬鸟大群群的来到魔界的腹地，这标志着东方大陆秋季的来临。
　　气温在缓慢降低，原本魔界的温度就不比天堂，秋天的来临更让克里菲斯特明白拉西格尔说他还需要适应魔界是什么意思，寒冷让他想念温暖如春的第四天，然而很快这样的想法已经被他抛到了脑后，克里菲斯特收回视线，继续手里的工作。
　　魔界的生活没有想象的那么糟糕，至少他和拉索相处的很愉快，知道对方在对魔界的魔法体系进行整理时克里菲斯特很主动的提出帮忙，在拉西格尔的默许下拉索也同意了，这让克里菲斯特在魔界不至于太过无聊。
　　虽然拉西格尔其实并不是这么想的。
　　“一天工作的时间不许比我长……我记得你答应过我的。”魔王从身后伸出手合上了他的书，事实上从他推门进来的那一刻克里菲斯特就发现了，之前被魔王强行打断的经验让他匆匆多看了几行并记下了书页，才转过头看向拉西格尔。
　　克里菲斯特觉得自己并没有工作很久，早上被魔王磨磨蹭蹭的浪费了大半时间，中午还被拉去午休……恶魔的午休通常和睡觉可没什么关系，他现在腰还有些酸痛，然而始作俑者居然还堂而皇之的跑过来让自己结束工作。
　　克里菲斯特觉得拉索能面对这个东方大陆的魔王这么长时间果然很不容易——那可是一个有些工作狂潜质的恶魔，他到底是怎么忍受拉西格尔这么多年的？
　　“你工作结束了？”克里菲斯特问。
　　虽然很同情拉索，但他可不想再体验一次拉索在门外默默等他们结束，然后把工作塞到拉西格尔手里的经历，想一想都仿佛一个恐怖故事，克里菲斯特觉得自己已经留下阴影了。
　　“结束了。”拉西格尔皱了皱眉头，显然也想起了这件事，“这些工作有很多恶魔可以做，根本不需要你帮忙。”
　　“反正我也没有事做。”知道对方来了后自己肯定别想再碰那本书，克里菲斯特站起来伸展了一下身体，“维利一直没有联系过我，我想他大概把我给忘了。”
　　“所以我最近忽然觉得他顺眼了很多。”拉西格尔顺势揽住他的腰抱住他，克里菲斯特笑着躲了一下，却忽然瞥到窗外一道雪白的影子滑过，动作顿了片刻。
　　“怎么了？”
　　克里菲斯特示意他看那个落在窗台的鸽子，声音里全是抱怨，“乌鸦嘴，维利终于想起来他还有天使可以压榨了。”
　　“你刚刚明明还在期待新的工作的样子。”虽然同样厌恶维利的来信，但克里菲斯特的抱怨还是让他笑了出来，他也没有去提醒天使先提到维利的是他自己，拉西格尔走到窗边打开窗户让那只小动物飞进来，取下绑在腿上的信件。
　　“不是维利……”拉西格尔打开信后先看了眼落款，克里菲斯特好奇的凑过来，然后就听到拉西格尔的下一句话，“不过也不是什么好事，你自己看吧。”
　　克里菲斯特看了一眼对方的表情，接过信第一眼看到艾蕾的名字愣了一下。
　　“我得去见他。”克里菲斯特快速扫完信的内容，对拉西格尔说。
　　“一起去吧。”拉西格尔耸耸肩。
　　“你……居然喜欢凑这种热闹。”克里菲斯特有些奇怪的看他。
　　“蒙西可是我理论上的后代。”魔王挑挑眉看向他。
　　“说，实，话。”克里菲斯特显然不吃这一套。
　　“我不想再看到拉索了。”拉西格尔叹了口气，“而且我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如果是关于蒙西的事的话。”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克里菲斯特疑惑的问。
　　“不是这个。”拉西格尔亲吻了他一下，然后说，“你先去准备，路上和你解释。”

　　艾蕾的来信说在人间遇到了紧急的事件，让他尽快来蒙西的炼金店，克里菲斯特想，艾蕾虽然不像麦尔那样讨厌魔界，但如果不是真的遇到很难解决的情况，他绝对不会送信过来。
　　前往人界的路上，克里菲斯特反复的翻看着那封信，似乎想从中找出什么线索一样。
　　艾蕾是天堂负责监测魔力的天使，在克里菲斯特几乎不再去人间后，千年的时间里一直是由艾蕾见证那里的变化，他对人间要比克里菲斯特了解得多，在这样的前提下向自己的求助的话——不会和恶魔有什么关系吧。
　　而蒙西——这个和拉西格尔有着微妙联系的人类是恶魔猎人的中介，炼金师只是他伪装的身份，克里菲斯特没有问过他们是如何认识的。
　　“别看了。”拉西格尔夺下他手里的纸揉成一团随手扔进萨里斯街道路边垃圾桶里。
　　“连一封信的醋都吃？”克里菲斯特调侃他。
　　“不行吗？”拉西格尔反问，“有什么事见了面再说。”

　　炼金房的门一如既往的半开着，似乎并不指望有顾客会来，克里菲斯特敲了敲门，没有听到任何动静，他看了拉西格尔一眼，“店里是不是有恶魔的气息？”
　　“进去看看吧。”拉西格尔直接推开了门，一楼的门厅空荡荡的，浓郁的魔力似乎是从楼上传来的，他们还没走上楼梯，就看到艾蕾在二楼探出头。
　　“上来吧。”艾蕾看了看因为恶魔的力量有些摇摇欲坠的门，皱了皱眉，居然没有抱怨什么。
　　艾蕾难得严肃的态度让克里菲斯特感觉不太对劲，他看了眼拉西格尔，拉西格尔似乎对房间里的东西非常感兴趣，走进屋子的一瞬间就看到了房间墙壁上血红色的符号。
　　“一个星期前的早上，我醒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些符号出现在墙壁上。”蒙西说。
　　“这是用什么东西画上去的？”克里菲斯特也注意到了墙壁上这些血一样颜色，这些符号从墙壁顶端一直延伸到脚底，克里菲斯特忍不住伸手想去摸一下。
　　“别乱摸。”拉西格尔制止了他，然后转向蒙西，“它们是在你睡觉时出现的？”
　　“我睡觉很容易被惊醒，如果有人来我的房间画了这些东西，我一定会发现的。”蒙西说。
　　“我能检测到这是来自魔界的信息，但不太清楚来自哪一个魔王。”艾蕾在旁边补充道，他知道克里菲斯特在魔界整理这方面的信息，这也是他联系克里菲斯特的原因。
　　但是我并不打算让你连这个恶魔也带过来啊。艾蕾有些烦躁的想，他觉得维利不喜欢拉西格尔是有理由的，克里菲斯特的眼光比维利的脾气还要差，为什么他们两个不能凑合凑合在一起呢？
　　艾蕾还在心里疯狂的吐槽，就听到拉西格尔说，“这些魔力来自——”
　　拉西格尔忽然停下来，他看了一眼桌面上有一份报纸，伸手拿过来。
　　“昨天晚上城市有一个猎人死了。”蒙西看到他注意到报纸上的内容，说，“他的脸上画的也是这个符号。”
　　克里菲斯特侧过头看他，“所以你们想让我们帮忙找到杀死那个猎人的凶手？还是查清是谁在你的房间画了这些东西？”
　　“我觉得这两件事是有关联的。”艾蕾看向克里菲斯特，然后问专注看着墙上的图案的魔王，“你知道这个魔力来自哪里？”
　　拉西格尔没有说话，克里菲斯特感觉他心情糟糕，虽然不明白原因，但还是主动岔开话题。
　　“你们以前见过这个符号吗？”
　　“我去猎人协会的档案馆查过。”蒙西说，“这个符号最早在几百年前就出现过，似乎是一个崇拜恶魔的教会的标志。”
　　“哦，所以他们的目标是猎人吗？”克里菲斯特说，听到崇拜恶魔的时候他下意识的看了眼拉西格尔，后者没有任何反应，好像并没有听到他们在说什么一样。
　　“可能性很大，只是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选择从蒙西这里下手，他已经不做猎人很多年了。”艾蕾说，“也许是因为他是联络人，所以有人想通过警告他来威慑城市里的猎人。”
　　克里菲斯特不置可否，“有艾蕾在这里，你至少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想知道他们在打什么主意。”蒙西皱了皱眉。
　　“我也不可能一直留在这，我这次回来是来解决梅因城里的回收器故障的问题，早晚要走的。”
　　“我会让你尽量在这里多留一段时间，确保蒙西的安全。”看到拉西格尔看了自己一眼，克里菲斯特立刻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放下报纸说道，“我们先回去，如果查到了什么再联系你。”
　　蒙西点点头，艾蕾犹豫了一下，“你最好也小心一点，我总感觉这些事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

　　克里菲斯特上一次来这里还是好几个月以前的事，，克里菲斯特跟着拉西格尔沿着海边的公路往回走，深秋的时节枯黄的落叶染的连海都仿佛泛上了一层金黄色，他忽然停下脚步，眯起眼睛看天边低垂着的太阳，他注意到人类沿着海岸线布置了大片的反魔法防御网抵御人鱼的进攻，有一些白色的轮船在日光照耀的海洋上巡逻。
　　“我大概知道为什么神把金色给了你。”拉西格尔从后面轻轻亲吻了他的头发。
　　克里菲斯特回头看他，似乎想问什么，还没有想好怎么说，拉西格尔先开口了。
　　“那些魔力来自穆里，他很早以前就离开了魔界，我很久没有听过他的消息了。”
　　“你觉得这和他有关吗？”
　　“我不知道。”拉西格尔说，他伸手摸摸了天使冰凉的手指，“我们先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