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使的观察日记》库兰

17、连神都可以杀死的天使

　　血族的巢穴在城市北部森林的地下，拉西格尔显然来过这里，对这边很熟悉，散发着潮气的洞口让克里菲斯特不适的皱眉，拉西格尔放了一只发着光的鸟在前方引路，惊起一阵蝙蝠争相涌出洞穴。
　　洞穴一路向下到达一定深度后便开始向前延伸，克里菲斯特已经能感受到一些血族的气息。
　　“血族的数量比我想象的要少得多。”拉西格尔告诉天使，“也许这里也出现什么意外了，注意安全。”
　　“会是因为猎人吗？”克里菲斯特问。
　　“不太可能，这里的血族经过很多次猎人的围剿，他们很擅长应付猎人，不至于损失这么严重。”拉西格尔说，他能感觉到洞里魔力的残存稀薄，现在是白天，血族没有大规模外出的可能。
　　通道的尽头开阔起来，克里菲斯特眼睛逐渐适应暗淡的光线，看到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地洞，周围传来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让克里菲斯特有些不适的向拉西格尔靠了靠，虽然黑暗并不会影响恶魔的视线，但拉西格尔还是释放了更多的魔法鸟，瞬间偌大的洞穴被幽蓝的光芒覆盖。
　　“拉西格尔陛下。”忽然有一只蝙蝠穿过漆黑的巢穴停在他们面前，然后变成了人类的模样向他微微欠身。
　　克里菲斯特有些意外的看着自己面前的血族，这个血族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虽然他没有接触过血族，但他以为血族往往是更加艳丽的，而面前的少女穿着白衣，黑色的长发衬托出一张小脸温顺可人，好像多说几句话就会脸红的样子。
　　“负责恩其城的是谁，现在这里是什么情况？”
　　“亚西那城主的身体出现一些问题。”血族的少女看了一眼克里菲斯特，犹豫了一下。
　　“我……去外面等你吧。”少女已经暗示的这么明显，克里菲斯特也不好假装没看懂，更何况涉及到魔族内部的事，他确实不太适合知道。
　　看到拉西格尔点头的之后克里菲斯特退出了洞穴，这里太过潮湿和阴暗的洞穴让他很不舒服，而且似乎帮不上什么忙，早知道还不如不跟过来。
　　洞穴外面森林茂盛，周围没有什么人来往的痕迹，看上去很安静，不过相比在魔界拥有自己的领地的血族来说，这里的血族生活的环境确实不算好。克里菲斯特不太明白为什么它们宁愿留在人间的角落里，也不愿意去魔界生活，他抬头透过层层叠叠的叶片看向天空时，忽然听到一些奇怪的动静，他转过头看过去，一个小女孩在丛林深处看着他。
　　看到克里菲斯特注意到自己，小女孩似乎微微吃了一惊，克里菲斯特刚想叫住他，就看到小女孩一转身，跑进了森林深处。
　　“喂，等一下。”克里菲斯特追了上去，那个小女孩明显是一个人类，不知道为什么会跑到这个远离城镇的森林来。
　　小女孩穿着绿色的裙子，在森林里若隐若现，害怕吓到对方的克里菲斯特并没有展开翅膀去追她，那个女孩对森林很熟悉，敏捷的在森林里跑动，克里菲斯特勉强跟着对方的速度，追了一阵发现对方似乎会慢下来有意在等他一样，这一秒的犹豫让他的速度慢了下来，小女孩的身影立刻消失在眼前。
　　他朝着小女孩消失的方向跑过去，忽然间穿过了茂密的丛林，看到一个城堡出现在眼前。
　　绿色衣服的小女孩正站在门口推开城堡的门，克里菲斯特喊住了她，小女孩回头看了他一眼，她漆黑的眼睛像天边的晨星一样散发着明亮的光，停了片刻，小女孩一转身便消失在城堡的门后。
　　在她回头的那一刻，克里菲斯特隐约觉得她身上有一种非常熟悉的气息，就算知道对方是有意吸引他过来，也不可能不进去吧——克里菲斯特看着高耸入云的城堡这样想。

　　昏暗的灯火在周围摇曳，仿佛能听到厚重的蜡油滴落的声音，烛光给城堡内部镀上了一层干涩的摇曳的昏黄色，克里菲斯特沿着灯光看过去，那个绿色衣服的小女孩坐在巨大的王座上，她幼小的身体和装饰繁复的王座的组合极不相称，以至于她坐下时双脚完全无法碰到地面，只能在空中晃荡着，但女孩似乎习以为常。
　　“您为何会来这里？”女孩身边站着一个收拢翅膀的血族，见克里菲斯特迟迟不开口，便问道。
　　“他是什么？”女孩没有等克里菲斯特回答，用清亮的声音问她身边的血族。
　　“他是天使，我尊贵的殿下。”血族看上去非常恭敬。
　　虽然对人间了解不多，但克里菲斯特明白，大部分人类对血族而言与食物无异，这份尊敬在他眼里实在有些怪异。
　　“天使？”女孩似乎有些诧异，仔细看了看克里菲斯特，似乎有些不确信。“他不太像天使，亚西那，他的灵魂里有黑色，你确定他没有堕天吗？”
　　女孩并没有刻意放低声音，毫不避讳的在克里菲斯特的面前质疑他灵魂的纯洁，但说出的话的语气肯定的让克里菲斯特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他看着绿衣女孩，然后看向被叫做亚西那的血族。
　　他刚刚才听过这个名字……恩其城的城主，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不知道，大人。”亚西那低声回道，“但是我想第四天的天使长不会那么轻易地堕天。”
　　“你见过我？”克里菲斯特皱了皱眉。他知道自己的事迹广为人知，但真正认识他的恶魔屈指可数，这个血族到底是什么来头？
　　“我了解大部分天使。”亚西那说，“尤其是你。连神都可以杀死的天使，我对你印象深刻。”
　　“那你一定活了很久。”被提起不愿回忆的遥远往事，克里菲斯特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这里是血族的地盘，也许会对他的实力有所削弱，但毕竟是人间，如果血族意图挑衅，他未必不能应战——虽然事后对拉西格尔或者维利交代起来可能会有点麻烦。
　　主要是对维利交代起来会麻烦。克里菲斯特想，不过像这样的血族，还是死了比较干净。

　　“既然已经活了那么久，为什么那么急着找死呢。”在克里菲斯特想动手前，忽然有声音从城堡外传来。
　　“拉西格尔？”克里菲斯特猛地回头。
　　“拉西格尔陛下……”
　　话音还没有落，恶魔便收起翅膀落到了克里菲斯特前面，随手把手里的那个血族少女扔到了亚西那脚边。
　　克里菲斯特看到那个白色衣服的少女身到处都是被魔法侵蚀过的痕迹，雪白的皮肤还在隐隐的被黑色的魔法灼烧，少女紧闭眼睛，显然已经没有了知觉，不用想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怎么会来这里……”克里菲斯特小声的问他。
　　“因为那个洞穴通往这个城堡。”拉西格尔说着，随后看向亚西那，“让一个刚刚成为血族的女孩给你拖时间，你是想单独见见我的克里菲斯特吗？”
　　“我并没有这么想，拉西格尔陛下，这不过是意外。”亚西那微微欠身，“我若是知道您会来这里，定然会出城迎接。”
　　拉西格尔轻笑一声，走上前，看着王座前的小女孩，问她，“我很好奇你们刚才在聊些什么。”
　　“你是魔界的王？”女孩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反问道，她似乎犹豫了一下，却还是站了起来，“我想，我身为人类，是无需向魔王低头的，但若是身为恩其城的城主，我自然会对您表示尊敬。”
　　“城主？”拉西格尔重复了这句话，然后看向亚西那，觉得现在这个场景颇为有趣，“你将城主的权能转给了她，那你知道恩其城现在这个场面，她应该负什么样的责任吗？”
　　“恩其城被袭击了，我们正在考虑对策。”女孩冷静的解释道。
　　“我对原因没什么兴趣。”拉西格尔说，“不过你刚刚说，他不太像天使，是什么意思？”
　　“拉西格尔！”克里菲斯特觉得这个场面太荒谬了，他不想被扯进这些事里来。
　　“我以为他是误入这里的恶魔或是精灵，我见过天使，他们的灵魂洁白无瑕。”女孩没有理会克里菲斯特的声音，说道，“而他不一样，天使的灵魂怎么可能有那么深的黑色？”
　　“你可以看到灵魂？”拉西格尔颇有兴趣的问。
　　“我天生就可以。”
　　“是吗？”拉西格尔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并没有在意女孩的反应，拉西格尔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袭击教会的事是谁做的？”
　　“血族叛乱，我还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把教会作为了目标。”女孩说。
　　“为什么不报告？”
　　“我觉得没有必要。”
　　“那你觉得我这次来有没有必要呢？”拉西格尔说，由谁来管理这座城市他确实毫不在意，但是如果因为管理问题把麻烦惹到了魔界就是另一回事了。
　　女孩沉默着，没等她回答，拉西格尔看向了亚西那。
　　“我不过问你将城主权能转给一个小女孩的事，只是觉得你活了几千年却不了解人类十分可笑。”拉西格尔说。
　　“拉西格尔殿陛下……”
　　“无需和我解释，血族的事我无意过问，不过既然索菲亚特赋予了你管理这座城市的权力，我也可以把它收回来。”拉西格尔打断了亚西那的话，“我会让库来看看这里的情况的，你可以向他解释发生了什么。”
　　“这是我的城市，我会管理好它。”没有等亚西那回答，女孩就已经开口了，“魔王陛下，我希望你明白，我才是这里的城主。”
　　“那又如何？”拉西格尔看向她，“不过是一个恩其城，就算毁灭它我也不需要任何人批准，更何况只是更换一个管理者而已。”
　　“你根本不了解恩其城，这不是魔界的领地，只有人类才可以管理好它。”女孩已经有些底气不足，手指捏住衣摆已经发白，但还是扬着一张脸不愿意退缩，克里菲斯特叹了口气转开视线。
　　她一定很在意这座城市，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理由。克里菲斯特想，她甚至学会了不该自己学会的东西，是谁交给了她这样的能力？谁在利用一个女孩做这种事？克里菲斯特隐约觉得自己知道答案，女孩目光里有些东西和那个天使很像，不过他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你是不是见过别的天使？”克里菲斯特忽然问她。
　　女孩盯着克里菲斯特，忽然对拉西格尔强调道，“袭击这里的是天使，他们才是我们的敌人。”
　　恶魔冷笑一声，没有说话，似乎并不想在这里呆的太久，他转身离开了城堡。
　　克里菲斯特有些想再问问那个女孩一些事，但恶魔的背影看上去格外冷漠，他只能加快脚步跟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