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祭·血鲛绡》阙尘犀

47、第四十六章：天峰收徒

　　大梁国除泰安，另设九郡，淮阳郡就是其中之一。

　　淮阳郡位于泰安东南方，它既非大梁国最大的郡，也不是地理位置最特殊的郡。但在大梁国每一个家族势力的眼中它都威名赫赫，只因这里坐落了一座传承久远的书院——淮阳书院。

　　淮阳书院坐落在淮阳郡北方太华山中，太华山脉自古流传着数不尽的传说，后来大梁统一大业后，建立帝国书院也选择了这里。

　　此刻，一艘精致的小船顺着涔水一路而上，径直向太华山脉而来。船头上站着一个微微佝偻着身体的老人，老人面貌慈祥头发花白脸上无须，身穿一袭大红袍凝望着前方的峡谷。

　　若是对泰安城帝峰之上那座云顶天宫熟悉的人，只看这身红袍就能猜测出老人的身份了——红袍大太监。

　　在大梁，能被称为大太监的总共加起来不过十几人，而有资格穿大红袍的更只有区区几人而已。这几位红袍大太监在宫中的地位，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就连皇后见了都要客气三分。只因他们身上这件袍子，可不是仅仅靠着衷心主子小心伺候能换来的，那是靠自身强大的实力和功绩换来的。

　　太监有太监晋升的制度，有多大能力和对应功绩得到相应的职位。这是大梁统一大业时先帝设立，为祖上规矩，就算是当今皇帝，也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船头这位红衣大太监名叫施禅，宫中地位很高，就算是同为红袍大太监的蒋函，都需礼让三分。

　　小船驶入一道峡谷之中，老人仰头看着两侧陡峭的山崖，突然面色一正。只见一处山岩上，赫然立着一头雪白小鹿，扭头看向峭壁下的小船，两只大眼懵懂好奇，头上的鹿角摇晃着。

　　施禅见到这头鹿后不敢怠慢，连忙遥遥躬身行了一礼，态度之恭谨似乎不是对着一只鹿行礼，而是一位权高位重的王爷一般。

　　小鹿似乎看清来人后失去了兴趣，不再理会这只小船，又低头吃草去了。

　　直到小船驶出了这条长长的峡谷，施禅才慢慢立起弓着的身体，他那无时无刻都谨小慎微的性子，当今陛下也是常常夸赞的。

　　出了峡谷眼前豁然开朗，一片碧绿的湖泊让人心情都变的宽阔宁静，三座高耸入云的山峰包围着湖泊，小船径直向前来到正前方的山峰下。

　　小船停靠稳妥后施禅拾阶而上，走二十几阶后他凝神站定，石阶上落满了杂草落叶，似乎很久没人经过此处也没人打扫，一块一人高的石块矗立在路旁。

　　施禅走到石块旁把上面的落叶仔细清了下来，一些藤蔓也清理一番，才看清石块上刻着的那个遒劲有力的“天”字。

　　施禅停手，从怀中掏出一卷绢纸展开后躬身行礼，接着用那尖细的嗓音宣读起上面的内容，这就是他来此的任务。

　　施禅的声音不高，似乎不在乎这高耸入云的山巅之上，是否有人能听到他的声音。他不急不缓从容不迫的讲出最近半年，发生在大梁帝国内的所有大事，最后还提到了司天监启动魂梦大阵之事。

　　施禅滔滔不绝念了一个时辰，终于把绢纸上记载的密密麻麻的事件讲完，他不急不缓的收起绢纸，对着山峰之上再次躬身行礼，此次的任务算是结束了。

　　施禅按惯例转身走下台阶时，突然耳朵微动仰头看向山峰，山峰云雾遮拢他不能看破云雾。虽不能看清，但听着渐渐接近的破空之声，他猜出了这是什么，顿时脸色大变伸手向空中拍出一掌，一股浑厚灵力向上托起，接着第二掌、第三掌……直到老人拍出上百掌后，他织起的灵力大网终于起了作用。

　　一块巴掌大的令牌，落到他手中。

　　施禅微微颤抖的手表明了他此刻的情绪，这个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老人此刻竟如此激动，可见这小小的令牌意义重大。

　　古朴的令牌，从材质上来看并无惊人之处，甚至还有点寒酸，令牌是一块陈旧破损木头，像是从柴房门板上拆下一块制成的。令牌入手重量很轻，这真的只是一块普普通通的木头，任何一个贫苦人家都能拿出来的那种。

　　即便如此施禅依旧心中震动，只因这块令牌是从淮阳书院最神秘的天字峰上扔下来的，上面还刻着一个名字。

　　天字峰时隔百年终于开山，再次收弟子了。

　　“掌院大人放心，咱家亲自将令牌送到此人手中。”施禅再次向山峰之上深深行礼，随后转身走下台阶。

　　施禅没有马山离开书院，而是上了地字峰来到地峰掌院书房中。

　　“还是你这里的茶最好，每次过来都要喝上一杯才舒服。”施禅放下手中的茶杯，难得没了平日谨小慎微的样子打趣说道。

　　地字峰掌院轩辕荒台看着施禅红光满面的样子，笑道：“怎么，最近陛下又赏赐什么好东西了？你尾巴都要翘上天了。”

　　“就算陛下赏赐金山银山，一个老不中用的奴才，能有何用？”施禅摇了摇头，但脸上隐藏的笑意任谁都能看出来。

　　轩辕荒台最是了解这位老友的性子，刚调侃自己已是不多见，现在又说出这样出格的话，简直不像他的性格。要不是轩辕荒台实在对他太熟悉，几乎要以为面前之人是假扮的了。

　　“到底发生了何事，难道是你去天峰时，发生了什么？”轩辕荒台也不再打趣，正色说道。

　　“我来书院自不是为了蹭你的茶，书院能让我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奴才激动的，除了天峰还能有什么？”施禅摇晃着脑袋，慢悠悠的说道。

　　“施老，你可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发生了何事？”轩辕荒台知道，只要是涉及天峰就不会是小事，看他的态度多半不是祸事。

　　施禅终于不在戏弄这位老友，笑眯眯说道：“天峰收徒！”

　　仅仅四字，地峰掌院轩辕荒台被震惊的张大了嘴巴，半晌都忘了呼吸。

　　“是谁？”轩辕荒台脱口问出后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

　　施禅依旧笑眯眯看着轩辕荒台，既没回答也没因他的失误而恼怒，毕竟这个消息实在太震惊。

　　“施老勿怪！”轩辕荒台连忙道歉。

　　“真没想到，咱家也有这么一天。不知将来这位书院之徒提及自身经历，会不会也顺带提到是咱家送出的令牌呢。”施禅没有在意轩辕荒台的失误，转而感叹道。

　　轩辕荒台苦笑道：“他会不会提到施老我不知道，但他定然不会自诩为书院之徒，而是太华之徒！”

　　施禅一愣又释然点头，确实如此。别人也许不知，但作为红衣大太监他却知道，书院仅仅表面上是三峰。其实天峰，从来都只是名义上属于书院，其中的原因他不知道也不敢想，更不敢探究。

　　从古至今，从天峰上走出仅有寥寥数人，从未自称是书院之人，他们只承认自己是太华之徒。

　　天峰收徒皇帝也无权过问，此次施禅能成为天峰使者，纯粹是巧合罢了。自他接到令牌那一刻起，他的身份就不再是红袍大太监，而是太华天峰使者，此时此刻就连皇帝也不能干预他的行动。

　　“据传闻，当年先帝征伐天下时，第一位从天峰走下的那位辅佐了先帝，一统天下后被封为国师。阵法之道就是出自那位之手，他堪称阵法的开创者……”轩辕荒台缓缓讲述着当年的传说。

　　“是啊，天峰每一个走出的人，都在一个领域达到了极致。”施禅笑眯眯接话，接着又道：“不知此次这位天峰之徒，会在何领域大放异彩？”

　　“无论是什么领域，这个世界都要变了……”轩辕荒台想到如今若是没有阵法，那将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施禅也缓缓点头。

　　二人沉默半晌后，施禅开口说道：“咱家前些日子听闻，书院出了一些事情？”

　　轩辕荒台知道施禅向来消息灵通，对于他知道书院秘闻也不奇怪，平淡说道：“有人私闯藏书洞”。

　　“什么？抓到了吗？”施禅面色微微惊讶道。

　　轩辕荒台脸色不太好，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这就奇了，何人有如此能耐，还能从你眼皮子下逃了？”施禅依旧笑眯眯说道。

　　不过轩辕荒台此时却很不轻松，他虽和施禅是多年老友，但他也清楚他是陛下身边的人，他此刻突然询问此事，不一定只是老友的关心。

　　“一个书院弟子隐藏很深，似乎和一个叫柒盟的势力有些牵扯，此事我会给出交代。”轩辕荒台面色一正说道。

　　施禅见轩辕荒台面色沉重，笑道：“陛下也只是随口问了一句，不过是我这个老奴才多事才说了这么多，你莫要太担心。”

　　轩辕荒台见施禅坦诚，知他会如何回复陛下，深深躬身道谢。

　　施禅笑而不语，端起茶水享受的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