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祭·血鲛绡》阙尘犀

44、第四十三章：白虎王

　　白虎城四个城门一共八座巨大的石虎雕像，每个初次到白虎城的人，都会被城门的雕像深深震撼。所以白虎城门口经常有一个现象，那就是常常有人矗立在门前抬头仰望石虎，久久回不过神来直到脖子都酸了。

　　此时雕像前就有两个人，抬头看了石虎好半天，其中一个身穿道袍身上挂满花花绿绿布带子的少年终于忍不住，用手揉着后脖子说道：“净心，是不是？”

　　另一个和尚装扮的少年，其实脖子早就酸了，不过一直强忍着，这会见徐蕴问话，也不再勉强观看了，回道：“不是。”

　　“我早就说嘛，这两个破雕像，怎会是你的契机呢！”小道士徐蕴说道。

　　“我师父说了，世间万物都可能是我的契机，也都可能不是我的契机。”净心小和尚双手合十，一身洁白的袈裟不染一丝尘埃。

　　“你师父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嘛，不过这倒是和我师父很像，这帮老神棍除了坑蒙拐骗打哑谜，还会什么？”

　　小和尚净心连忙口念佛号。

　　“净心，等哪天你成佛了，我就化成一头白虎当你的坐骑，可好？”小道士徐蕴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

　　“我要是没成佛呢？”

　　“没成就没成呗，你没成我也化成白虎，给你当坐骑。”

　　小和尚净心叹了一口气，说道：“我要是没成佛，就得成魔了！”

　　“成魔就成魔，不是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嘛，还更厉害呢。你要是成魔了，我也化成个妖魔鬼怪，给你当马前卒。”

　　此刻阳光当午，空气中都带些燥热，小和尚净心擦了擦额角的汗水，对于城门口围着一群人的热闹没有一丝兴趣。

　　“我不要。”

　　“为什么呀？”

　　“你太能吃了，一顿能吃我两三顿的，我都饿了两天的肚子。要不是终于赶到这里，说不定咱们就要饿死在路上了。”净心抱怨道。

　　“我这还不是为帮你找契机，东奔西走的体力消耗难免大了些。我这会也饿的两眼冒金星了，咱们赶快进城吧。”

　　净心点头和徐蕴一同进城，路过城门口时徐蕴跳脚想看一看人群里的情况，却担心净心不等他。更重要的是他实在饿的慌，没心思在这耽搁，连忙追上净心一起走进城中。

　　净心走入城中不远，突然心有所感，回头看去……

　　傅修远等人在蔚颜宇的帮助下，终于解决了城门口的麻烦。众人进城，傅修远突然抬头，看见了一双仿若星空般的眸子……

　　“修修，怎么了？”蓝落笙敏锐察觉到傅修远的异常。

　　“没什么。”傅修远摇了摇头，回过神来。

　　蓝落笙疑惑的顺着傅修远的眼光看向远处，却什么也没发现……

　　白虎城对于这次淮阳大考人员的住处早有安排，叶阑和叶家武师被安排在一个院落中，傅修远对白虎城的大手笔着实感慨了一番。

　　白虎城中处处透露出这座城的豪奢和霸气，建筑大多巨大华丽，但最让人啧啧称叹的那自然是城主府了。

　　城主府这片建筑群不仅面积大，其华丽雄伟更是世间难见，琉璃金瓦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高墙院落层层叠叠，期间数不尽的金白两色相间，装点着这座府邸。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府邸偏后方那座直插云端的白虎塔了，它矗立在整座城池的中心。

　　白虎城中几乎没人见过神秘的城主大人，只从城主府的建筑就能猜测出城主的喜好风格，这也是白虎城百姓私下里最有兴趣的一桩谈资。

　　有人说城主是一个心宽体胖的富家翁模样，十个手指上戴了十一二个大戒指，身上更是穿金戴银，只一眼就能看出他是有钱人中的有钱人。

　　还有人说城主是个二三十岁的风流公子，毕竟这个年纪的人最喜奢华阔绰，自身衣着装饰虽看不出什么，但银子都砸在暗处。比如他随便把玩的一把扇子，就抵得上一位小城主的全部家当……

　　总之，城里对这位神秘的城主大人有无数种传说，无论哪一种他都是一个挥金如土奢华无度的人。毕竟谁能相信堂堂大梁国皇姓王爷，拥有一座堪比半个皇宫府邸的主，会是一个简朴的人。

　　此时一个身着红衣，一个身着黑衣的人，正被城主府的大管家一路引领，向着城主府最后方走去。

　　简朴的小院中，一个胡须凌乱头发半数花白的老翁，正在给菜园中刚长出的菜苗浇水，看着这些出土菜苗的长势老翁满脸欣慰。

　　浇完水，老翁卷起裤腿赤着一双青筋突起的大脚，蹲在一处黄瓜架下边，仔细查看叶子上被虫啃出来的大孔。

　　老翁皱着眉头咒骂了几句，他最担心的就是生出这种虫子，处理起来麻烦异常，若是不管用不了多久这架黄瓜就会被吃的枯死。

　　就在老翁仔细清理这些虫子时，院门口传来大管家的声音：“王爷，人到了！”

　　姬鸿抬头看到门口的人后满脸笑意，用手肘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挥手让大管家退下了。

　　“快进来，快进来，别在门口站着了。”

　　红袍老者径直进了院子，崭新的靴子踩在菜园子的泥土上，来到姬鸿身边停下。而他身后黑衣长袍人，满脸为难的左右看看，几次想下脚却都缩了回来。

　　“真是娇贵命，行了，行了，你把东西放下到别院喝茶去吧。”姬鸿说道。

　　“王爷恕罪，王爷恕罪！”黑衣人满脸堆笑，声音尖细竟是一名公公，这位公公把手里揣着的匣子放在门口，行了礼这才退了下去。

　　“这大老远的，你怎么来了。来，先吃跟黄瓜解解渴。”姬鸿从架上摘下一根黄瓜，用手抹去瓜上的白刺一掰两半，一半送到自己口中一半递到红衣老者手中。

　　红袍老者伸出白皙的手，接过黄瓜“咔嚓咔嚓”吃了起来。

　　姬鸿拍了拍手，摸了一把杂草一样的胡须，笑问道：“味道如何，这可是我亲手种出来的。”

　　“臭的。”红袍老者一边大口嚼着一边说道。

　　“哈哈哈！这可是我用自己的肥种出来的，味道保准好！”姬鸿爽朗大笑。

　　红袍老者听了这话，嘴里咀嚼的动作没停下，依旧是咔嚓咔嚓的把剩下的都吃了。

　　姬鸿吃完了半根黄瓜走到菜园子边上，从石桌上倒了两杯茶，将一杯送到红袍老者身前，说道：“蒋函啊，真没想到，咱们一别竟有二十多年了，宫里最近可好？”

　　蒋函知道姬鸿没有称他为蒋公公，而是称他名字，那就是想以当年的关系相处。只不过世事变迁，现在的他们怎能还如之前的关系。

　　“都好！”蒋公公停顿了一下后，终于还是补了一句：“她，也好！”

　　姬鸿走到院门口弯腰拿起地上的匣子，听了这话手顿了顿，缓慢将匣子拿了起来，重新走回来坐到蒋公公对面。

　　姬鸿用粗糙的大手打开匣子，取出密函慢慢展开，看完后微一用力密函瞬间化为飞尘。

　　“去遗迹猎杀蓝血凶兽！哼，他的心思越来越难以琢磨了。”姬鸿皱眉道。

　　“王爷慎言，你知道的，今日在这里的每一句话，我都会如实禀报给陛下。”

　　“慎言个屁，那处遗迹不比寻常，他就不怕全军覆没？白虎城的考核是这个，那其它三城大概也差不多吧，他到底是什么心思，你就真的不担心？”姬鸿怒火上涌。

　　“这是陛下和两位院长大人商议的结果。”

　　“那两个老家伙，也不是什么好鸟！”

　　蒋公公知道姬鸿的脾气，索性闭嘴不言，姬鸿生了一会闷气，把杯中的茶一饮而尽，这才舒畅一些。

　　蒋公公看着乳白的茶水一口没动，姬鸿往茶里加牛乳的习惯一直没变，只不过他实在喝不惯。

　　“你能待多久？”姬鸿问道。

　　“马上就要回去。”

　　姬鸿早就有所预料，但还是难掩失落，半晌才开口道：“难为你了。”

　　“王爷不必如此，我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前程罢了。王爷肯做这白虎城的城主，才是真正牺牲最大的人！”

　　姬鸿苦笑一声，说道：“不过是不能有子嗣罢了，和你比起来又算的了什么。”

　　二人都沉默不语，回想这么多年来发生的事情不免惆怅万千。不过就算他们有天大的本事天大的算计，都赶不上当今陛下的万分之一。对于那个坐在世间最高山巅之上的男人，姬鸿又恨又怕，这也许就是他的命吧。

　　“我要走了。”蒋公公起身告辞。

　　“你等下——”姬鸿转身找了个荆棘条编的篮子，走到菜园子中仔细挑选起来，甚至把去年没有舍得挖出来的白芋，也挑了几个最大最好的出来放到篮子中。

　　“这个你拿回去，她——”姬鸿憋了半天，才又开口：“她喜欢什么你也清楚，你看着办吧。”

　　蒋公公看着篮子中的白芋，半晌后开口道：“皇后娘娘必定欢喜！”

　　说罢，蒋公公告辞而去。

　　姬鸿看着蒋函离开的背影心中万分酸楚，曾经那个意气风发，傲视群雄鲜有敌手的蒋将军，那个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战场杀敌，让敌人见其旗帜而败退的边疆无敌将军，现在却成了一个隐藏在宫中不被世人知晓的公公。

　　姬鸿作为皇室子孙，加上他母亲身份卑微和他自身的野心，这一路走来不可谓不波澜壮阔，若要和这位多年好友比起来却也要黯然失色。

　　无论是以前作为皇子，还是先在的白虎王，姬鸿似乎一直地位高于蒋函。但实际上，以前蒋函的境界修为比他高出许多，崇拜当年无敌蒋将军的人，要远远多于他这个卑微的皇子。

　　现在蒋军神虽然变成一个见人就要行礼的公公，但姬鸿依然相信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石破天惊，重新变成那个可怕的军神。不，应该会比以前更加可怕，若不是手握白虎城这座惊神大阵，他根本不会是这位不显山露水的蒋公公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