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十八章(小修） ...
-
十八章
“小冰，小冰……”
阮洁跟追着前面的身影，大声喊，只见前方不停地奔跑的嘉冰在跑出校门时，便钻上了一辆出租车里。
阮洁见状，也急忙拦了辆出租车紧追。
看着车子驶往的方向，阮洁明白了，她知道小冰要去找他……
她的心里冷不丁地又泛起一种疼痛的感觉，手紧紧地握了起来，眉毛也仿佛拎在一起了。
她痛苦地闭上眼，即使心里再怎么痛，她仍是没法阻止小冰……既然没法阻止，那就帮她一把……
想到此，便冷声道：
“司机，跟紧点！”
司机从镜子里看了她一眼，见她的脸色凝重，便立刻加快了速度，紧跟在前面那辆车后面。
医院。
眼看着小冰从住院部一楼到五楼一间一间病房地查找着。
看着她那种焦虑而认真的神情，听着她向人询问时那种恳求的语气，还有那悲伤的眼眸……她的心仿佛被千针扎般疼痛。
一直悄悄尾随在她身后的阮洁忍不住了，冲上前去拦着她。
“小冰，别找了！别找了！护士都说没有这个人，你为何还要这样执着!”
嘉冰怔了怔，显然被突然出现的阮洁吓了一跳，她微微侧过身，看了眼阮洁，随后肯定道，“我的感觉告诉我，他还活着！而且，他在这里。”语气甚是坚定，说完不待阮洁反应，便继续一间一间病房地找寻。
她双手总是轻轻颤抖着，每次都充满希望地打开一扇扇病房的门，而最后又只能失望地把一扇扇的门关上。
每当碰到经过的护士就抓着人家双手，紧张地问，“请问蓝凯乐住在那个病房？”不停地重复这句她已不知道重重复复问了多少遍的话。
而当看到护士摇摇头，回答她没有时，她便像是失了魂魄似的，眼神空空的没有了方向，嘴唇轻颤着不停地喃喃道，“凯乐，你在那里…你在那里……我知道你还活着……”
就这样一直不停地找着，不知不觉已经找到最后一层了。
这已经是五楼了，只剩下三间病房了。
她感觉到自己的脚步像是踏着云雾般虚浮，手紧紧地握紧，努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可眼眶还是止不住的发酸。
从未有过的紧张、恐惧、颤栗紧紧的将她攫住！那种感觉从心中漫延开来，传遍五脏六腑，传遍四肢百骸……
看着她不住颤抖的身影，一直紧跟其后的阮洁，走上前，扳着她双肩，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一直看着她，不住地哀求，“小冰你面对现实好不好！我求你了，跟我回去吧。就算你找遍这个住院部，找遍了所有的病房，都不会找到他的。因为……他已经死了。”
阮洁能清楚地感觉到，嘉冰刚才还颤抖着的身子，此刻却像石块一样僵硬。
她有一点后悔，后悔不应该提起蓝凯乐去世的事。
但是，她知道如果不这样说，嘉冰永远也不会面对现实的。虽然说了，也未必能让她面对现实。
空气微妙地变化着，忧伤的因素越来越浓，难过地压抑着她们——
良久之后，嘉冰才深深吸了口气，微仰头，吸吸鼻子，隐去满眶的泪水，像个孩子般固执地说道：
“凯乐没有死！我知道他还活着，他还活着。只是有人在刻意隐瞒这件事，不想让我们知道而已。”
“好，你说他还活着，那你能说出一个他们为什么要隐瞒蓝凯乐还活着的理由来吗？”阮洁狠狠心，冷冰冰地砸出一句话来，“只要你能说出一个理由来，那我就不会再阻止你……”
她的话再一次让嘉冰错愕的如雕像般定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神迷惘。
理由？一个理由？
眉微微蹙起，贝齿紧咬着唇，似是在认真思考，又似是茫然若失。
蓦然抬手，捂着胸襟，似想抚住心底那不断传来的一阵阵钻心般的疼痛，揭力压住那股难受的感觉，大声说道：“这不需要理由！”稍微顿了顿，她便指着心的位置，执著道，“因为我这里有感觉！所以不需要理由。”
“难道你真的不能放下他吗？我不想看到你一直这样盲目地追寻下去！”阮洁拉住她的手臂，再次哀求道。
她知道，她知道小冰对蓝凯乐的感情，早已超出了姐弟之间那种纯纯的感情；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蓝凯乐在小冰心中的地位是那样的微妙不可言。
但她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在小冰心中早已是无人能代替……
使劲地擦去眼角浸出的泪水，擦去心中强烈的不甘愿，不愿再往下想。
嘉冰沉默。
头微微仰起，一头乌发被一条浅粉色的发带系住，瀑布一般飘落下来。
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比她高出许多的阮洁，脸上表情淡淡的，让人猜不透她此刻的心情。
当看到阮洁眼中滑出的泪水，她的心却蓦地涌起一股猛烈的愧疚感。
“对不起！我只是……”她轻声说，想起她和阮洁相识这么久，印象中并没有见过她落泪，如今却为了自己而落泪，可见她有多么的担心自己。而自己现在却只能对她说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你关心我，但我不会放弃寻找他，决不放弃。”
话毕，便垂下头，不再说话了。
阮洁闻言，眼睛圆睁，震惊地看着她。
见她低头不语，她也沉默，面对如此执着的嘉冰，她已经不能再说什么了。
原本以为，对她说出些苛刻的话，她便会看清事实的所在，从而不在这样执着。
可是，她想的太天真了，天真地以为这样就可以让嘉冰清醒过来。天真地以为嘉冰会听自己的话。天真的以为自己可以让她重新回到开心快乐的生活中……原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她想得太简单了。
两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站在医院的长廊里，无视过往的人投在她们身上那怪异的眼神。
很久，很久——
“你们俩个雕像似的，愣在这里干什么？不怕妨碍到别人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话语里带着浓浓地笑意，轻易的打破了他们俩人的沉默。
“忧，你来了。”看到站在小冰身后的凌忧，阮洁不禁轻轻松了口气，刚才绷紧的神经，现在也仿佛慢慢地缓解下来了。
“嗯嗯~你们俩个不上课，跑来医院干什么？”凌忧走上前，手很自然地搭在嘉冰的肩膀上，另一只手也自然的抬起来，宠爱地轻轻揉着她额际的发，心中原有的那股浓浓的担忧此刻已迅速消退。
“没，没事，我和阮洁正准备回学校呢。”嘉冰扬起脸，向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她不想再多一个人为她操心，故而不和他说实情。
看到她的笑容，她的笑容没来由的让凌忧感觉一阵恍惚。
他不自觉地低下头，凑近她的脸，蛊惑似的轻声喃昵，“你笑得好甜哦。”记不起，她已多久不曾笑得这样灿烂了。
嘉冰微笑，后退一步，默默拉开和表哥之间的距离，垂眸不语。
“凌忧!你敢调戏小冰？”而看到凌忧注视嘉冰的眼神，还有他说话的语气，阮洁气炸了，一把拉过嘉冰，把她藏到自己身后，断而毫不犹豫地就踢了他一脚。
“哎呀！小洁，你想谋杀吗？”凌忧弯下腰抱着脚，夸着脸，夸张地大声嚷嚷。
“闭上你的嘴巴，这里可是医院。”阮洁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然后拉上嘉冰往电梯走去。她就知道凌忧这家伙最近肯定是对嘉冰有点意思，她可不能送羊入虎口。
嘉冰无奈地摇摇头，乖乖地跟着阮洁走了。
“有没有搞错，两个没良心的家伙，也不扶扶我这个伤者。”凌忧站直腰，伸伸被踢的那只脚，忿忿地说着，嘴角却带着一抹微笑。转过身，朝已走进电梯的俩人大喊，“喂喂，你们等等我！”然而，在他的视线无意中碰触到旁边的另一座电梯里的那个单簿的身影时，他的笑容便如冰般瞬间凝结了，整个人也像僵了似的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忧，你发什么呆啊！还不赶快进来。”阮洁不耐烦地说。
凌忧没有回话，只是呆呆地看着另一座电梯慢慢地合上门。
猛地，突然反应过来，但那扇门早已合上了。
他飞一般跑进电梯，焦急地按了键，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显示屏。
在电梯合上的那一刻，嘉冰的心无来由地一阵揪痛。
伸手，捂在心的位置，无力地靠在墙壁，眼睛定定地盯望着电梯左边的墙壁。
那种感觉像是…像是…像是失去了…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而那样东西仿佛…仿佛就在电梯的另一面……
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抚上那一面墙，紧紧地贴着那面墙，似要渗过厚厚的墙壁透到对面去……
“是你吗？凯，是你吗…你还活着吗……”低低念着，仿佛是为着加强心底的信念，只是——那破碎的声音中怎么也无法掩藏那一丝痛楚与遗憾。
而她，永远也不会知道。
此时此刻，在那面墙的另一面，有一个俊美的少年，有着和她相同的感觉，做着和她同样的举动，不同的是他的心中是无限的悲哀与不舍……
“忧，你在搞什么鬼啊？”
阮洁看反常的凌忧，不由得疑惑地发问。
好奇的阮洁和若有所思的凌忧，此时谁也没发现身后的嘉冰神色微异。
“哈哈，没有，没事！”说着便帅气地把手插到裤袋里，一副优哉尢哉地说，“只是想吓吓你们而已，谁知你们都是冷血，居然都反应平平…真无趣！”
“无聊的家伙！”阮洁听后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看着俩人的拌嘴，嘉冰无奈地笑了笑，默默收起自己的零乱的心绪。
侧脸，看向表哥时，眼里却多了一丝疑惑的神情。
她怎么觉得表哥好像在掩饰着什么似的？
她可以看出表哥刚才的焦虑是那样的真切，不像是在演戏……越想越觉得有点奇怪，于是便小声问：
“表哥，你……”
叮——
话还未问出口，电梯的门却在这里缓缓打开。
“你们快回学校上课吧，我先回家了。”
说着，凌忧便迫不及待地跑了出去，一下子，身影便跑的无影无踪。
“阮洁，你觉不觉得表哥有点怪怪的？”嘉冰走出电梯，看着表哥跑去的方向疑惑地问。
“嗯？不觉得啊，他这个人就是这副德性。只是你和他相处的时间短，相处久了后，你就不会再对他这种反复无常的性格感到奇怪了。”阮洁笑了笑，一副习以为常的样子。
“真的吗？”
嘉冰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她心里仍是觉得有点疑惑。不是不相信阮洁，只是感觉有点不对劲，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可是那里不对劲，那里奇怪，她又说不出来。
“小冰！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多疑了？”看到她仍是一副疑惑的模样，阮洁的脸色微微变了变，低声道。
“可能是我想太多了……”嘉冰压下心中的疑惑，淡淡地说，“阮洁，我们回学校吧。”
“嗯！好吧。”阮洁刚点点头回答。却忽然看到远处有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由得惊讶地大声说，“咦！那不是忧吗？”手指也顺着方向指向远处的路口。
嘉冰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表哥正在东张西望，像是在找寻着什么。“表哥好像在找东西哦？我们过去看看吧。”说着，便拉着阮洁跑过去。她的直觉是对的，表哥一定有事瞒着她。
“唰！”一辆轿车飞快地从她们身边驶过。
嘉冰自然反应地往轿车看去，却只看到了轿车的车尾，恍惚中她好像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伸出手去捉，却早已走远，走远了……
她想追，但脚却生了根般，移动不了。
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觉……是什么？是什么呢？
……痛……很痛！
她的头突然痛得厉害，呼吸都变得不畅顺了。
她双手捂着头，痛苦地蹲在地上，在这一瞬间——
电光火石，时空飞旋，往事那不可破越的帷幕忽然张开了一个大洞，大洞里伸出强劲的龙卷风，将她活生生吞噬。
……秋千……钢琴……凯乐……生日……表演……车祸……妈妈……血……很多血……
记忆如电影镜头般一个个画面飞快的从脑中迸出，重现在她眼前，清晰而又真实……
……生日那天……和妈妈去看…凯的表演…遇上车祸……
妈妈……车祸死了！妈妈死了……
痛！很痛！无力地抱着头！
泪，悲伤地流出……
为什么！
为什么脑海里会出现这样的画片？
这些，这些难道就是她过去的记忆吗？
为什么！
为什么现在才让自己想起以前的记忆？
为什么——
现在，连凯也……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把你忘记的如此彻底。
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你看着我的眼神总是如此悲伤，如此脆弱和无奈。
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你时，脑里总是有一种莫名地，却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
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我每次看到你难过的表情时，心底总是会隐隐地揪痛。
你原谅我好吗？回来好吗？
妈妈没了，我不想连你也没了！
我不要一个人，我不要剩下自己一个人……
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好吗？
你是我弟弟，我们应该一起生活的！
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你是否还听得到，我呼喊你的声音？
凯，你在那里？你在那里？回来，求你了，回来吧——！”
口中轻轻呢喃，仿佛是梦中不小心溢出的呓语，那一向平静的脸上此时竟带着摆脱不了命运的悲哀，那么的无奈痛苦，那么的惘然无助，那么的酸楚凄凉，那么的让人揪心……
……
凌忧跑出医院大厅，便跑，便四处张望，想要找到那熟悉的身影。
虽然，那顶鸭舌帽，挡住了他的脸，让自己看不清楚他的模样。但那单簿的身影，还有他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那种若有似无的高贵而充满忧伤的气息是错不了的。
是他，肯定是他。
“在那里，他在那里，一定要找到他。”
一切都太突然了，太奇怪了。
然而他没有时间多想，现在的他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赶快找到他，找到他，相信一切都会变得明朗起来。
在他焦虑地寻找时，一辆轿车飞速从他身旁驶过。
他的视线刚好透过那扇开着的车窗，落在车的后座……只一眼，只一眼，便使他那原本焦虑的心，慢慢地变成喜悦，是他，真的是他。
眼看车子已渐行渐远，凌忧急忙拦了辆出租车，紧跟着那辆车。
“米诺，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
淡淡的声音传来，米诺从镜子上看到凯乐惘然地扭转头往后看，突然他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猛地，一把摘掉眼镜，紧紧握在手上。嘴唇也轻轻地抿在一起。空洞的眼睛越发空洞起来……
“凯乐，你是不是太累了。”
看着他越发消瘦的身体，米诺不由得减慢了车速，害怕他虚弱的身体承受不了。
“没有吗？我…我明明听到…明明吸到她呼喊我的声音…怎么，怎么会没有呢……”
“什么？凯乐你在和我说话吗？”米诺没听清他的呢喃，侧头轻问。为什么他的表情是这样的迷茫而无助？
等不到回音，米诺只得又轻声问，“凯乐，你现在要去那里？回家吗？”其实她知道他并不想回家的，她知道的。
“不！”
“凯乐…”
看着他脸上那浓浓的抗拒的表情，是她从未见过的表情。
米诺轻轻摇摇头，她知道他不想回家，所以她才使计，对英美说‘凯乐在身上发生了这么多事，我想他应该不想留在安阳了吧，也许出国对他来说，是件好事。’让她先到学校帮赶他办理退学手续。自己从而赶在他们到医院接凯乐之前，先把他接走了。但他到底是为什么不愿意回家呢？
虽然疑惑，但她也没有多问。只要他喜欢，她就会支持他，陪在他身边，照顾他。
只要能看到他开心，那她就心满意足了。
抛开了心里那些所有的疑惑，她的心情便慢慢晴朗起来，微笑着说，“如果你不想回家，那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准会喜欢。”
凯乐默默的点点头，不再言语。
¤—¤—¤—¤
“说，快说！你把我儿子藏到那里去了？你说啊！！！”
美玲双手死死捉着杨泠的手，拼命地摇晃着，悲痛的声音充斥在病房里。
“蓝阿姨，你先冷静点。我想凯乐只是出去走走。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杨泠一边温和地安慰着美玲，一边冷静地思考着。从闭路电视里看到，凯乐是独自一个人出去的，他现在失明了看不见，应该不会走得太远。
“你叫我怎能不担心，他现在失明了，什么都看不到，一个人出去都不知道会遇上什么事！”
“杨医生，我…我刚才在医院门口，看到米诺小姐把他接走了，我以为这事你是知道的。所以…所以没有拦他们。”一个小护士，呆呆地站在一角，不安地搅着手指，声音微颤抖地说。
“米诺来过？她怎么知道凯乐在这里？”杨泠疑惑起来。
“她想怎样？她会不会伤害凯？”美玲则担心地问道。
相对于他们的紧张与疑惑，英美却大大地松了口气，坐在病床上开心道，“妈咪，别担心！我想凯乐是暂时不想回家，他可能想一个人静一静。要不他为什么要杨泠骗我们，说他死了？我想他是打定主意不回家了。”英美把心里想的说了出来，“其实我也觉得他一直呆在家里守着秋千伤心也不是办法，倒不如现在让他一个静一静。或许他心情平伏了，就会回来的，而且有米诺在他身旁我们也不用担心啊。”
“不行，一定要马上找到他们！米诺鬼鬼祟祟地把凯乐接走，我心里很不安！”
“妈咪，你放心好了，米诺她是最会为凯乐着想的，她是不会让凯有丝毫损失的。因为她比我们更了解凯乐，她比我们更清楚该怎么样才能帮助凯乐。”
英美米诺是喜欢凯乐的，这几年来，虽然凯不准她留在他身边，但她的感情一直没变，只是默默的喜欢他，并没有因为凯里心里没有她而放弃，她只是选择了另一种方式来爱他，那就是留在他身边，把他照顾得更好。而英美也总是被她这样单纯的想法，这样无私的爱给感动得一塌糊涂。
“不管怎么样，我们还是先派人找到他们的行踪吧。”杨泠说着，便吩咐他的助手，马上去寻找凯乐他们的踪影。是自己太疏忽了，从来不曾想过，凯乐竟会瞒着自己，偷偷地逃跑，避开所有人。其实，自己应该想得到才是，在他让自己对所有人说他死了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想到才是……
“嗯，泠，如果凯不想回家，那就让他在外面静一静吧。”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英美的话，美玲想开了，轻声说道。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凯乐也不会这样。
是自己太鲁莽了，是自己太自私了，不该把那件事告诉凯。
她知道，她明知道，凯乐一定会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的，但自己却还是把事实告诉了他。
他现在不想回家，大概也是为了这个事吧？
也许，也许让他在外面住一段时间，也是件好事。
等他把这件事丢淡点，那时再把他接到英国，永远离开这里。
……
¤—¤—¤—¤
“凯乐，到了，下车吧。”米诺小心地扶着凯乐下车，开心地说着，“你一定会喜欢这里的！这里不单止空气宁静，而且还有你最喜欢的秋千哦。”
米诺细细地说着，然而她却不知道，凯乐之所以那么喜欢秋千完全是因为凌嘉冰，所以她这一句话不经意说出时，凯乐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心像是被什么碰了一下，很是疼痛。
忍住心中的疼痛，轻声问：“秋千在那里？”
因为疼痛，他的声音听上去都变得颤抖起来。
然而米诺却只以为他是听到这里有秋千，所以才会高兴的颤音。
“我就知道你会开心的，我扶你过去坐坐吧。”
想起凯乐以前总喜欢一个静静地坐在秋千上，所以她便扶着他往秋千走去。
“凯，你先在这里坐一坐，我去给你倒杯茶。”
凯乐默然地点点头。
坐在秋千上，轻轻地抚摸着那粗粗的绳索。
虽然看不见东西，虽然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但是碰到秋千后，所有的陌生和旁徨不安的感觉一下子全都消失了。
思绪仿佛又飘到了那个夏日的清晨。
初升的阳光，洒落在庭园中，放眼望去，一片金灿灿。
他坐在琴椅上，漫不经心地弹奏着《夜曲》。
忽然窗外一阵银铃般的笑声穿过琴声，飘进他的耳里，清脆悦耳。
他好奇地站起身，走到窗边，只见庭园里那棵大树上，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秋千。
而那清亮的笑声便是从秋千上那个笑容灿烂的小女孩嘴里传出的。
他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的那一刻，满树的细叶繁花在晨风中轻轻耸动，那些细小的花瓣一根根坠落下来，落在女孩的发际和肩头。女孩皮肤晶莹剔透，眉目清秀，挺挺的鼻子，小巧的粉唇。那一双清澈透明的眸子里，还荡漾着浅浅涟漪，那涟漪一直漾进他那双好奇的眼睛里。
记忆中，女孩浅笑了。也许她并没有笑，也许即使笑也不是冲着他，但在他永久的记忆里，女孩是笑了，而且笑得清风明月，笑得无比灿烂。一阵风恰在那个时候吹来，满庭园的蒲公英漫天飞舞，伴着女孩被风拂起的额前的刘海，那一刻的美，是一种永恒的美。那一秒钟，那一秒钟便永远定格在他的心中。
……
“凯乐，真的是你吗？”一道惊喜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凯乐的思绪。“太好了，我还以为是我眼花，没想到真的是你。小冰知道你还活着，那她就不会再伤心了。”
凯乐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只有小冰那两个字却清清晰晰地印进他脑里。
“你怎么不说话？你为什么又会在这里呢？到底出什么事了？为什么他们说你死了？”
一个个疑惑的问题轻轻飘入耳际，模糊而清晰。
“死了……如真的死去就好了。”
凯乐轻笑，说出口的话，让凌忧无来由地为之一颤。诧异道：
“凯，你怎么这样说？”
“那你要我怎么说？”凯乐依然轻笑着，低声反问。
凌忧反吸一口冷气，在凯的语气里，他感觉不到半点温度，眼睛也空洞得可怕，周遭的气氛冰冷得让人感觉空气也要凝结似的。
“你难道没有为关心你的人想过吗？你知道小冰为了你，她有多难过吗？难道这就是你做弟弟的……”
“你知道吗？”凯乐动轻轻地打断凌忧的话，淡淡说道，“心里那种悲痛的感觉，只有自己能体会…那种心碎的声音，只有自己听得到…我知道我无力再去努力，太多的纠缠只会带来更多的悲痛…我是真的爱她，所以愿意，不牵绊她，让她飞向幸福的地方去……而我知道，只有我消失了，她才会找到幸福……”
因为，即使知道嘉冰是他的姐姐，但他仍是无法抑止地爱着她。留在她身边，他的爱只会越来越深……所以，他只能选择从她的世界里消失。
他现在的离开，就如当初他把他们是姐弟的事告诉她，也是想让她知道他们的关系。只有知道了他们是姐弟的关系，她才不会喜欢上自己……只有他消失了，她才会幸福。
冬日温暖的阳光透过树叶，将他笼罩在美丽的光晕中。然而，即使是最灿烂，最炙热的阳光，也温暖不了此刻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份从不隐瞒的孤独，发自内心的孤独。
那般寂寞，寂寞的让人不忍看下去……
凌忧沉默，一滴泪水迅速地从他的眼角滑落。他可以猜测到他轻闭着的眼里，忍藏着的是巨大的痛苦。以前他只知道凯对小冰的感情很深，很特别，但他从没想过会是比自己想象中还要深刻千百倍……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十八章(小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