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72、朗斯大人的两个意外(01) ...

  •   朗斯被激怒了,他现在已经变得无所顾忌。现在他不仅相信这个恶魔完全就是个满嘴谎言的骗子,甚至已经坚信安达利尔必定是做过有辱天界清誉的丑事了。

      “你这个滑头的小畜生,不要以为你做足了准备就能平安过关!我要…”朗斯大人冲着克劳迪奥咆哮起来。

      “大人!您应该先要实现您的承诺,现在就放我走,我对您的特权是很信任的!”

      “如果我不能绞死你,我就发誓一定会把你关到牙齿掉光,头发全白,让你在黑牢里永不见天日!”

      “我的天!到底谁在说谎!…”

      “安静!…”原本强忍着镇定的法瑞尔此刻终于再也忍耐不住,他粗暴的打断了这两人变得愈发荒唐的争吵。

      “朗斯大人,我不得不提醒你,保持克制!请保持克制!我能理解你探求真相的意愿,可是你必须用合规的方式,而你……”法瑞尔向克劳迪奥转过头来“而你,年轻人,我同样要提醒你!在你没有被证明有罪之前,你仍是清白的,虽然没有一个恶魔是真正清白的。在没有完成议事之前,你必须保证配合,否则我将不能继续给予我赋予你的额外权利,那就是我们曾向你承诺过的,只有在证明你有罪后才能对你进行惩治,我相信你明白这一点,你获得的这样的承诺是有条件的。那就是,你必须对你的言论负责,如果你继续以这样的态度胡说八道,我将立刻剥夺你的特权,并将你驱逐出去。”法瑞尔看到两方过激的情绪终于被压制住了,于是示意朗斯继续自己的提问。

      朗斯让自己平静了一下,他没能在气势上吓倒对方,现在他准备在细节上的诘问来寻求一些突破了,他对这一点很有信心。

      “克劳迪奥……你是叫这个名字是吧?……好的,克劳迪奥先生,请回答我,安达那一剑为什么没有杀死你?她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做到的吗?。”

      “这你要问她自己,如果您一定要让我来回答,那我就冒昧的告诉您,我并不认为一个女人会对我能造成什么威胁。说实话,要不是莫克大王百般告诫,我可能不会让这小妞有命走出我的地盘。”

      “你在说大话!”

      “恐怕我并没有。我找天神的麻烦时候,早就注意到了,只有这个女的才有机会让我在她身上留下伤疤,而我也注意到她身份特别,只要开罪了她,就能把天界的愤怒引到鞑坦恶魔身上。而她那一剑,我实话实说,既惊慌又无力,我只是轻易的侧侧身就避开了。”

      “你轻易地避开了?那好!但是你身手如此之好,又身处那绝佳的位置,为什么不就此实现你的意愿?用你的话说,在她身上留个纪念?”

      克劳迪奥这时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他漫不经心的说道“您在问我那一刻我为什么放弃了?让我告诉您好了,这并不算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因为我做不到。”

      “你做不到?”朗斯大人冷笑起来。

      “是的,我做不到,就在我举手就能取她性命的那一刻,我胆怯了。”

      “你胆怯了?”

      “就是这么的。”

      对方这幼稚的借口让朗斯大人不怒反笑,他高声叫起来“看哪!多合理的理由!多自然的情感!”朗斯仰起头呵呵呵的干笑几声,接着他又一次用嘲弄的眼神盯住克劳迪奥,“胆怯?对的,以活命的名义嘛……以胆怯的名义让一个贪生怕死的家伙做出任何的夸张的事情来都不能称之为过。可是,这得多滑稽!记得吗,就在卡法城发生这一切之前,你这胆怯的家伙的打算可是准备一个人去迎战整整一队的天神武士的,那时候,你的胆怯去哪里了?不是开小差去了吧,后来你那个胆小的逃兵又神奇的归队了,你没有惩罚他吗?

      我相信你心里头那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一定是让你用了很大的勇气才把这样滑稽的辩解说出口的吧!你一个人主动挑战一整队的天神,并没有胆怯,可是就在你将要实现最终的计划的时候却胆怯了?你准备让我相信你吗?而我,并不准备认为你是胆怯的,而是认定你是愚蠢的!当然,毫无疑问的是,你确实是愚蠢的,这倒不是因为我会相信你竟然会有勇气实施你所说的古怪计划,而是因为你在这威严的议事厅里竟然也会如此镇定自若的大讲如此蹩脚的谎话!你难道以为,在座的见证者,包括我们在座的各位神界的公民,真的会相信你?”朗斯说完,用夸张得姿态,再次干巴巴的哈哈笑了几声。

      “随你怎么想,那是你们的的事。”克劳迪奥冷冷的说,“我要说的是,当我看到我所袭击的女人惊恐万分的样子,看见那么多的武器在我的身边挥舞,我胆怯了,就像您说的,我心里头有个东西就在那一刻被惊醒了。对,就是这么奇怪。我那时突然间意识到,这可不是我一开始所想象的那副样子——顺利的偷袭,然后顺利的离开,然后顺利的让这些天神把对鞑坦恶魔的愤怒带回家去。那一刻,我发现我面临的是实实在在的生和死。若我真的伤到了她,那么这群发怒的人一定不会让我活着离开,虽然我恨鞑坦恶魔,我承认一开始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因为鞑坦恶魔不把我当自己人,还用最无理的方式羞辱我,驱逐我。但是即便如此,我也没有必要用我的性命做代价来嫁祸他们,对我来说那太不值得。我要说的是,那一刻,我在生命之火就要熄灭的那一刻,我突然头脑清醒起来了。我想恐惧的感受每个人都不陌生。”

      “可是头脑清醒的你并没有逃跑。”

      “我那时已经被包围,剑也被夺走了,我发现自己没法逃跑,于是我准备停手,借此挽回局势,毕竟我没有给他们造成什么损失,除了一丁点的惊吓,还有那匹马。可是一个混蛋从我身后给了我一剑,刺穿了我的肩,我当时认定自己一定是死掉了,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当我醒过来后,我身边一个人也没有,于是我逃离了那该死的地方,说实话,我觉得自己运气不错。”

      旁听席上喧哗起来,那是伴着激动气氛的热烈回响,有人甚至在轻声欢呼,事实很清楚了,安达遇到了一个恶魔,就因为他们碰巧见过两次面,被别有用心的人当做题材,编造出了有损天界名誉的谣言。可是经过这次无可辩驳议事,一切阴谋都已经被揭穿,谣言毕竟是谣言,天界仍然是圣洁的,就像从前一样。一些心思比较重的人这时也长舒了一口气,显然对议事结果表示满意。虽然议事会这时还没结束,但是事情已经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那些质疑安达的人又能继续证明什么呢?

      与此同时,朗斯也失望了,他沮丧的站在自己的座位前,不知道还有什么样的提问可以扭转局面。很显然,他没有从这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下小子那里讨到任何便宜,虽然他知道这小子满嘴谎话,但是他没有更有力的证据在手,就好像一个勇武的猎人因为没有强弓在手,所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小河对岸的肥鹿悠闲的吃草,却无可奈何。而这个叫克劳迪奥的恶魔小子本来是朗斯打算实现突破的最理想的人选,用他做跳板,那些其它的当事人,休斯,温特尔,都要为自己不负责任的证言付出代价。可是经过这段漫长的盘问,他发现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他的对手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早早的在他向前的道路上砌起了一面高墙。这面墙高大坚固的让人绝望,不仅严格的禁止了一切妄想跨越它的企图,而且甚至连让那些好奇的人窥探一下这高墙背后的秘密也不肯。可是这样的势态也让他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怀疑。如果安达利尔真的是无辜的,那么她身边的这些帮手不可能把各种不利的可能都防备得如此严密而完美。

      “我要申请新的证人入厅。”朗斯大人最后有气无力的说道。他这样的请求与其说是希望依靠新的证词扭转局势,还不如说是无可奈何的要把规定的程序走完。朗斯大人打完了自己手上所有的牌,可是他依然毫无所得,现在他真的算是彻底的垂头丧气了。

      “朗斯大人,您的请求不会受到限制的,请吧。”法瑞尔说完,让司仪安排下一个证人入厅。

      又一个年轻的先生走进大厅,他也是参与同马修斯一道向卡法送信的随从之一,可是朗斯沮丧的都没抬头看他一眼。

      “他妈的!”朗斯在心里骂着“全是一帮子傻瓜,下流胚,全是谎言。而这些坐在旁听席上的行尸走肉,也全都是不长眼睛的,他们什么也看不到,他们不是有血有肉的,他们脑袋里被灌满了石膏,血管里流的是清水,他们像是羊群一样被这些满嘴瞎话的阴谋者顺从的牵往任何地方,他们可不知道,路的尽头就是堕落的深渊,可是在没有真正掉下去之前,谁在乎?!”。

      “朗斯大人,你可以提问了。”法瑞尔在完成规定的程序后提醒他。这时朗斯依然沉浸自己沮丧的胡思乱想当中,法瑞尔的话把他的思绪重新拉回到了议事厅。朗斯向法瑞尔略略躬一躬身,算是回礼,然后他有气无力的面向新来的证人说道“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那证人大吃一惊“大人,我的名字叫福瑞德,刚才法瑞尔大人已经问过了。”旁听席上一片哄笑声,听得出来,那哄笑里充满了嘲笑与恶意的味道。可是万分沮丧的朗斯现在对这些挑衅已经没心思去理会了。

      “福瑞德,好,好……”朗斯像是在自言自语的呢喃着,但是他很快就要求自己重新打起精神,毕竟议事会还没结束呢。他抬起眼睛看了看这位年轻人,同前面那些证人一样,一样的年轻,一样的一副少不更事的模样,于是他提高嗓音问道“先生,刚才我与这位先生的问答你都听到了吧。”

      “是的,我在候审厅,不过我听得很清楚。”

      朗斯感觉自己脸上有点发烧,但是他保持住了镇定“福瑞德,让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话说有这么一个人,一个看起来并不算是昏头昏脑的那种货色,可是据他所说,他居然莫名其妙的来到一处最危险的地方自寻死路。然后突然间,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在最后一举成败的紧要关头,他却放弃了自己之前声称的处心积虑的计划,同时也放弃了任何求生的抵抗。虽然他知道,靠求饶而被饶恕的可能并不存在,但是据他所说,他就是这么做了,他把这事做的轻松自在,恰似在参演一幕让人释压的喜剧……无论别的观众怎么评价,我都得对这个丑角的表现称赞一句“完美”。现在告诉我,年轻人,这样荒谬的证言你相信吗?”

      整个大厅响起一片抗议声,可是朗斯用自己残存的意志支持住自己,耳朵里完全屏蔽了这片针对他的巨大鼓噪。

      “我不知道,大人”福瑞德回答道“如果您问我相信不相信?嗯…”他迟疑了一下“也许我也不相信。”

      “哦?”朗斯抬起头,盯住他,他没想到,在这样不利的局面下,他竟然找到了一个圣洁的盟友,虽然这盟友也许毫无用处,但是毕竟为他增添了一点信心。

      “你也不相信?当然!这种荒谬的谎话确实没人会相信!不过请说明一下,你为什么不相信?你这样的判断是从何而来的?说吧,年轻人,说说你所知道到,说说你的意见,不要害怕,诚实是圣洁的,没有人敢指责你,如果只是因为你说了实话。你的证言很重要,年轻人,因为有一点我们是都知道,在那一天晚上,你也是现场的当事人之一。”

      与朗斯的意愿相反,他的鼓励没能增添这个年轻人的信心,那句“没人敢指责你”反而和旁听席上传来的抗议声一起提醒了他,他那不甘平淡的想法不巧正在与全体天界的意志为敌,因为他的话好像也在质疑那夜发生的事情也许并不寻常规。于是他嚅嗫起来,最后犹犹豫豫的说道“我也只是觉得有点不通情理,就像大人您说的一样。”

      福瑞德态度转弯之快,让朗斯猝不及防,他失望了,“这年轻人需要打打气!”他心里恨恨的想道。于是他收起和善劝慰的眼神,目露凶光盯住证人,这严厉的眼神让他对面的小伙子不自觉的低下了头,再也不敢去看他的眼睛了。

      “怎么不通情理,请说说看。”朗斯逼问着他。

      “那个…首先,不管这个恶魔心里怎么想,可安达那一剑不可能刺不中他,他们离得那么近…”

      “说得对,年轻人!”朗斯高声说道“可是安达那时也许很慌乱,所以也有可能不能刺出有水准的一剑。”

      “是的,您说得对!”福瑞德振奋起来,他因为有人为他找到退路而高兴的说“一定是这样,否则她没道理刺不中!”

      朗斯的眼睛彻底暗淡下去了“此人无疑是个傻瓜!”他暗自狠狠地咒骂。

      “或者,她还因为有其它的考虑,才故意刺不中…”朗斯耐住性子继续说。

      “其它的考虑?”福瑞德挠挠头“她会有什么其它的考虑吗?那她为什么还要刺他那一剑?”

      “想想看,也许她只是想警告他,让他快走……”

      “让他快走?安达为什么要这样做?”

      “是我在问你!”朗斯耗尽了耐心,大声吼起来,这吼叫吓坏了证人,却逗笑了旁听席上的众人,周围一片哄笑声响起来。

      “大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福瑞德怯懦的说道。

      朗斯被失望击溃了理智,他大吼大叫起来“你说了,那些不合情理的狡辩没人会相信,说明这里面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就像所有的那些所谓的秘密一样,这秘密是藏不住的,也许是你,也许是别人,总有人会向世人揭示真相。想想看,在事发当地,你没有发觉什么不对劲得事情?”

      “说到不对劲的事,要我说,都很不对劲。”年轻人在朗斯凝视的目光下开始为自己的退缩感到羞愧起来,他开始希望能弥补眼前这位大人对自己失望的感观,于是他尽量详细的回忆起过往来“我们本来在卡法待的好好的,天知道怎么恶魔就突然对卡法发动了进攻,然后这个恶魔莫名其妙的跳出来攻击我们,还砸死了安达的马,最不可思议的得是墨菲斯托,那个恶魔的头子,好像中了魔咒一样,竟然会不听我们的警告,向我们动起手来……天哪,大人,如果您那天也在卡法城,那么你就会看到一切都乱了套,一切都不对劲……”

      这个福瑞德喋喋不休的话没有一句说到要害上,朗斯开始还是耐心倾听着,希望能找到一丝半点的不寻常之处,可是他越听越失望,也愈发的烦躁起来。终于,他打断了这个年轻人的发言,很不客气的说“先生,知道自己为什么站在这里吗?您在承担着重大的责任,也就是说您有义务告知大会您所知道的一切,也就是有关于这次议事会相关事件的每一个细节,我们的议事会的议题你还记得吗?……很好!你可以不思考,说出你所见,你也可以因为对一些觉得古怪的事情发表你的疑虑。不要因为不能肯定或者因为什么顾虑就隐瞒不说,那样只会对你有害。我的意思是说,隐瞒的行为对你无疑是有害的,因为你所隐瞒的也会很快被别人揭示,你明白吗?……很好!很好!先生,现在请告诉我,你注意到那天或者那天前后有什么异常的事情?我指的是任何异常的细节。”

      这个可怜的年轻人被众人的抗议和朗斯的威逼夹在中间,现在他完全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之中了,他腮帮子咬的紧紧的,肌肉在皮肤下面不停的扭动着。他的头脑也停止了思考,他机械的说道“最异常的就是我们谁也没想到安达会一个人跑出来,而且还会来卡法与我们会和,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

      这些广为人知的东西毫无意义,但是朗斯克制住了自己情绪。他知道,面对一个慌张又绝望的人,随便伸伸手帮他一把,就可以收到他死心塌地的衷心,朗斯对这一套拿捏的很有心得,于是他用夸张的赞叹口气叫道“很好!你看,这确实很不对劲,而且我们不需要你解释这种事为什么会发生。你的观察很敏锐,我相信你也不会漏掉其它的一些细节。”

      果然,在危难之中受到鼓励是尤其珍贵的,他那轻飘飘的赞许让年轻人情绪镇定了不少,他停止了慌乱,头脑也变得清醒了不少。同时因为突然间感到自己有了可信赖的依靠,这让他甚至不由自主的挺直了腰板。这短短的一瞬间,朗斯用自己的气派和垂青将他变成了一个可靠的同盟——一个为追求真相而无所畏惧的战士了。于是他用战士向敬爱长官复命的那种坚定口吻说道“大人,我认为,不!我相信,还有其它一些不寻常的事情!”

      “是吗?说说看。”

      “这个恶魔被休斯刺伤后,休斯本来准备继续补上一剑杀死他,但是他没做到。”

      朗斯眼睛放出光来,这个细节可从来没人提过,当然,也不会有人提起。这是个关键的信息啊,天哪,没想到竟会从这个傻子这里得到。他正想追问,但是他的理智让他迟疑了,不断的受挫,让他不断提高了自己的戒心,他看的很清楚,前方一路上,到处都是对手设下的种种圈套,他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冒失,就轻易的落到对手的陷阱里去,于是朗斯命令自己定下心来,他想到“且慢,让我想想看,一个与休斯同一个战壕的伙伴,如此轻易的告诉我这么敏感的消息,难道这还不够可疑的吗?饥饿的猎物是容易落入陷阱的,现在我就是那穷途末路的猎物,泰瑞尔、休斯或许还有其他人都在暗处等着看我掉下去呢。而这个看起来像是个诱人饵料的家伙,要么就是个极蠢的蠢货,要么就是个极阴险狡猾的帮凶!或许我该试探一下。他琢磨了一番,用平和的语调说道“先生,你不是想说休斯在手下留情吧?”

      “不!大人,休斯侍卫是决心杀死他的,但是…”

      “但是太奇怪了,我们武艺精湛的宫廷直属卫队侍卫长竟然不能杀死一个已经倒在地上,而且毫无反抗能力的恶魔?我觉得你在说一件让人无法相信的……故事。”

      “大人,那可不是什么故事!”年轻人用激愤的语调抗议着“休斯在刺他第二剑的时候,安达推开了他。”

      潮水一样的喧嚣声四处响起,到处都是抗议声,相互在争辩的人的叫嚷声,大厅内一片混乱不堪。朗斯的心在砰砰直跳。他在心里喊叫起来“好啊,终于暴露了!现在让我来把你们干过的那一切的丑恶都揭露出来吧。让你们这群怕光的污秽在烈日下都变成无害的尘土,当然,也只有变成尘土,你们才能是真正无害的!我要让你们无处躲藏!也只有你们的耻辱才能洗刷天界的羞耻,你们不必抱怨,因为本来圣洁的天界也就是因为你们的不检点而蒙羞的!”

      “大人”朗斯转过脸面向法瑞尔,“为了保证证言的真实性,也就是不受各种可能的个人意愿影响到证言能够以最真实的方式表达,我有如下请求!”

      法瑞尔示意他继续说下去。朗斯向他躬一躬身“我要求证人…他叫…对,福瑞德,我要求证人福瑞德当场写出休斯刺伤克劳迪奥,以及后续发生事情的细节。我要求立刻召唤重要证人休斯进入庭,要求他同样写出他刺伤克劳迪奥,以及后续所发生的事情的细节。我还要求其他所有在那一夜的卡法城的在场者全部入庭,各自写出当时所发生的事情的细节!”

      那些在旁听席上为安达命运担心的人都不由自主的倒吸了口冷气,一种很不好的预感笼罩着他们,休斯准备消灭一个恶魔,但是安达阻止了他,连同她先前那一剑的手下留情,这一切该怎么解释?而另一些不关心结果,只是贪图热闹的人则正相反,事态的扭转让他们更加兴奋起来,他们已经在不怀好意的等着看这场古怪的议事会该如何收场了。

      法瑞尔立刻让司仪召唤证人入厅,有几个当事人本不在预先安排在证人人选里的,现在也被临时快速从各处召唤过来。休斯头一个就受到了传唤,他进入大厅时,微笑着向主神以及议事长行礼,最后不忘向朗斯也深鞠一躬。他那轻松自在的样子让朗斯既厌恶又感觉到有点心虚。虽然他坚信自己当前已经掌握住了战局的主动,但是在内心深处依旧忍不住忧心忡忡。他很清楚,这个小人物只不过是被推到前台的小丑,而他真正的对手是藏在暗处的一位位高权重的大人物,那是一个强大到几乎是不可战胜的对手。最后,他向自己确认如下的事实,即,休斯故意做出如此这般散漫而自在的态度,倒不是他有什么靠山的缘故,在真凭实据面前,权威也不能左右事实和真相,所以很显然,他这副模样只不过是他心虚的表现,就像某些个被迫绑赴刑场的人犯,因为无可奈何而又心有不甘,最后只好摆出一副那种令人作呕的貌似优雅的从容来表示抗议罢了,因为这是这些穷途末路之辈唯一仅剩的抗议手段。可说到底,这又有什么用?朗斯在心里确认了这一点,他感觉自己安心的多了,于是他用明显带着怜悯意味的轻蔑态度的向休斯扫了一眼,然后转过脸不去理他。

      等所有证人入场后,法瑞尔向他们确认是否都是事发当夜的在场人员,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他要求证人连同先入庭的福瑞德一起将那晚发生的事情现场写出来,于是证人们走到已经为他们准备好的,并且都相距开来的桌椅前坐下,十一张桌椅一字排开,桌上已经备好了羊皮纸和笔。在一片鸦雀无声的寂静之中,他们各自埋头书写起来。旁听席上的所有人都紧张的看着他们,虽然离得那么远,不可能看得到他们写的内容,但是还是有很多人不由自主的站起来,伸长了脖子,结果遭到了坐在身后人的抗议。

      休斯写的很快,他写完以后,站起来退到自己的座椅后面,一个侍卫走过来将他写好的羊皮纸卷好,然后送到法瑞尔手上。法瑞尔接过羊皮纸卷然后慢慢打开,不动声色的快速看了一遍,然后将羊皮纸再次卷好。朗斯在法瑞尔浏览休斯证言的时候眼睛片刻不离的盯着他,但是他从法瑞尔的脸上什么也读不出来,这让他既着急又无可奈何。等到最后一张羊皮纸卷送到法瑞尔手里,法瑞尔向朗斯说道“朗斯大人,你要求的证言都在这里了,你是否要求我现在就逐一宣读?”

      “是的,议事长大人!”朗斯急切地说“不,等等,我要求先读福瑞德的证言,最后再读休斯的证言。”

      “哦?”法瑞尔皱皱眉头“您在担心什么吗?我认为您不必担心证言的先后次序会造成任何可能的影响,先入为见造成的假象并不会妨碍我们运用理智去探寻真相。”

      “我什么也不担心!”朗斯气鼓鼓的说“但是我相信,这些证言里既有事实也有谎言,让我们把狡辩者放到最佳位置吧!免得让人误解了那些追查事实的人好像也在有心掩盖着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他说这话的时候,休斯向他微笑着向他点头示意,对方那副恭敬而自在的姿态惹得他更加生气了,他侧过脸故意装作没有看到他的行礼。

      法瑞尔找到福瑞德的证言,把他打开,然后用平和的口吻念起来“在到达卡法城的当夜,我听到城内传来骚乱声,我的同伴科特尔跑进我的房间告诉我,恶魔已经进城了,就连总督府也已经失陷了。这时候又有人跑来让大家立刻到院子里集合,等我和科特尔跑到院子里,看见休斯、马修尔、安达已经在那里等着了,马也都备好了鞍。休斯等大家都到齐了,对大家讲,马修尔命令大家立刻前往总督府,因为我们不能允许卡法还在我们的庇护之下,就被恶魔如此残暴的毁灭。大家立刻上马向门外方向赶去,可没想到,我们刚一出院门,就有人从暗处向我们丢出一块石子,打翻了安达的马,就在大家犹豫是不是继续赶路,还是停下来寻找凶手的时候,那人第二次丢来石子砸向安达,就在这时,那位袭击者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休斯首先向他隐藏的地方冲过去,但是那恶魔好像针对安达而来,他绕过休斯向安达扑过来,我们想阻止他,但是他太快了,等我们意识到他的目标就是安达时,他已经靠的安达很近的距离了。而安达在他靠近的时候,马上向他刺出一剑,却从他的腋下穿过,没能伤的到他。这时,休斯追过来,刺穿了他的肩,在他倒地的同时,休斯准备补上一剑彻底了结他,但是安达推开了他的剑,同时,我听到她惊慌的喊到“别伤他…”

      法瑞尔平静的将福瑞德的证词念下去,不带一丝个人的情绪,大厅里意外的静悄悄,只有法瑞尔那平和清晰的声音在大厅里来回穿梭回荡,这平静之下是每个在场的人震惊而无法平复的心情,这样的证言简直让人绝望。

      法瑞尔头也不抬,继续念下去“那时候一切都乱的毫无头绪,谁也没心思过问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休斯把安达拉到自己的马边上,把她推上马背,自己与科特尔同乘一匹马,于是大家继续向皇宫方向赶去…”后面是他们在总督府里发生的事情,他写了很长的一大段,害的法瑞尔念了半天才结束。朗斯在听到证言里那句“别伤他”,感到一种大功告成的快慰感,但是他提醒自己,休斯,这个阴险小人的证言还没宣读呢!可是他同时为自己打气“我倒要看看你会用什么方式来狡辩!”

      其他人的证言也都一一宣读,内容大同小异,其中有个别人也都提到了安达利尔那句奇怪的警告,而其他人要么就是真的没注意这一个细节,要么就是遗漏了。在逐一念完所有证人的证词后,最后法瑞尔拿起休斯的证言读起来,休斯的证言很短“…那恶魔与我交起手来,可是他的目标显然不是我,他草草与我对了两招,然后就向安达扑过去,一点也不在乎我这时可以轻易的杀死他。安达向他刺出一剑以求自卫,但是落空了,我利用那恶魔处于慌乱中的这一瞬间刺穿了他的肩。因为他的身前就是安达,我不敢刺他背心,怕混乱间误伤了安达,于是他立刻向前扑倒在地上。我准备补上一剑,这时安达推开我,同时向我喊了一声“不要伤他”于是我离开了这个人,召集大家继续赶路”。法瑞尔停下来,休斯的证言到此结束。

      大厅内一片鸦雀无声,弥漫着尴尬的气氛,就连休斯的证词都提到了安达那句悲哀的警告,这还有什么可说呢?安达在向一个恶魔发慈悲。所以很清楚了,她那落空的一剑,也一定是故意刺不中的,而她很清楚,那虚晃的一剑如果不能吓退对手,那他们双方在那时过于靠近的距离,一定会将自己暴露在极大的危险之中,但是她好像根本就不担心这样会对自己产生什么不利的后果。如果这一切都是一个个的孤立的事件,那么这一切最多只会让人感到奇怪,但是这古怪的事情和当前所流传的谣言结合起来,那么好像一切就都有了答案。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朗斯以一副正义但不乏遗憾的声调说道“虽然我们不愿,但是我们无法回避,虽然我们不肯,但是我们不能拒绝,既然命运就是如此,我们就要做好虔心接受的准备。我为这次议事会深表遗憾,但是谁又能否认,我们正在用自己的勇气和尊严去开创一个更光明的未来,即便我们的损失是那么的惨重……,法瑞尔大人”他稍稍暂停了自己的咏叹,向议事长转过头来“大人,您是否已经做好准备进行议事结词?”

      “朗斯大人,我们获得了重要的证言,与前面的证言一样,让我们获得了新的认识,感谢你的努力。但是现在还没有到认定最终结论的时候。现在我们需要继续完成后续的议事程序。”

      法瑞尔的口气太过平静,好像一副什么特别的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这让朗斯感到大为不满。在这样的势态之下,难道他法瑞尔——一个同样有责任维护天界圣洁和名誉的大人,这时不该表现的更痛心、更无可奈何一些吗?安达利尔是有罪的,这一点已经无可争议,她滥用了她的情感,就算是因为她因为自己青春年少的天性而必然存在的幼稚吧,但是天界因此而蒙羞的事实毕竟已经发生,所以必须有人站出来并为此而负责。而当事人是责无旁贷的!

      但是这些小小的遗憾不满显然已经无法影响到朗斯大人此刻的好心情了,他稳稳的坐回他的靠椅上,从山重水尽到峰回路转,天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挑战,但是他凭着自己的锲而不舍的精神,还有那缜密的智慧和高妙的策略,让他最终使得所有胆敢耍弄阴谋诡计的小丑都现了形,现在他以一副胜利者的姿态高傲而心满意足的靠在他的座椅里,他正放下重担,准备轻松的看完这场大戏的最后一幕。而与他人相比,让他觉得别有兴味的是,这幕大剧完全是他一手的导演才让情节得以如此的精彩,结局才得以如此的称心如意。至于当事人安达利尔即将面临怎样的命运,他朗斯大人这时候显然还顾不上去细想。

      “各位,感谢你们的证词,让我们进一步厘清了事实。现在,大家可以退场了。”法瑞尔说完,俯下头,看看手上的文件后续还有哪些证人在出场序列上。

      当司仪躬身抬手,准备引导证人退场的时候,休斯把手举了起来。他把自己的右手举过头顶,站在当地,望向法瑞尔。于是所有人都望向了他,在他身后被他挡住去路的其他证人也都停下脚步看着他,不知道这个时候休斯还想干什么。而休斯仍是那副轻松自在的模样,嘴角带着浅浅的嘲弄意味的微笑,法瑞尔注意到退场证人的脚步声忽然停下来,他抬起头看看发生了什么,当他看到休斯的手势,他说道“休斯先生,你还有话要说?”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