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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七尺长的硬矛 ...

  •   月光穿过精美宽大的窗户,落在子爵理查豪华卧室里的地毯上,而他,拉托雷家俊美的少主人正躺在自己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上酣睡。优质的睡眠比美酒更醇厚,很让人迷醉,但不公平的是,他只能被无忧无虑的年轻人享有。就在这时,理查并未辜负青春的好意。他提起利刃,跨着狂暴的烈马,一面兴奋的抽搐着,一面肆意纵马践踏着草芥一般成片的敌手。而受到他庇护的女神莉莉恰巧就坐在他的身后。她紧紧搂住这位神勇的英雄,欢叫着“我的英雄,冲啊!”

      一支飞箭射来,胆怯而小心的击中了理查那厚重的盔甲,他皱皱眉,寻找那背地里放箭的胆怯之辈,可是除了一片模糊的混乱,他找不到任何可疑之人,就在他恨恨的准备放弃的时候,那恼人的胆怯之箭再次击中了他的后肩,他狂暴的策马向来箭的方向奔去,可是仍是一无所获,只有那飞箭平稳而持续不断的射中他的盔甲,发出“铛铛”的噪声。

      好几次,斐乐府上的侍从汉克几乎就要放弃了,虽然他是奉了女主人之命来叫醒子爵,但是如此无理的打扰仍让他忧心忡忡。就在理查快意屠戮手无寸铁的敌手的时候,汉克因为轻声敲门而不断发射出去的飞箭,一支又一支胆怯而准确的击中了理查的盔甲。

      终于,这飞箭击中铁皮的铛铛声让理查再也无法专心杀敌了,他睁开眼,恼火的发现有人竟然在敲自己的房门。

      理查怒气冲冲的推开房门正准备大发一通脾气,突然听到竟然是休斯来访,于是他奇怪的愣住了。他想不出这个人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太太说,务必把您叫醒,所以…”汉克小心的说,把他的脸藏在手里的烛光之外。

      “这个时候!这个怪人!”理查嘟囔了一句,他的好奇让他决定去见见这个打扰他睡觉的不识趣之人,虽然平时在街上相遇,他都懒得与此人打个稍微正式点的招呼。

      理查来到楼下宽大而奢华的客厅,看见休斯正在一面墙前面仰头站着,墙上挂着的是家里一位先祖戎装画像,他的那位先祖身材高大,留着络腮白胡子,威严的面庞配着一双尽显严厉的双眼(几代人之后,这个家族的男丁已经完全摒弃了这怪老头粗野的作风,以子爵为例,他身材修长,皮肤细腻,面庞轮廓柔美,眼眸里透出的不再是威吓的精光,取而代之的是高贵典雅而且不乏冷漠的暗淡之光),他穿戴厚重的盔甲,盔甲外是一件红色的披风,一直拖到地上去。他一只手把插着红色长缨的头盔扶在腰间,另一只手紧握身体另一边腰间的剑柄上,挺胸叠肚,一副威风凛凛的模样。画里的背景是一片暗淡色调的战后的荒野,衬着画里的主角格外光辉。

      理查一下楼,就注意到休斯穿戴整齐,腰间勒的紧紧的皮带上仍佩戴着短剑,对方这样的打扮让他意识到自己却仍旧身穿邋遢的睡袍,不觉得自己矮了一截。

      “尊敬的子爵,打扰您的休息,万分抱歉。”休斯听到楼梯上的脚步声,转过身,微笑着向主人道歉。

      理查摆摆手,让他不必介意。

      “此刻冒昧叨扰,只有一言相告。”

      理查不去理他,一副尽显傲慢的模样,走到桌边给自己倒满一杯葡萄酒。

      休斯继续说道“如果明天子爵也参加议事会。那么您于会场之中如果听到有关影射自己名誉的谣言,即便这不过是下作小人恶意的无稽之谈,也请万万不可冲动。据说,沉默就像厚甲,可以抵挡任何流言射出的利箭……”

      理查转过身来,疑惑的看着休斯“谣言?什么谣言?休斯,你搞错了吧?”

      “我希望我搞错了。”

      “你这个人!“理查轻蔑的说“原谅我的直率,你能不能让头脑清楚一点再来和我说话。”

      “我也有着同样希望,我情愿这一切全都是我搞错了。”休斯平静的说“但愿我的糊涂让那些对您不利的谣言都变得不存在才好。”

      “你到底在疯言疯语些什么啊?”理查的眉头皱起来了。

      “我在说那些该死的谣言!”

      “你说关于安达利尔的?”理查耸耸肩“那与我有什么关系?”

      “是关于私下里传谣的。”

      理查手上杯中的葡萄酒荡起一圈微小的涟漪。

      “这是什么话,传谣?关于那个话题?所有人都在议论的那个?”

      “所有人都在议论?是的,您说的很准确,现在这可是一个无所顾忌的时髦话题。”休斯顿了一顿,看看无动于衷的理查,用清晰而沉静的语调说道“每个人都知道,每个人都在谈论,所以每个人这都能免于责罚,这当然是事实。可是看看最先获知消息的那几个人吧,由于他们不谨慎的谈论导致了流言几乎变的不可收拾……这样看来,让这邪恶的小种子生根发芽的那几个园丁也许就不是那么无辜了。主神似乎在责怪他们的愚蠢无知呢。”

      “荒唐!这些与我又有什么关系?”理查叫起来“听我说休斯,我是最近才听晓这谣言的,就像我说的,等我听到这谣言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了,难道就算这样,也会有人把传播谣言这种事怪到我头上?那么我看所有人都有责任!”

      “不,子爵,我是相信您的清白的,所以我才说这是另一个可憎的谣言。”

      理查转过身来,收起自己傲慢的面具,露出自己严肃的一面,他把自己的脊背挺直,昂着头,用外交官在谈判桌上才会用得着的标准外交腔调说道“休斯,我知道你是个正派人,我也尊重莉莉的选择,但我现在与她并无瓜葛,不管你信或者不信。虽然我承认我们仍是朋友。”

      “我的天!我的子爵大人!这个时候了,您就别胡乱猜忌了吧!”

      理查沉默了,他啜饮了一口手中的葡萄酒。

      休斯跨上一步,急切地说“让我说的明白一点吧!为了您高贵的声誉!万不可中了阴险之人的诡计。”

      “阴险之人的诡计?!”理查冷笑着,现在他已经躺在一张宽大而舒服的软圆椅里面,而且尽力让自己保持一副轻松自在的样子。“好吧,说来听听,那阴险之人的诡计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喜欢用枪还是用剑?等等,先说说那谣言到底是怎么说的?就是你所说的,关于我的…你刚才说什么…私下里传谣…哼哼…”

      “那谣言说,克劳迪不可能像他说那样,把听来的谣言守口如瓶”

      “这是有人在中伤我!”理查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就变了脸色,他那副傲慢无礼的模样一下子就被他丢的无影无踪了。

      理查从刚坐舒服的椅子上跳起来,抗议的喊叫着“这都是些怎样的疯言疯语啊!听我说,休斯,克劳迪什么也没对我说过,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这样的谣言。我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他不是已经被传讯了吗?我知道这事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应该就是最近,让我想想,那时应该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关于安达的谣言……”

      “镇定!我的子爵,谣言也可以说,那也可能是很久以前的事,那时克劳迪还在人间和我们天界之间自由自在的穿梭呢。”

      理查哆嗦了一下,克劳迪现在麻烦在身,他可不想与他有什么瓜葛,虽说他们曾经是不错的朋友,但是与他理查关系不错的朋友多了去了,谁能保证每一个人他理查都能分辨出好坏来呢?

      “那就让那谣言来吧……”理查突然狠狠的说“看我不把那多舌的人嘴巴撕烂!”

      “问题是,那个下作的造谣者隐藏的很好。想必您是知道的,我正巧参与在处置安达谣言事务中。很不巧,在诸多卷宗里,我无意发现了这一份匿名的报告,上面记录了早期传谣者的名单”

      “匿名报告?哦,原来是匿名的!”理查感觉自己松了一口气“听我说,休斯,所有匿名的东西都只能意味一点,那就是这东西是毫无份量的。那只能是胆小鬼在背后耍弄的可笑阴谋,难道一个匿名造谣者的话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这最多就是个恶作剧,而且还是极其无聊的那一种!我说的对吗?休斯先生。我看很快就不会有任何人再注意它的存在了。”理查感觉自己轻松了不少。他再次显出原来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来,在那张舒适的圆椅上坐下来,同时暗暗在心里嫌厌休斯的小题大做。

      “我也这么希望,子爵。毫无疑问,匿名的指控是经不起任何质疑和推敲的。但是……,话说回来,我的子爵,在如此敏感的时期,谁会用这样严肃的事情恶作剧呢?”休斯说着抬眼看了一眼理查,他看见对方脸色变了。

      “您这是什么意思?”理查不安的问道。

      “想想吧,现在主神正在为那几个不知轻重的传谣者在恼火,人人都巴不得和那几个人撇清干系,可就恰恰在这么个时候,一个不知道什么目的阴谋家,炮制了那份可恶的报告,于是就出现了关于您的谣言,您真的相信他只是在恶作剧?当然,就像您说的,这家伙是不敢露面的,那也就是说,他的指证不可能做到进一步的证明。可是难道他自己就不知道这一点吗?如果我们假设那造谣者并不是随口开开无聊的玩笑,而是处心积虑存在恶意的,既然他已经成功的让调查安达议事的成员注意到了他的指控,那么谁能保证这居心叵测之人不继续实施自己计划的第二步呢?…无疑这是一个极端下作阴险的家伙。”

      “第二步?”理查哆嗦了一下。“什么第二步?”

      休斯对对方的反应只当什么也没看到,他叹息着继续说“谁知道呢,我又不是那个造谣的。天知道他在背后藏了怎样的居心……不过希望这都是我的疑神疑鬼,你知道,最近处理安达主公谣言这件事,使我有点精神恍惚。”

      “不!休斯,你说的有点道理!”理查认真的说,“抱歉,我还没向你的来访表示谢意,怎么?需要来一杯吗?缓解一下紧张?”他站起来,抓起酒壶,向着休斯晃一晃。

      “谢谢。”休斯说着接过理查递过来的酒杯。

      “我该怎么办?”理查小心的说道“我是说,虽然在我看来,我都不用理会这点破事,但是,朋友的善意是不该拒绝的,你怎么想?关于这恶意的中伤?”

      “我想说的是,对付谣言这样的敌手,没有比事实更坚锐的长枪了。”

      “你说的对!休斯,你说的很有道理!”

      “所以…”

      “所以…”理查紧盯着休斯,等他继续说下去。

      “也许……”

      “也许?……”子爵紧张起来,一点也没注意到自己已经完全失态了,他的眼睛瞪睁的老大。

      “也许,你觉得我在冒犯您。”

      “怎么会?”理查把心放下来,大度的说“谁拒绝朋友真诚的好意,那他不是没有心肝,就是没有脑。”

      “好吧,如果您不介意,我需要问您几个问题,就好像是在校场上为真正的上阵做练习,为可能遇见的挑战摆摆架势。我是说万一您真的不巧碰上有人为此事质询您的话……您愿意吗?”

      理查犹豫了片刻“我觉得是个好主意,麻烦难不倒有准备的人。”

      休斯心里一笑“听起来还很有点道理呢!”

      休斯把酒杯放到桌子上,板起严肃的面孔,贴近理查。这架势让子爵感到有点紧张。

      “注意听我说,子爵,回答要简洁,不要太多解释,否则会给人造成狡辩的错觉。”

      “好的”理查沉住气,满脸自信的等着重大的考验。

      “你和克劳迪是朋友吗?”

      理查僵住了,他觉得自己无法回答,如果让他毫无顾虑的说出自己内心的呼唤,他会毫不犹豫的回答“不是”,而且很可能还会加上一个副词进行修饰——“从来”。但是这样的想法让他觉得难堪,即便只是当着休斯一个人说出来。可是就算他这么说了,想必别人也不大可能轻易会相信,毕竟他和那个叫克劳迪的家伙从前一向是过往甚密的,他没法指望其他人都是瞎子。可是现在,在他心底里,克劳迪确实再也算不上是他的什么朋友了。所以总的来说,现在理查的难题就是这样:如果让他真诚的回答,那就会让他背上为撇清干系而不惜撒谎的恶名,但是如果让他就这么随随便便的承认他们是朋友,他又会觉得委屈。

      理查僵了一会,确认休斯不大会跳过这个问题而放过他,于是他硬着头皮说“普通朋友,仅此而已。”

      休斯笑了“子爵,请尝试一下想象。”

      “想象什么?”理查奇怪的问。

      “想象你此刻是在万人在座的会场之上,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凝视着你,那是一股强大的力量,足以让最坚硬的铁也要弯曲。”

      理查战栗了“我实话实说罢了。”

      “我相信你。你在朋友前面用“普通”修饰,这很恰当。但是你的真诚会带来海啸一般的嘘声,而且这还只是糟糕的开始……”

      “好了,休斯!”理查再次从椅子上跳起来,他踏开一步,叫起来“这真是太滑稽了!我好像真的遇见什么大事似的,这一切都不过是捕风捉影而已吧?!没人关心的匿名信!成不了气候的谣言!还有不知道为什么会找我麻烦的阴谋家,这些家伙可真够闲的!够了,我想回房睡觉了。“他转过脸,脸上一副阴冷气,这是子爵在送客了。

      “您是对的,也真够晚的了,那我这就告辞,再次抱歉打扰了。”休斯说着,礼貌的站起来。

      “等等”理查叫住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道“我在想,现在大家应该关心的是关于安达的那些事情吧,未必有人会找我麻烦,而且这档子事无凭无据,也毫无道理。我不记得与谁有过不愉快的来往。”

      “我和您想的一样,子爵。”休斯一面行再会礼,一面客气的回答他。

      “所以,我们太看重这些未成气候的小事,多少有点可笑。”

      “我也这样想,子爵。”

      “那就好!”理查故意摆出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他在用这样的方式安慰自己。

      “我这个人有时有点疑神疑鬼,就像大家说的……对,自寻烦恼,您别介意。”休斯说着,向大门方向转过身去。

      “不!休斯,我还是感谢你过来。”

      “那我这就告辞了”休斯微微一欠身,然后向大门方向迈步走去。

      理查看着他的背影,打不定主意要不要叫住他,就在休斯伸手去拉门扣的时候,理查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冲着休斯的后背说道“我还是想问一句……”,理查没注意到自己的这声呼唤里竟然带着惶恐的味道。

      休斯转过身,仍旧客气的说“请讲。”

      “你刚才说,什么疑神疑鬼,那是什么意思。”

      “我说的是自寻烦恼,子爵,你是对的,我们的痛苦大多来自自身的不肯平静,每天都有新的谣言产生,每天都有太多的谣言被人遗忘,我相信,一些恶毒的谣言甚至还没传到当事人耳朵了就自行消亡了,谣言毕竟只是谣言而已。”

      “但是关于安达主公的谣言变成了不幸。”

      “是吗?如果我说她只是运气不好,你同意吗?”

      “我不知道!”理查苦笑着“我很少揣测别人的生活,那不道德。”

      “也没必要。”休斯补充着说。

      理查脸红了“你说,关于我的这个谣言也会变得严重吗?嗯…就像安达那样,有多大可能?”

      “关于您?恐怕您听错了,子爵,不是您一个卷入了这场是非。”

      “哦?!”理查诧异的叫起来,声调中还伴着些意外的惊喜。

      “记得吗,我说的是,那卷宗里的报告中的一份名单,而不是关于您的一份报告。”

      “对!一份名单!你说的对!告诉我,这谣言还牵扯到谁?!”理查急切的问道,这时他已经走到门边,横在休斯和大门之间狭窄的缝隙里,分明是不肯放他走了。

      “我得向您说抱歉,子爵,我有向名单上每个高贵名字保密的义务,而不是借着这股邪风兴风作浪。”

      理查认同的点点头,感激的向他望一望,“你做的对,休斯,不过我现在知道了,至少这件事不止关系到我一个人,所以…”

      “所以这更证明了此人的恶毒。”

      “为什么?”理查本来已经稍许有些舒缓的心再次抽紧了。

      “一两个人不负责任的闲谈也许不会受人关注,因为他们造成的影响总归有限,我是说,这种小来来是掀不起什么风浪的。就像你说的,是产生不了多大效力的。但是如果涉及范围过大……例如大到了当前我们正面临的关于安达的这个问题的地步……那就很难保证不会引起议事会的重视了……如果让我瞎猜猜的话,当然那是最极端的情况,我猜接着就是议事会要出面严加审查了……”

      休斯瞥了一眼理查,看到他脸色发白了,他继续说道“而且,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这种涉及多人的复杂事件是很难在短时间有结果的,我的意思是,在短时间内,我们是没办法澄清此事了。毫无疑问,这谣言将变成了持续造成不良影响的悬案,那样就会激起宫廷的愤怒。最后所有牵涉其中的那些无辜者就都很难脱身了……唉,如果我猜的没错,这就是那个隐藏在角落里的阴谋家最终的目的了。他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要搅的所有人都好像不清白似的!”

      理查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是说,没人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可是我什么也没说,什么都没做过呀!”

      “那是自然,我当然相信您是无辜的了!另外,我同样什么也没说过,您看,我只是不断在推测。而您是知道的,“推测”这种事是最不靠谱的了。但是有一点我倒是很清楚,在任何时候,安达主公的名誉永远排在所有问题的首位,任何让宫廷认为有损她名誉的事情都不会被放过追查!”

      “可是我确实是什么也没做过……”理查再一次为自己的清白申辩起来“而且您要相信我!我很久没见过克劳迪了”理查可怜巴巴的说道。

      “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不是无辜的”休斯说道,眼中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

      “谢谢你!”理查感激的说道。

      “我可以走了吗?”休斯看看大门,又看看挡在门前的理查。

      “当然。”可是理查并没有把路让开“可是,那我该怎么办?”理查惊慌的说“我总归能做点什么吧?”

      “也许……不做理会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就像我说的,沉默是最好的铠甲”

      “你确认?我们不做理会也没有问题?你真这么想?”理查觉得自己和其他人靠拢一些也许更安全,所以在“我们”这个词上不自觉的加上了重音。

      “当然,清者自清嘛!”

      “可是,安达主公的例子让人心寒”

      “我只能说她运气不好,让不知道哪个阴谋家盯住了”

      休斯嘴里的“阴谋家”让理查的心瞬间再次收紧了,他立刻想起来休斯刚才说的话:“一个不知道什么目的阴谋家,炮制了那份可恶的报告”理查慌张的想着“不!我可不能让这种事发生!”其实他根本就不清楚他警告自己的“这种事情”到底指的是什么。不过可笑的是,往往也正因为“这种事情”总是神秘而未知的,才造成了它是最可怕的。最后,恐惧和忧虑让理查振奋了精神。他打定了主意,定了定神,然后用诚恳的语调向休斯说道“休斯!作为一位负责任的朋友,请向我真诚的说出你的想法吧!我会一直感激您的!”

      “子爵,我可不是为了你的感激而来的,我是因为友情而站在这里的。”

      理查被感动了,他拉着休斯的手,把他拽到桌边,双手把他按到椅子里“说吧,朋友,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子爵,你知道的,从凡间通往咱们这里是有两条路的,你喜欢南麓的大路,还是东边的小道。”

      “休斯,说点正经的吧!”理查焦躁的说道,但是他仍不由自主的顺口就接着回答了问题“有大路,为什么还要考虑小路?!”

      “可是如果您恰巧是从东方回来呢?”

      理查,呆了一呆,别别扭扭的说“那我也要走大路!”

      “聪明!我的子爵,我们一定要走大路!即便那意味着绕远、费时费力,但是这么做可以保证我们避开貌似比较方便的小路上的种种可能的意外,那是安全、万无一失的决策!”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理查恍然大悟,“好吧,休斯,我都听你的,你打算怎么办?”

      “子爵,我注意到您总是在强调有备无患,我觉得您的想法其实是很高明的。”

      “是不是我们还需要模拟一下?”理查迟疑了一下,然后小心的说道。

      “其实,只需要想清楚几个问题,就足以对付这可笑的中伤。而且,我就算是不问,我相信子爵也会成竹在胸,除了那个比较棘手的“朋友”问题。”

      理查脸红了“休斯,你问吧,我一定全说实话。我承认我和克劳迪关系不错,不过那毕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你是知道的,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理查看着休斯满面的微笑,说不下去了,于是他仰着脖子,露出自己颈部,一脸平静,好像一副准备就义的模样,等着对方的问话。

      “你上一次见克劳迪是什么时候?”

      “半个月前,不,一个月前,或许还要早一点,总之我很久没见到他了,您要相信我……我可以找……”

      “就你们两个人?”

      “你是说我们见面的时候?不,还有其他人……”

      “都是谁?”

      理查歪起脑袋“不是斯卡拉就是布里斯,总归就是这几个人……”

      “你们在一起干嘛?”

      “我们聚会……”

      “聊天?”

      “不不不,主要是喝酒,克劳迪喜欢聚会,总是邀请我们去各种地方喝酒……可是我……”

      “只是喝酒,你们在聚会的时候难道不聊天?”

      “很少,而且我的酒量差,每次早早提前回去。”

      “几个年轻人,坐在同一张桌子前,都一言不发的喝闷酒”休斯微微一笑“那倒是很让人奇怪的场面呢。”

      “我们也聊天,但是聊的很少,我总是提前走……”

      “是的,您酒量差。”

      “是的,很差!”

      “但是,虽然你说的不多,但是并不妨碍你听到一些。”

      “不,我喝醉了以后,什么也听不到!”

      “他们都在议论什么?在你喝醉以前。”

      “总是凡间的战事,教区的分配,主教的人选……就这些。”

      “你们不说有关安达的事?”

      “从来不说!”

      “你们都是好小伙子”休斯赞许的叫到。

      理查松了口气。

      休斯突然逼近他,凝视着理查的双眼“有人传谣塔楼里有人私带人犯,你知不知道?”

      “不知道!”理查惊慌的说道。

      “有人证指认你参与传谣!”

      “谎言!”理查惊慌失措的眼睛都瞪大了。

      “听到谣言不等于传播谣言。”

      “你说得对!”

      “你从哪里听来的”

      “你是说克劳迪吗?我不知道!”

      “我说的是,被带来的那个强盗!”

      “佩特大人那里。”

      “他告诉你的?”

      “是的!”

      “他为什么告诉你?”

      “我不知道!”

      “因为他不是告诉你,只是你在一旁听到的。”

      “对!”理查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你偷听佩特大人的谈话?!”

      “没有!”理查猛然在座位上向后仰过身去,那样子好像他在惊慌间躲避着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

      “我没有,我们去静修,听到有人走进来,他们开始说话,说道塔楼里关着一个凡间来的人,有一个人讲那人在这里不妥当,需要立刻送走,佩特大人很激动,和他吵起来,说这个强盗很重要……他们不停的在争论,我们几个本来什么也听不到,可是他们越吵声音越大…”

      “等等,你刚才说“我们”?”休斯俯身上前,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住理查。这充满恶意而严肃的眼神让他大惊失色,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什么话,就要大祸临头。

      “不光有我,布里斯,温德,伊莫拉,还有我妹妹简,我们约好的一起静修,只是静修,没干别的……”

      “什么时候的?”

      “两天前……”

      休斯的心沉下去了,这下全完了,他今晚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本来他以为只有这个傻瓜知道这个消息,可是没想到竟然已经有了这么多人都知晓了,而且他们都会因为知道的人多,就凭着“反正没人知道是我说的”这样愚蠢想法而到处去闲谈的。还有,那人按计划应该是三天前才被秘密带上山的,按理查的说法,他一上山,消息就被有意走漏了,这么多天过去了,天知道这消息已经传到什么地步了,要不是莉莉提起来,他还仍被蒙在鼓里呢。

      休斯悲哀的想到,明天在会场,几乎所有人都将提前知道我们秘密的找了个凡人,而且每个人都猜的中,这人是被作为证人而被带来的。

      “不行!我得把这消息想办法立刻告诉主神泰瑞尔!”可是他一想到这里就泄了气。在这个时候,任何与主神泰瑞尔接触的企图都无疑是在谋求自杀!

      “那我该怎么办?!”休斯头上的冷汗也冒出来了。突然他灵光一闪,“既然这么多人都知道了这个秘密,那么没道理主神泰瑞尔就不知情,他不仅一定知道了这事情,而且一定也想好了对策!”休斯想到这里,勉强露出一丝微笑,“难道还轮得到我替主神操心不成?我真是个蠢货!”他安慰了自己一番,并让自己坚信,出现了这么大的漏洞,主神泰瑞尔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这个被秘密藏匿起来的证人是他和主神泰瑞尔的秘密武器。为了保证万无一失,这人被找出来以后就一直秘密关押在阿尔比村的一处民房里,直到最近才被小心的送到天界来。这是一杆七尺长的硬矛,能在最关键处给他们的对手致命一击。现在这个秘密被泄露了,就像对阵用长矛被磨平了的枪尖,已经变得不再适于使用了。

      所有未经提前申请作为证人的非天界人士出现在天界,无疑都是违规的,他和主神泰瑞尔的计划是在双方的辩论陷入令双方都感到为难的关键节点的时候,突然申请证人出庭,那么这种双方都急于厘清事实的需要下,议事长根本就无法反对他们的申请,虽然这样做显然是不合规矩的。不过话说回来,只要最终目的达到了,议事长在事后愿意怎么惩戒相关人等都变得无所谓了,而且在拯救安达名誉的荣耀成就面前,对他们这些努力探究真相的人处以的惩戒越严厉,民众对他们的欢呼声也就会越大,越热烈!毫无疑问,胜利者永远都有不受指责的特权!

      可现在留给休斯他们这一方的只有两个选择了,要么装作自己与私带凡人入界这种事情素无瓜葛,然后眼睁睁的任由他们对手揭发,等着这个凡人被驱逐下界。要么就硬着头皮将此人身份提前大白于天下,同时申请将他作为议事会的证人之一。可是如此一来,这人的证言也就将变得毫无意义。当他们的对头得知了这样一个人的存在以后,又怎么会落进他们编织好的陷阱里去呢?

      所以这两个方案的结局无疑是一样的,那就是这重要人证的存在已经变得毫无意义了。休斯想不出来主神泰瑞尔会想出什么样的对策来,可是他仍让自己坚信主神泰瑞尔自有办法!而他,只是作为掌管整件事件的主神泰瑞尔的众多助手之一,只要坚定的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可以了。

      理查看着休斯,看见他一会皱眉,一会生气,一会又沉思起来,间或不时露出苦笑、欣慰、坦然状的古怪模样。他完全被对方的反应吓坏了!难道自己的问题竟然严重到了如此地步,让如此本事的休斯也陷入了苦恼之中了吗?他紧张的盯住对方,眼睛一眫也不敢眫一下。

      “那天,就是你们听到谣言的那天…”休斯终于沉声说道。

      “那不是谣言,那是佩特大人说的…”

      “但是他可没打算告诉你!”休斯凶相毕露起来。

      “是的”理查怯懦的缩起身来

      “那天,是你们静修的例行日期吗?”

      “是的”

      “看来这个泄密者早就打好了算盘,找好了泄密的途径。”休斯想到。

      “和佩特大人说话的人是谁?”

      “不知道!”

      “不知道?”

      “我没听出来…”

      “其他人呢?”

      “也没有!”

      “你这么肯定?”

      “那是个陌生人的声音,也许有人知道,但没人说。”

      “看样子是个外人,宫里能和佩特大人商量事情的来来回回就是那几个大人,不可能那么多人都听不出来他是谁。”休斯想到“可是现在,在天界能和佩特大人说上话的只有一个外人!”休斯想到这里不由的怒火中烧,他不敢相信在他们自己的地盘上,这个家伙还敢继续自己那一套下作的阴谋诡计。“他故意选择静修堂和佩特大人会面。就是为了让他们的谈话有可能被人偷听了去。所以他故意反复不休的提起关于那个证人的话题,还不停的强调那人的凡人身份……”这下子休斯彻底泄了气,接连的坏消息搞得他垂头丧气起来。很显然,在这场战役的部署上,虽然他们干的很好,可是他们背后的那个对手做的也不坏。

      “泰瑞尔也想到这一点了吗?为什么他不提醒我?”休斯在沉思中暗自想到。“总之,我们被算计了,”休斯最后终于无可奈何地承认了他们在这一回合中已经失利了。

      “不过也好,我们损失了一把备用的长矛,他却是丢掉了防卫的铠甲,至少他的身份暴露了,等到明天事情一了结,我就立刻能把他这个诱骗佩特大人泄密的混蛋揪出来,到那时,就谁也救不了他了!………可是,我们还能等得到议事结束吗?明天的议事怎么办?……”休斯突然又一次不安的想到。“等等,也许事情还有得救,至少现在我没听到有凡人被驱逐的消息,我得去找佩特大人!让他把人藏起来,或者干脆就再暂时把他送出去!反正我们得比那个搞阴谋的人快一步!”休斯想到这里,用拳头击了一下自己的手掌,他开口说道“子爵,天色很晚了,我看天都要快亮了,抱歉打扰了您的休息,我得向你告辞了。”休斯面无表情的站起来,这次他是真的要走了。

      理查恐慌起来“现在?可是我们还没完成那个…我是说我们的模拟…”

      “不,子爵,我看也没什么其它需要继续的了,你表现的很好,无懈可击…记住那句话,清者自清。”

      理查虽然满心疑虑,但是看见休斯平静的态度,还是让他稍稍定心了一点,但是他还想说些什么。休斯用坚定的眼神阻止了他。于是理查也只好跟着起身,行礼。休斯回了礼,就走到门边打开大门独自走了出去。

      理查忽然跑出门,他追到花园里停下来,望着休斯的后背张张嘴巴,但是却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追上去对对方说些什么。他就这么看着休斯推开院门,消失在暮色之中。

      “这下好了,如果真有什么不妥当,他会提醒我的!”理查自言自语的安慰自己。他开始为自己得以从一个大麻烦中摆脱出来而感到欣慰不已。他看的很清楚,休斯是个很靠得住的人。

      理查忽然觉得休斯这人挺不错“我和他没什么交情,可是他却大半夜跑来为我着想,这是一个真正的绅士!”理查一面满意的安慰自己,一面转过身,迟疑的向自家门廊方向走去。

      虽然休斯极力补救,可是他还是晚了一步,在他赶到佩特大人宅邸大门口的时候,守门人告诉他佩特大人已经去议事厅了。一股不妙的感觉袭上他的心头。已经都快凌晨了,可是佩特大人却不在家,恐怕不是什么好兆头。等到太阳初升,大地再一次徜徉在这片柔和而明亮的光辉之中的时候,休斯在议事厅得到了准确的消息,佩特大人受到了议事会的训诫,而那个所谓的秘密证人已经连夜被驱逐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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