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契约》维亚兹玛城

114、无可奈何的决定(01)

　　就在这场恶战发生的前一天，那场仗还没打起来，阿尔比城就已经人心慌乱了。从召集卫队归队的消息一传来开始，整个城市就没安宁过。传令的卫兵沿着大街一路呼喊，那些寄宿在平民家里的游侠、佣兵被惊醒过来，他们一声不响匆匆忙忙穿戴起来，神色严肃的出了门，也不向好心收留自己的东家打个表示感谢的招呼，就低着头冒着雨往自己的防区赶。他们急急忙忙的，着急第一时间找到他们的头头。

　　一阵短暂的喧闹以后，这些武夫一下子在民宿区一走而空。前一天还对他们一脸嫌恶的势利家主这时候却哆嗦着平摊的双手，用可怜巴巴的样子瞅着他们离开。好像他们这一走，把所有的安全保障的希望也带走了。现在这些市侩的家伙可想不起来自己先前是怎么的嫌弃着这些寄宿者的了。阿尔比城刚遭难的时候，这些粗汉好像是突然从天上一个个掉下来的一样，他们个个蓬头垢面，面目狰狞，不过他们大都面黄肌瘦，一脸的饿相。这样的悲惨模样不仅削弱了他们本身那种慑人的匪气，自然也引来了不少势利的白眼。要不是他们身上都穿着皮甲（当然都破烂不堪），腰上背后都别着家伙，谁也不会相信他们是靠本事吃饭的。老百姓拒绝他们住到自己家里来，市府先是用金钱引诱，看到效果不明显，于是恼羞成怒，粗暴的派遣兵丁强制安派。虽然人人都为此恼火，但是这些人到底还是住了下来。他们举止粗鲁，饭量大，又喜欢向厨娘吹嘘自家是如何的英勇。把那些从没出过远门，心地单纯的家佣仆从一个个迷的神魂颠倒。这就怪不得几乎每个人家都要对自己家里来了这么些个瘟神而人前人后的捶胸顿足，指天画地了。现在他们急忙忙的走了，这些人家里的主人好像又动了感情，心里怪舍不得的。

　　从集合的命令传来的半夜开始，几乎家家都点亮了灯盏，再也没人有心思去睡觉了。不断有消息被那些不知疲倦的小厮从城防带回城内的居民区里，不少人在家里待不住，索性守在大街上，看见有人跑过来就拦住他，一定要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问个清楚才罢休。这些滑头滑脑传递消息的家伙个个想象力丰富，他们讲故事的劲头几乎能让他们进顶级剧团演歌剧主角。他们把自己看见的，还有没看见的，听说以及想象的全都一股脑的在大街上嚷嚷。一会是恶魔已经来啦！长官让大家赶紧逃命吧。一会又是恶魔并没来，不过是眼花的哨兵太紧张看错了罢了。还有什么恶魔已经打到城里了，死了好多人。安德鲁伯爵大人都逃跑了，等等等等……这些小伙子们不觉得说瞎话会有碍于他们的羞耻心会受到伤害，他们一向觉得自己把事实稍微说的生动一点根本就没有什么不妥。

　　这些稀奇古怪的消息绘声绘色的在城里上演了一夜。害的城里所有人在这些忽起忽落的各种消息面前都要变得神经衰弱了。莉莉所在的房东林恩先生的大儿子也被召唤走了，他加入了城里的民兵，林恩先生坚持说他是被迫的。虽然这不是事实，小伙子林奇要为自己的家园贡献一份力量，主动加入民兵卫队，这样的情操谁也不能怪他。但是林恩先生不依不饶的，一有机会就忍不住要骂娘，要抱怨。现在要开战了，他就比其他人又多了一份担忧，还不仅如此，林恩先生还想起来自己前些日子他狠心拒绝的那些从其他城市来的掮客，这些家伙是来和他谈买卖林恩先生在阿尔比的家产这档子事来的。这些和恶魔一样嗜血的家伙早早就闻到味了，他们蜂涌进阿尔比城里来，可在这样的形势下，谁也说不准恶魔的攻城什么时候就会突然发生，那就会把他们这些贪婪的家伙并着阿尔比城一股脑的吞下去。可是这些受金钱引领灵魂方向的人啊！他们对这样的危险一点也不在乎，他们只管大摇大摆的进城来，用一副施舍可怜人的傲慢派头和城里那些早就魂飞魄散的富家翁谈价钱。林恩先生现在想起那些可爱可敬的先生们，恼火自己当时为什么那么犹豫！一定是鬼迷了心窍！要是他那时候把自己在阿尔比的产业都卖了，说不定他们一家子早就偷藏在运粪运稻草的马车里带着金币溜之大吉了。现在他只是一个劲的怪自己是个傻瓜。不过他此刻显然完全忘记了，那些个可恶的掮客开的价钱是多么的侮辱人了。

　　城里面的情况大致就是这样，人们竖起耳朵听消息，手上不停的收拾每次逃难时总要带上的那些个家什细软。没田没产的都跑到市里的僧院里去，那里不仅可以祈祷，还是疏散人群的聚集点，可以随时待命逃跑。有很多当兵的在那里维持秩序。

　　到了天亮的时候，林恩先生派出去的小厮又一次回来了，他扯着嗓子向惊恐万分的林恩先生大叫，“林奇少爷一切安好，一点伤都沒受着。仗还没打起来呐！”

　　林恩先生激动的无以复加，他儿子现在太太平平，再没什么比这个是更好的消息了。就在林恩先生享受这难得的片刻欢愉的时候，他那嘴上胡庛刚露头的小儿子却不适时的跳起来，嚷嚷着要和他哥哥一起上前线去。林恩先生惊慌失措的扬起拳头，照他头顶就是凶狠的一拳，差点还没能等到恶魔来之前，就先行要了他的宝贝的性命。这个筋骨还不健全的小伙子受了如此粗暴猛烈的一击，立刻就瘫在了地板上。现在林恩先生松了口气，他另一个儿子现在受了伤，无论如何也上不了战场啦！

　　在这家人身后旋梯口，莉莉远远的站在那里，她沉着脸也在听消息，等她听到这仗还没打起来，她立刻厌恶的拧起了眉头，猛一转身咚咚咚的上楼去了。她不明白，整整一夜都过去了，那些该死的恶魔到底还在等什么？不过很快她的恼火就从恶魔身上转到休斯那里去了，“就算恶魔自己不来，那他休斯也是可以主动去找他们的呀！难道他不知道这次战斗对他意味着什么吗？他怎么这么不用心！要是她莉莉现在在他身边帮他出主意，那他就不会如此糊涂了。”

　　莉莉在房间里生闷气，又想动手砸东西，可是房东这一次颇有先见之明。在她发作之前就敲响了她的房门，原来是一个修士来拜访。这个时候，莉莉愿意见任何人，任何人的来访都意味着有新消息，在打仗的时候，对于后方那些无助的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得上及时的消息更让人感到宝贵的呢。

　　那个来拜访的修士被领进莉莉的房间，傻呵呵的咧嘴一笑，算是见面礼。“伊莲娜陛下，在下是德鲁宗主教座下的查克修士。”

　　莉莉不耐烦的摆摆手，她才不关心这人到底是哪里来的鬼。她跳起来，劈头盖脸的问了一大串的军事机要问题，就像是一位元帅在过问自己麾下的部署似的。一点也没考虑过对方的身份是否有能力回答她这些颇为严肃的军机问题。

　　查克微笑着对她一一作答，他告诉这位幕后的统帅，恶魔还没有出现，他们是否今天一定会来，这谁也说不准。但是从城里防卫用具受到的影响这一点来看，那些狡猾的敌人肯定是不会肯放过如此的好机会的。现在城墙各处在休斯大人的精心筹备下都已准备得当，任凭恶魔怎么攻城，他也有办法化解危机。至于他休斯大人为什么不主动带着全城的人马杀出去，把那些讨厌的恶魔杀个屁滚尿流，那是因为恶魔到现在影子还没见到呀！就算他休斯大人想，可是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些恶魔到底都躲在那些地方，这让休斯大人如何出击呢？

　　查克说的慢条斯理，有理有据，符合客观事实，对势态发展的判断也令人信服。于是莉莉泄了气，她一开始本打算要教训一番来人的懦弱和无能，却发现自己一腔愤懑全被对方一派胡言乱语憋了回去。

　　“好吧！那你们就继续这么等着吧！说不定那些恶魔早就跑光了！可你们还在傻兮兮的继续等在那里！”莉莉气咻咻的的说到。

　　在莉莉那里看来，现在查克成了这城里整个防卫的最高长官了，他得为这种不负责任的局面负全责！

　　查克听了她的话却在心里暗暗好笑，“要是等下去能把恶魔都等跑，那他倒求之不得呢！就怕恶魔不答应。”

　　“伊莲娜陛下，其实我这次来是受托于人向您送帖子来的。”见对方的牢骚告一段落，才把到访原因说了一遍。

　　“送帖子？送什么帖子？”莉莉倒在一张软椅里面，闷闷的歪着头用手撑着，她现在想起来了，这人不是来找她汇报战况的，那他是什么人？又来找她做什么？

　　查克把手上的一个信折递过去“我是受安达利尔娘娘之托，特向您送贴来邀。”

　　莉莉一听到安达利尔这个名字，她伸到一半的手停了下来，不过她转念一想，轻快的把信折抢了过去。

　　“我们的殿下还真客气！”莉莉扫了一眼信折里的内容，冷笑着说“罢了！我是不敢麻烦她移驾的，请告诉她……算了，我给她回个贴吧。”莉莉说完，从桌子上找来纸笔写起回帖来。

　　查克惊讶的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他以为自己会遇到一场艰苦的考验，先要忍住对方突然暴起的骤风暴雨式的爆脾气，然后还得全意附和这位娘娘的各种花式技巧的冷嘲热讽。等她的性子使的痛快了，也疲惫了，这时候才轮得上他查克正式上场。可就算等他能说上了话，他还得昧着良心用欺骗的方式让她就范。他会告诉她，如果她不肯与安达利尔陛下呆在一起的话，那休斯大人在这场战斗中无论如何也是无法取胜的，因为我们都知道惦记后方的将军是永远也打不好仗的。如果这位傲慢的天使对他的说辞不屑一顾，那他就准备用更恶毒的假设攻击对方的神经，他几乎可以肯定，就算是再坚定的人，听他绘声绘色描述完他那似有似无的风险之后，也不得不要三思了。可是莉莉对反对意见提都没提，害的查克一大通的准备全都落了空。

　　莉莉的回帖很快写好了，他递到查克的手里去“告诉安达，我迟些就去拜会她。”莉莉停下来冷笑一声“这里现在乱糟糟的，她不要乱跑才好。”

　　“我替安达利尔殿下恭候您的驾临。”查克微笑着说。

　　早上开战的时候，城里面就更热闹了。那些有产业，甚至还有亲属在卫队的家庭几乎陷入了绝望，坏消息一个接一个传到城里面，恶魔被描述成三头六臂，个个英武不凡，这些带消息的瞎话王一点也不怜惜那些已经被吓得神志错乱的可怜市民，他们甚至手脚并用，用模拟现场的方式告诉他们有个巨人恶魔正在试图推倒城墙！

　　查克不敢离开罗斯夫人家，他可不怕莉莉会乱跑，那姑娘看起来风风火火的，但是查克对她觉得还是有几分把握。她一定会气呼呼的一直等休斯回来，然后向他发脾气，要让她自己跑到一堆粗汉挤在一起的城防前沿去找他，她会觉得丢人的。可是安达利尔他就没把握了，这个敏感的娘娘看起来随时都会因为受不了疑神疑鬼的煎熬为一点小事就跑出去。

　　安达利尔坐立不安，在罗斯夫人家得客厅里不停的来回走动，不知道她在担心休斯的安危还是担心莉莉即将到来的来访。

　　到了中午，罗斯寡妇匆匆赶回家里来，她不理会在她家里奇怪的看着她跑进来的客人，径直奔回自己的卧房手忙脚乱的收拾起细软来。查克看见她那副模样也有点担心，生怕他安排在前线的探子这时候也跑进来告诉他已经大事不妙，还好那个探子沉得住气没把假消息带回来。

　　安达呆呆的看着罗斯寡妇慌慌张张的跑到自己房里去，接着房间里立刻就传出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哐嘡声。安达利尔看见罗斯太太那副惊慌劲，终于也沉不住气了，她对查克说道“查克修士，我不能继续等下去了，我得现在就去见莉莉，麻烦您带路吧！”

　　“可是伊莲娜陛下随时都可能过来呀！”查克说到“如果您现在去她那里，而她正赶过来，两边都没碰到，那不是更麻烦？”

　　这是正经的假话，她们寄宿的两家离得不过五百步，根本就不会发生“两边都没碰到”这种事，在大街上偶遇倒是有可能的，可是安达利尔不知道这样的细节，只好任由他摆布。这时候罗斯寡妇匆匆忙忙的从房间里出来了，她手里挎着一个包裹，一身朴素打扮，脚下是紧跟便鞋，身后跟着和她一样满脸惊慌的女儿（现在她再也不提出去救助伤员那档子事了。），一看就知道她要逃难。

　　“娘娘，我得走了！僧院里的人已经下令让大家准备出发！我现在就要走，您跟不跟我来？！”

　　安达利尔看着她，一时没明白过来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您们走吧。”查克笑着说“我们留下来帮您看家，保证等您再回来的时候，您的一切财务都还像现在一样完好无损。”

　　罗斯寡妇没心思听查克说笑话，她一手提着包裹，一手紧紧拉着他家姑娘，绕过安达和查克，推开门跑到大街上，径直向僧院方向去了。

　　安达利尔看着罗斯寡妇和她的女儿隐没在街上混乱的人群里，突然像想起来什么事一样，惊慌的对查克叫到“恶魔打到城里来了？”

　　“也许吧。”查克笑着说“也许没那么快。”

　　“那休斯呢？”安达利尔慌张的问。现在恶魔得势了，那么也就意味着休斯这一边被打败了，要是这样那休斯会不会有什么意外？

　　“您在担心一个天神会受到恶魔的伤害？当然啦，在战场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不过您要是问我的话，我不觉得休斯大人真的会有什么危险。”

　　安达利尔听了他的话，只好坐下来，可是这乱七八糟的情况快要把她逼疯了，休斯就在眼前，可是就是不来见她，难道他在怨恨她？莉莉也不来，这说明她一定也是在怨恨她的了。就连恶魔这时候也来捣乱。

　　两个人在房间里坐到午后，这时大门又被人推开了，罗斯寡妇一进门就冲向安达利尔，她又哭又笑，“娘娘！我们打赢了！恶魔逃跑了！”

　　“这还真是个好消息呢！”查克笑起来。

　　安达利尔看着罗斯寡妇那高兴劲，也只好陪着她高兴，可是她心里面却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这时候外面响起敲门声，吓了罗斯寡妇一大跳，她独居惯了，几乎和邻居不打交道，除了税官，整年也没个把人会来拜访她，现在又是这么个敏感时刻，她想不出来谁会这个时候来找她。可是安达利尔知道谁来了，她快步走到门口，把门打开，外面站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一看见她就忙不迭的向她鞠躬行礼，他一弯腰，安达利尔就看见他身后站在台阶下面的人了，那正是她千盼万盼的莉莉。莉莉侧着身，一脸冷漠的看着乱成一片的大街上的人来人往，故意不去看门里谁站在那里。

　　战场上传来的好消息让两个几乎不认识的街坊也变得亲热起来，罗斯寡妇拉着酒商林恩先生说着不停，她要把自己听到的前线那些消息一丝不漏的讲给他听，林恩满脸憋着通红，找着插话的机会，他也有一大堆心里话要讲给这个并不熟悉的寡妇听。

　　查克把安达利尔和莉莉引到里面的房间里，“陛下，容我先行告退。”查克识趣的向两位娘娘告退，他出了门，来到隔壁，在这里他一样听得清楚。

　　安达利尔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两只手绞着裙子，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姑娘。莉莉却一脸的坦然，她面朝窗外看风景，显然在等着对方先开口。

　　“莉莉，我请求你原谅我！”一阵尴尬之后，安达利尔终于鼓起勇气说话了。

　　“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我为什么要原谅您？您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吗？如果您直说的话，也许我还能明白点！”莉莉傲慢的说到。就算是茉莉姨妈看见她女儿竟敢用这样的口气对主神的女儿说话，也要大吃一惊了。

　　“莉莉，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休斯现在这样也是因为我，可是我不相信是他囚禁我的。”

　　“当然不是他！”莉莉叫起来。

　　“我一定会弥补我的过失，还休斯的清白！请你相信我！”安达利尔说到。

　　“弥补您的过失？您打算怎样弥补呢？现在休斯被驱逐了！他一辈子也回不了天界了！”莉莉恨恨的说到。

　　安达利尔啜泣起来，莉莉在怨恨她，可是她却急着要和这个一定会对她说狠话的刻薄角色见面，见面之前她就不相信对方会原谅她，那她为什么要见她呢？就为了让对方有机会羞辱自己吗？

　　“如果您真有心，现在倒还真有个机会。”莉莉忽然漫不经心的说道。

　　安达利尔抬起头，用满怀期望的眼神看着对方。对方的话让她燃起了一丝希望。

　　“如果您愿意向议事会宣称，囚禁您的并不是休斯……”

　　“我愿意！囚禁我的人不可能是休斯，我到德鲁僧院的时候他并不在那里！”

　　“如果您愿意这样说，我相信这对休斯必定非常有利！”莉莉满意的说到。

　　就在这两个天真的姑娘畅快的设想好像休斯的赦免甚至已经变成事实的时候，在隔壁一直静静聆听的查克却苦笑了起来。

　　休斯被迫承担起谋害安达利尔的罪名，他查克也算是个关键参与者呢。主神泰瑞尔来到德鲁僧院的那一夜，就在泰瑞尔驱逐休斯以后，查克立刻被泰瑞尔召唤到身边。因为在此之前，德鲁宗主教告诉泰瑞尔，在温泉僧院，如果有需要有凡间办理的事情，全都可以找这个人来代理。而他查克随时都会在温泉僧院待命。

　　泰瑞尔告诉查克，休斯囚禁安达利尔的恶行被揭露了，现在他已经畏罪潜逃，现在唯一让他泰瑞尔感到迷惑的问题是，仅凭他休斯一个人是不能推得动那么重的一座塑像的，所以他休斯一定有帮凶，而他的帮凶也可以进一步证明他休斯所做的这一切的恶行。“现在，查克先生，你是否愿意为天界效命，找出那几个帮凶出来。”

　　查克回答他那些帮凶已经均被拿获，而且他们已经供认了自己是如何被暗中活动的休斯捉住，又是怎样被胁迫去干下这样的恶行的。

　　泰瑞尔向他承诺，天界会赦免一切不知真相却被人利用的无辜凡人，只要这些凡人肯在议事会派到凡间的议员面前作证就可以得到赦免。

　　查克回想到自己曾经做的那些事情，第一次觉得自己挺让人恶心的。

　　现在他听到隔壁的两个姑娘在竭力的帮她们所关心的人脱罪，不由的感到自己身上的罪恶感更重了。

　　“有了你的证词！再加上休斯说的那些事实！还有休斯这一次又立了大功！那么他一定会被赦免的！”莉莉嘴里兴奋的念叨着，她被自己的完美设想刺激的脸都红起来了。

　　“莉莉，我们一定要证明他是清白，要不我一辈子也不得安宁！”安达也被这样的希望激动起来，如果休斯能被赦免，那就意味着她终于可以放下心里那个沉重的包袱了，这负罪一般的感觉时刻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安达！让我谢谢你，如果您真的证明了休斯是清白的，让休斯获得赦免！我愿意夜夜向您祝福！”

　　安达被对方诚挚的感情感动了，她抱住对方，流下了热泪。

　　查克听完了隔壁房间两个姑娘家的闺房话不由的暗自叹息。他料的到这下子休斯准有麻烦了。这两位娘娘为他幻想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目标，就像大多数女人希望自己的夫君一定要带着自己大富大贵一样，要是男人不满她们的教训，甚至敢于嘲笑她们幼稚，她们就一定要发火！要是让她们知道休斯对这样的计划完全就是拒绝的，那么她们会是怎么一副又失望又恼火的模样呢？她们一定会以为休斯是个懦弱的人，不敢去向命运抗争。也许安达只会暗自垂泪，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莉莉的火山必定是要爆发了。如果那种尴尬的局面真的发生了，安达一定会又一次灰心的掉到绝望自责的深渊里去，而这位暴躁的莉莉殿下，她会不会在一怒之下决心去完成那些恶魔未竟的事业呢？这就谁也不知道了。

　　休斯快到傍晚的时候来到罗斯寡妇家，查克在门外就把他拦住了。安达丧失了离自己最近的一次赎罪机会。他们来到街角一处小酒馆，两个人什么也不要，白占了一张桌子，惹得老板不痛快的不停向他们这里扭头观望，好像他受了多大损失一样。

　　查克一本正经的把两位女眷对他休斯的殷切期望以及自以为得意的完美计划说给休斯听，说的他垂头丧气。

　　“等这一仗打完吧。”休斯无可奈何的说了一句，他觉得对付眼前的这两位娇滴滴又固执的让人发狂的女眷比对付恶魔困难的多了。

　　“那又能怎样？”查克说到“难不成您真打算戴着阿尔比的勋章会天界去请功？”

　　“没有什么勋章了，到了今天晚上，说不定这城就完蛋了。”

　　“我看即便这样，莉莉陛下也不会放过您，安达陛下估计也不会。她们现在关心您的命运胜过一切。”

　　“我只能让她们失望了。”休斯说到，他抬头看看查克“我已经决心在凡间度过我的余生，就算所有在乎我的人会为此而伤心那也没办法，这是无可挽回的事情。查克，你得想办法让她们都乖乖的回家去。我不想因为我又让她们搞出什么乱子来。”

　　查克尴尬的笑笑，“如果她们只是凡间的女孩子，那我有一万种办法让她们回到自己原来的地方去。可是对于天界的公主……抱歉休斯大人。”查克停了一下，“除非您愿意再委屈自己一次。”查克盯着休斯，认真的说到“我是说，如果您能让她们又一次为您感到失望，那么她们就会发现自己留在凡间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休斯仰起身，把双臂展开，他向对方做出一副好像在展示一切的模样“看看我，查克先生，看看我吧，我现在还不够让那些爱慕虚荣的女人们感到失望的？她们现在对我就已经充满了失望，我清楚这一点。让我告诉你，查克，我永远也不会让莉莉满意的，现在她是爱我的，而且是真心诚意的，可是到了天界，她就会发现我不过仍是一介平民。于是她会再一次变得不满意，就像不满意我现在落魄一样。而且这样的事情，永无止尽，除非我有一天坐上了主神的位置。”

　　“那安达利尔殿下呢？”查克笑着说。

　　“安达？她是个善良人，我很羞愧自己以前对她做的那些事。”

　　“恐怕她对您有着同样的愧疚感。”

　　“她完全不必这样。”休斯叹息起来。

　　“她不仅是个善良的主公，而且她现在准备用她的善良干一件大事出来了。”

　　“哦？她准备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