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运的契约》维亚兹玛城

10、家宴(01)

　　休谟尔的家辉煌漂亮，房子前面是一个大的有点夸张了的院子，被爱美的昆迪尔太太打理的就像皇家的后花园。种种奇异的花草在这里快活的生长，喷吐芬芳。院子中间的人形塑像的喷泉常年流水，象征着这个家族中最显赫的一脉的长盛不衰。房子是用上好的大理石作为材料，洁白的廊柱粗壮挺拔，将整个屋宇高高的撑起。整幢建筑高大宏伟，占地广阔。就是让一个卫队住进去恐怕也会多有盈余。在房子的大门上，镶着巨大的家徽，显露出这家主人的派头和得意的态度。如果这个私家住宅的外观还不能惊艳你，那请看看它的内部装潢吧，在这房子里面，每个厅室都出奇的宽敞，楼上楼下都有宽阔的回廊供人走动，可是如此夸张存在的回廊样式其实并不是一定必须要存在的，主人让它们出现在这里，完全只是为了彰显这栋建筑格局的不同凡响。地面是光滑的大理石铺就，永远都是一尘不染的样子，反射着暗暗的柔和的光亮，简单的桌凳做工考究，他们被安置在窗前，壁炉边，摆放的恰到好处。房间里到处都摆着精美而名贵的塑像和工艺品，而它的墙上，挂着的是家族里的先祖肖像，或男或女。男人们都被画成威风凛凛的模样，而女人显然都被刻意美化了，她们袒胸露肩，扎着复杂的头饰，一个个的都露出得意洋洋的样子。窗棂上贴着耀目的马赛克装饰成的各种图案，当午后的阳光透过如此别具匠心的窗户照射进来的时候，整个房间就都被这虚化后的光芒染成一副几乎让人感到不真实的五彩缤纷的幻境模样。

　　休斯就是在这样一个被五彩马赛克照亮厅堂的下午走进这栋建筑的。当他走进这间稍显昏暗，但是却被四处斑驳的光点衬托的像是梦幻中才能见到的豪华宅邸客厅的时候，他立刻就被眼前所见的一切彻底惊呆了。要知道，这里可不是皇家大院，它不过是一对夫妻（当然是身份显赫的夫妻）连同他们少数亲戚以及四个子女的居所而已。除了天界皇宫以及凡间的阿□□翁、罗马以及拜占庭的僧院，休斯想不起来自己还在那里见过如此豪华的地方。

　　休谟尔异常的兴奋，他快步走在休斯的前面，不时的伸手去拉他的队长，好让他跟上自己那快活的节奏。他向自己的贵客指这指那，满心欢畅的向客人介绍自己的住家，虽然他表现的劲头似乎有点过了，但是这里也确实有值得向人炫耀的资格。

　　“这是我的曾祖母！”休谟尔领着休斯来到客厅前一面巨大的墙壁面前，在墙上很高的地方挂着一副巨幅半身人像。“也许是曾曾祖母。”休谟尔说道“他是咱们前代主神拉夸尔的姨妈！”休谟尔说到最后几个字，露出一副讲述秘密的神秘劲。等他吐露完这个大秘密以后他就只剩得意洋洋的摇头晃脑了。

　　休斯抬头看过去，画上的太太雍容华贵，穿着宫廷最看重的紫色长跑，胸口拉的很低，肩部圆润，充分展示着这位太太的女性美。可是遗憾的是，这位太太并不漂亮，可以想象，虽然天界的画师费足了功夫，但是他到底为没能掩饰住这个女人黯淡的目光，以及她那异常平庸的五官，他画来画去，最后也只能在体现模特的端庄和华贵上下功夫。

　　“要是这样的一幅画像摆在某个公共厅堂里面，恐怕没人愿意多看她一眼。”休斯一面看一面暗暗想到。“可是当有人告诉你，这位太太和前代的主神有着密切的亲缘关系，那你就不得不肃然起敬，要好好观瞻她一番了。可是不管你用怎样的心情去看她———也就是说，不管你是用散漫无心的态度，还是用充满崇敬之情的眼神去观瞻她，她不过还是她嘛！”休斯在心里苦笑了一番。开口说道，“想不到你们家族的脉系和主神离得这么近。”

　　“那可不是！”休谟尔得意的说道“休斯，让我告诉你吧！从前的年代，我们家族甚至还出过选帝侯，我妈告诉我的！”

　　休斯沉默起来，他知道这个休谟尔只要一谈起自己的世家来就会没完没了。他想用沉默的方式让对方知道自己对这一切其实并不太感兴趣。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他休谟尔本人也是选帝侯，那他就一定会有兴趣了，可惜他休谟尔不是，不仅如此，看起来他以后也没机会是。

　　休谟尔是个随和的小伙子。他对对方表现出来的冷淡的模样并不以为意，“休斯队长本来就是个冷冰冰的人嘛！”不过他很优秀，这样的优点足以让每个缺乏自信的男孩子都发自内心的觉得这样的人是值得去亲近，甚至值得受着委屈去崇拜的。“优秀的人就得有点派头！”这些甘心做跟班的年轻人心里想的都是一样的。

　　就在休谟尔向休斯不厌其烦逐一介绍完他家墙上的历代显贵，又拉着他到处参观家里各处布置的各具特色的豪华厅堂的时候，楼梯上传来了脚步声。接着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过来，“哦！休斯先生，您终于来了，欢迎您来寒舍做客。”

　　休斯抬头一看，一个身材略显臃肿的太太被她身边一个侍女轻手轻脚的搀扶着，正慢慢而优雅的迈下楼梯。休斯认出来这就是休谟尔的母亲昆迪尔太太。

　　于是他向那位夫人躬身行礼“昆迪尔太太，打扰了！”

　　“您太客气了，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昆迪尔太太来到他们身边，温和的笑着说“您总是不来，休谟尔就在家里发脾气。他在外面胡闹我不管，可是他在家里也胡闹就太不像话了，这账也要算到您头上一份呢！”

　　休斯客气的微笑起来，昆迪尔太太的声音很亲和，让人听了很舒服，他不由的感觉放松了不少。

　　“不过您总算来了。”昆迪尔太太说完转头向着自己的儿子说道“你的英雄今天来做客，你不要在餐桌上胡闹才好。”

　　休谟尔嘻嘻笑起来，休斯答应他来家里做客，他高兴的忘乎所以，现在要他应承什么他都乐意。

　　“现在时间还早，您有兴趣和您面前这个无趣而寂寞的老太婆喝喝茶吗？”昆迪尔太太依旧用她那好听的声音对客人发出邀请。

　　休斯向她一鞠躬，“休斯愿听候您的吩咐。”

　　昆迪尔太太笑起来，她摆摆手“您太客气了，太客气了！”

　　侍从在楼上的露台摆上茶具和点心，这里可以看到夕阳正在徐徐落下，风吹的很热，但是昆迪尔太太显然更喜欢这样的落日景色，她对这里的炎热一点也不以为意。

　　“我要去把慕丝尔和坤奇尔叫来！”他们刚一到露台，休谟尔就兴奋的叫起来，“他们一定也很想见见休斯。”

　　“别疯疯癫癫的，我的小傻瓜。”昆迪尔太太微笑着说“去见见你的爸爸，他很想你，你上个星期就该回家来看看了。”

　　休谟尔脸拉长了，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并不想他，而这个时候去见他除了听对方的啰嗦和训斥就不会有别的什么好事了。可是他不敢违背他妈妈的意思。他磨蹭了一会，心不甘情不愿的向昆迪尔太太和休斯问候了一声，离开露台回房间里去了。

　　侍从都已经被打发离开，露台上就只有休斯和昆迪尔太太，他们静静看着夕阳落下，好像都很喜欢享受这样的美景一样。两个人沉默着，休斯感到有点尴尬，他斜眼瞟一瞟昆迪尔太太，看见她正眯着眼看着那轮滚烫的落日徐徐的落到远处山肩的背后去。

　　等到太阳那最后一抹金红色的余晖终于消失在山峰之间，天色一下子暗了下来。一天中，最美的傍晚时光开始了。这时候吹来的风似乎也变得清凉一点了。

　　昆迪尔太太略显遗憾的叹出一口气，把手上托着的茶杯凑近嘴边，轻轻地抿了一口。

　　“休斯先生。”昆迪尔太太向她的客人转过头来，微笑着，说“休斯先生，告诉我，您也喜欢落日吗？”

　　“是的夫人，我也喜欢。”

　　“可是您总是没功夫去好好的欣赏。”

　　“是没功夫，夫人。日常的操练把时间都占光了。”

　　“这个我们都很清楚。”

　　“是的，夫人。”

　　“我喜欢落日。”昆迪尔太太轻松的说道“就像我们的家族。”

　　休斯愣了一下，不自在的挺了挺脊背。

　　“请不要介意。”昆迪尔太太微笑着说“我们都很清楚。不是吗？”

　　“我不明白……”休斯尴尬的说道。

　　“您不用这么拘谨，休斯先生，我们都知道休谟尔，我的儿子，只是个平庸之辈。”

　　“太太，我不想虚伪的恭维您，不过，休谟尔在卫队里表现的非常之好，他现在可以说已经是一个合格且优秀的战士了。”

　　“还有呢？”昆迪尔太太笑着说。

　　休斯僵住了，对于休谟尔，他确实也没其他什么更多好说的了。就连他所说的那个“合格且优秀”，也只不过是句实实在在的恭维之词罢了。昆迪尔太太对他儿子的评价相当准确，他确实是个平庸之辈。

　　“还好休谟尔不是我们家里的长子。”昆迪尔太太说道“要是那样，我站在祖母的遗像前，我会感觉羞愧的。”

　　休斯感到坐立不安，当一个人公允向你评价另一个的无能时，不一定总会给你带来好心情。尤其是在一个妈妈当着你的面，评价自己的儿子的时候，她的听众就更是要举足无措了。

　　“您不必这样一脸难受的样子，休斯先生。”昆迪尔太太自在的说道，“我可不是因为他的不成器在找人来拉家常的。”

　　休斯平静下来了，对方的话让他突然意识到，这位和蔼的太太后面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谈。

　　“休斯先生，”昆迪尔太太说道“您一定注意到了，我们不是普通人家。如果您觉得像我们这样门第的人天天都在过舒服日子，那您就错了。如果我告诉您，我们这样的家庭，或者说我们的家族，甚至说所有像我们一样门厅显赫的家族，其实终日都不过是在煎熬中惶惶度日，您相信吗？”

　　“太太，这方面我不是很了解。”休斯说道“你一定知道的，我只是个平民家出来的孩子。”

　　“那也不能说明你在这方面其实并不用心。”

　　“这话好熟悉！”休斯的心突然被刺痛了，“难道这些自以为身份高贵的人，都是用同一副眼光来看待我们这些普通人的吗！”

　　虽然休斯在心里感到沮丧和不平，但是觉得自己接不上对方的话了，于是他僵硬的端起茶杯，靠近嘴边喝了一口，他不仅觉得自己现在无话可说，同时还意识到自己一切的心思其实全都被他面前这位太太看的清清楚楚，简直什么都隐藏不住。他在对方眼里就像是一个透明人，或者说正赤身裸体的坐在她的身边。不用说，他为什么这个时候愿意来做客，他打的什么主意，对方其实早就一清二楚了。

　　“昆迪尔太太，我不知道该怎么向您说。”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休斯硬着头皮，尴尬的向对方致歉。

　　“休斯先生，那就让我来说吧。”昆迪尔太太说道“我是个坦诚的人，休斯先生，可是很显然，您还不够坦诚，但是我并不介意。”

　　休斯发觉自己的脸烧起来了，他确实不够坦诚，但是这并非出于他那习惯性的城府，而是出于一种悲哀的无可奈何。现在一切都很清楚了，在休斯这里，这位太太显然非常露骨的为他准备了一场交易，而这，这完全出乎他的意料。虽说他现在完全可以顺着对方的意思大大方方的把自己的条件提出来，等着对方开出合理得价码，但是他却丧失了这样做的勇气，因为他知道自己完全没有本钱，或者他不知道自己的本钱在哪里，所以他没有勇气让自己表现的向对方那样“坦诚”。

　　“我们的家族一直在走下坡路，”昆迪尔太太说道“刚才休谟尔向您介绍他的曾祖母的时候，您在心里冷笑了吗？……真遗憾，我的休谟尔刚才是那么的得意洋洋，我猜他在向外人吹嘘他高贵的先祖的时候肯定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羞愧。可是很不幸，我在楼上的看着他在向您像演戏一样手舞足蹈的时候，我就感到了万分的羞愧。可是让我谢天谢地吧！我们家里至少还有个莱特尔，您一定知道，他现在在宫里做的不错，已经是一个大教区的主管了，再过几年，我很有把握让他选上议员，等他胡子长了，说不定还能进元老院，这谁知道呢。可是啊！”昆迪尔太太露出一丝苦笑“如果我那亲爱的祖母还活着，知道我在为这点家族成就在欣喜若狂，她一定会恶狠狠的赏我耳光的！”

　　休斯冲动起来，他想跳起来，跪在这位贵人面前，把他的一切愿望讲给她听！他想要让对方知道，自己的内心现在是多么的渴望成功啊！不要说元老院！也不必说议员！只要能让他进宫就职，随便什么职位就好，那他一定会用自己的全部来报答他眼前的这位可能的恩人。他相信对方一定会理解他，同时也会应承他的。但是对方为什么会应承他，他并不清楚，难道他这样一个籍籍无名之辈也会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值得对方为他出力吗？虽然想来荒唐，但是他知道在自己身上必定将会发生些事情的直觉一定是没错的。

　　休斯眼睛直勾勾的瞪着眼前的茶杯，腮边的肌肉因为他后槽牙的咬动，不停的扭动着。看到对方这副痴呆却又紧张的模样，昆迪尔太太笑了起来，她知道自己找到了一个很合适的话伴。

　　“休斯先生，请允许我冒昧的问一句，您想过自己的将来吗？”昆迪尔太太漫不经心的说道。

　　休斯的心一下子冷了下来。自己的将来？他怎么可能没有想过呢？……无论是美妙的幻想，还是理智的推演，他休斯都已经没完没了的设想过无数次了，虽然那些完全就是出于幻想的美好幻境每一次都惹得他发狂，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多半还是要在可以预料的平凡之路走到底的。可是他不甘心，他要试一试，而这也就是他违心坐在这里，和一个可以让人能从最心底感到恶心的太太一起喝茶的缘故。

　　“像您这样出身的人，几年之后，多半还是要回到您原来出身的地方去的。我说的对吗？休斯先生。”

　　休斯的脸发白了。在身份高贵的人那里，用这样的腔调对一个平民实话实说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休斯知道，对方在说这话的时候可能一点恶意也没有。但是他休斯，一个平民出身的孩子，却深深的感到了对方的话对他的羞辱。他先是羞愧，接着怒火中烧。他要叫，要喊，要咒骂，他要大声告诉这位贵太太，像他们这样的人家其实不必太得意：“你们根本就没什么了不起！如果你儿子也不过是平民身份，那像他这种料的家伙，可能连被选入卫队的资格都捞不到！”可是他休斯，这么优秀而又努力的年轻人，就因为是平民出身，眼前能看到的却只能是一片晦暗的平庸之路！“这太不公平了！”。

　　虽然他的心里是如此的感到愤怒。以至于他的眼睛都红了，全身都开始忍不住的颤抖起来，可是临到了，他却什么表示也没有，只是强硬的命令自己端稳茶杯，喝着什么味道也没有的茶水。

　　“您看，您还是希望自己有所成就的嘛！我说的对吗？休斯先生。”昆迪尔看着依旧低着头，一言不发的休斯，笑着说道“田园牧歌虽然让人神往，但是我相信对您来说，边界另一侧的那个世界同样也让您在念念不忘……好吧，休斯先生，请让我冒昧的为您说句大话，您是有希望的。”

　　休斯抬起头来，他看着这位雍容华贵，但是却又平淡无奇的太太，感到对方好像已经不知不觉的攥紧了他命运的辔头，只要对方愿意，那么他的一切都会在这一刻就此改变。

　　“我猜，您想必也是想去卡法城，为那里的凡人出出力的吧？”

　　休斯全身都僵直了，他觉得自己的血液也要凝固了，他决定来参加休谟尔的家宴，本来不过是想在这里探探口风，打听一下上层的舆情。可没想到的是，有人竟然在背后早就已经把通往远大前程的天桥都给他铺好了！好半天过去了，可是休斯仍旧像石木一般挺着身子，动也不动。此刻，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在这时候是不是应该点点头表示一下，才更妥当一点。

　　“我相信，每一个有志气，有正义感的年轻人都在争着去那里奉献自己的努力。真可惜，我的休谟尔只有正义感，更可惜的是，这是最没用的东西。可是休斯先生，很显然您是有志气的。所以我认为您应该去！您觉得怎样？”

　　“我有这样的机会吗？”休斯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这时候他才发现他的喉咙里全都干燥了，比他面前这位滔滔不绝的夫人的喉咙还要干燥的多！

　　“如果我说您有，您相信我吗？”

　　休斯下意识的点点头，等他做完了这个微小的动作后，他开始奇怪自己刚才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他觉得有人在用一只看不见的手正按着他的头在强迫他这样做。

　　“让我们展望一下，休斯先生。对了，您喜欢做白日梦吗？”

　　“我不明白……我不知道太太……您指的是什么……”休斯这时已经处于如幻如痴的状态，这位太太显然已经成功的将他催眠了。

　　“白日梦啊！您喜欢吗？我就很喜欢。”昆迪尔太太甜蜜蜜的说道“白日梦虽然虚无飘渺，但是至少能让人感到愉快，不像你们这些男人们，只喜欢那些个什么所谓的理性思考，让人成天愁眉苦脸的……来！让我来猜猜看，等您从卡法立功回来以后，您又会变成怎样呢？难道您以为作为随从去了一趟凡间，吓唬吓唬恶魔，立了一场实际并不存在的功勋以后，您就有资格进入宫廷了吗？您不会真的就是这样想的吧？或者就连这样的白日梦您都不敢去想？好吧，别打岔，让我们继续，等您立功回来，我敢肯定您就可以顺利入宫了。当然，您会从一个小职位开始，然后您的才干这时候终于开始变得有用了。不过话说回来，有才干的的人可并不少见，那么出头的机会为什么不留给那些又有才干又有门第的年轻人呢？好吧，这些太复杂的事情我们也不必去多操心。我能肯定您是不会在一个平庸的位置上呆太久的。您有行伍的经验，是从卫队里来的，所以我猜您最终一定可以在宫里做上分管卫队事务的从议员。那是个不错的位置，您会喜欢的，然后……您会发现，特莱尔这时候恰巧同您一样也在议事会里面。当然喽，您不必和他亲近，男人们很容易政见不同，这是容易让人理解的嘛！接着呢？您又会发现休谟尔虽然不一定也在议会，但是至少也已经是几个大教区的主管了。到那时候，凡间的声音，卫队的声音，宫廷深处的声音，您就都能听的到……告诉我，休斯先生，到了那个时候，您接下来还有什么打算？”

　　“太太，我不知道……”休斯僵硬的说道，他已经被眼前这位太太描绘出来的幻境迷惑的不能思考了。

　　“休斯先生！”昆迪尔太太这时候不笑了“告诉我！我把宝押在您的身上，我能得到什么？”

　　“我的一切！太太！我发誓！凡我所有……”休斯哆嗦着，他紧紧的咬着牙齿，用真正的咬牙切齿的声音回答着对方。

　　“我不要承诺！那是男人最可耻的东西。休斯先生，请不要被自己此刻激动的心情给欺骗了，您恨快就会发现自己在这里对着我这个蠢女人说了傻话！”

　　“可是，昆迪尔太太，我真心诚意……”

　　“请喝茶吧。您的茶都要凉了”昆迪尔太太说道。她端起自己的茶杯满意的啜了一口。

　　休斯这一刻才注意到自己全身都在止不住的哆嗦，他觉得自己几乎连茶托都举不稳了。现在有一个虚幻的机会正在他眼前飘忽不定，而他几乎没法判断它是真是假，也不知道它是来自于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存在的。他甚至不能肯定这个坐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太太是不是也是真实存在的了。

　　“您不必多想，休斯先生，您只要知道下个星期，您要准备出发就行了。另外，请多考虑一下等您从卡法回来以后该怎么打算才好。您后面的路还很长呢。”

　　休斯此刻觉得全身的血液汹涌般的齐往头顶方向冲过来，这让人战栗的感觉几乎要让他昏厥了。他签了卖身契，但是他签的心花怒放。他感觉自己身体里有着千百张嘴在向他齐声欢呼、呐喊！这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全都在为他签了这么份该死的协议在疯狂的叫好。

　　“请原谅我作为一个妈妈的好奇吧。”昆迪尔太太这时又一次温和的笑起来。

　　休斯回过神来，他把茶杯轻轻放下来“昆迪尔太太，我对您没有秘密。”

　　昆迪尔太太的笑容变甜了，她很欣赏这个年轻人的上路。“我听说到一些无聊的传言，说是您这一阵子与奎迪家的莉莉走的很近呢！”

　　对方的话让休斯那兴奋的精神立刻被一股不知出处的恐慌感代替了，不过他立刻强令自己继续保持镇定。片刻之后，休斯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于是他用平常的口气说道，“主祭日的舞会上，莉莉殿下约我跳拉伏而蒂。于是我们那天跳了一支舞，就是这么的。”休斯感觉自己的声音不自觉的越变越轻。很显然，他这样的反应，昆迪尔太太也注意到了。

　　“请您背后骂我的刻薄吧。休斯先生。”昆迪尔太太笑着说“我听说莉莉小姐身边总是会有风波发生，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背后嫉妒她才会这么说的。不过一个姑娘家主动邀请小伙子……这可真是………啧啧啧！……不过话说回来，像您休斯这样的人，哪个姑娘不是在心里都想着能和您跳舞呢？”

　　休斯想谦虚一句，可是他没有应付这种局面的经验，于是他只是嗫喏而含糊的哼了哼自己也听不懂的声音，最后红着脸低下了头。

　　“对了，您知道吗？慕丝尔也喜欢跳舞，可是她跳的不好，如果您方便，可以多指导她。”昆迪尔太太笑着说道。慕丝尔是休谟尔的姐姐，她昆迪尔太太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