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情书》山央

8、第 8 章

　　唐舫高一刚入学的时候，遭受了半学期的冷暴力。

　　整个班里没有一个女生跟她说话，班上抱团的小团体那么多，在不远处一边看着她一边窃窃私语，时不时发出大笑声，她只能当做不在乎。

　　甚至连上个洗手间都有人指指点点，“富二代也来上公共厕所，用的习惯的吗？”

　　她在班里，互助小组找不到人组队，连体育活动上她们宁愿和男生一起，也没人愿意理在人群中落单的自己。

　　她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于是努力找自己的原因。

　　不穿好看的裙子，换上好几年前用过的手机，买普通样式的书包，为了讨好她们经常给她们分昂贵的小零食，还要耿钊教她骑自行车。

　　她努力想变得和她们一样，可是并没有用。

　　她依旧是班里的透明人，吃过零食的人转眼就能对她冷眼相待，即使天天穿校服还是有人挑她刺，说她装三好学生。

　　她就这么煎熬了半学期，直到她受不了转班，遇到了钱涵玉。

　　唐舫当然知道钱涵玉骨子里的市侩，从她们第一次同桌，她对着自己手上的珍珠手链一直目不转睛的样子，她就看出来了。

　　唐舫毫不犹豫解下手链送给她。

　　这是彼此双方的一个试探，果不其然，钱涵玉是班里抱团的领导者，唐舫成功进入了钱涵玉的小团体。

　　她有人组队，体育课可以一起去上，人群里不再是孤零零的。

　　钱涵玉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唐舫也一样。

　　她再也不想被当做透明人对待了，唐舫想要被人需要。

　　唐舫到家时，唐从梦还没回来，她松了口气，急忙上楼换衣服洗澡，刚吹干头发楼下就传来开门声，她急忙随手翻开本练习册，理了理头发打开了门。

　　一开门就看到了正上楼来的唐从梦。

　　“林晖下午来找你了？”唐从梦走到唐舫跟前问。

　　“我跟爸爸说了，让他以后别来了，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来找我。”唐舫如实回答。

　　唐从梦顿了顿，想起林晖的话，问道：“你在学校被欺负了？”

　　唐舫没动作，她不知该不该说出来，说出来自己妈妈的性子她知道，肯定要闹的全校皆知，可是她的确有些不想被钱涵玉她们那般捉弄了。

　　“算了，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处理，我没空管你学校的事。林南卉在学校怎么就不会被欺负，你真是处处不让我省心。”唐从梦没有耐心等她纠结，抬手看表，“现在时间还早，你去琴房练一个小时再睡觉。”

　　唐舫点头说好。

　　她回房拿皮筋扎头发时。看到了钱涵玉回过来的信息，

　　“唐唐~我找到一家代购，她说可以帮我拿到蓝色那款，不过就是比淘宝那家贵一点，算啦，你把钱转我好啦，多的那点我自己贴T^T”

　　唐舫没有犹豫把钱转了过去。

　　“唐唐你真是太好了~谢谢~明天给你带好吃的~”

　　钱涵玉如愿收到了转账，在书桌前抖着腿，切换了对话框。

　　“蓝色那条，300，真的跟正品一样吗？”

　　“亲，我们是原单尾货，保真呢。”

　　钱涵玉毫不犹豫转了300过去，忍不住笑了起来，“这样我还净赚了800，唐舫真傻逼。”

　　她房间门外是热火朝天的麻将声。

　　唐舫转完钱想起在天台上江燃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你真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是啊，她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变化呢？

　　她把头发扎好搭了一次积木后，去了琴房。

　　好累啊。

　　唐舫推开隔音琴房的门，看到那架可以抵工薪阶层好几年工资的钢琴后，在心里无声尖叫。

　　九里街一到晚上，就安静了下来，能听到从楼下经过的电瓶车车轮滚过不平地砖的咔哒声，江燃坐在书桌前，手里的笔在指尖翻飞。

　　他在反思晚上对唐舫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

　　算起来，唐舫和他充其量也就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她跟自己说的那些事，就算不是自己，迟早有一天她也会对别人倾诉，而自己却代入了太多情绪。

　　唐舫不反抗，不想着改变现状随波逐流，只想着讨好给她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实在和自己妈妈的性格太像了。

　　他从小到大看了无数次江芝兰如何对姚成文卑躬屈膝，他愤怒过，埋怨过，反抗过，但最终他只能无能为力地接受，这是含辛茹苦把他抚养长大的母亲，他能责怪她什么？

　　他没法责怪江芝兰，难道就能去责怪唐舫吗？

　　他没有道理把对沉积的怒气借机发泄到唐舫身上，江燃停下手中的笔，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给向日葵头像的人发去了道歉信息，

　　“今晚话重了，对不起。”

　　唐舫练完琴回来，看到江燃发来的道歉信息，地上是她练琴前搭好准备回来推的积木，但她还没来得及推就已经倒了，她坐在桌前给江燃回完信息，关灯睡觉。

　　迟来的关心和道歉我都不想要了。

　　“没关系啦，晚安~”

　　江燃看着她隔了很久才回过来的信息，不知为何，感觉到了一丝压抑。

　　他不再回复，删除了和唐舫的对话框。

　　进入十一月后，天逐渐转冷了，自那次之后，唐舫和江燃再无联系。

　　唐舫还是回到了孙昭那里练琴，不知孙昭跟唐从梦说了什么，唐从梦要求她每晚回家都要再练习一个半小时的琴，才能睡觉。唐舫都一一照做。

　　钱涵玉买的那件毛线裙，唐舫只消看一眼就知道是假货，但她并没有拆穿。钱涵玉因为那次的事，很久没有捉弄唐舫了，她也算在风平浪静地过她的高中生活。

　　一切都如同和之前一样，除了微信多了个不再联系的好友，什么都没有变化。

　　“隔壁班来了个学舞蹈的，超nice！”

　　“兄弟真的假的！”

　　“不信自己去看，气质超好！”

　　“走！”

　　“傻逼！没见过女的啊。”钱涵玉对刚刚结伴走出去的两个男孩子低声骂了一句。

　　唐舫正在背书，没有理会钱涵玉。上次月考，她的成绩已经让班主任敢怒不敢言了，只是委婉说了声“弹琴重要，但学习也要兼顾一下嘛。”

　　“诶，铃铃，那女的叫什么名字啊？”钱涵玉戳了戳丁铃的背。

　　“叫路念，听说是学芭蕾的。转来好几天了，班里没人理她。”丁铃把自己知道的拿出来分享。

　　“学芭蕾有什么了不起啊，肯定是她看不起人，被孤立了。”钱涵玉瞥了一眼旁边背书的唐舫笑了，“唐唐就不一样，我们就不孤立你。”

　　正在背书的唐舫闻言抬头，笑了一下。

　　“要不我们也瞧瞧去啊，看看是什么妖魔鬼怪。”钱涵玉对丁铃说，两人一拍即合，手拉手出去了。

　　唐舫见两人一走，也不再背书了。

　　她也想去看看这个舆论中心的转校生，是不是自己刚转来时，他们也是这么议论自己的？

　　那个转学生会不会也受欺负？

　　唐舫靠着窗往隔壁班看了一眼，并没有看到他们口中那个气质超好的人。

　　但没过两天她就看到了。

　　那天课间操结束后，钱涵玉和丁铃两个人把走在中间的唐舫当皮球推来推去，唐舫在拥挤的人群里不小心撞上了隔壁的程子阅。

　　程子阅喜欢唐舫好多人知道，在场人顿时起哄，把他们围在中间，也不知道是钱涵玉还是丁铃，使劲把唐舫往程子阅身上推，周围都是看热闹的人，他们围在一起笑着，闹着，好像没看到唐舫尴尬得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让让。”有个人在人群外忽然说了声，声音不大，没人理会，但她马上提高了音调，“让让，没听到吗？这么多人欺负一个女孩子你们不嫌丢人？”

　　好面子的男孩子们顿时停止了捉弄的动作。

　　那女生个子很高，应该有一米七，扎着丸子头，露出瓷白光洁的脸，没有毛孔痘印，在阳光的照射下像颗莹白的荔枝，眼神带着微微不耐烦。

　　“路念，我们就闹着玩，怎么能说是欺负？”有个人觉得驳了面子，不服气回了一句。

　　“闹着玩也是有度的，过度了就是欺负。”路念毫不畏惧和说话人对峙。

　　大家不再说话，三三两两分开往楼上走去。

　　“路念有毛病吧，这关她什么事，逞什么能。”

　　“是啊，和她有毛关系，在这指手画脚，吸引人眼球。”

　　“想红想疯了吧。”

　　回到教室后的钱涵玉和丁铃还在喋喋不休地责骂路念，丝毫不管旁边的唐舫，也不觉得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而路念刚刚和众人对峙无畏的样子在唐舫脑海挥之不去。

　　唐舫一天都在找机会和路念搭话，终于在洗手间门口看到了路念，她往周围看了一眼，确认钱涵玉不在后，叫住了路念。

　　“有事？”路念停下步子认出是上午那个被欺负的女孩子。

　　看着就一副好欺负的样子。

　　路念瞥了一眼唐舫迅速得出结论。

　　“上午的事谢谢你，这个很好吃，你尝尝。”

　　路念看了一眼她手上的巧克力，毫不犹豫拒绝了，“热量太高了，谢谢。”

　　唐舫失望收回手，见路念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跟她说：“玩不到一起就不要硬融知道吗？为什么要让她们那么欺负？”

　　唐舫看着路念走远的背影眼里顿时涌出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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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次周五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