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情书》山央

6、第 6 章

　　可即使江燃婉转表达了自己并不想听，唐舫还是像倒豆子一般，语无伦次倾诉了一通。

　　“为什么要告诉我？”江燃听完问。

　　“感觉除了你好像也没人愿意听。”唐舫闷闷说完，擦了擦眼角溢出的眼泪

　　没人像你这么有耐心，即使说的语无伦次你还是耐心听完了，不带任何怜悯情绪，像一个活着的树洞，让我一点也不觉得丢脸。

　　“唐舫，哭解决不了问题，你该试着改变一下你自己。”

　　“那我要怎么做？”唐舫红着眼问。

　　“我不是人生导师，你只能自己想。”江燃感觉时间不早了，站起身来，“回去吧。”

　　唐舫收拾起手旁的东西，趁江燃不注意往袋子里放了个东西。

　　两人下了天台，江燃送她出巷口时问她家司机会不会来接。

　　“手机没电了，我打车回去。”唐舫想起回去要面临什么，心又是一紧。

　　江燃低头瞥见少女落寞的神情，说了句“你等我一下。”就往旁边的便利店走去。

　　他们站的地方是路口，出租车没一会儿就来了，唐舫一边挥着手，一边往后看江燃去哪里了。

　　“唐舫。”江燃从身后快步走过来，在唐舫不解的神情下递过一支糖，“这是给今晚勇于反抗者的奖励。”

　　唐舫的手停在车门没有动弹。

　　她仰头看着面前的少年，他站在光影斑驳的树下，低垂着眼看她，脸上还带着伤，看起来有些狼狈，可唐舫却觉得自己心跳好像有些加快了。

　　“小姑娘走不走啊。”一旁看了半天的司机终于忍不住打破这微妙的气氛。

　　“马上走。”唐舫拉开车门，接过江燃手里的糖，说了句谢谢后，飞快上了车。

　　出租车司机发动车子，唐舫报了地址后，反应了一会儿才回头看已经看不见的人，她紧拽着手里的糖靠在椅背缓解自己的呼吸，过了片刻她掏出手机点开了江燃的对话框。

　　江燃回家时，打斗的痕迹已经消失。

　　掀翻的桌子，踢歪的茶几，撒了一地被踩出汁水的小番茄，都恢复了最开始姚成文没来前的样子。

　　江芝兰坐在客厅，一见江燃回来急忙起身，问：“饿不饿，我给你煮点吃的？”

　　江燃没回答，自顾自换了鞋。

　　“小燃，我知道你有气，要怪就怪妈妈，别气坏自己，是妈妈对不起你。”江芝兰心疼看着江燃脸上的伤口，眼里都是泪。

　　江燃从小到大听的最多的就是“妈妈对不起你”，他听的有些累了。

　　“妈，你不要再给他钱了。”

　　“可我怕他像去年那样，我不能再让他耽误你了。”江芝兰已看得出年纪的双眼里流出泪来，说的恳切。

　　“只要你不再给他钱，他就不会来。”

　　“小燃，对不起，我下次不会了，妈妈下次不会了。”

　　江芝兰双手搭上他的手臂，那是一双操劳的手，明明年纪不大，可手上的皮肤却已松弛的不成样子，江燃听着江芝兰不住地道歉终于还是妥协了，“妈，我有点饿了，给我煮个面吧，明天我还要考试，想早点睡。”

　　江芝兰急忙走向厨房。

　　江燃把手里的塑料袋随手放到茶几上，他未带出门的手机正亮着呼吸灯，他解锁去看。

　　“袋子里有一盒我最喜欢吃的巧克力，给今晚受伤者的安慰，我们都要开心。”

　　江燃放下手机，找到了那盒巧克力，外文包装上有个卡通笑脸正对着他笑，

　　好吧，有被安慰到一点。

　　江燃靠着沙发椅背浑身松弛了下来。

　　唐舫到家时，唐从梦正在给临西警局的局长打电话，

　　“程局长，我没跟你开玩笑，我女儿不见了，电话也关机，你却在这跟我说还没到24小时。怎么，24小时后你通知我去收尸吗？我不管，你现在必须派人去给我找，花多少钱都行....行了，不用找了，回来了。”唐从梦说完，把手机随手扔在了沙发上，径直朝唐舫走来。

　　“妈..”

　　后一个字还没说出口，唐从梦的巴掌就落了下来。

　　“唐舫，是我太惯着你了，所以你现在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吗？”

　　唐舫摇头。

　　“孙老师说你没去上课，我给你打电话你直接关机，你告诉我，你不去上课和不接电话的理由是什么？”唐从梦甚至没让她进门，就这么站在玄关的台阶上凌厉发问。

　　“我不想去，想休息一天。”唐舫感觉脸麻了，疼痛密密匝匝布满左脸。

　　“你休息，你好意思休息？”唐从梦不可置信反问起来，“临西多少人想去上孙昭的课你却跟我说你想休息？你知道孙昭一节课多少钱吗？你现在一句轻飘飘的不想去，是在打谁的脸？我的还是孙昭的？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甘心？”

　　唐舫依旧摇头。

　　“唐舫，林南卉被孙昭特招了你知道吗？林南卉家里没那么多钱，孙昭宁愿降低收费标准也要收她，你现在却在这跟我说，你不想去。你真是太可笑了，你再不努力什么时候才能超过林南卉，你...”

　　“妈妈，我比不上林南卉。”唐舫抬头打断唐从梦的话，在唐从梦愤怒的眼神里接着说，“我没她有天赋，为什么你就是不承认我没她有天赋，我再怎么努力都比不上林南卉..”

　　“唐舫！”

　　又是一耳光，还是左脸。

　　唐舫感觉马尾都被打散了。

　　“唐舫，我告诉你，我唐从梦从小到大从来没人说过我不如谁，你是我女儿，我不允许你说这种话。孙昭要是教不了你，我再给你找老师，从明天起，你要是再敢无故失踪不接我电话，你干脆就别去上课了，我专门给你找老师，在家教你。”

　　面前的阴影终于离开，唐从梦踩着拖鞋气势汹汹上了楼，把书房门摔得大响。

　　唐舫摸了摸滚烫的脸颊，平静地换好鞋，上楼搭积木。

　　林南卉被林晖接回家时，妈妈秋娟刚煮好宵夜，她对门口的父女俩说：“回来的真巧。卉卉，煮了你喜欢吃的酒酿圆子，赶紧去洗手。”

　　林南卉立马放下书包去洗手。

　　一家三口坐在桌前，秋娟问起今晚的学琴情况，林南卉嘴里吃的汤圆，指了指已经问过一遍的爸爸，示意让他代为回答。

　　“我就说卉卉肯定可以，孙老师好不容易招了你，可得好好学。”秋娟听完林晖的转述，笑着摸了摸林南卉的头。

　　“今晚只是试练啦，本来只有半小时的，是姐姐没来，所以我才练了一晚上。”林南卉吃完嘴里的汤圆不小心说漏了嘴。

　　“舟舟没去？为什么？”

　　“我不知道，就是姐姐练琴的时间到了，但人没来，打电话也没接，孙老师就给唐阿姨打了电话，之后孙老师再接完唐阿姨的电话，就让我留下来了。”

　　林晖和秋娟对视了一眼，林南卉见林晖脸上溢于言表的担忧，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今天体育课上她看到情形说了出来。

　　“她被人欺负了？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林晖疾言厉色的样子让林南卉有些无措。

　　“行了，怪孩子干什么？”秋娟摸了摸林南卉的头，安抚道，“吃完洗澡睡觉去。”

　　林南卉吃完就去洗澡了，哼着歌的样子完全没把刚刚被爸爸责怪的事放在心上。

　　“你找个时间去看看。”主卧里，秋娟看着书对一旁的林晖说。

　　“我不是不想去看，你也知道唐从梦那人的脾气，去看了又要被骂一通。”林晖靠在床头叹了口气。

　　“她十几岁就是这脾气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忍都忍这么多年了，骂就骂了。毕竟也是你女儿。”秋娟推了推鼻梁的眼镜，“唐舫那孩子从小在唐从梦手边长大，想也知道不会轻松。”

　　“还是你识大体，这些年到底是我对不起你。”林晖揽过秋娟的肩。

　　“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别拿出来说了。不早了，睡觉吧。”秋娟明显不想再回忆当年的事，把书一放，关上灯就躺下睡了。

　　林晖也跟着躺下抱着秋娟道歉：“对不起。”

　　“是我们对不起唐从梦，别说了，睡觉吧。”秋娟推开林晖的手翻了个身。

　　黑夜里，还能听到林南卉隔壁传来的唱歌声。

　　“卉卉，睡觉。”

　　“哦，知道了，我马上睡了。”

　　秋娟在夜里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还好这个丫头给了这个家希望。

　　唐舫也不知道听了多久这单调的啪嗒声，直到客厅的座钟敲了十二下。

　　这么晚了啊。

　　唐舫如梦初醒，她摸了摸红肿还未消退的脸，想了想还是决定去楼下拿冰块敷脸，脚蜷缩在地上太久已经麻了，她撑着地起身时，一支棒棒糖从口袋里掉了出来。

　　她顿了顿俯身捡起来，坐在床边拆开包装纸把糖含进嘴里，桃子甜味顿时充盈在口腔。

　　她仰躺在柔软的床上，看着头顶的水晶灯发呆，

　　好像一个糖不够啊，毕竟她今晚反抗了两次。

　　她拿过已经充满电的手机给江燃发信息，

　　“我下次还有奖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