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油猫悖论》炸鸡执行人

16、第 16 章

　　“因为你我错过了开学典礼。”

　　“不用谢。”

　　“…谁要谢你了！”

　　“不用跟我客气。”

　　“谁跟你客气了！”

　　他们现在正坐在一列运行中的火车上，两人的车票钱是加图出的。他的原话是：‘总不能让你的监护人发现你在开学第一天就翘掉开学典礼跑到深山老林里，那边信号不好，要是联系不上你的话，对方说不定会报警。’

　　‘…我现在就要打110跟警察叔叔说这里有个可疑的人贩子了。’司南说。

　　‘别那么斤斤计较嘛，比起听啤酒肚的中年男人念稿子，还是跟我在一起的体验更有意思吧。’

　　……如此如此，司南最终还是被这个面皮厚的男人拐上了火车。

　　在火车上呆的时间比预期中的还要长，司南用手机连刷了好几部温子仁执导的恐怖电影，不知不觉就抱着手机睡过去了。

　　火车进站时，她被人摇醒。

　　“醒醒，到站了。”司南打了个哈欠，在座位上伸足了懒腰，往车窗外一瞧，天都黑了。

　　“这是到哪了？”

　　没人吱声接话茬，司南纳闷的扭头一看，好家伙，一车厢的人都走空了，乘客就只剩她一个。

　　顶着乘务员催促的眼神从车上下来，司南马上就在车门正对的柱子根下瞧见了加图的身影。

　　他原地蹲着，毫无自觉风衣的下摆拖在地上，司南走过去，拿脚碰了碰那男人的小腿，示意他看着自己。

　　“你也不等我一下。”

　　“我这不是在这等你吗，”加图头也不抬，双手只顾着摆弄手机，司南见他如此专心，凑上去一看，他又在订票，不过是大巴的车票，成年人两张，大巴到站点在一个小时后。

　　“…你真的是打算好了把我骗到山里卖了是吧？”

　　“对啊，你现在跑还来的及，”加图收起手机站起身，随意的拍了两下外套蹭到地的地方。

　　“不过今天没有回程的火车了，就算你再想回家，也要等明天了。”

　　“那我坐飞机。”

　　“大小姐，你看这里像是有飞机场的样子吗？”

　　原来这座边陲小城也只不过他们路途中的一站，司南跟着加图的脚步出了车站，眼神四处里打量。

　　小城街道上灯光昏黄黯淡，跟她之前居住的城市比起来，那里都算的上是不夜城了。

　　“不是还要去坐大巴吗？”司南见加图带着她脚步往车站附近一家餐馆移动，不由得出声询问。

　　加图手插兜里，背对着回答她，“距离车到站还有一个小时呢，你现在不饿吗？”

　　司南先前在火车上呼呼大睡，乘务员推着餐车从她旁边路过的时候，她一点醒来的意思都没有，因此理所当然的错过了晚饭。

　　因为注意力一直集中在周围陌生的环境和加图这个人身上，在被提醒之前，司南完全没注意到自己已然是饥肠辘辘了。

　　在注意力回到自身上来后，司南立马感觉到，再不补充点能量的话，她的胃都要开始消化起自己了。

　　“我饿！我要吃肉。”

　　“啊，知道了，知道了，你别推我。”

　　司南虽然是从小富养出来的，可她真不挑食，给什么都吃。加图举着筷子愣在桌子那头，司南吃了半响，才注意到同桌食客的沉默，她举着一个大肘子抬起头，咽下嘴里塞的满满的肉，才问道，“怎么，你已经吃饱了？”

　　司南嘴角边上还沾着一点棕褐色发亮的酱汁，可她自己毫无察觉。

　　“不是，我只是在想，就算我有之前跟你相处的记忆，但跟我亲身接触的体验还是不一样啊，”加图用筷子的顶端挠了挠脸，见司南还在等着他的下文，连吃饭的动作都停了，就从脑子里翻了一个比较容易理解的比喻出来，“之前嘛，就感觉好像在看电视机里的人物一样，现在才感觉你像个活生生的人，是个人了。”

　　司南觉得加图的存在方式很神奇，他的脑回路也很神奇。

　　“电视机里的人就不算人了？你这样会被人权保护者群起围攻的。”

　　“行了，来，吃肘子，多吃点，”加图把餐盘都推到司南面前，“等会还得爬山呢。”

　　但司南不能就此无视他话里透出来的信息，“爬山？在大晚上？”

　　哎呀，说漏嘴了。

　　面对司南犀利的眼神，加图撇了一下嘴，动作的自然的夹走了盘子里的另一根肘子，“你要是不吃的话，就给我吧。”

　　“慢着，肘子给我放下，话也说清楚！”

　　这小地方的汽车站跟火车站是连在一起的，出了火车站，转半圈，就能瞧见汽车站的牌子。

　　加图在不想说话的时候，嘴比蚌壳还紧，直到大巴启动，他也没告诉司南之后的路途安排。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跳车下去？”司南把车窗推开一半威胁道。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对我来说很特别，所以只要拿自己的安危作为筹码对我就特别管用？”

　　“是的。”

　　“……”这下换加图没话说了，狭路相逢无耻者胜，但司南的想法大抵没错，她的存在是有意义的。

　　这不是从大街上随便找个女孩就可以完成的事，必须是司南才行。

　　“我明白了，我就把我知道的事情告诉你吧，”加图首战举起白旗。

　　“！！”虽然早就过了该上床睡觉的时间，但司南一点也不困，她瞪大了眼睛，等着加图说一些超出她三观理解的消息来。

　　但加图恐怕要令她失望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到目前为止，都是随着感觉走的。”

　　然后呢？

　　司南等了好几分钟，都没有下文产生，然后她‘哈？’了一声。

　　似乎一声不解气，她又用力的哈了一次。看在加图眼里，他暗戳戳的想到了街边被气爆的小猫。

　　“我要跳车回家了。”

　　司南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她把整个车窗推开，从座位上站起来就要往外蹿。

　　“等会，你别冲动啊，”加图急忙抱着她的腰阻止她。“你放手！”“我一放你就打算跳下去。”“废话，你再不放手我报警了。”“冷静下啊，你现在跳下去，会摔断腿的。”“没必要，我因为向往动作电影的桥段，初中暑假的时候，就找老师教过我怎样跳车能把损伤减小到最少。”

　　“…你不觉得你有点叛逆吗？”

　　两人还在拉扯间，大巴忽然强烈的震动了一下，可能是车轮压到石头或者倒在地上的树枝之类的，车身猛的摇晃了一下。

　　加图没站稳，抱着司南就从座位滚到了过道里。

　　这大巴的地板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清洗一次，加图明显感觉到自己躺的那块地板很有粘性，先前不知道是撒上去了果汁还是什么，加图不愿意去想更多的可能性了。

　　“你没撞到哪里吧？”加图平躺着，问向坐在自己身上的司南。

　　司南没有反应，准确的说她是呆住了。她的手摸在黏糊糊的地板上，充满鼻腔的是日积月累的大巴汗臭味。

　　“这是什么东西？”愣了几秒钟，她才捡回自己正常的说话能力。

　　“嗯？你摸到什么了，是活的吗？我建议你不要撒手，直接抓起来扔到车窗外面。”考虑到大巴里可能会出现的蟑螂、老鼠之流，加图机警的竖起了耳朵，注意听着周围哪里有悉悉索索的响动。

　　“不是，你没看到吗，这么大一片，这么大的，”司南指着前面，谈不上是恐惧还是震撼，她说话的嘴唇不停颤抖，“我们行驶在黑色的树根上，它是活的。”

　　安静的车厢内，司南说出来的话，被很多人听到，冷漠的同行者们只是对着坐在过道上的姑娘投来了一道异样的目光，就冷淡的移开了视线。也有热心的围观群众‘小声’的猜疑着司南是不是精神哪里有问题，病发了会不会打人，刚刚看起来可真够歇斯底里的。

　　“我看到了，你先从我身上下去，我们回座位上坐吧。”

　　兴许是被围观者的言语影响到，回到座位上的司南显得有些沉默寡言了。她搓弄着双手，时不时抬起头来往前看一眼，但很快又低下头，脸上充满了疑虑。

　　加图对这样的司南充满了陌生，他记忆里的这个人，一直都充满了‘不管在哪都能活下去’的气质，很难想象她会忧虑的表情。

　　但这样的情景还是出现了，加图叹了口气，花了两秒时间反思了下自己的作为。

　　然后他说道：“——是黑色的巨大的树对吗，从遥远的地方伸来根茎，周围有很多黑色的心脏果实，越是靠近，就越是能感受到从果实中传来的冲击。然后脑中自然而然的冒出来一个念头，啊，这是胎动，不能，不能让黑色的种子出生，总之就是诸如此类的杂念。”

　　“…你也看到了？”

　　“嗯，那种黑色的心脏果实，在你身体里也有。”

　　“你说什么？！”司南一口气上来梗住喉咙。

　　“别急，别急，你不是例外，”加图安抚道，“我身体也有同样的东西，你认真看就能看到了。”

　　加图没有骗她，在司南意识到黑色巨树的存在后，只要有那个意识，她就突然能看到身体内部了，不过也仅限于她跟加图两个人。

　　在司南的视野中，人体变成了透明的白光，在白光之中，有一颗黑色的心脏果实跟心跳同步的脉动着。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目前还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但至少可以肯定，这不是人体内本来就带着的玩意，千万不要把它跟自己的心脏混做一谈哦。”

　　过了没多久儿，司南和加图坐到了大巴终点站。

　　车上的其他乘客早在前边就三三两两的走光了，司机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车上最后的两名乘客，忍不住开口提醒，“哎，帅哥美女，这附近除了一个垃圾场之外啥都没有，你们不是来错地方了？我这可是今天的最后一班车了，你们现在要是回去的话，我还能顺手把你们拉回市里。”

　　“不劳您费心了，我们到站了。”

　　司机用奇怪的眼神目送这对一看就是从大都市里来的男女下了车，深更半夜来这种偏僻的地方，身上还没有带行李，不是来殉情的小情侣就是鬼。

　　司机不想惹麻烦，在他们下车之后，车门关上车头调转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留下一道尾气，大巴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搞什么鬼！”司南吓了一跳，她一只脚还站在车上么，司机突然就把车开走了，害她差点摔倒，还好她反应快，及时抓住了手边东西借力稳住了身体。

　　“好了，自己站稳，别借机吃我豆腐，”被抓住的‘东西’把司南从身上推开，一本正经的说道。

　　司南懒得跟他贫，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上面显示现在是深夜的十一点了。

　　“我们今晚住哪儿？”

　　“山里的招待所。”加图指着一个方向说道，如果司南认真看的话，就会发现他指着的地方跟离他们最近的心脏果实的位置是重合的。

　　“你有没有想过，今晚我们在市里的旅馆睡觉，明天再去你说的那个什么地方。”

　　“刚刚你也听到了，那是最后一班车，你想回市里，要等到明天了。”

　　“所以，我问的是你有没有考虑过行程不这么紧凑，晚个半天几小时的，地方又不会跑掉。”刚才吃的那点肘子已经消化完了，司南此刻又累又困。

　　加图静静地望了她一眼，这个男人不耍贫的时候，眼神是冷的，看着相当不好接触；但他笑眯眯的时候，又看起来是真的欠。

　　“走吧，去晚了真的会跑掉的。”

　　“啊？什么意思？土地会跑吗？”

　　“有这种可能吧。”

　　“什么叫有这种可能，快告诉我，”看着加图往前走了，司南连忙跟上，一个劲的追问，“你到底还有什么没交代的，我告诉你，坦白从宽，趁现在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