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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各怀心思 ...

  •   宜昌客栈从未像此时这般冷清过。
      自从仇皇殿少主和小姐下榻宜昌,身为客栈掌柜的泰哥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打发走了所有住宿和打尖的客人,以免打扰两位小祖宗的清净。尽管宜昌分舵藏在客栈之后,另有一番天地,但是心思缜密的泰哥不会放过一丝一毫谄媚的机会,他更加相信细节决定成败,因此哪怕这几天生意不做了,也要伺候好难得一见的少主和小姐,这比赚几锭过路客人的碎银子,要值钱多了。然而,他万万没想到,月黑星稀的冬夜里,身为四海分舵舵主的黄大英,竟然带着一个水灵灵的少女敲响了他早已挂出打烊牌子的门。
      当他一脸懵逼地看着黄大英耀武扬威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径直穿过后堂,向宜昌分舵进军的时候,险些忘了自己作为宜昌分舵看门人的身份,直到黄大英掀开了最后一道帘子,泰哥这才屁颠屁颠地跟上来,嬉皮笑脸地搓着手问:
      “黄舵主,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泰哥的确是宜昌分舵的人,但他也是一个最擅长见风使舵的人。这个黄大英财大气粗,趾高气昂,今天突然登门造访,看上去得意洋洋,加上带了一个眼睛火红色的神秘少女,也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到底是来踢馆的,还是做客的呢?泰哥不知道,但他一直秉承着明哲保身,永不站队的原则,除非有人的权力足够大,能够令他更上一层楼。近些年来,宜昌分舵的发展不温不火,四海分舵却蒸蒸日上,而两地相距不远,泰哥一直都在琢磨着自己未来的出路,若是想百尺竿头,是不是应该改头换面,利用一个恰当的时机,自然而然地抱上更粗的大腿。这不,机会仿佛主动送上门来了。因此,泰哥没有阻拦,只是象征性地询问了一句黄舵主到此有何贵干,而黄大英显然早就看穿了泰哥的态度,微微一笑,也不做声,径直掀开了最后一道帘子,长驱直入,进入了宜昌分舵的内堂。
      泰哥看着黄大英远去的身影,摇了摇头,心想不管里面发生什么,自己装聋作哑就好了,若是宜昌这边的聂舵主问他为何没提前通报,那就直接溜之大吉,假装去城外进货了吧。泰哥一边盘算着小心思,一边踱步犹豫自己是该在大堂候着呢,还是现在就去城外,把戏做足一些呢。然而,他犹豫来犹豫去,还没想明白,就突然见到仇心柳裹着雪白色的狐裘,如一朵毛茸茸的雪莲花,从后堂里钻了出来。
      “小姐,您这是去哪儿啊?”泰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与高层搭讪的机会,立刻堆满笑容凑了过来。
      仇心柳头也不回地往门口站,连余光里都没有泰哥的身影,只是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
      “去看热闹。”
      热闹?这都快子夜了,又是大冬天的,哪儿有热闹?泰哥二上摸不着头脑,却也不敢多问大小姐的行程。在职场上,每一句话都可能嫌多,每一句多嘴都可能致命。
      泰哥拼命压下自己心中的好奇,也不敢擅自调人去跟踪小姐,就算美其名为保护,他也没这个胆子,谁不知道仇大小姐的弓箭和脾气一样不好惹呢?更何况在这宜昌城里,到处都有分散在各处的仇皇殿眼线,料想小姐也出不了岔子。只是,当泰哥支着下巴在柜台上打起了瞌睡,头一垂一垂的,跟沉甸甸的硕果似的时,从后堂里又走出来一个人,面色铁青,双拳紧握,尽管一言不发,但是睡意朦胧的泰哥,还是凭借着惊人的警觉性,立刻察觉到旁边有人,而且,还是本来应该歇息了的聂舵主。
      “舵主,您怎么出来了?”泰哥只好强忍着不睡,靠意志提神,和这位明显情绪不佳的顶头上司聊天。
      聂玉深眉头紧锁,从鼻腔里冷哼一声,然后嗓音极其低沉,以一种质问的口吻道:
      “你见着黄大英了?”
      “这个……”泰哥突然很后悔自己没有在小姐走了之后跟出去看一眼,这样就能制造不在场证明,假设他没有见过黄大英,也就不需要迎接接下来的兴师问罪。果然,聂玉深不等泰哥说完,紧接着道:
      “为何不提前通报?”
      泰哥只好强词夺理:
      “属下看黄舵主喜气洋洋的,想必有什么好消息要分享给您,就……”
      这个理由实在是捉襟见肘,但是聂玉深仿佛并没有心情追究泰哥的失职,而是突然一拳捶在台面上,发出闷闷地响声:
      “这个黄大英,消息可真灵通。小姐和少主来宜昌歇脚,他竟然也知道,赶着来献殷勤!”
      “黄舵主如何知道的?我看他还带了个姑娘,莫非那殷勤是指那个姑娘?”泰哥见聂玉深转移了话题,更加推波助澜,把话题往黄大英带着的女孩儿身上引,这样聂玉深就会顺着他的话解释,而不再记得他那怀揣着小心思的“失职”。
      “哼,你也见到那个姑娘了,不知道她是什么人,黄大英就领着她过来跟小姐套近乎,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小姐对那女子亲密得很,叮嘱了几句后,就出门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聂玉深叹了口气:
      “唉,就不该让他进来!不见到小姐,哪有那么多事!”说着,他一双寒眸射出冰刀,冷冷地看着泰哥,显然他并没有忘记泰哥事先不通报这件事,如今想来是要惩处不听话的下属了。
      然而泰哥眼珠子一转,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急急忙忙解释说:
      “舵主您别生气,小的不是故意放黄舵主进来见小姐。恰恰相反,就是因为知道小姐在这,才更不能拦着黄舵主!”
      “此话怎讲?”聂玉深眉头紧蹙,很好奇这泰哥的三寸不烂之舌要怎么为自己开脱。
      “您想想,少主和小姐都来了,而且喜欢清静。咱们若是拦着黄舵主,依黄舵主的脾气,估计要大吵大闹,这样惊了少主和小姐,还会显得咱们两个分舵不和谐,到时候谁的面子都挂不住,小姐还得责怪我们招待不周。然后黄舵主那边把那女孩儿一送,小姐看了喜欢,更加会觉得我们宜昌分舵小气,还拦着人家不让进,您想想,真要成了这样,那咱们岂不是弄巧成拙吗?”
      泰哥不愧是混迹黑白两道风生水起的机会主义者,凭借着灿若莲花的舌头,竟然把自己那点小心思完全掩盖掉,换了一条思路和聂玉深分析利弊,居然把这位分舵舵主唬得团团转,点头表示有理。
      只是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黄大英带来的神秘女子到底是何身份,怎么能和小姐攀上交情。只可惜,仇心柳出门前已经安排黄大英和那位女子分别休息在东厢房和自己房里,并且吩咐不许有人打扰,因此哪怕聂玉深是在自己的底盘,也不敢去敲响黄大英的房门。更何况,黄大英此次故作神秘,不知道意欲何为,最好的办法是静观其变,而不是正面碰撞。
      两人正大眼瞪小眼,干杵在客栈大厅里冥思苦想,突然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时缓时急,仔细一听,又似乎来了不止一队人马。有一波声音里夹带着喘气声和叫骂声,脚步也杂乱无章。而另一波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仿佛蜻蜓点水雁过无痕,只是聂玉深和泰哥都是身怀内功之人,这才能辨识出来有人靠近。两人立刻警觉起来,分别按住腰间的武器,从左右两边绕至大门两侧,打算来个双面埋伏。然而,外面的嘈杂声在靠近大门时戛然而止,然后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外带扯开嗓子喊的声音:
      “泰哥,泰哥!开门啊,有急事!”
      泰哥和聂玉深相视一眼,聂玉深点点头,泰哥立刻整了整衣衫,走到门口将大门一拉,立刻就有四个人,一张床鱼贯而入,跟连夜避雨似的齐齐往里面钻。
      “这……这是怎么回事?”泰哥被几个人突如其来的闯入惊了个措手不及,但因为那些脚夫都是旧识,平日里也经常来泰哥的客栈划拳喝酒,因此泰哥并没有质疑他们的来意,只是见四个人大汗淋漓地抬了一个女人进来,还是一个昏迷不醒,面色铅灰,不知死活的女人,觉得颇为诡异。
      四人刚想答话,就被一声清脆的女音打断:
      “十赌九输,也算是给水影仙子黄泉路上一个教训!抬进客房里,送她一程吧。”
      “小姐!”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泰哥早已辨识出这是仇心柳的声音,立刻大跨步迈出了门槛上前迎接,然后便看见仇心柳慢悠悠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两个男人,一个是少主解星恨,一个是似曾相识的生面孔。
      摩加罗之前因为和轩辕三光有生意上的往来,也常常出入宜昌,偶尔光临泰哥的客栈,像泰哥这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包打听,自然是见过摩加罗的。只是他见过的人太多,一时想不起这位斜领红氅的公子究竟是何方人士。
      不过现在绝不是打量陌生人的时候,泰哥执行命令的速度飞快,立刻差遣几个小厮帮着脚夫把华紫音转移到了一间雅房,只是他还不明白小姐最后说的“送她一程”是什么意思,刚想上前问话,就听到少主在旁边冷冷地说了一句:
      “留那女人一命。”
      “这……”按照泰哥的理解,小姐的“送她一程”基本等于“格杀勿论”,而少主这句“留那女人一命”,显然就是和小姐唱反调了。他突然觉得很为难,这种二虎相争的局面,他到底应该站在哪边呢?
      “我没说要杀她啊,所谓送她一程,就是让她最后安度晚年,静静等待黑白无常来勾魂。”仇心柳摊开手,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泰哥听到这句话,顿时松了一口气,但他看着少主那张眉头微蹙的脸,再看着小姐一副“你待怎样”的挑衅表情,也不敢多耽搁,立刻以检查那位姑娘病情为由先开溜了,很不厚道地留下聂舵主一人应付这略微尴尬的场景。
      聂玉深倒是满不在乎泰哥的离开,相反,他很希望能够趁着少主小姐都在的场面上,问清楚黄舵主是怎么一回事,至于新来的这位红衣公子哥,聂玉深暂时无心理会。毕竟,少主和小姐带来的人,不是他有资格过问的。
      然而,聂玉深还没酝酿好如何开口,仇心柳已经转身对摩加罗说:
      “走吧,我带你去见若湖。”
      言出必行,摩加罗很欣赏仇心柳的风格。两人连看都没有看一眼聂玉深,就径直往后堂走去,留下聂玉深紧握着拳头,双臂垂立身侧,流露出敢怒不敢言的委屈表情。但是,当仇心柳和摩加罗往宜昌分舵的正殿走去时,江云却朝着华紫音方才被抬进的雅房走去。当然,他也没有和聂玉深有任何互动。聂玉深更加没胆子询问少主的行踪。只有仇心柳在掀开最后一道门帘之前,突然转头看着和自己南辕北辙的解星恨,问了一句:
      “喂,解星恨,你去哪?”
      “我去看看那个女人。”
      “哟,你该不会对这个传说中的武林第一美女一见钟情了吧?可惜她是将死之人,你难不成还有恋尸癖?”
      仇心柳的戏谑一如既往毒舌,然而江云没有心思和她拌嘴,一言不发走进了雅房。仇心柳自讨没趣,冷哼一声,跺了跺脚,甩开帘子进了后堂,摩加罗快步跟上,丝毫没有被方才的小插曲打扰。对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若湖为何会出现在宜昌,那个黄大英又在搞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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