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三云柳同人江湖行》月野星光

40、赌场遇故人

　　冬天的夜幕降临得比预想中更快，太阳才刚刚收尾，月亮已经迫不及待爬上天空，在长江滚滚东流的水面上投下一片皎洁的银辉。此时，江云与他的佩剑，正悄无声息地隐藏在暗夜云端，与清辉灼灼的新月擦肩而过，然后落地无声地降临到轩辕三光开设的三光赌坊屋檐之上。
　　上房揭瓦并不是江云的习惯，但是此刻作为仇皇殿杀手的他，却不宜贸然出现在公众场合。虽然与轩辕三光多年未见，但是赌术高超的赌徒总有一双捕捉万物的利眼，但凡认出了蛛丝马迹，对于想要继续潜伏在仇皇殿的江云，都是灭顶之灾。因此，江云盘算了一番，心想自己只能投石问路，亲自飞到轩辕三光的头顶，然后掀开瓦片，露出缝隙，向他投递一个写满了赌局暗语的纸团。
　　所谓赌局暗语，其实是轩辕三光和自家姑娘轩辕巧巧玩把戏时设立的一套语言，以常用的赌场行话代替日常用语，比如“押大”代表的意思是“有事找你”，“押小”的意思则是“今天不方便”，“买定离手”则是“一言为定”的意思，可以勉强应付基本交流。作为发小，江云和江瑕两兄弟每次路过宜昌，或是登门拜访轩辕世伯，总会被嗜赌如命的老头抓进来陪着玩两把。尽管江氏兄弟都对赌博毫无兴趣，但是天资聪颖，耳濡目染，久而久之也就学会了这套暗语。当时只是无心记下，却没想到今天会派上大用场，江云无奈苦笑，刚把房顶的一片瓦揭开，头往下低，就看到平日里热闹非凡的三光赌场，今天竟然鸦雀无声，气氛凝重，那些熙熙攘攘的围观群众统统不见了，只剩下三个人在场，其中有两个人，江云都认识。
　　一个自然是东道主轩辕三光，但他站在赌桌的侧面，并不是两头，显然只是一个看客，而不是庄家。另一个，卷发如浪，风姿绰约，竟然是数月不见的华紫音！
　　江云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华紫音。更加离奇的是，华紫音这是在干什么？她怎么会出现在赌场？江云搜肠刮肚，冥思苦想，也没回忆出一星半点华紫音喜欢赌博的线索。那个正直大方，温柔善良的姑娘，怎么可能会是一个赌徒呢？然而，此时此刻的华紫音，眉头紧皱，死死盯着自己眼前倒扣的花筒，洁白的牙齿几乎快要染上嘴唇被咬破时渗出的鲜血，一副踌躇不前，左右为难，却又骑虎难下，百般无奈的模样。她真的是在赌，而且她对面的对手，一袭红衣如火，斜倾的刘海遮住了半边脸，随意挽起的发髻显得潇洒不羁，是江云从未谋面的男人。
　　此人是谁？为何会和紫音在这里摆下赌局？而且，赌场如此安静，应该已被包场，看样子对方财大气粗……江云的脑海瞬间转过了许多猜测与想法，他的手里还紧紧捏着本想投递给轩辕三光的纸团，但现在，似乎有更重要的事，等待他去关注。
　　“华女侠，怎么？不敢买了？”
　　华紫音对面的男人扬起一抹得意而邪魅的笑容，连着下巴也一起往上翘，眼神睥睨地看着一脸苦大仇深的华紫音。
　　而华紫音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身侧的双手握成青筋暴露的拳头，还在不住颤抖。她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道：
　　“我不擅长赌博。”
　　“那又如何？这可是你救出他们的唯一方法。”男人不屑一顾。
　　“你为何要如此？”
　　男人不耐烦地哼了一声，道：
　　“你们险些坏我大事，还想得寸进尺，带走若湖，呵呵，我说过，只要赢了我，江瑕、若湖、还有另外那两个跟班的，你们都可以带走。”
　　听到这里，江云虽不知前因后果，却至少掌握了最关键的信息——江瑕等人被眼前的男人劫持，而华紫音则被迫接受赌约，孤注一掷。所谓“跟班的”，江云猜测十有八九便是轩辕巧巧和熊霸，但若是巧巧也在这个男人手里，轩辕三光怎么可能坐视不理？江云正纳闷，就见华紫音转头对轩辕三光道：
　　“轩辕前辈，巧巧是您的女儿，您……”
　　轩辕三光叹了一口气，瞅了一眼红衣男人，然后对华紫音道：
　　“赌场有赌场的规矩，摩公子既然定下了赌注，提出了条件，我们也只能……唉，小姑娘，你加油吧。”
　　不愧是轩辕三光，嗜赌如命，就连自己的养女轩辕巧巧，也不能令他破了规矩。江云在心中暗暗叹息，但也知道这位轩辕三光口中的“摩公子”，绝不是等闲之辈，否则以轩辕三光的火爆脾气，怎会乖乖接受他的赌局，放任一个对赌术一无所知的华紫音来对阵，拼上的却是自己女儿，还有世交好友孩儿的性命？
　　虽然眼下还有诸多疑惑，比如这位摩公子究竟是何许人也，与江瑕他们又发生了什么过节，以至于现在自己那个混世魔星的堂弟还要沦落到被当做赌注，但江云深知此刻不能轻举妄动，只能静观其变，默默祈祷华紫音能够侥幸取胜。
　　而志得意满，完全占据了主动权的摩公子，自然就是摩加罗了。他本已带齐人马赶往玉门关，打算在摩罕德到达火狐族之前，刺杀这位皇兄，却没想到随行队伍里竟然多出了几个“熟人”，还是若湖心心念念的江瑕。摩加罗之前在四海分舵向黄舵主要了几个擅长下毒施蛊的巫师，早在寻得摩罕德踪迹的时候，便派下属乔装打扮，混入队伍之中，给众人的日常饭菜里下了慢性毒药离魂草。离魂草不致命，只是会让人连续服用多日后，四肢无力。江瑕虽然精通药理，但是仇皇殿的巫师多用奇花异草入药，许多都是西南地区和西域的独有品种，长住江南的江瑕，自然也有分辨不出的百草，糊里糊涂中了招。也不知道是不是可喜可庆，海岛出身的华紫音，因为不习惯摩罕德帐篷内的饮食，外加对摩罕德多有防备，生怕这个色迷心窍的纨绔子弟偷偷在饭菜里下蒙汗药，图谋不轨，因此都是吃的自备干粮，侥幸逃过了一劫。等到摩加罗带人露面，将摩罕德一行人一网打尽时，还能与之一战的，就只剩华紫音了。
　　然而，当初江瑕、轩辕巧巧合战摩加罗，也没有讨到好处，独木难支的华紫音，很快败下阵来。此时，江瑕、巧巧和熊霸全都身体酥软无力，只能瘫在地上哼哼唧唧。江瑕肌肉虚弱，但是嘴上功夫仍旧厉害，与摩加罗唇枪舌剑再三理论之后，竟然逼得摩加罗愿意设下赌局，赢者通吃——也就是说，若是摩加罗赢了，便带走若湖，而江瑕等四人他要如何处置，悉听尊便；若是华紫音赢了，那么江瑕等人安然无恙，还能接回若湖，从此摩加罗退居大食，绝不再染指中原。
　　江瑕提出以赌为凭时，还专门指定了宜昌的三光赌坊作为交易场所，理由则是三光赌坊扬名天下，最有说服权。但实际上，他是希望华紫音能借此机会向轩辕三光求助，毕竟轩辕巧巧也在摩加罗手里做人质，轩辕三光作为养父绝不可能见死不救吧。只可惜，他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摩加罗与轩辕三光早是旧识，摩加罗昔日安营扎寨做土匪抢劫来的财物，许多都是在三光赌坊里消耗殆尽。这倒不是因为摩加罗赌技不行，而是因为他需要散尽家财，积累人脉，而赌坊是三教九流汇聚之所，打探消息，交易买卖，全都易如反掌，因此摩加罗早已买通了轩辕三光这条线，时时照拂他的生意，两人一个在四海称霸，一个在宜昌坐庄，互为策应，这些年来明里暗里累积了不少财富，搭建了许多关系网，早已不是纯粹的买家和卖家的关系，也决不能用朋友或是同盟这样的字眼来形容两人之间利害交织的关系。
　　好巧不巧的是，轩辕三光的赌场曾经遭遇宜昌客栈老板泰哥的围剿，当时还是摩加罗派了七八十个彪悍的兄弟过来解围，让轩辕三光欠了他好大一份救命恩情。这么多年过去，摩加罗一直没有提出报恩的条件，但是江湖人都清楚，有恩必报，有债必偿，轩辕三光欠了这么大一份人情，也就只能惟命是从，随叫随到。但他没想到，自己要还掉这份人情的时候，竟然会搭上女儿的身家。
　　摩加罗和华紫音的赌局并不复杂，甚至可以说是最简单最直白最迅速的一种。两人分别摇一次，只要猜出对方摇的点数，就获胜。若是两人各自猜对，那就继续，直到其中一方猜错为止。这规矩听起来有无限循环下去的可能，但实际上，要猜对点数，谈何容易。摩加罗知道华紫音是赌场小白，他也不是手痒的赌徒，双方都想速战速决，因此到了三光赌坊，和轩辕三光把事情一说，轩辕三光便介绍了这样一种最入门的赌术。只可惜，就算如此，以前从未进过赌场的华紫音，脑海中仍旧是一片空白。
　　听说，高级赌徒能够听声辩数，方才她已经摇过了，摩加罗几乎是在骰子声音乍然停止的瞬间，立刻报出了“十六点”三个字，然后揭开一看，分毫不差。华紫音暗暗心惊，摩加罗却已经转起了花筒，很快，他迅速旋转的大手连带着手里的花筒一起停下，稳稳当当，一动不动地扣在桌面上，等待着华紫音揭晓谜题。摩加罗甚至一个甩手，将手里的点数连带着花筒一起传给了华紫音，像是一个不请自来的礼物，摆在华紫音的面前，耀武扬威。然而华紫音看着被花筒罩住的骰子，心里默默念过许多个数字，却不知道究竟哪一个才应该说出口。
　　轩辕三光当然听出了摩加罗的点数，但他只能无力地站在一边，并不敢开口向华紫音提示，因为他了解摩加罗，自己一旦这么做，就等于逼他撕票。华紫音最后看了一眼轩辕三光，轩辕三光却只能默默躲开她期待的目光。一声叹息之后，华紫音缓缓开口：
　　“十……十点。”
　　摩加罗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像是勾魂的天使——
　　“你确定？”
　　“我……我确定。”华紫音其实根本不确定，她甚至都不知道要如何去分辨点数。然而，早晚都是要说的，赌一把，只能赌一把了！
　　华紫音颤颤巍巍地揭开了花筒，里面三个骰子的点数，全都是四——十二点！竟然是十二点！她猜错了。尽管，在她看来，十点和十二点，相差不远，但是在他们的赌注面前，她已经一败涂地。
　　轩辕三光自从听到华紫音说出口的答案，就已经预备了后招。
　　“那个，摩公子……小女……”轩辕三光讪讪开口，他不提江瑕、不提熊霸，他只希望摩加罗看在他们相识多年的份上，能够放过轩辕巧巧。毕竟，摩加罗当初提出的条件，是他赢了之后，随意处置人质，那也就意味着——可以杀，也可以放。
　　摩加罗不是一个杀人成性的狂魔，他只是顺带抓了轩辕巧巧和熊霸，而他的情报网也早已反馈给他，轩辕巧巧是轩辕三光的独女，熊霸则是武扬镖局总镖头熊浩天的独子，这两大世家，他都不想惹。所以，摩加罗向轩辕三光微微点头，两人合作多年，这点默契总是有，轩辕三光见摩加罗的表情，心知女儿无碍，放宽了心，至于其他人会怎么样，他便顾不得许多了。
　　而输了赌局的华紫音，颤抖着嘴唇，自言自语：
　　“我输了……我竟然输了……”
　　“你本来就不擅长赌，输了很正常。”摩加罗的话像是一阵轻微的风，吹得华紫音心中所有的臆想统统幻灭。
　　“你……你要怎么做？”
　　摩加罗的两眼眯成细缝，缓缓开口：
　　“江瑕几次坏我大事，你说，我该不该纵虎归山呢？”
　　“你想杀了他？！”华紫音大惊。
　　摩加罗轻轻一笑，一手托着下巴，饶有趣味地看着华紫音，道：
　　“不错，孺子可教。”
　　“是……是我害了他，我……我不该输的。”华紫音的眼泪夺眶而出。
　　“至于你，呵呵，要不，我卖个人情给轩辕大爷，叫他处置吧。”摩加罗从始至终只想解决掉江瑕这个隐患，至于其他人，他既没有兴趣，也没有必要赶尽杀绝。
　　轩辕三光见摩加罗把华紫音也送了过来，心想他的确没有害人之心。至于江瑕，虽然是自己的至交好友江小鱼的儿子，按理来说他不该见死不救，但是此时此刻要和摩加罗正面谈条件，无异于虎口拔牙。早就混成老油条的轩辕三光，懂得什么叫避重就轻，先把能救出来的人救出来，再图后事。因此，他乐呵呵地说：
　　“哈哈哈，你这女娃儿长得挺标致，也讲义气，不如做我们轩辕家的人吧！”
　　他说这话，其实是想让华紫音留下来和巧巧作伴，毕竟这姑娘单枪匹马与摩加罗对阵，明知不敌也勇往直前的态度，还是非常值得欣赏的。然而，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华紫音一听轩辕三光这话，再看到他那副喜笑颜开的模样，心头泛起一股恶心，以为轩辕三光是要她卖身还债，一时之间血涌上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来，怒声道：
　　“祁族儿女，可杀不可辱！既然，你们要杀了江瑕，那我也不会独活！”话音未落，华紫音突然仰头抬手，把整瓶药水都灌进口中。
　　“！”一直在屋顶上观望的江云大惊，只见华紫音吞下药后，一张面若桃花的脸霎时间变成铁青色，就好像铺了一层铅似的，然后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往后倒下，也不知是晕倒了还是气绝了。
　　摩加罗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并没有多大反应，而轩辕三光则大惊失色，赶紧俯下身来检查华紫音的呼吸，然后道：
　　“还有气……只是，看样子撑不了多久了，这女娃儿怎么这么冲动啊。”
　　“我的事办完了，令媛会给你送回来的。”摩加罗的声音由远及近，从轩辕三光的耳边擦过，然后他鲜红如血的披风拖过光滑的大理石地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三光赌坊。
　　“多谢摩公子手下留情！”轩辕三光远远地朝摩加罗的背影喊道。
　　屋檐底下，门槛之外，摩加罗已经迈出了三光赌坊，正打算左拐，突然从黑暗中走出来一个人影，长身玉立，冷若冰霜：
　　“放了江瑕。”
　　来人正是江云，他在屋顶上偷听了这么久，目睹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无论如何不能袖手旁观了。
　　摩加罗不认识江云，见到一张陌生的面孔，冷哼一声，环抱双臂，扬起下巴，轻描淡写地问：
　　“凭什么？”
　　“凭我们是仇皇殿的人。”江云没有说话，可这话却明明白白，清清楚楚传到了摩加罗的耳朵里。说话的是个女声，声音清脆悦耳，如百灵鸟般婉转动听。江云一愣，突然侧身一看，神不知鬼不觉的，仇心柳竟然缓缓踱步而来，还是裹着那件雪白色的狐皮大裘，在皎洁月光的抚摸之下，宛如瑶池仙子，亭亭玉立。
　　“你怎么来了？”此时江云的心情，不比方才看到华紫音服毒自尽更轻松。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胸腔里开始了剧烈的跳动，仇心柳的突然出现，意味着什么？难道他的行踪暴露了？她怎么会出现在赌坊门口？
　　仇心柳看了一眼江云，赌气似的哼哼道：
　　“怎么，就许你来看热闹，不许我来围观么？”
　　什么看热闹？什么围观？江云一头雾水，仇心柳却转过头去，对摩加罗拍手道：
　　“大食的王爷可真是好手笔啊。难怪黄舵主对你赞誉有加呢！不过，那位江瑕公子，本小姐要了，还请摩公子高抬贵手。”
　　摩加罗和江云两个人的眉头，随着仇心柳的讲话越皱越紧。摩加罗不认识仇心柳，但是她提到了黄舵主，又说自己是仇皇殿的人，莫非那个黄大英和她是同僚？江云则更加纳闷了，仇心柳怎么认识江瑕的？这件事和四海分舵的黄舵主又有什么关系？
　　仇心柳见摩加罗脸色阴沉，沉默不语，叹了口气，慢悠悠地说：
　　“你不给我面子就算了，若湖的面子，你总得给吧？她求我和你说一声，放了江瑕，她就跟你回大食。”
　　“你怎么认识若湖？！黄大英在哪？！”听仇心柳提到若湖，摩加罗两眼就像着了火一样，突然提高了嗓门。
　　仇心柳笑了笑，玩弄着自己鬓边的头发，道：
　　“嘻嘻，还真是个痴情种。提别人你没反应，提若湖你就来精神了。黄舵主就在宜昌呀，还把你的若湖也带来了。若湖真是个好姑娘，本小姐很喜欢她呢。”
　　“你到底是谁？！”摩加罗按压住自己的愤怒，沉沉地问。
　　“我是谁？”仇心柳好奇地看了一眼摩加罗，然后斜眼望着江云，说：
　　“解星恨，你要不和他说说看，我是谁？”
　　仇心柳把自我介绍的任务推给了江云，其实无非就是想让这个木头开口隆重介绍自己作为仇皇殿大小姐的身份。一想到解星恨笨拙地一板一眼说自己是仇大小姐的样子，仇心柳就忍不住觉得好笑。
　　“她是仇心柳。”江云的介绍简单干脆，仇心柳却吃了闷亏——什么嘛，只报姓名，说一句“仇大小姐”你会死啊！仇心柳在心里暗骂解星恨不会说话，摩加罗那边却已经有了反应：
　　“仇心柳？仇皇殿的千金大小姐？”
　　“哈哈，原来我这么有名啊。”仇心柳对摩加罗的反应很满意，但是他接下来说的话，却让仇心柳呆若木鸡：
　　“你是雩姬的女儿吧？”
　　雩姬是胡夫人的闺名，自从出嫁以后，除了仇雠这么唤她，其余人都尊敬地喊她一声胡夫人。而这个摩加罗，竟然知道自己母亲的闺名！此时，换作仇心柳质问摩加罗了：
　　“你怎么知道我娘的名字？！”
　　摩加罗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笑什么！快说！不然我一箭射死你！”仇心柳大怒，伸手就要拔箭，摩加罗却突然叹了口气，嗓音低沉，语重心长地道：
　　“你们火狐族的女人，还真是别具一格啊。”
　　火狐族——仇心柳知道这是雩姬的母族，但是娘亲极少提起，她从小长在仇皇殿，也从未去过火狐族，却不知道摩加罗何出此言。
　　两人正临风对峙，突然从赌坊里抬出来一张床，床上睡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正是方才服毒自尽的华紫音。轩辕三光一边招呼着小厮把床抬走，一边喋喋不休：
　　“哎，真是晦气！看她这样子，活不了多久了，送到泰哥那里，选间上房，安心送终吧！”轩辕三光边说边塞了把银子给为首的小厮，几个小厮接了钱，立刻有了干劲，匆匆忙忙抬着华紫音就往西北方向的宜昌客栈去了。
　　江云看着华紫音离去的方向，心想她一时半会应该不会咽气，现在抽不开身，只能等回到泰哥那里，再想办法了。
　　“喂喂，你盯着那个快死的女人看什么！你该不会有恋尸癖吧？”仇心柳上下挥动着手掌在江云眼前晃来晃去，企图叫他回神。
　　江云把视线转移回来，定定地看着仇心柳。仇心柳原本只是想喊他一声，此刻却被江云盯得有些毛骨悚然，退后一步，道：
　　“你你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江云不说话，看了一会仇心柳，又看了看摩加罗，最后淡淡地说了一句：
　　“放人。”
　　摩加罗冷哼一声，负手而立，并不回答江云的话，而是看向仇心柳：
　　“带我去见若湖。”
　　仇心柳点点头，说：
　　“好啊，那跟我们一起回宜昌客栈吧。”
　　她倒是答应得爽快。摩加罗不明白若湖为何会来到宜昌，那个黄大英又怎么会擅自带若湖离开四海，而这个仇心柳又是怎么和若湖攀上关系的，太多的谜团需要解答，他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到若湖了。
　　而江云因为关心华紫音的身体，也巴不得立刻回宜昌客栈。只是，他今晚的任务——向轩辕三光通风报信，只怕是无法完成了。至于江瑕，为何仇心柳会出面替他说情，若湖和摩加罗又是怎么一回事，这些只怕也要等回到客栈，才能听到合理的解释。因此，三人不再多话，一起往宜昌客栈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