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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那一夜的海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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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那一夜的海风
江云和华紫音带着万春流回到祁族本岛时,已经夕阳西下,红霞笼罩着巨龟的壳甲,一眼望去,碧空无垠,风平浪静,淡蓝色的海水在余晖掩映之下闪着细细密密的金光,宛如镶金戴玉,光滑如绸。
万春流的帐篷位于篝火广场的右下方,他在无名岛折腾了大半天,后来又受了狂狮铁战的恐吓,有些虚弱,不打算参加族人的盛宴,而是由采药童子阿令扶着回家先行歇息。江云正犹豫是否要把信先转交给万春流,华紫音已经看出了他的心思,在万春流的家门口道:
“万神医,江少侠此番来祁族,就是为了给您送信的。”
“哦?”万春流捋着胡须,看向江云。
江云见华紫音已经开了口,便从怀里掏出一封朱漆封口的淡黄色信笺,双手递给万春流:
“万前辈,家婶苏樱让晚辈转交给您。”
万春流看了一眼江云,接过信函,笑道:
“看我都老糊涂了,你家婶婶就是苏樱丫头啊,她这回又遇上什么麻烦了?”
江云道:
“婶婶只说有一味药配不出来,想请教前辈您。具体情形,晚辈不知。”
万春流点点头,也不急着打开信封,对江云道:
“我明白了,等我看完信,有了头绪,再找你。”说完这话,万春流又看着华紫音道:
“紫音啊,今天辛苦你了。江贤侄救了我,可我这把老骨头也无以为谢,就请你替我好生招待他几天吧。”
华紫音垂首道:
“这是应该的,万神医请放心。”
万春流点点头,刚想转身回屋,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道:
“紫音,你先让族人带江少侠去用膳吧,我还有几句话要同你说。”
华紫音不知万春流为何要找她,但是前辈的要求不可不理,因此先带了江云下去,找了两三个祁族汉子作陪,请江云先在篝火堆旁欣赏歌舞表演,享用特色海鲜烧烤,自己则匆匆去了万春流的帐篷。
她掀开帘子,进入大厅,万春流正坐在桌旁饮茶。
“万前辈。”华紫音恭恭敬敬喊了一声,万春流颔首,摊手指了指身旁的椅子,示意她坐下。
华紫音拉过椅子,坐在万春流身侧,道:
“不知您找我何事?”
万春流意味深长地看着华紫音,捻须微笑:
“孩子,你认识那位江少侠多久了?”
“半个月左右吧”
“嗯,你觉得他为人如何?”
“虽然话不多,但是为人正直,武功高强,嗯……”华紫音说了几句,又凝眉思索,仿佛想再多讲几个形容词,可是脑子里蹦出来的全都是俊朗非凡,惊为天人之类的外貌描写,不由得脸一红,说不下去了。
万春流见她这副扭扭捏捏的姿态,也不戳破,慢慢道:
“我与他的叔叔、婶婶都是旧识,他是江无缺的儿子,江小鱼的侄儿,你该知道吧?”
华紫音点点头,早在见江云第一面的时候,她就猜出他是江枫的后人,后来从安庆到祁族这一路走来,两人虽然以武学交流为多,但这些家长里短的话,多多少少也说了一些。
“江家是世代名门,江无缺和江小鱼两兄弟更是有绝代双骄的美誉。所谓龙生龙,凤生凤,他们的后代,果然非同凡响。”
华紫音听着万春流对江云的赞誉有加,心里也十分欢喜,只是她不知为何万春流要专门把她叫来聊江云。
“紫音啊,你对江少侠的印象似乎不错。”
华紫音听万春流如此说,脸一红,道:
“嗯,就像前辈所说,江少侠是人中龙凤,自然是人人敬仰的。”
万春流见华紫音把话说得冠冕堂皇,不由朗声大笑,道:
“你这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以前还是个小丫头,现在出落得娉娉婷婷,又在中原历练了两年,别以为我在海岛上不知道,你被中原人称作‘水影仙子’,也是人中凤啊!”
华紫音不好意思地摇摇脑袋,说:
“那都是中原的朋友讲客套,您就别取笑我了。”
“所谓龙凤呈祥,我看你这金凤凰,也得配一条能够翱翔九天的神龙。”
万春流说话极少用这样夸张且不着调的比方,然而华紫音何等蕙质兰心,听他这口气,这比喻,似是有意为自己说媒,再想到他方才一直在说江云,不由得心跳加速,整个脸颊烧得火辣辣的,低下头去小声说:
“万前辈……我,我不懂您的意思。”
万春流见她连耳根子都红透了,哪里是不懂,分明是懂装不懂,慈祥地笑了笑:
“在无名岛上,你看着云贤侄的表情,我就明白了。现在只是稳妥起见,当面问问你。你若是真的对他有意,我与他家也算有几分交情,正好他婶婶又寄信过来,我回信的时候,便可顺带提一提此事。不过,你若是对他没那个心思,那就当我没说吧。”
华紫音仔仔细细听着万春流的话,当他说到要“顺带提一提此事”的时候,不由得心花怒放,连嘴角都偷偷上扬。可他“不过”一出,话锋一转,又把华紫音给急坏了,连忙抬起头,慌慌张张地说:
“不……不,我……我……”她一时间情急,语无伦次,半天说不明白。万春流见她如此心焦,不忍心再逗她,拍了拍她的手背,道:
“你这孩子,瞧你急的。你是不是想说,请万爷爷我成人之美啊?”
华紫音脸红似火,低下头去,两只手交叠着放在大腿上,捏着裙子上的丝线,几乎手足无措,只能轻轻点了点头,却是半个字都开不了口。
万春流见她首肯,乐呵呵地笑了:
“看你平日大方得体,今儿个如此慌乱,以后可得多向你娘请教,不然如何嫁人啊?”
华紫音素来与万春流交好,尽管她对万春流恭敬有加,但是万春流一向视她如自己的亲孙女,慈眉善目,这下又只有他二人叙话,更加随意了些,因此华紫音知道这是万爷爷关心自己,也不恼怒,只是脸上红晕朵朵,难以消除。
过了一会儿,华紫音平复了心情,这才开口道:
“万爷爷,您……您为何要帮紫音?”
万春流笑着说:
“傻孩子,我既然定居祁族,你们都是我的亲人。你是族里最优秀的姑娘,老夫也希望你能觅得如意郎君,有个好归宿啊。你虽然不说出来,但是我知道你眼光高,寻常的人你是看不上眼的。这次,我见你对云贤侄如此关心,好不容易有人入了你的法眼,难道万爷爷还不顺水推舟,助你一臂之力?”
华紫音不好意思地捋了捋自己的卷发,她也知道万春流说得没错。虽然她年方十六,距离祁族女子的成亲年龄尚有两岁,但是从她十四岁起,族中许多青年男子便前来提亲。她家在祁族是开武馆的,父亲也精通“学习”天赋,早年在中原学到了不少精湛功夫,回到祁族后便传授给了本地人,广纳学徒,而且师德极好,在祁族德高望重,声名远播,族长也给予厚待,特别准许华家住最大的帐篷,一则方便武馆经营,二则宣扬祁族人民对武学的热爱。华紫音之前只带江云看了自己家的正门,其实她家帐篷后面,就是一个巨大的练武场,白天授课的时候,练武场总会聚集几十人,由父亲□□授拳脚功夫,偶尔也会有兵刃的训练。她也打算,等今晚篝火舞会结束,明天就带江云去围观一下自己父亲的教学,最好还能请江云指点几招,就算是他们华家请来的客座师父吧。
也正因为华家的声望,以及华紫音这两年在中原武林声名大噪,前来提亲的人络绎不绝,但是华紫音统统回绝。尽管在外人看来,她只是用自己年纪尚轻作为借口,想等到年满十八再谈婚论嫁。可是万春流看得出,那些祁族本地汉子,没有一个在武学造诣上强过华紫音,而华紫音也算是个“武迷”,必定要选一个比她更厉害的丈夫。今天在无名岛上,江云如何胜过狂狮铁战,华紫音又是如何维护江云,万春流一一看在眼里,清楚明白,特意找她来单独问话,就是想确认一下心中的猜测。果然,华紫音并没有拒绝自己代她父母向江家提亲。看样子,水影仙子这朵炙手可热的鲜花,终究要花落江家了。
万春流已经十年没有见过江小鱼等人,但是今日见到江云,觉得他气度不凡,举止得当,的确是世家名门子弟的风范,只是人稍微沉默了些,比起江无缺那温润如玉的性子,还是略显冷峻。然而,华紫音似乎并不在意,反倒十分倾慕这位年纪轻轻的少年公子。既然如此,他借着自己和江小鱼的交情,送给华家一个人情,也算是替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姑娘做一件嫁衣,又有何不可。
他与华紫音再闲聊了几句,让她回去换一身漂亮衣裳,现在穿着的碧绿裙子去了无名岛一趟,多少沾染了些尘土,还是换一身红色系的服装,配上亮晶晶的篝火,这才风景佳人两相宜。
华紫音谢过万春流,从他的帐篷里走了出来,避开了江云所坐的位置,从篝火广场另一侧先绕回家,换了一身绛紫色的露脐裙,仍旧是长裙及地,但两侧开衩,将皓白如玉的双腿若隐若现。而她腰肢纤细,犹如水蛇一般柔软灵动,在紧身背心的熨帖之下,更加显得前凸后翘,娇媚俏丽。
她这一身装扮,也有母亲的功劳。格里里早就看出来女儿的心思,她对一表人才,器宇轩昂的江云,也颇具好感。而华小满听说他在无名岛打败了狂狮铁战,愈发觉得这白净小子不光是脸蛋好看,实力也不容小觑,因此女儿对他有好感,他也觉得未尝不是一桩美事。
华紫音本来想换好装束就去找江云,然而格里里是过来人,知道年轻男女要怦然心动,人多了不好办事,最好是能创造一个幽静的二人世界,这才能让男方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女方身上,也不枉华紫音这身煞费苦心的装扮了。因此,格里里让华紫音先去了海边的观星崖,自己则来到篝火广场,见江云已经酒足饭饱,正在百无聊赖地看着祁族的年轻男女围着篝火堆载歌载舞,使了个眼色叫陪在他身边的两名年轻男子退下,自己则坐到江云的旁边。江云见是格里里,连忙作揖:
“伯母。”
格里里对礼数有加的江云十分满意,笑着说:
“江少侠,这酒菜可还满意?”
江云点头道:“多谢款待,酒足饭饱。”
格里里呵呵笑了两声,然后又看了一眼热闹非凡的歌舞表演,说:
“这歌舞是咱们祁族的特色,歌词你估计听不懂,这舞蹈名叫‘浪儿花’,你以前估计也没见过吧?”
江云摇头说:
“的确没见过。”
格里里没想到江云说话永远这么言简意赅,有一句答一句,也不会开新的话题,寻思着如何把话接下去,江云却突然问道:
“紫音没有与伯母一起吗?”
格里里听江云主动问起华紫音,心里头乐开了花,可算走入正题了。她连忙道:
“她啊,不太喜欢热闹,现在正在海崖上吹风呢。就是你们上岛的时候,经过的那个观星崖。”
江云点了点头,却也没有起身。格里里心想,你问我家紫音去了哪里,现在知道了却又不去寻她,这是几个意思?
过了半晌,江云仍旧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的篝火表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迷上了这里的歌舞。格里里抿了抿嘴,道:
“紫音一个人在观星崖,也不知道会不会吹风受凉。江少侠,不知可否请你帮我把这件披风送给她?”说着,格里里从身后的包袱里抽出了一条轻薄如纱的浅紫色披风,这是她的后招,就是以防万一江云不开窍,不主动去观星崖找华紫音,她就用这个借口将他送过去。
江云接过披风,格里里怕他多问自己为何不去送,反倒叫他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外人去送,又补了一句:
“我家老伴有痛风的毛病,今天吃多了海鲜,痛得更厉害了,我要赶回去给他煮药,就劳烦江少侠啦。”
江云点点头,与格里里几乎同时起身,目送格里里回屋,然后往观星崖的方向走去。
格里里兴高采烈地回了帐篷,本来想偷偷跟过去,奈何华小满道:
“你就别去凑热闹了。江少侠内功深厚,你在后面肯定被发现,就不要去坏女儿的好事啦。”
格里里这才撇了撇嘴,遗憾地留在了自己家里,坐立不安地等待着女儿的好消息。
观星崖上,月至中天,银灰色的月光洒向大海,泛起了星星点点的涟漪。华紫音独坐一块礁石之上,一手撑着石面,一手捋着自己鬓边的卷发,微风轻拂,她长发如瀑,随风摆动,好似一串串柔软的藤蔓,与碧波荡漾的海浪,绵延成一道婉转的风景。黑夜笼罩着沙滩与海岸,华紫音那身绛紫色的长裙却如同点缀了星光,晶莹闪烁,那是格里里亲手缝制的礼服,裙摆与上身的围挡,都镶嵌着颗粒状的夜明珠,于黑暗中透着薄薄的白光,好似银辉落地,月华冉冉。
江云走至观星崖,距离华紫音所坐的礁石不过咫尺,他却觉得自己的步子异常沉重,仿佛再不敢上前逾越一步。他手里的披风,也在月光照耀之下泛起了溢彩,轻薄而柔软的丝绸质地,犹如少女光滑的肌肤,在他手中流转。江云目不转睛地看着华紫音的背影,看她窈窕多姿,婀娜娉婷,犹如北斗星穹之上,误入凡尘的仙女,虽然看不见她的正脸,但仅仅是背影,就已让人如痴如醉。
江云觉得自己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只好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想把一时间的心旌摇荡,还有那些荒诞不经的,对她的身体的遐想,全部抛诸脑后。他甚至悄悄运功,来抵御自己此刻的心神不宁。片刻之后,身体觉得清凉几许,这才深呼吸了一口,往前走去,来到华紫音的身旁,将披风递给她,跟着道:
“紫音,伯母叫我送给你的。”
华紫音早已期待着江云的到来,他方才走到自己身后,她已有所察觉,只不过装作不知,因此他现在出现在自己面前,将披风递给她,她假装惊讶,但到底不像,轻轻接了过去,说了声“谢谢”。
海风徐徐,海浪轻拍,两人彼此凝望,却相对无言。江云本就不善言辞,华紫音则满怀心事,不知从何说起。须臾,华紫音见江云站在一旁,看着大海茫茫,觉得颇为尴尬,只好开口说:
“这里凉快,你要不也坐下来,吹吹风?”
华紫音手指轻敲自己身旁的位置,那块礁石很大,坐下两人绰绰有余。江云看了一眼华紫音纤纤如玉的手,心里一荡,虽然觉得两人这么并肩而坐不太合理,但是难以拒绝她的缱绻温柔,因此轻轻“嗯”了一声,坐在她身旁,腰杆挺得笔直,刻意与她保持了五六公分的距离,生怕逾距。
华紫音察觉到江云肢体僵硬,而且面部表情紧绷,似乎正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不禁莞尔一笑,低头问道:
“我是不是让你觉得不自在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半分娇羞半分慵懒,还有一丝丝胆怯,像是鼓起了勇气才说出这句话。毕竟平日里,她很少用这样的口吻,说这样的台词。
江云一怔,连忙道:
“没有。”
“那……你离我那么远,我……我让你觉得讨厌吗?”华紫音的说话声越来越柔弱,语气也越来越娇媚。
江云只觉得她语声酥软,娇而不媚,再侧过脸去偷偷看她,双颊翻红,睫毛扑闪,一张脸面若桃花,楚楚动人,心头仿佛有一股热血涌上来,他只好深呼吸一口,回答道:
“不讨厌。”
华紫音没想到他说话竟然如此简短又直白,不由得噗嗤一笑,道:
“你还真是有什么说什么。”
江云见她与自己开玩笑,此刻她也抬起头来看着他,虽然红晕不减,但是眉眼明朗,神采飞扬,又是平日里与他谈论武功时眉飞色舞的那个华紫音了,也微微一笑,道:
“你今天很好看。”
说完这句话,江云只觉得自己脸上的温度陡然上升,连脖子也开始发烫。他这是怎么了?平常可不会说出这种话来赞美姑娘家,难道真的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华紫音更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么一句话,只觉得胸腔里的心脏砰砰砰乱跳,差点就要蹦出嗓子眼,就连手也不自觉地抖了起来。
两个人都面子薄,这一言一语,就说不下去了。华紫音虽然心里欢喜,但是表面上却羞答答的,显得十分尴尬,江云也觉得自己方才的话有些唐突,想要道歉,却又说不出口,只好坐直了身子看海听风,直到华紫音突然打了个喷嚏。
她捂着嘴鼻,虽然那声喷嚏极为柔婉,丝毫没有显得粗鲁,但是华紫音仍旧觉得自己失态,闷声闷气地说:
“对不起……”
江云哪里会介意,见她手里还拽着格里里给的披风,却没穿上,只好道:
“还是快穿上披风吧,别着凉了。”
华紫音点点头,把披风抖开,要往自己的肩上套,然而此时身边坐了江云,她的双臂施展不开,穿衣服也显得有些局促。江云虽然看似木讷,但实则机敏,很快就察觉到了自己给华紫音带来的不便,连忙起身,然后伸手道:
“我帮你。”
华紫音欣然应允,江云接过她手里的披风,绕至礁石后面,双手捏着披风各一角,轻轻展开,替她盖住肩膀,华紫音随即捏住披风的两头,将余下的部分捋顺,垂至腰间,然后回头对江云道:
“谢谢你。”
江云摇头表示不用客气,然后坐回华紫音身边。华紫音看着天上的月亮,道:
“云,万前辈看你婶婶的信,然后回信,都需要时间。这几日,我想请你去看看我爹的练功场,顺便再指点指点我舞月剑法,可以吗?”
江云点头答应,华紫音心里欢喜,甜甜一笑,看着江云说:
“今天多亏了你,才救了万前辈,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是狂狮铁战的外孙。”
江云道: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外公。”
华紫音看了一眼他,又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意味深长地说:
“这大概就是缘分吧。”
“嗯。”
华紫音见江云没有更多的回答,继续说:
“听说中原人都相信,千里姻缘一线牵,而牵红线的,就是月老。你说,月老是不是就住在月亮上?”
华紫音望着天上的明月,虽然未到满月之夜,但此刻的月亮也清辉灼灼,明丽动人。江云从来没想过什么月老之事,但是民间传说自然是知晓的。他一直痴心练武,对于姻缘之事没有多做想法,今天华紫音突然提起,他不知如何作答,只能敷衍了事:
“应该是吧。”
“那你相信缘分吗?”华紫音继续问道。
江云其实根本没想过缘分一事,不过今天既然机缘巧合见到了外公,那就算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吧,因此点了点头。他可不知道,华紫音问的,其实是他和她的缘分。
两人在观星崖上坐了半个时辰,渐觉更深露重,凉意嗖嗖。江云身强体壮,又自幼长于雪山,这点凉风对他而言不足为惧。华紫音则裹紧了身上的披风,隐隐有了倦意。江云刚想叫她回去,却突然发现肩头一沉,华紫音呵气如兰,朱唇轻启,竟然睡着了。而且,她倒在了他的肩头,睡得香甜,月光如同情人的手,温柔地抚摸着她吹弹可破的脸颊,令人不忍心惊醒她的好梦。
江云自然也不忍心叫醒她,然而此刻若是自己移动分毫,可能就会惊醒她。他本想把她抱回去,或是背回去,但是男女之间如此亲昵,到底不妥。想了半天,最后决定按兵不动。于是,他解下自己的外套,轻轻披在她身上,任由她靠着自己的肩头沉沉睡去,而他则闭目养神,端坐如松。就这样,两人相依相偎,在观星崖上过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