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盟主》草堂书匠

9、第九章

　　冷月悬挂在漆黑的夜空，连绵的山脚下小小的村落被笼罩在一片死气沉沉的悲戚中，就连破碎的星光似乎都不愿意照拂这块被人们遗弃的地方，金琦得了天时地利，便藏匿在混沌不清的夜色里窃取着村庄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圈转完，发现确实和布布说的情况一样，石农村家家户户都种了乌鸠龙爪，金琦又来到村口，她蹲下身仔仔细细的检查着每个人的状态，然后用手指在他们耳边弄出了几个响动，结果大多数人都没有任何反应，只有两三个会转动眼珠痴痴傻傻的看上她一眼。

　　这种情况令金琦心情越加沉重，眼前这群人已经彻底丧失了神智，连刚出生的婴孩都不如，分不清自己处在什么环境，对于外界一切事物和刺激都无法做出回应，长此以往也只能等待时间一点一点的吞噬掉自己的生命。

　　枯黄消瘦的身体裹在肮脏恶臭的衣服内，浑浊的眼睛早就失去了对生存的希望，巴掌大的角落是被人们遗忘的另一个世界，它代表了最冰冷的词汇，痛苦与绝望！金琦蹲在那里回想起外公曾经对她说过的话，士兵们打仗流血从来不为别的，只要国家能够强大，百姓能够受到庇护，那战场上的牺牲就是有价值的。

　　可她现在所看见的，根本不是外公想要的结果，金琦心里异常难受，她脱下外衣轻轻为一个女孩子盖上了裸露在外的身体，然后深吸一口气站了起来。

　　“你要去哪？你打算不管他们就这么走掉吗？”

　　金琦刚准备离开，一个突兀的声音就在后面响了起来，她回头一看，那人全身上下都裹在黑暗中，他站在棚下，脚边躺着一群饱受折磨的人，可他像是完全不在意。

　　金琦认出了他身上的衣服，和白天里遇上的那三个人一模一样，金琦觉得这人是敌非友，不想轻举妄动就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看到这一幕你都无动于衷，难道你也没有心了？”那个人说话的语气很奇怪，有些遗憾和唏嘘似的，夜里的山风能穿透皮骨直击灵魂，金琦立刻想到了小时候听过的鬼故事，那个传说中专挖人心的妖怪大概就是这样出场的吧，看不见的脸，冰冷的声音，还有那句逢人便问的问题，“我找不到我的心了，你可以把你的心给我吗？”

　　金琦被自己的胡思乱想整得心底有些发毛，她轻咳了下提醒自己别太离谱，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人道：“一个没有家的孤魂野鬼。”

　　金琦又问：“为何成了孤魂野鬼？你的家怎么没的？”

　　那人摊了摊手，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家被强盗抢走了，我也被赶了出来。”

　　金琦道：“那你知道这个村庄里发生了什么吗？”

　　黑衣人点了点头，指了指脚下的人说道：“这些是被暂时丢在这儿的，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被拉到乱葬岗，在那里有专门负责剥皮剔骨的人，那群人会把他们身体里的东西取出来，然后这些人就彻底沦为了养料和食物，要么被风雨侵蚀殆尽要么被山里的野兽吞入腹中，反正最后会完全消失在人世间。”

　　金琦努力稳住自己的心神，这一刻连耳边的风都带着哭嚎，刚才还树影斑驳的稀疏月光一下子被乌云挡住了，一瞬间世界是黑色的，没有仁义道德，没有善美和谐，有的只有恶。

　　金琦的声音在颤抖，她问道：“谁做的？”

　　黑衣人不回答转身离开了，金琦连忙跟上，他一人走在前面越走越快，上好的轻功简直让他足不沾地行如鬼魅。金琦跟在他身后，尽量和他保持住距离，沿途不仅留意了地形还用匕首留下了许多十字形标记，两人一路不做任何交流，埋头苦冲一直来到了山顶。

　　刚站稳脚跟一口气尚未松到底，一支冷箭就迎头袭来，金琦反应迅捷闪身躲开了，那黑衣人站在山顶，他的面前有二十多个穿着武服腰挂弯刀的威猛大汉，金琦以为自己被骗进了那人的圈套，不料那群大汉却率先质问起了他：“此地乃是禁地，谁让你上来的？赶紧下山别坏了规矩！”

　　黑衣人一言不发，冷漠的掉头就往山下走去，这样一来山顶就只剩下金琦一人面对这二十多个守卫。

　　“哪里来的小妞长这么好看一张脸，身段也美，就这么看着都让人心痒痒。”

　　“这是迷倒纣王的苏妲己吧，够味够味，那双眼睛就跟小狐狸一样，真会勾人哪！”

　　“还拿着刀呢，是来给咱们哥几个抓痒的吗？哈哈……”

　　“和山脚下那几个半死不活的傻子一比，整个一天仙下凡简直太漂亮了！”

　　金琦眼神一凛忽然冲着最后说话的人发起突袭，显然一群人并不在意，在他们看来这更像是垂死挣扎，他们盯着金琦的眼神就像是看一只被逼入绝境的幼崽，是势在必得定能把她拆骨入腹的暴戾与玩弄。

　　金琦一手化拳一手采用肘击，干脆利落的动作分别打在了一人太阳穴和一人咽喉处，两人都疼的直冒虚汗，不给任何人喘息的机会，金琦又抢了一人的弯刀，她的速度快得完全让人难以防守，就这么轻而易举的她便连取了两人的首级，而一旁加入的另一个人也被她瞬间削断了一只左臂。

　　金琦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懊恼和遗憾，看着手中的弯刀她自言自语道：“太久没玩这种居然失误了，只差一点就能碰到心脏的。”

　　轻飘飘的语气怵得人头皮发麻，剩下的人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全神贯注死死盯住金琦，再不敢有人轻视小瞧她。这个女孩的每一招都是杀招，凌厉果断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多余动作，她的目标明确到令人心惊胆颤，她就是来取自己的命的！

　　众人群涌而上，金琦一手握弯刀一手持匕首，劈挑砍刺在刀光剑影中如同雷霆闪电，哪里能有人挡住她的攻击。

　　突然间从角落里冲出来两个不怕死的，直扑她的左右双臂，另有两人一个攻她腰腹，一个等待机会准备伺机偷袭，金琦把手中双刀同时甩出，逼得那两人一时不能再上前，趁此空隙她一脚挑飞其中一人身上背着的弓///弩，一个回首掏顺走了箭筒里的所有羽箭，而后三箭齐发每支都势如破竹，三人应声倒地直接气绝身亡。

　　最后那人见她手中只剩下一把没有箭的弓架，以为机会到了，举着兵器准备拼死一试，金琦一直等他冲到自己面前，使出灵妙飘逸的走位绕到了他的身后，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圈进了手中的弓///弩中，利落的一招便将此人直接绞杀。

　　二十多个人片刻功夫就剩下了六个，金琦走到一具尸体面前拔出了自己的匕首，那双眼睛冷冷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不带丝毫温度和感情的说道：“谁也跑不掉！”

　　鬼哭狼嚎，哀声四起……

　　金琦擦干净自己的匕首把它收回鞘中，整个山顶血腥之气浓郁到令人窒息作呕，即使解决了所有人金琦也没有感到半分的松快，心中的石头反而把她压的更加难受。她才离开京城千里而已，竟然都能遇到这种惨无人道的事情，那在看不见的地方，离京城更远的地方，又有多少可怜的人在经历折磨与煎熬呢！

　　“你把狗都打死了，那他们看守的‘东西’你想不想瞧上一眼？”黑衣人斜靠在一块大石头上，能感觉出他此刻心情很不错，没有初见时冷言冷语的态度了。

　　金琦直截了当的道：“带路！”

　　黑衣人笑了一声，道：“有胆就跟我来。”说完纵身一跃，整个人立刻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金琦心里一惊，连忙走到崖边，但下面实在太黑了，就像是藏着一只身躯庞大的野兽，一张可以吞噬万物的嘴巴正等待着猎物跌入其中，这种未知又摸不着的地方令人恐惧，金琦站在悬崖边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石头上有青藤，你可以拉着它下来。”空洞的声音还夹带着阵阵回音从下面传出，金琦深吸一口冷气，探身往石壁上摸索了几次，终于摸到了一根藤蔓，她抓在手中用力拽了几下，感觉似乎还算结实，这才小心翼翼的翻身往山下挪动。

　　似乎过了很长时间，金琦心中忐忑难安，呼啸的风声让她的耳朵一直处于半失聪的状态，眼睛也像盲人一样难以视物，但幸好只用重复下滑的动作，否则就真的寸步难行了。

　　“到了，不用再往下走了。”一支火把突然亮起，金琦的眼睛得到拯救终于能看见东西了。

　　黑衣人站在山洞入口，金琦在石头上借力一踢向他所处的位置跳了过去，黑衣人又一次笑出了声，道：“年龄不大胆子不小。”

　　脚下是湿答答凹凸不平的道路，黑衣人这次没有不管不顾的丢下金琦，走在前面的速度算得上是悠闲了，随着水流声越来越大，视线越来越宽阔，传入耳中的噪音也就越响越嘈杂。

　　忽然遮挡在两边的山体都没有了，映入眼底的是一块空旷的大水潭，碧绿幽深的潭水迎面刮来一阵冷风，吹得金琦如坠冰窖。

　　潭水的四周是数不尽的圆形洞眼，无任何规律，密密麻麻遍布了整个上空，而这些洞眼里面都有人，他们佝偻着身躯低下头不知道在摆弄什么，那洞眼又窄又矮，差不多和一口棺材一样，是只能容下一人的囚笼，幽闭狭小的空间令人感到窒息。

　　墙壁上镶嵌了近百块萤石，幽幽的绿光好似一团团悬空的鬼火，金琦他俩一出现，那些人就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冲着他俩发出一声声咿呀咿呀的悲鸣。

　　金琦眼眶赤红声音干哑，她看着黑衣人问道：“他们，不能讲话了？”

　　黑衣人平静的道：“不是被割了舌头就是被毒成了哑巴，这里只需要能干活的，会说话的容易暴露位置，对有些人来说太危险。”

　　金琦心如刀绞疼得她需要大口大口的吸气才能缓解，可这里是悬崖啊！都把人囚禁在悬崖之下了，还需要夺走他们说话的权利吗！

　　男人道：“再等会儿天就要亮了，赶在黎明之前你最好离开此地，不然容易打草惊蛇。”

　　金琦眉头紧皱：“人都杀了，恐怕早就惊动了。”

　　男人夸赞道：“你身手不错，他们没来得及放信号，你还有机会。”

　　金琦看了他一眼，道：“谢谢你！”说完便率先离开了。

　　男人站在晦涩不明的黑暗中低声笑道：“金府有女鸿仁将后，十二韶华名满天下，金小姐，我很期待你接下来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