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盟主》草堂书匠

8、第八章

　　韩月娘结结巴巴语不成句，她已经没有了初见时不可一世的样子，全身直冒冷汗分外紧张的道：“什么龙爪，你……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她装傻充愣的态度让金琦差点笑出声，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牙齿都开始打颤了，心虚成这个样子不就是明摆了昭告天下你有问题么！

　　于是，金琦好心提醒道：“你欺瞒百姓妖言惑众，荼毒生灵视人命如草芥，这么多条作奸犯科的罪行你以为衙门能轻易饶恕的了你？”

　　韩月娘又惊又怕，拼命挣扎结果依旧是徒劳，金琦更加不耐烦了，她随手取出自己的贴身匕首，拇指一推露出半截雪白的锋芒，声音里尽是冷意，眼神也透出寒月般孤傲的幽深之色，她把刀刃抵在韩月娘的脖颈间，道：“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说还是不说？”

　　众人面面相觑惊疑不定，金琦这一刻散发出的气场让人恐惧，再也不是那个叽叽喳喳，跟在别人身后搞怪撒娇的小女孩模样。

　　韩月娘眼泪都出来了，她心跳如雷嘴唇哆嗦到吐字都艰难无比，“我......我我......”

　　金琦徐徐诱导，看似安慰实则威胁道：“既然我到现在都还未把你的行径公之于众，就说明你还有一线生存下来的可能，难不成这机会你是不打算要了？”

　　韩月娘妆都哭花了，崩溃道：“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啊！”

　　金琦道：“一，乌鸠龙爪你从何处所得，二，村口那些人是不是你的‘杰作’，三，你在后山建的石牢里关押的到底是什么人？”

　　死寂一片，锦玉瞪大了眼睛走到韩月娘面前，颤声道：“我爹没死对不对，你是不是一直在骗我！”

　　韩月娘尖声大叫，完全听不见锦玉的问题，失心疯般冲着金琦吼道：“那里是悬崖，有几十个人在入口守着，你不可能下去的，除非你不是人！你是鬼！你是鬼！”

　　她这么不管不顾的一通撒泼，金琦手中的匕首也就划伤她的皮肤，虽未伤及动脉却也是鲜血直流，温热的血液顺着刀柄染红了金琦的手背，金琦纹丝不动，倒真像是地狱里跑出来的，她笑道：“我赢了，他们输了，所以我能下去。”

　　这个解释说的轻松随意，又嚣张得不可一世，布布越加惊讶，昨天亥时她还在陪着阿念玩，早上卯时原本自己是要叫她起床的，见她睡得正香便算了，就这么短短几个时辰她到底是如何做到不仅找到了韩月娘的秘密基地，而且和几十个人打了一架，最后还能打赢的？

　　“既然你的舌头不会讲话，那留着也没什么用了，不如我就替你割了它吧！”金琦忽然一把丢掉刀鞘，闪身站在了韩月娘的前面，左手用力捏住她的双颊，迫使她把嘴巴张开，刀锋一个突刺便钻进了韩月娘的嘴巴里，刀尖和那缩成一团的鲜红紧紧贴在一起，韩月娘的舌头已经有了痛感，血腥气立刻就弥漫了整个口腔。

　　金琦勾着唇角笑得邪气森森，韩月娘浑身僵硬再不敢乱动，只有拼命眨眼祈求金琦能饶过自己，金琦把匕首从她嘴里抽出，风轻云淡的扬了扬下巴，道：“说！”

　　韩月娘还没从金琦的恐吓中回过神，她哆哆嗦嗦的哭着说道：“乌鸠龙爪是我偶然间在山上看到的，当时它的花朵一半是绛红色一半是朱红色，而且花香馥郁我想着应该是碰上了什么奇花异草，就让人把它移回了家中。后来没过几天家里的使唤丫头就变得神神叨叨了，她说院子里有个陌生女人坐在井边冲她笑还与她说话，胡言乱语的把家里头闹得人心惶惶鸡犬不宁，最后只好请天师做法驱魔辟邪，巧的是天师做完法事第二天家里就太平了，大家都以为是天师法力高强能够降服妖孽邪祟。可四个月后又发生了诡异事件，这次更是不止一个人说院子里有脏东西，那个时候我就发现这花不对劲了，然后我就去了京城，刚好碰到了双木寺的舍印大师在那里讲经说法，大师告诉我，我说的那种花是乌鸠龙爪，乃是毒物，花期更替时能散发毒气使人产生幻觉，他劝我把花从哪来的还送回到哪去。从京城回来后，我把自己锁在屋内激动的一夜未眠，因为我觉得我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如果能对乌鸠龙爪加以深入的研究，使中术者可以听从施术者的指令，那别说石农县，就是整座芜阳城都将会是我一人说了算……”

　　金琦瞳孔放大满脸震惊，想当年她也遇上过乌鸠龙爪，却因为听说这花有毒，就直接把花从土里薅出来藏在衣服中，带回去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折腾了三天三夜，剥皮抽筋大卸八块弄得满屋尽是残枝碎叶，最后终于在这些娇艳的花瓣中心处发现了绿豆大小颜色不同的花蕊。再后来为了毁尸灭迹，她就顺手把这些东西全部扔到了羊圈里，导致一群性格温顺的绵羊疯疯癫癫精神分裂，一连发狂了好几日。

　　韩月娘接着说道：“从那儿以后我便全心投入到了培育乌鸠龙爪里面，所得幼苗我均让人挨家挨户送过去，然后告诉他们这是福兰菊，寓意福运和健康。但是人的七情六欲是不一样的，他们中了幻觉后看到的东西也是完全不同的，为了能使局面被控制住，我就抓了几个不同年龄的人关在一起，在房间里放上大量的乌鸠龙爪，日复一日的为他们讲同一个故事，让他们的脑子里只能记住这一件事，结果我真的成功了。他们全部都很听话把我当作主人，刚开始也有恢复意识想抵触逃跑的，但我只要抽他们一顿，再让其他的人排挤他一段时间，慢慢的就再也没有人反抗了。”

　　金琦扭头，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金琦形容不出来那种表情究竟是茫然无措还是过于震惊，每个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韩月娘。

　　韩月娘喃喃道：“只是我没想到这毒气摄入太多人会变得越来越迟钝，即便是挨打也不知道什么是痛，再后来他们就根本听不懂任何指令，成了没有视觉、听觉、触觉的行尸走肉……”

　　估计这个时候他们应该已经是毒侵入脑，神经错乱，整个人都失去自我意识了，也就是说韩月娘她把好好的正常人逼成了失心疯。

　　金琦听得毛骨悚然，她不可思议的问道：“你晚上都不做噩梦的吗？”

　　韩月娘道：“我当时鬼迷心窍，中邪了似的根本就不会在意那些。”

　　就在这时韩月娘突然趁金琦没有防备挣脱了她的钳制，然后躲进了自己的仆从身后，金琦皱着眉头看她呵斥下人群起围攻自己，手中的石子顺势飞出率先打在了狗腿上，几只狼犬尖叫连连，蜷缩着受伤的腿仓皇而逃。剩下的人面面相觑，不敢轻易进攻可又如芒在背，左右为难之际，金琦忽然漫不经心的看着他们道：“再跑一步，我就在你腿上也开个洞。”

　　几人一回头，发现韩月娘正准备趁着混乱时刻偷偷溜走。

　　金琦目光如炬，只盯着韩月娘一人道：“最后一个问题你还没回答，若是不说，那我今日就替你收了那条舌头。”

　　韩月娘满脸忌惮，强提起一口气愤怒的问道：“你为什么要来石农县？乌鸠龙爪并非常见花草，你一个女孩子是怎么知道这东西的？”

　　金琦对答如流道：“那东西我曾经拿它泡过茶喝，所以挺熟的一眼就能认出来。”

　　金琦吹牛不打草稿的模样令韩月娘难以接受了，她大声呵斥道：“这东西明明有毒你却说你拿它泡茶，简直是一派胡言。”

　　金琦如实答道：“它是有毒，但它的花苞没绽放前，你只要把花蕊去掉它就不会再散发出味道了，而且这种菊花在它换颜色的时候提前摘除毒蕊一年四季就都能食用，补血养气延年益寿，所以你给它起福兰菊这名字倒也挺贴切的。”

　　韩月娘的脸上出现了几丝龟裂，金琦则认真的道：“我既然回答了你的问题，那你是否可以说了，后山你关押的到底都是些什么人？”

　　“她抓的都是玉匠，专门替她雕刻红玉的。”

　　忽然传出一声笑意，所有人都看向来人，金琦看那人的装扮微微一愣，道：“是你！”

　　树上跳下一黑袍人，和金琦进村时遇到那几个人的装扮一模一样，他继续说道：“韩月娘先是用乌鸠龙爪得到了一批人偶，而后为了钱财，便在他们的皮肤上开出小口，再把玉石塞进去缝起来，玉石有了血肉的浸养，慢慢的表面就会附着一层红色外衣，不仅颜色妖冶而且还价格不菲。后来她又在悬崖下囚禁了一群玉雕匠人，专门雕刻这些血玉，这玩意儿有钱有权的都喜欢，简直供不应求呢！”

　　这人说话的口气带着几分讽刺之意，金琦觉得分外刺耳顿时就懒得搭理他了，她看着韩月娘，正要开口询问黑袍人所说之事，没想到她却对着黑袍人破口大骂道：“你算什么东西，你的主子都称我一声‘韩夫人’，你这狗杂碎谁借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

　　“锵”的一声，金琦手中的匕首和黑袍人的长剑狠狠撞在一起，金琦皱着眉看向那人，道：“韩月娘不能死！”

　　那人躲在面具下，声音瓮声瓮气的，似乎是故意隐藏了自己的身份，他道：“这种人你都维护，刚才你不是还要割人家的舌头吗，难道韩月娘的生意你也想分一杯羹？”

　　金琦一把挑开他的剑，冷声道：“此事牵累太多百姓，韩月娘是重要人物，你不能杀她。”

　　黑袍人直截了当的道：“你要如何？”

　　金琦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道：“参与此事者，都该查处，斩草要除根。”

　　黑袍人闷声大笑，道：“好好好，那我就等你的好消息了。”说完飞身上了树，头顶的一排叶子几乎同时颤动，那人顷刻便消失在了众人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