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林盟主》草堂书匠

7、第七章

　　布布的家很小，但干净整洁，跟它的主人一样处处都透露出一股温暖舒适感。布布还有一个弟弟，名字叫阿念，七岁了，是个天生聋哑的孩子，金琦发现阿念这孩子格外怕生，打从自己坐在院子中他就跟在布布身后进进出出，如影随形简直像是一条长在姐姐后面的小尾巴，两只大眼睛躲在布布的裙带间滴溜溜的偷看着自己，警觉又羞涩。

　　金琦笑了笑，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九连环，手指跳动翻飞，解环的速度极快，阿念呆呆的站在不远处看着她游刃有余的样子，逐渐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九只圆环在她手中听话的让人难以相信，这时金琦捏着铁质把柄轻轻对着阿念摇晃了几下，环柄分离，短短瞬间她竟然就解开了。

　　阿念震惊到嘴巴都合不拢了，金琦冲他招了招手，他瞬间回神转身就又要去找自己熟悉的那个身影，金琦立刻冲着屋内喊道：“姐姐，快关门，别让小阿念进去了。”

　　布布被金琦突如其来的要求整得有些摸不着头脑，但她还是依言在里面插上了门闩，可心中又放心不下，便掀开窗户透着一条缝隙偷偷看向院内。

　　阿念使劲推了两下门板没推开，不知所措的他噙着两汪泪水站在门外委屈的拍着房门，渴望姐姐能让自己进去。金琦没动，还是举着那只九连环又再次朝他招了招手，这次阿念犹豫了，他试探着朝金琦走去，虽然他的步伐很慢但金琦一直微笑着看着他。阿念紧紧抿着嘴唇，等他快到自己身边时金琦握住他的手忽然把他拉到了怀里，阿念抗拒的挣脱了出来，却发现手中多出一个东西，张开手指一看，手心里躺着一颗糖，金琦剥开糖纸把糖塞进了他的嘴巴中，然后笑嘻嘻的挑着眉一脸得意。阿念被甜丝丝的味道吸引，两只眼睛变得亮晶晶的，金琦顺势把他抱到腿上，认真的教起他解九连环的方法。

　　布布看着阿念就这么走到金琦面前，然后从她手中接过自己心爱的玩具，从一开始的局促不安到后来的咧嘴偷笑。看着两个人握着那只破旧的九连环低头摆弄的样子，布布内心深处涌上一股难言的情绪，她以为阿念永远都不会与人正常沟通交谈，但这个女孩仅用了短短一瞬间就打破了她这些年的担忧，布布真的无比庆幸今天能够遇见她。

　　吃过饭金琦在院子中遛食儿，布布则是坐在院子里打磨起了玉石，忽然金琦百无聊赖的指着院中一株花苗问道：“布布姐，这花是哪来的？是你自己种的吗？”

　　布布停下手中打磨玉石的木片葫芦皮，抬起头看着金琦指的那株花，说道：“这是福兰菊，是锦玉的二婶送来的，这里家家户户都种的有，大家也就是为了图个吉利，再说这花一年四季能开出四种不同的颜色，稀罕的很。”

　　金琦点了点头，又问道：“姐姐，这株福兰菊你种了有多久了？怎么看起来没精打采的，它真的会开花吗？”

　　布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因为平日我很少整天呆在家里，阿念他就总是一个人玩，有时他也会帮我打扫打扫院子顺便浇浇花，但有一次他浇花用了热水，所以这株福兰菊就一直没开过花，不过它能存活下来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金琦看着挨着姐姐乖乖坐在小板凳上的阿念，低声笑道：“小家伙居然还是个小福星！”

　　布布虽然把它叫做福兰菊，金琦却知道眼前的其实是一棵乌鸩龙爪，每当四季交替时它就会随着花瓣的更换，散发出一股诱惑的香气，有致幻的作用。乌鸩龙爪年龄越大开花的时间会变得越短，同时花瓣更换的速度相对就会变得越来越频繁，释放在空气中的毒素也会越来越多，到时候就不仅仅是麻痹神经的后果了，它甚至可以损伤人的心智。

　　金琦想起刚进村时见到的那群蓬头垢面的人，一个个魂体分离呆滞迟钝，眼球转动时机械僵硬，可能也是被这东西给害的。

　　金琦从胳膊上去掉一对羊脂白玉手镯，笑道：“姐姐，这个赔给你。”

　　布布一眼就看出这对镯子水头十足，无任何杂质和裂纹，乃是一等一的宝物，于是她说什么都不肯要。

　　金琦态度强硬，扬言你要是不收下我就拿去给阿念穿九连环玩，布布看她的架势不像开玩笑，这才勉为其难由着金琦把镯子套在了自己手腕上。

　　布布低着头两个脸蛋红的都要熟了，似乎戴上了这对镯子她连自己最擅长的事情都忘了该怎么做，无从下手生怕磕着碰着了这易碎的宝贝，打磨起玉石也是缩手缩脚的，有些滑稽却又很可爱。

　　金琦笑道：“美女就该配美玉。”

　　布布因为害羞声音都变得格外温柔，她道：“其实我长这么大从来没见过像你一样的人，你比石农县，不对，是整个芜阳城所有女孩子都漂亮，所以你就别再夸我了，让人听了去是要闹笑话的。”

　　别人笑不笑她管不住，这话反倒是金琦自己听了先笑到捧腹不止，布布说的要是她学给林修或是叶政听，这两位铁定要骂她是厚颜无耻，欺骗良家少女的斯文败类！

　　第二日布布和阿念都已经吃完早饭了，金琦却还在睡。阿念坐在凳子上百无聊赖的把手中的九连环来来回回拆卸了几十遍，中途他不停的看向那个把自己包成蚕蛹的某人，可终究等不到对方的半点回应，向来脾气温顺的阿念也终于体会到了焦虑的心情。

　　时间就这么艰难的流逝着，太阳都到头顶了金琦那边才终于有了动静，她打着哈欠缓慢的爬了起来，眼神好一会儿才凝聚到一处，看到阿念她迟缓的打了个招呼，然后歪着脑袋又不说话了。

　　阿念几乎是从椅子上弹射出去的，他紧张的瞪着金琦，生怕一个不注意她就又要睡过去，但这次金琦勾着头没有萎靡太久，穿衣洗脸漱口一系列动作结束后她又同昨日见到的一样，神清气爽满血复活了。

　　金琦一口气喝完布布留给她的粥，嘴中叼着一只素包子直接扛起阿念就直奔昨日的河道。

　　不料她才刚出现在河边，锦玉就黑着脸气不打一处来了，金琦闪身躲开了那劈头盖脸的大水花，无语道：“玉姐姐这一大早的谁又惹你生气了？”

　　锦玉冷笑道：“早？这都已经到了晌午了。”

　　布布原本想要把阿念从金琦背上抱下去，阿念却扒着金琦的脖子死活不愿意撒手，极少出门的他目前还处于兴奋的状态，金琦也跟着劝阻，就让他这么待着吧，布布只好任由二人难舍难分的挤闹成一团。见锦玉又朝金琦开始丢石头了，布布便连忙对金琦解释道：“你昨天说老地方见却没说时间，锦玉一大早就在这里了，所以……”

　　金琦呼吸一滞，完了，忘了这里不是京城了！大家不了解她的作息时间的。

　　“玉姐姐我错了，原谅我吧，玉姐姐人最好了！”意识到自己的错误金琦马上就软着嗓子开始撒娇示好，锦玉一连翻了几个白眼，然后转身怒道：“离我远点，看见你就烦。”

　　金琦这次特别听话，拉着阿念在潜水滩玩得不亦乐乎，果然没去骚扰锦玉。玩了半个时辰金琦发现阿念的脚被河水泡得发白起皱了，于是她决定带阿念先上岸休息一下，又顺手在河中捡了几颗圆润饱满的小石头，盘起双腿坐在草地上开始教阿念玩拾石子的游戏。

　　布布笑道：“阿念很喜欢金琦，他从来都没有这么开心过。”

　　锦玉皱了皱眉头欲言又止，站在水中看着这一幕忽然沉默起来。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没有任何防备，草丛里突然蹿出来几只身躯庞大面目凶恶的狼犬，阿念呆住，因为听不见他的眼中就只有张着血盆大口冲着自己龇牙咧嘴狰狞可怖的场景，小小的身体坐在地上颤栗发抖，僵硬到动弹不得。金琦一把把他搂进怀中，捏着石头的手指猛的弹出，小石子夹带着强劲的冲击力直接打到带头的那只狼犬身体里，这只恶犬的肚子被穿出了两个血洞，倒在地上抽搐着尖声哀叫。

　　河中的女孩们听见狗叫，一抬头就看到金琦和阿念被狼犬围住的场景，布布吓得脸色发白疯了一样往这边冲，锦玉知道那是二婶韩月娘家的狗，就跟着布布一起往岸上跑。

　　这时金琦已经抱着阿念站了起来，她看着几人簇拥下的女人，冷声道：“喂，你的狗没拴紧乱咬人，怎么着？是想让别人来替你管教这几只畜生？”

　　那人化着浓厚的妆容，大概三十七八岁，一旁的仆从对她都是毕恭毕敬的，明显是个地位很高的人，而金琦对她说话的方式和态度直接激怒了她，女人凤眼圆睁声音因为不满变得尖锐刺耳，“你敢这么跟我说话？”

　　金琦也跟着拔高嗓门道：“跟你怎么说话了？我现在没骂你你就偷着乐吧！”

　　所有人都呆住了，韩月娘是谁？石农村里能只手遮天的女人，整座芜阳城谁人不晓得她的威名。

　　锦玉站到金琦前面，勉强笑道：“二婶，这人是路过咱们村的，我正要轰她走人呢，二婶咱犯不着跟一个外人生气！”

　　韩月娘顿时怒从心起，锦玉的意图她一眼就能看透，想到这丫头胳膊肘竟然往外拐，她就火上加火恨上添恨，连带着锦玉也没给好脸色。

　　韩月娘瞪着锦玉语气低沉的说道：“这种不三不四没有规矩的人，你维护她干什么？最近你是不是过得太舒坦了！”

　　锦玉脸上的血色瞬间褪的干干净净，她下意识的倒吸一口冷气，再不敢多说半句。

　　金琦把阿念交给布布，孤身走到韩月娘面前，慢条斯理一字一顿的说道：“不三不四？你嘴巴吃屎了，放的什么狗屁！”

　　韩月娘和金琦的视线猛然撞在一起，里面是阴晴不定压抑着暴雨风霜的颤动，金琦瞅着周围的几只狼犬，冷哼一声继续说道：“黑心肠的遛狗那不是狗遛狗吗！”

　　没人知道金琦这么毅然决然的和韩月娘作对究竟是为了什么，布布紧紧咬着下唇，她刚才喊了几次金琦的名字她都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应，现在，韩月娘势必不会再轻易饶过她。

　　韩月娘双眼死死瞪着金琦，她朝着手下疯狂吼道：“快点！你们快点给我抓住她！我要割了她的舌头，让她这辈子都不能……”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金琦捏住了喉咙，韩月娘一来是被气愤冲昏了头，二来也因为金琦是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便对她疏于防范，金琦就这么不费吹灰之力的就抓住了她。

　　韩月娘被挟持后一直奋力挣扎，金琦的手却像铁环似的把她的脖子箍得呼吸困难，她声嘶力竭的喊道：“你们这群死人就眼睁睁的看着她猖狂吗？快点放狗咬她啊！”

　　金琦在她腰间狠狠的戳了一下，韩月娘立觉全身酸软口不能言，她这才明白身后的人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眼里渐渐爬上了一层惊惧之色。

　　金琦折腾了半天心底早失去了耐性，她贴在韩月娘耳旁不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乌鸠龙爪你是从哪里得到的？”

　　韩月娘被金琦的质问震惊到全身僵硬，她神经绷紧忍不住几乎昏厥过去，这个女孩为什么知道乌鸠龙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