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心为囚》桃夭绘

4、不忍

　　“南栀，当初你后悔救了我麽？”左玄卿忽然问道，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闻言，南栀脚步一顿，还没回答，忽然四周的黑衣人冒了出来。南栀看了眼来人，眉目微挑，阁主除了派自己还派了别人？

　　只见为首的黑衣人恭谨道“七护法，阁主派我们来接应”

　　南栀眼眸微眯，接应？

　　“十三护法呢？你们救出他了？”她冷声问道

　　黑衣人看了眼南栀身后的左玄卿“十三护法自有人接应。若接应不出，便以晋阳侯世子交换”

　　南栀让开一步，他们瞬间将左玄卿包围了起来，左玄卿却像是失魂了一般，完全仿若未见。

　　这就是她的答案麽？

　　黑衣人执剑一步步靠近，剑尖快要挨上左玄卿时，却见他忽然翻身而起，微一扬袖，白色粉末随风一散，黑衣人一时不慎，迷倒了大半。只见那些人捂着眼睛倒地哀嚎。

　　他们只知道他医术高明，却不知他亦擅毒。剩下的三两黑衣人亦不是他的对手，他脚尖一勾，将脚边的剑递到手上，手执长剑，傲然而立。

　　南栀看得有些出神，他既擅武又擅毒，为什么愿意被自己挟持？在谷里的时候，擅长演戏的看来不仅仅是自己....他亦藏得这么深。

　　还来不及想清因果，黑衣人应声而倒。最后一个倒下的黑衣人，眼睛不甘的望着南栀所在的方向，似在询问她为什么不出手？

　　风扬起他的衣袂和头发，带着肃杀和冷寂，是与面对自己截然不同的感觉；而他一直背对着自己。南栀望着他的背影，握着剑的手紧了紧，于情于理，她都没有不出手的理由。

　　可刚刚她竟然犹豫了....

　　“若你想杀我，便动手吧”

　　他似乎猜到了她心里的想法。落寞的声音被风声带进南栀的耳朵，掩不住的苍凉。南栀望着地上的残剑，薄唇紧抿。可还没待她去捡，前方的人，手中的剑突然跌落，整个人也跪了下去

　　“你什么意思？”南栀有些无语，前一秒还那样说，下一秒就弃剑跪下，逗她玩，还是在考验她的同情心？

　　可那人并没有回答她，南栀在离他三步的地方站定

　　“虽然我恨你，但还并不想杀你”

　　也不知这句话左玄卿听到没有，南栀若是绕道左玄卿前方便会发现他双眼紧闭渗出了鲜血，而脸色更是苍白如纸，失去了意识。

　　等了良久，南栀终于靠近了他，手刚搭上他的肩，便见他毫无知觉的倒了下去。

　　像是死了一般.....

　　她扶起他，看到他的状况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刚刚他不是还杀了那么多黑衣人麽，现在怎么会这样？

　　“若你想杀我，便动手吧”

　　这时候自己再给他一剑，他必死无疑。

　　可她的心底，为何会出现一丝丝不忍？

　　环视了一圈倒地的黑衣人，她扶着他，目光定格在河流边的竹筏上

　　三日后

　　风和日丽，南栀带左玄卿来到了一个的小渔村。左玄卿醒了，可眼睛却看不见了。

　　她请大夫来看过，大夫说是毒入骨髓，眼睛失明是毒发的开始，而后其他几感也会逐渐失去，直到死亡。

　　大夫还说，他不过月余寿命了，身为妻子，你当好好照顾他，全他最后的心愿。

　　南栀立马反驳“我不是”

　　大夫奇怪的打量了她一眼，她后知后觉的想起，自己与他似乎成了亲，虽然那是在她失忆的时候。

　　如今即便自己不杀他，他也活不了了。

　　听闻大夫的话，她的心情莫名变得格外沉重。或许此刻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带他回浮生阁，若是十三没有回来，拿他仅余的命去换回十三。

　　又或者，就将他扔在这里，自己回浮生阁....

　　这日从集市回来，南栀拿着买好的鱼回到屋里，见左玄卿正靠在窗边发呆，他的目光落在窗外，却没有任何焦距。

　　听闻她的脚步声，偏头向她的方向望过来。

　　“南栀，你应将我带去浮生阁，趁现在我还活着，或许还有一点价值”他淡然出声，仿佛在给她出主意一般。

　　南栀一愣，看了他一眼，难辨喜怒。半晌，她忽然轻轻的笑了，他如此为自己着想，自己怎有不成全他的道理？

　　“好啊，待吃完饭，我们便出发”

　　“南栀，能再给我做一碗长寿面麽？”他朝她笑了笑，似在恳求，她记得在谷里时，每次他笑的时候，眼里像有星光一般。

　　只是这次，没有了，里面只余下漆黑一片。

　　她垂下眼，默不作声的拎着鱼去了厨房，左玄卿似乎习惯了她的反应。每次她不想答应却不得不做的时候，就会沉默。

　　果然，不一会儿，左玄卿侧耳听着厨房锅碗瓢盆的一阵鼓捣，他唇角勾起，然后伸出指尖探向桌面，待摸到茶杯时，他一手轻轻的握住，另一只手去寻那茶壶，他摸索着茶壶的把手，提着它，往另一只手中的杯里倒茶。

　　茶水一半进了茶杯，一半洒在了桌上和他的手上。将他的白皙的手烫得有些发红，他却浑然未觉。

　　左玄卿将茶杯递到唇边刚准备喝，一双手快过他抢了茶杯，扔到地上。

　　“茶是凉的，我去倒杯温的来”南栀望着他被烫红的手，心中没来由的一阵慌张。他现在连温度也感觉不到了麽？

　　左玄卿听闻南栀声音里的急切，以为是自己哪里又惹怒了她，难道是刚刚水倒洒了？见对方没反应，他乖顺的应道“好”

　　在南栀进去后，他手指触摸了一下被茶水浇过手背，他刚刚怎么没感觉出来....茶是凉的？

　　是了，五感开始逐步丧失了，他的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