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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先行军的险境 ...

  •   一行人骑马狂奔,天亮之时已经彻底远离了琴城,因着他们人数众多,乌额玛决定多走山路,绕小道,以防引起单查纳手下的注意。
      蝉予自然没意见,只是面目中有些忧虑,休整时屡屡混进兵卒中消失一阵,乌额玛起先没有注意,还是身边的那个中原勇士提醒才发觉。
      这要换别人,乌额玛的疑心病必作祟,可对象换成了蝉予,她本能的就为他找借口,只做没看见,想着他应该是带了心上人一起,过几日就没事了,然而时间久了,蝉予依旧如此,乌额玛都替他累,干脆在行至阵国边境时,将蝉予叫到身边。
      “你那恩人……跟着来了?”乌额玛坐在临时搭建的凉棚下,打磨着自己的匕首,手柄上镶嵌着一刻硕大的珍珠。
      蝉予并不隐瞒,坦荡道;“是。”
      乌额玛依旧磨着自己的匕首;“你要将自己的夫人带到战场上?”
      “早先的时候,我与他一同在战阵上,论起勇猛,他更胜我一筹。”
      “哦?什么时候?”乌额玛意外。
      “就……我还在炎国时,”蝉予表情有些不大自然,这让乌额玛起了探究的心思。
      “与谁打?高祯?”
      跟你们……
      “是,”蝉予心虚道。
      乌额玛笑了一下,对着阳光反复看匕首的刃;“你们杨炎家也是有趣,身为中原人,却与中原人作对,怪不得你那时二话不说就加入了我们,还痛快答应黥面,一切都是天注定。”
      “我本就无父无母,更无亲属,是霜勒人接纳了我,我……”
      “哎呀行啦行啦,快闭嘴!”乌额玛听他这几句表忠心的车轱辘话都要听得耳朵起茧了;“我说,你既然让他来了,就别偷偷摸摸的,被人看了去,还以为我乌女不大度,连个将军的亲眷也容不下。”
      蝉予听了这话,连忙道;“谢乌女挂怀,我只带他一个,他又是男子,不用多在意,只是我挂名将军,如今麾下也没多少人,只怕这一趟行军,帮不了乌女多少忙。”
      “你这次带了多少人?”乌额玛问。
      “不及千人,”蝉予叹口气;“我本来数万的人马,就在单查纳要我去寻高琼下落时,全部被他收走,也就给我留了多吉一部,如今我出来也不可能带走多吉所有人,分了一半而已。”
      乌额玛冷笑一声,一双毛茸茸的大眼睛望向远方;“单查纳的确做得出这种事,我也曾经被他用同样的套路抢走不少人,你那被带走的当户也不必想,不是归顺了单查纳,就是被他杀了,除非我阿帕下令,谁也要不回来……对了,你去寻高琼,那寻的如何了?我听说她即将临盆,怀的还是犀天子最后的骨肉,大犀朝唯一的血脉。”
      “假的,”蝉予说完,眼前晃过高骨那张惨白绝望的脸孔;“高琼是假孕,为的是稳定住大犀朝庙堂,这事连高祯都不知,是……高祯的那个义子,高骨告诉我的,所以也不必执着于她了。”
      “哦!高骨还说了什么!他现在何处?”乌额玛来了精神。
      蝉予一五一十,将他如何生擒了高骨,又如何去望州抓住虞望,再严刑逼供,逼出高骨所有秘密的经过,全都讲给了乌额玛听。
      乌额玛听的认真,她素来不畏惧杀戮,不怜悯囚徒,只觉得蝉予手起刀落,干脆利落,为人处世又不带戾气,真乃大丈夫也。
      再次遗憾其心有所属,并且固执。
      “那虞望如何安置的?可千万别让他寻死,已经死一个虞牙了,再死一个,只怕虞苏……”
      “虞苏也死了,”蝉予刚想起来,简单回忆后补充;“高骨说……他是被高祯所杀。”
      乌额玛面上微微一愣,心中一阵唏嘘;“也是意料之中,他日日睡在仇敌枕边,迟早会有如此下场,倒也罢……如果他活着回来,必会位居雅集之上,伯谦那妒夫不知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死了……也好啊,我阿帕一定会给他补一个风光的大葬,厚待他的孩子,那虞望现在何处?被你关着?”
      蝉予摇摇头;“没有,我将高骨葬在城外,立了块碑,虞望披麻戴孝日夜守在那里,我早已为他置办了一处院落,可他如何也不肯离去。”
      “都是痴人……”乌额玛感慨;“如若爱恨嗔痴如此叫人执着,还不如快刀斩乱麻,就此了却一切凡尘恩怨。”
      “那乌女就要遁入空门了,”蝉予下意识笑道。
      “什么意思?”乌额玛看他笑,也跟着笑了,看蝉予不肯说,她转身问旁边的中原勇士;“他什么意思?”
      中原勇士哪有蝉予的地位,自然不敢胡乱回答,战战兢兢道;“他的意思是……乌女可信利火教,当罪徒。”
      乌额玛不懂佛,也对利火没兴趣,沉吟片刻,她正色道;“现在阵国边陲,离常州还有一半路程,我打算就走官道,速度能快些,量他单查纳知道也追赶不上,你这一部的人虽少,但速度快,你做我的先行军,前去打探,如果事态严重,无论如何要先救我阿帕出来!”
      蝉予听罢立刻单膝下跪,握拳道;“蝉予遵命!”
      “起来吧,”乌额玛心不在焉一歪头,蝉予坐回到低坐上。
      “等下去你整备一番,今日就启程,我会将军中快马都安排给你,但凡有个风吹草动都报告给我。”
      “是!”
      乌额玛的黑眼珠向旁边的兵卒溜了一眼;“你可要带上他?此行凶吉未定,带上他岂不是……”
      “带,”蝉予干脆道;“此行不知吉凶,倘若我战死,也好让他知道我死在哪。”
      乌额玛却不这么想,她思忖片刻;“好,我信你,量你带着几百号的人也做不出什么,倘若跑了,这中原都已是霜勒人地盘,你跑也跑不出去。”
      蝉予怔了下,才知道乌额玛是怕他带着杨炎幼清跑了,顿时哭笑不得;“蝉予只是怕杨炎幼清自小生在卿族世家,性情难免矫情,我不在,他若惹了谁都不好,如果乌女怀疑蝉予四年来的忠心,那蝉予愿自断……”
      “行了行了!”乌额玛看他又不把自己当人看,居然还想剁点什么下去,便赶紧挥手轰他;“我要个缺胳膊少腿的有何用!?我阿帕如此远见卓识,能容纳身为敌营的中原人,我难道还会看扁了你?行了带着你那男夫人赶紧走!别耽误了正事!”
      蝉予领命拜离,回身便去休憩的兵卒中拉起一个身材颀长的人,简单说了几句后便一同离开。
      乌额玛面无表情看着他们,接着从怀中掏出一条揉皱的草纸,是线人的密信。
      这几日行军途中,乌额玛陆续接到汇报,常州的情况比她预想的要糟,线人说奚豹将杀害的霜勒人尸首丢弃宁河中,白日里有尸首浮出水面,想必不用多时,吉偈央木便会察觉,而附近残余的各个诸侯王势力再向常州靠近,乌额玛心惊之余也暗暗兴奋。
      这些暗流只有她察觉到,只有她!这一次无论吉偈央木是否能渡过难关,她乌额玛都多观察到一步局势,即使是输,她也能全身而退。
      只是有些对不住蝉予。
      以他的速度,抵达常州时恐怕正碰上一场恶战,可谁让他屡次三番拒绝自己,让乌额玛背地里恨得牙痒,觉得他不识抬举,可扪心自问,蝉予除此以外无可挑剔,自己不能大剌剌的治他得罪,她处处学习吉偈央木,处处想比他强,更不能因为这点儿女私情去祸害一个栋梁之才,只是最近看他如此柔情蜜意的对着另一个人,乌额玛平静的内心又开始翻腾,她决定给他、也给自己最后一个了断——常州之行,如若碰上恶战,他能活下来并且救了吉偈央木,不用自己说,他必是开国功勋!自己会替他向吉偈央木讨要更多封赏,让他成为霜勒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中原人封主,其权势仅在查布家之下;如若活下来了,而吉偈央木死了,就将他囚禁在后宫之中,一辈子别想离开;如若死了,对自己反而是好事,那便彻底断了今世情爱,给他国葬待遇。
      到底此行会成为何,就看他的造化了。
      本来乌额玛还存了一丝善念,想让杨炎幼清留下,毕竟是杨炎芳蔼的胞弟,保他一命,可瞧蝉予那一刻也离不得的模样,乌额玛便随他去了。

      一个时辰后,蝉予整装待发,来与乌额玛道别。
      临行时,乌额玛看见他身后同样穿着霜勒铁甲的杨炎幼清,再看看对前路一无所知的蝉予,他双眼澄澈,目光坚毅,正是充满热忱,无所畏惧的样子。
      乌额玛胸中一紧,忽然有些发酸,她想着算了,不让他走!
      “蝉予……”
      “乌女莫急,蝉予此行快马加鞭,必不负厚望,保共主周全,护乌女安危,”蝉予带上铁兽盔,瞳光即使在阴影中也闪烁明亮。
      他仿佛知道了什么,又或者隐约预测到了什么,并坦然面对,欣然接受,如果乌额玛此时反悔,反而是对他的侮辱。
      不舍的话到了嘴边,化为了简单的二字;“保重。”
      蝉予施礼,便翻身上马,转身离开,不远处,先行军见状纷纷上马,密切注视着长的一举一动,其中杨炎幼清最为关切,他看着蝉予行到自己面前,二人似乎说了句什么,便一同扬鞭,飞驰而去。
      乌额玛站在原地目送,久久没有离去,她开始怀疑自己是对是错,为何要无端让蝉予去经受如此险境?只因自己的放不下……
      “无论如何,你一定要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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