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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秋千 ...

  •   当夜,密信便送了出去,二狍虽然送信儿有功,但依旧是个逃兵,按理扣押在廷尉府,但好吃好喝的对待,等乌额玛回来还需要他再口述一遍。
      这封密信送去等了约有五六日,乌额玛赶来了。
      闕城破是意料之中,琴城再次迎来一阵难民潮,又因为蝉予命人在城门口死守,不肯因为人多而懈怠了筛选,时间一久,这些难民便在琴城门口搭起了帐篷,一边紧巴巴的过日子,一边排队等着进城。
      蝉予曾带着手下骑马出城转过一圈儿,看他们一个个脏兮兮又苦哈哈,不禁想起儿时的自己,动了恻隐之心,想着回去征些粮食分发给他们,然而回去将此事报告给杨炎幼清,却是被挡了下来。
      “不可,”杨炎幼清坐在蝉予刚给他做好的秋千上,一悠一悠的荡,旁边伺候的小姐妹看的极眼馋。
      “为何?”蝉予站在他身侧,伸出右手轻轻推着他的后背,勾魂的苏合香就在他鼻端缭绕,引得他心旌摇曳。
      “你既然已经保证不征税不纳粮,这么快就反悔?”
      “当然不是,只是临时征一批罢了,”蝉予笑着摇头。
      “那更不能出尔反尔,你觉得他们可怜,可天下可怜人多的是,你自己也是可怜人,可怜的过来?”杨炎幼清仍不同意;“而且你可曾想过,今日你给了他们粮,那明日呢?你还给不给?”
      “嗯……”蝉予挠了挠头;“我想先解决他们的燃眉之急。”
      “他们的燃眉之急便是有饭有衣,有房有地,甚至要钱,你给他们一顿饭能解决什么?平衡被你打破,肚里的馋虫被你勾起,你是什么?你是罪人,”杨炎幼清仿佛一个活泼的学子,逃了先生的课来蝉予这里玩耍,在秋千上轻快的说着事不关己的话;“所以你不可去,升米仇斗米恩,而且还会破了你自己定下不征粮的规矩,到时候城内外的人都记恨你。”
      蝉予满腹柔情的看着他,笑而不语。
      他懂得,杨炎幼清出身卿族世家,骨子里全是傲气与疏离,天生不带烟火气,人世间的污浊入不了他的眼,哪怕他经历过战乱,挨过饿,可待到元气恢复,他仍是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困扰百姓一生的苦难,只是他一夜的噩梦,梦醒后,仍旧缺乏点人情味。
      不过蝉予仔细思索他说的话,倒是不无道理。
      “可我看见了……总要做些什么,”蝉予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太知道挨饿受冻又担惊受怕的滋味,虽然现下只是秋日还不冷。
      杨炎幼清看劝不过他,便想了想;“那就把利火教放出去,值此家园沦丧,骨肉分离之时,最容易被信仰蛊惑,让城中的罪徒们自己筹集物资接济这些流民,这样恨也恨不到你头上,若办的好,还能收获大批罪徒,顺道安抚你的小心肝,岂不两全?”
      杨炎幼清曲起手指去戳蝉予的胸口,戳的他心猿意马,顺势握住他的白手;“我的小心肝儿不是别人,正是你啊。”
      “不正经的!”杨炎幼清脸颊微红踹了他一脚,接着冲那两个女童试了个眼色。
      小的那个不懂,还盯着秋千看,大的那个通透许多,拉着小的就走了。
      当下没了人,杨炎幼清从秋千上站起,拉着蝉予让他坐了上去。
      “哟,我做这个干什么,你玩够了?”蝉予笑着任他摆弄,有些担心的往上看,怕树枝子担不起自己的重量。
      杨炎幼清笑而不语,欺身向前,半跪在蝉予身上,带着体温的苏合香瞬间侵袭了他的神智。
      蝉予赶紧腾出一只手拖住杨炎幼清的屁股,眼前全是他的衣襟,还没等他开口问要做什么,杨炎幼清嬉笑着,双手抓住秋千绳子,叉开两腿跪坐在蝉予身上。
      蝉予怕他仰过去,赶紧搂住后腰保护;“你又淘气什么……快下来。”
      “又没人,怕什么,”杨炎幼清稳稳当当坐在他腿上,捧着他的脸看,看的蝉予难为情。
      他不止看,还要亲,亲在黥面的地方,亲在眼罩上,留下一个个滚烫吻痕。
      “慢着!”蝉予感觉到他想摘下自己眼罩,心脏一阵狂跳,急忙捂住。
      杨炎幼清眼中不免失落,更多的是心疼。
      “你也知道丑,不给我看?”
      “没什么好看……”蝉予慌得很,想低下头,杨炎幼清不许,抬起他下巴,轻轻挪开他的手。
      “当初……你大着肚子,细瘦着四肢,赖在太子府门口不走时的模样我还记得,你可知我当时在想什么,”杨炎幼清的手指轻抚坚硬的牛皮眼罩,慢慢将它摘下,露出下面丑陋的瞎眼。
      蝉予浑身肌肉绷紧,视线闪烁,已经不敢直视杨炎幼清。
      “我想啊,这么丑的东西,我可不要被他沾上,”杨炎幼清摸着蝉予的眉毛,顺着断眉的疤痕,向下摸到眼眶。
      蝉予的心提到嗓子眼,鬓角出了细汗,杨炎幼清的手指竟在触摸连自己都嫌弃的疤痕,自卑让他极度不安,同时也酸楚,酸楚中却有快活,幼清爱他,连他最丑陋之处都爱。
      “幼清……”蝉予抖着嘴唇刚想说什么,杨炎幼清却忽然将食指伸进空洞的眼眶中。
      “做什么!”蝉予差点跳起来,一把将杨炎幼清的手握住拿开。
      “噗嗤——”杨炎幼清忍俊不禁,骑在蝉予身上笑个不停,明媚如夏花。
      好好的气氛被破坏,蝉予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一阵风吹来,他竟感觉到凉意,是他紧张的全身冒汗。
      蝉予不禁摇头自嘲,九死一生的战阵他上过,没有害怕,只是被杨炎幼清注视瞎眼,竟吓成这样。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蝉予看着杨炎幼清笑瘫在自己身上,心情犹如被天光照亮,一片飘飘然,怯懦,卑微,甚至怀疑,都随着他的笑声烟消云散。
      蝉予搂着他痴痴地笑,心想这世上再没有他这样的人了,能与他携手白头,夫复何求。
      “幼清……”蝉予亲吻着杨炎幼清的耳朵,嘴唇蹭着他的脸颊,寻到他的唇,急不可待的吻了下去。
      杨炎幼清懂他所想,搂着他脖子伸出舌尖,乖乖任他索取。
      艳阳之下,自家庭院的树下,二人蜷缩在一架秋千上,填补着四年的离别。
      秋千轻轻晃,让人有微醺一般的眩晕感,蝉予闭着眼,双手摸进杨炎幼清层层叠叠的衣衫中寻找,他要深入锦绣深处,寻找自己的灵魂归所。
      杨炎幼清享受着他的侵袭,同时一把拔掉头上玉簪,玉冠倒地,青丝如瀑布倾斜肩头,根根落在蝉予的心上。
      蝉予的呼吸滞住,他心神已经离窍,兽性占领主导,他要……
      咔嚓……
      蝉予倏然睁开双眼,心想糟了。
      下一刻,头顶上挂秋千的树枝咔嚓一声断裂,二人一齐摔在地上,蝉予速度再快也只来得及翻身压在幼清身上,那根粗大的树枝硬生生砸在蝉予背上。
      “振理!!”杨炎幼清惊慌失措;“你怎么样!!蠢货护我做什么!!我有内功还怕这个!?”
      蝉予在杨炎幼清上方抬起头,表情依旧是又气又笑;“所以砸你头上也无碍?”
      “废话!!砸你哪里了!痛不痛?”
      蝉予很大声哼了一剧,动作麻利的将杨炎幼清拉起来;“跟你一样皮糙肉厚。”
      杨炎幼清还是担心,在蝉予脑袋脖子上一顿摸索,蝉予很舒适的任他检查,如一只被瘙痒的猛虎,收起利爪尖牙,腻腻歪歪的要往他身上倒。
      “主子!!”
      可惜美好时光总是短暂,蝉予没享用多久,雾灰忽然出现了。
      “主……”雾灰一转弯看到举止亲昵的二人,一时间愣在当场,进退两难。
      蝉予被这一声唤醒,整张脸垮了下来,愤恨的瞪向雾灰;“干什么!!”
      雾灰知道自己撞破了主子的好事,可他这件事也耽搁不得;“乌女进城了!遣人来宅邸禀报,让主子现在过去。”
      乌额玛回来了!
      “什么?”杨炎幼清问蝉予。
      “乌额玛回来了,”蝉予面对杨炎幼清,表情瞬间温柔;“我现在就要过去。”
      “我与你一同!”杨炎幼清道;“我还没正式见过她呢。”
      蝉予想了想;“好,不过霜勒人生性豪放,口无遮拦,而且我与她说霜勒语,你可习惯?”
      “日常话我可以的,”杨炎幼清板着脸,他不肯承认,看见蝉予提到这个女子,他心中就有些翻江倒海。
      曾经杨炎幼清不知道嫉妒为何物,他在与杨铎最亲近时,也没嫉妒过高瑱,只恨杨铎的无情,如今也许是他孑然一身,无财又无权,忽然就对蝉予看得很紧,恨不能永远将他攥在手里,哪也不让他去。

      出门前,杨炎幼清收拾了仪表,拿出蝉予为他值班的嵌珠掐丝金冠,还有那身极重的锦袍,抹了参金的苏合香粉,才施施然走出屋子,与蝉予一同坐上步辇。
      蝉予莫名看着他;“你可是给谁去贺寿?这么庄重……”
      杨炎幼清忍无可忍的翻了个白眼,心想这木头疙瘩在某些方面可能永远不会开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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