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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雨中诱饵 ...

  •   乌额玛一来,营盘中气氛改变许多,先前这三人之间有种微妙的不平衡,更多来自木图克对奚豹的敌视,还有奚豹的自傲,蝉予夹在其中默默无闻,但木图克却天然的认为蝉予应该与他站在一起,如今乌额玛掌握了绝对的统治权,这三人间的微妙瞬间荡然无存,全都安安生生追随她,毕竟她若能成为下一个共主,那自己作为功臣好处少不了。
      乌额玛虽是女流,却对战争有着无限热情,如今来了对手单查纳,而吉偈央木也有心考验这两个孩子,乌额玛便是撒开了欢,再加上她身边有老将木图克,善攻城的奚豹,与了解他的蝉予,外加其他几位愿意追随她的将军,简直如虎添翼,自己亲自考察完前方阵地便按捺不住,要挥师东进!
      蝉予知道哭笑不得,问她之前商量好的让单查纳打前锋呢?
      乌额玛满不在乎的一摇头,表示打仗哪有等的,等来等去,等到的只有偷袭,所以如此被动,不如先下手为强!
      蝉予看劝不动她,只能照做,好在他们本就不少人,再加上乌额玛带的一万轻兵,将前方的桃曲城打下来不成问题。
      想到便去做,当天夜里,留下几千余人原地待命,其余人等跟着乌额玛便趁夜色出发。

      蝉予听说过桃曲城,当年与杨炎幼清一同前往炎国时曾经路过,是个无甚特色的城,城外并无马面墙,看着比梁郡可好处理得多,而且为了避免被淹,桃曲城内外挖了暗渠无数,用于排水,又赶上雨季丰沛,无法火攻,乌额玛不信邪,拿出冲车与最后的一部分沥青,一顿集中猛攻后,只升起袅袅黑烟,火势丝毫没有蔓延。
      接着她要求中原人乔装进去联系罪徒,然而桃曲城关了个死紧,一点不肯放出风声,更何况整个尹国上下,四处都在屠杀罪徒,时间一久,罪徒死的死走的走,不剩多少。
      如此在桃曲城外僵持了数日,乌额玛竟是没了注意。
      “火不行,水不行,又无内应,你们可有办法!?”乌额玛不耐烦的站在凉棚下,外面下着瓢泼大雨,几个人高马大的亲信围坐一起,小腿以下皆裹着泥浆,连面前的沙盘都湿漉漉的翻不开。
      “单查纳那家伙走了好运,已将所劫城池搜刮一空,一把火烧了,而我们还被困在雨中,对着桃曲束手无策!倘若因为这座城,让阿帕看轻了我,你们没有一个逃的了惩罚!!”
      此话一出,大家面面相觑,纷纷献计献策,乌额玛大马金刀的坐在低坐上,被众人簇拥在中心,但她并没被捧得晕头胀脑,而是板着脸审视每一个人。
      有人提议强攻,反正咱们人多,被乌额玛驳回,桃曲不是战略重地,更何况后面的郡县一个比一个严密,不值得在此耗费如此多的人命。
      又有人提议在城前骂阵,守城的将士无一不是满腔热血,想他们定不会视而不见,只要待其露出破绽,便可乘虚而入。乌额玛听了嗤之以鼻。
      还有人提出将城围死,然而尹国富饶,现正值夏末秋初,围城无法围绝,耗时又长,毫无用处。
      七嘴八舌一阵杂谈,最终商定出一条策略,还是奚豹提出的。
      他提议,既然单查纳在隔壁郡县为祸一方,桃曲不可能不知,那么咱们作势去与单查纳汇合,或者绕开桃曲往东边的韬郡去,那么桃曲中的守军必定想着与韬郡一起夹击我们,然后倾巢出动,而我们则埋伏在必经之地,将他们一网打尽。
      乌额玛听了心说有理,可又不甚放心;“倘若桃曲仍有守军没出来呢?”
      “那也不足为惧,仅够他们自己苟延残喘,咱们用心攻打韬郡,待到韬郡打下来,桃曲便是海中孤岛,不攻自破了,”奚豹自信满满,面对乌额玛依旧没有任何敬畏心。
      “那韬郡可是好打的!?”木图克不服气。
      “并不真的打,目的是引桃曲这条蛇出洞,将其一网打尽,”奚豹说着,坐在了一旁的低坐上。
      有人看见这幕,大骂奚豹放肆,敢擅自坐下来,却被乌额玛呵斥住,她觉得这办法可行。
      木图克见状,一把拍在蝉予背上,将他推出去;“那围剿一事不能少了他!先前攻打梁郡前,多亏了蝉予埋伏才剿灭了他们轻骑兵!”
      蝉予猝不及防被推了个踉跄,差点扑到乌额玛怀里,尴尬之余不忘回头瞪木图克一眼。
      乌额玛了解蝉予的战斗力,干脆的答应下来。
      事后木图克主动找上蝉予,他早已觉察奚豹带来的危机感,如何也不能让乌额玛被他拉拢过去。
      “不用担心,”蝉予安慰道;“他如此做法,不出几日,便会将所有人得罪,到时候自有那按捺不住的替你出手。”
      木图克一想,倒也是,他奚豹身为中原人没有黥面,在霜勒人中已属异类,又不懂得遮掩锋芒,营党结私,必成众矢之的!
      “说的在理……”木图克沉吟道;“记得他是奚才庶子,如此张扬的性格怎么得到的器重?”
      “他先前受器重,必是家中有相室先生或者贤内助给他出谋划策,想必现在都死光,孑然一身,本性便暴露无遗,”蝉予说得满不在乎;“总之你莫要总把他放在眼里,先把桃曲攻下来再说。”

      翌日天未明,众人往东开拔,路途专程绕过桃曲半周,将浩荡的队伍展示一番,那墙头上的守兵全都伸着脑袋观望,不敢贸然出来。
      此处与韬郡相隔数百里,起初官道两旁还有农田,只是百姓全都躲在家中不敢出来,再往前走个半日,虽然农田已被荒草树林代替,但那官道仍旧平整,乌额玛都感叹,头一次遇到这样有钱的诸侯国,官道都修在了野地里,还这样宽阔整齐。
      就这样行了约两日,留在桃曲城附近的霜勒探子回来报信儿,桃曲的守军出来了,约七八千人,轻兵为主。
      此消息一到,乌额玛便想回头痛击,被蝉予拦住;“我们人数是他们的几倍,不着急如此,更何况此地离桃曲还不够远,我们若回头,他们仍能逃回城,不如我们一股气到韬郡城下,引诱韬郡守军出来,一箭双雕!”

      桃曲的将士们在夜半时候出城,根据雨后遗留在官道上的足迹一路跟随,瞧他们似乎真的往韬郡去时还松了口气,觉得桃曲逃过一劫,然而又想到,临郡沦陷,梁郡水淹,接着绕过自己去韬郡?到时候四面八方全是霜勒人,桃曲岂能独活??
      于是将士们冒雨商讨,决定还是不能坐视不理,既然霜勒人要打韬郡,那咱们便尾随其后,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前后夹击,不信霜勒人不死!
      于是这两支浩荡的队伍,一支在前慢慢走,一支在后慢慢跟,互相虎视眈眈,一路竟是真的走到韬郡。
      为了让韬郡的人知道自己前来,乌额玛命人燃放狼烟。
      烟一出,这支队伍便暴露在韬郡视野之中,没有回头路,只能拼死杀敌。
      果然,长而笔直的狼烟一出,韬郡那边城墙上便码起了弓箭手。
      蝉予自告奋勇,带着他的部下做饵,在韬郡城前叫阵,其他人躲入树丛之中,以天然屏障作掩护,埋伏从不远处看见狼烟的桃曲将士。

      韬郡的郡守是个谨慎的,穿戴好熟铜甲并不肯出城,他居高临下,看着城前不远处那一片蛮族,决定死守到底。
      蝉予刚列好阵,雨又开始下,下的急又密,砸在身上如石子一般生疼,地上溅起朵朵泥泞的莲花,嘈杂的水声掩盖了天地间所有声音,包括狂奔而来的马蹄声。
      蝉予骑在马上,虽戴了头盔,依旧被雨淋的睁不开眼,他索性闭上,任雨水浇透他的全身。
      脚蹬处微微发颤,他知道,这是后方桃曲的轻兵被诱来,将他视为一块肥肉,要一口吞下,而面前韬郡八风不动,犹如伺机而动的毒蛇。
      蝉予独自面对两头猛兽,很快要被夹击,乌额玛曾担心他,希望他多带些兵,然而蝉予只要了四千兵来阵前,他怕来的人太多,会引不出韬郡的守兵。
      就是要展现出濒死的假象,才能骗过韬郡。
      木图克应是惦记着杨炎芳蔼,埋伏前与蝉予说了些体己话,其中包括,你若真有个好歹,那杨炎幼清的下半辈子他就担下了。
      这话说的蝉予心里一疼,他比任何人都了解杨炎幼清,还有端云,就他们的那个性子……
      “你会被他们欺负死……”蝉予只是笑。
      “他们?”木图克以为还包含杨炎芳蔼,不禁露出笑容;“那你可看扁了我!”

      蝉予在一片喊杀声中陡然睁开眼,他背后寒毛直竖,是感受到了桃曲将士的杀气,他猛然回头,在雨幕中看到一支密密麻麻的队伍踏浪而来,气势汹汹,如狼似虎。
      蝉予目光如刀般坚硬锐利,他笔直举起弯刀,刀尖冲着桃曲首将,原本冷却的血液逐渐回温,在体内如流火攒动。
      “众勇士听令,随我杀!!!”
      蝉予暴喝一声,率先策马迎着敌将而去,他所带的四千勇士毫不畏惧,面对数量压倒式的敌军士气不减,吼着霜勒语跟随蝉予便冲过去。
      两军相交便是一场血战,蝉予所带的骑兵多,对轻兵有优势,而桃曲所来的将士七八千,人数占优势,一时打得不可开交,泥水瞬间被血染红,不断有尸体残枝溅起水花,而不远处的韬郡城墙上,那些守兵只模模糊糊的看到前方黑蒙蒙一团,并不真切,但刀尖声,惨叫声,马匹嘶鸣声清楚,知道是打起来了。
      韬郡郡守大喜,他想是霜勒人被桃曲将士围堵,但他仍不敢轻易派兵,狡猾的想让两方互相消耗,尽可能减少己方损伤。

      蝉予将缰绳困在左手腕上,右手不断挥舞弯刀,直到手臂麻木没有知觉,大雨虽然迷了他的眼,却也让桃曲将士无法辨别方向,加上霜勒人本身骁勇善战,且都知道援兵就在不远处,两方一时打得难舍难分。
      蝉予间隙不断地回望韬郡,只见那边毫无动静,难道郡守不知这边打仗?还紧关城门?他们何时出来?
      蝉予有些心焦,而远处的乌额玛等人更心焦。
      他们躲藏在深林中,蛰伏不动,按照计划,他们何时出动要看蝉予的信号,那枚几日前从死去刺客身上搜罗出的烟花就在蝉予身上,本想让他需要时燃放,可这铺天盖地的大雨……
      乌额玛听着不远处的惨叫,心里仿佛爬满了蚂蚁,她不断派出去人观望,得到的回答只是还没有,蝉予没有燃放烟花,韬郡也未开大门。
      时间过去两盏茶时间,激战声仍未停,木图克也坐不住了,谁也不知前方死伤具体是多少,或许蝉予已身负重伤?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兄弟们死?
      就在木图克忍不住要走时,奚豹忽然做出反应,他紧皱眉头看向天。
      “怎么了!!”木图克赶紧问他。
      奚豹擦了把满脸的雨水;“变小了……”
      “什么小了?你他娘的说清楚啊!”木图克着急上火。
      “雨……是雨变小了!”乌额玛也觉察到了,此话一出,木图克也觉察到了。
      这场雨来的急,走的也突然,几乎是一炷香的时间,那雨声便不再刺耳,甚至有缕缕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来。
      “雨……雨停了!那蝉予……”乌额玛还没说完,就听不远处发出一声咆哮,是蝉予的声音,连着喊了好几声,撕心裂肺的,是中原话,霜勒人听不懂。
      “撤退?”奚豹听懂,翻译给乌额玛听,却不明就里;“他喊了数声撤退,快跑,怎么说中原话?难道说给桃曲兵听的?”
      紧接着,奚豹又听见桃曲将领喊了什么,大约是振奋军心的话,那些桃曲兵卒呼喊着“追杀贼寇”“活捉头领”。
      奚豹明白了,蝉予怕是人数不够,然后喊话给桃曲将士们听,刺激他们情绪,从而影响一直观战的韬郡。
      “蝉予怕是撑不住了!桃曲要擒首领,擒蝉予!!”奚豹说出他的猜测。
      乌额玛的脸瞬间苍白,腾的站起身要往外走,被纳刺哈拦住。
      “现在不能去啊乌女!之前与蝉予说好了,不到时候不能出去!会前功尽弃的!!”
      “去你娘的!!我平白死了数千将士,还折了一个当户就划算!?这些中原狗必须死!!”乌额玛一拳砸在纳刺哈脸上。
      木图克也着急,他紧随乌额玛,并一招手,带上身后将士一起。
      奚豹面目严肃,心想之所以将战阵选在韬郡城前,就是想一是二鸟,一来勦灭桃曲有生力量,二来韬郡城门大开,可以顺势攻进去,只可惜天算不如人算,蝉予半条命都进去了,桃曲将领也兴奋的狂喊,这城门还关着,韬郡郡守可是够沉得住气……
      他们的想法实在是太冒险,倘若不是仗着人数多,也不会这样异想天开……
      这时,前面一阵骚动,又一个前去打探的人连滚带爬跑回来,口中高喊着;“乌女!!乌女!!城门开了!韬郡城门开了!!”
      城门开了!?
      奚豹露出惊愕神色,这城门居然被骗开了!?
      乌额玛一颗心终于放下来,热血随之沸腾,她几乎狰狞的笑着,扭头冲众人高喊;“我去解救蝉予!木图克你和阿莱基抄后对付韬郡兵,务必顶门进城!!奚豹你跟着我!!救下蝉予你也带人跟着进城!!纳刺哈你带弓箭手对付城墙上的人!!这是蝉予用姓名拼的时机!所有人随我一口气拿下韬郡!只许成功不准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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