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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9、药方得手 ...

  •   这药材集市几乎快要出了平郡,仿佛是专门开辟了一处荒地,除了集市不做居住用,茅屋低矮简陋,道路全是黄土,看样子不是夯出来的道路,纯是车轮马蹄踩踏出来的,仔细看其中还有药渣,到处都是耸动的人头,聚在一起吆喝买卖,兜售的除了传统药材,还有各种动物,蝉予看到了鹿头,乌龟,还有各种小小的说不上名字的小动物,全是干尸状,买的人不少,空气中带着淡苦的药味。
      这场景让蝉予想起常州法鸣寺的书市,也是如此人山人海,什么奇装异服的都有,真真是新鲜死他了。
      在那里,他还替高骨选书……
      老师傅不停留,领着众人在人群里挤,最终挤到一处茅屋前,将他与徒弟带的药材全都卸下来,开始与那店家交易。
      蝉予也算见过世面,如今还能保持精神集中,那几个跟他来的莫人新鲜死了,东瞧西看,尤其是面对卖鹿头虎牙的,忍不住小声议论,猜测是真是假,明显的外来语偶尔引起过路人的注意。
      蝉予怕生事,一眼瞪过去,冷锥锥的目光将这几人盯老实。
      老师傅缴货很快,清点完货物,便去茅屋中领钱,老师傅记的蝉予求方子的事,拉着他一同前去,那陈掌柜就在里头。
      陈掌柜叫名是掌柜,却并不阔气,看着也是个干瘦无福之人,穿着一身棉布灰袍,头上也只是乌木发簪,进来时他正在茅屋后的院子里查账目,院中都是进出的伙计,忙得不可开交。
      老师傅上前作揖,拿着前头签的条子递给陈掌柜,陈掌柜只扫一眼,便叫他等会儿,老师傅不敢催促,拉着蝉予在一边等。
      蝉予是带着任务前来,时间不多,如今看要等,心里立刻长草一样,站不住也坐不住,恨不能一把抢过那账本扔掉,问完方子扭头就去平郡城内找罪徒首领。
      那陈掌柜似乎凡事都要亲力亲为,看完账目还要核对货物,那药材都堆的山高,他挨个翻看,蝉予在一旁看着,心算完所需时间,汗都要下来了,于是不顾老师傅阻拦,他直接走上去,直通通的问;“这里可有斑褶蕈这味药?”
      那陈掌柜听罢,看了蝉予一眼;“没有。”
      “敢问什么药与这斑褶蕈相生?”
      陈掌柜又看他一眼,连带身边管帐的那位也看了他一眼;“没有。”
      “这不可能!”蝉予明显感觉出对方的不耐;“照这样说,就没有药可治愈心疾!?”
      “心疾?”陈掌柜面露不屑笑容;“这种病无药可医,怎么,你得了?”
      “我倒希望是我得……”蝉予声音中带着痛苦,并不放弃;“可有一个方子,含斑褶蕈,吃了那药以后,会催生出另一种脾性!”
      “这不就是心疾吗?”陈掌柜微微皱眉,看着眼前这个莽撞的高大男子,边打量他边道;“患有心疾者,其中一种表象便是行为习性与之前大不相同,恍若他人,并不带有往常记忆,偶尔恢复如常,却也不带有犯病时的记忆,这就是心疾。”
      “斑褶蕈能让正常人换上心疾?”
      “自然能。”
      “那如何让心疾……一直得下去?永远不恢复如常……”
      此话一出,不止陈掌柜,连不远处的老师傅听了都疑惑,听说过吃药治病的,没听过吃药得病的,这不是害人吗?
      “你从何而来?”陈掌柜并不回答;“心术不正!”
      “非也……实不相瞒,我与爱侣相伴多年,可与我相伴的却是心疾之下的那个人,并非本尊,如今他断了药,更断了与我的情谊,我想找回他,”蝉予说的痛心真切,并把杨炎幼清吃药的周期说与陈掌柜听。
      “他肯断药,说明不是自愿吃药,既不是自愿,难道你如今还能给他灌下去?”陈掌柜单手叉腰,仰头对着蝉予,他的兴趣被蝉予引起,却又不肯如他的愿。
      蝉予看出来,做药铺掌柜的,多少会对疑难杂症感兴趣,但他显然怀疑蝉予的动机。
      于是蝉予一不做二不休,也顾不得跟随他来的那几个莫人,直接扑腾一声跪在陈掌柜面前,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他的不易,并伸出自己的残手,指着自己的眼睛,表示这些都是为保护爱侣逃脱霜勒贼寇所受的伤,而爱侣显然不再爱自己,不为所动,一心想着靠姣好容貌攀高枝,要甩了他!他心中实在委屈,又怀念恋人,不得已之下将爱侣困在朋友家,自己出来寻药方。
      此话一出,陈掌柜果然松动了,赶紧将蝉予扶起来,表示自己虽然不甚了解,但是认识不少医官可以问问,可蝉予死活不肯起,表示自己有钱,可以重金买,只要爱侣能早一日心疾入髓,他什么都愿意付出!越早越好,求陈掌柜成全救命!
      陈掌柜头一次见如此苦命痴情之男子,且看他瞎眼断指的确是真,并未撒谎,听了他连哭带嚎、刨心露肝的坦白,少见的动了恻隐之心,他懂得如何治疗心疾,如今反其道而行之,维持心疾,说出去也是一桩谈资。

      蝉予这一哭一跪没有白费,任何人都见不得壮士落难,陈掌柜也不例外,将帐目交给身边的管帐先生,他带着蝉予等人往平郡城里去。
      临走时,蝉予对着老师傅千恩万谢,并想掏钱聊表心意,老师傅自觉没帮什么忙,说什么都不要,蝉予只得沉吟片刻,小声告诉老师傅;“多与罪徒走动,颈上一定要带火羽坠饰,可保命。”
      老师傅听的似懂非懂,茫然中带着些许怀疑的望向蝉予,然而蝉予已经转身,骑上马带着莫人,跟着陈掌柜的马车走了。

      平郡在尹国算不得富庶,却比其他诸侯国要像模像样许多,就是街上的人行色匆匆,面带忧思,街市凋敝,想必是在担心境外驻扎的霜勒人攻进来。
      陈掌柜直接去了药铺中,蝉予等人自然紧跟其后,他这一路瞧的仔细,心中存了个疑问。
      “陈公子,我等从逐国来,那边每条街都有篝火,怎的这平郡一处也没有?”蝉予跟随陈掌柜走如药铺。
      陈掌柜回头瞧了他一眼;“怎么,你是罪徒?”
      “实不相瞒,家父家母都信这个,老人家总要有所寄托,身边亲友也不少,我一心系在爱侣身上,对此并未多注意,只是一年四季都有篝火,秋冬便罢了,春夏实在是酷热难熬啊……”蝉予信口胡诌。
      “逐国……你怎的不去逐国的药铺求方子?”
      “哎,我是小地方的人,如今那边的药铺全都短缺,找寻不到斑褶蕈,价钱更是高攀不起,加之局势混乱,只能千里跋涉来到平郡碰运气,幸得那位老师傅帮忙,才有缘见得陈公子……实在是老天垂青!”蝉予说着便施礼。
      陈掌柜没有回应,径直走入药铺后院一处青瓦房中,翻看成堆的书卷。
      蝉予在一旁打下手,那几个莫人站在门口懵懂的看。
      “这几位兄弟……也是逐国的?”陈掌柜背对蝉予,边找边问。
      “不是,他们是从炎国逃难过来的兄弟,母亲似乎是霜勒人,却又得不到中原人和霜勒人的认可,中原话也不会说,一路颠沛流离到了逐国,我父亲看他们可怜,便收下来,在自家磨坊里做事,”蝉予对答如流。
      陈掌柜伸着头看了他们一眼;“不会是兵吧?”
      “不知,反正拉磨有一把好力气,工钱要的也不多,”蝉予摇头。
      “若是霜勒人,那你们可不能久留,拿了方子便赶紧走吧,”陈掌柜拿出一卷书,舔了下手指快速翻阅。
      “可是郡守下的令?”蝉予蹲坐在地上,手里捧着几卷陈掌柜挑好的书。
      “除了他还能是谁?如今那个什么央木的大军压境,尹国到处都潜伏着罪徒,这些人啊……就是蟑螂老鼠,你不是问怎么没有篝火吗?去年还有,那罪徒猖獗极了,后来郡守发觉他们与霜勒人有联系,便将罪徒都投入大狱,将他们一网打尽,这下才安生起来,”说罢,陈掌柜脸上露出些喜色;“不久前,不就听说霜勒人吃了败仗吗,没有这些臭虫给他们通风报信,他们屁也不是!”
      “公子说的是!那些霜勒人最坏了,若不是他们作乱,这几个兄弟也不会没了家,去我家磨坊做苦工,”蝉予连连迎合。
      陈掌柜用眼角瞥他一眼,不再说话,连翻两卷书后,陈展柜哎了一声,找到了。
      转身来到案前,陈掌柜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写满了整页纸。
      “这就是方子……?”蝉予跪坐在一边,眼睛瞪大舍不得眨,将纸上的字牢记于心。
      “应该与你原本的方子不同,我加大了斑褶蕈的剂量,周期会更长久,其实不是什么难寻的方子,全是辅佐斑褶蕈作用的,足以挑起心疾,倘若他本身就有心疾,那效果能更好,”陈掌柜说完,仿佛是不忍;“吃多了……有可能无法复原,你可想好了?”
      蝉予抬起头,楞楞地看向陈掌柜。
      无法复原?那幼清便能永远能陪着自己?还有这等好事!?
      三年前……能为了保护自己而险些丢掉性命的幼清……要回来了!
      蝉予激动到心悸,他单手捂着胸口,脸上下意识露出向往之情;“我……求之不得。”
      “那有可能……吃了以后,因心疾而唤醒的那个人……不是你所期待的那个呢?而是一个……全新的人呢?”陈掌柜试探道。
      蝉予眨眨眼,浑身的温度因为这句话而退潮,他从未想过这个问题,如果出现的是个全新的人可怎么办?不是他的友情,也不是端云,而是……
      蝉予艰难的吞咽口水,神情惶惑地低下头,须臾后,他无力的抬起头,仿佛接受了现实;“那我也想试试……”
      陈掌柜暗暗感慨,真是个痴情种子,便将纸张拎起来吹干,塞进蝉予怀里。

      为感谢陈掌柜的方子,蝉予掏光了身上所有金锞子,在他的目瞪口呆之下,带着那几个莫人出了药铺。
      按照以往的规矩,只要在城中宽阔地带,便能寻到篝火,寻到罪徒,蝉予虽然知晓了平郡郡守打压罪徒,仍怀揣着希望前去。
      平郡城中有门楼,门楼前是萧条街市,远远的,蝉予便见到门楼上挂着五六个脑袋,有男有女,走进了瞧,那拴着头发的麻绳上,还挂着火羽坠饰。
      蝉予顿时明了,心说不好,这比自己想象的还要严重,看来尹国已然察觉出罪徒的严重性,并下死手打压,如今想依靠罪徒策反城中人已是不能够,只能靠快攻。
      蝉予掉转马头便走,因着他的片刻停留,引来周围不少人的注视,那些目光冷森森的,带着毫无掩饰的敌意。
      蝉予不怕他们,甚至相信不久以后,他还会看到这些人的哭号,不过目前最紧要的是赶紧出城,他要将这个消息和方子都带回营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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