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孤星》阿金宝

146、暗箭

　　吉偈央木这一路打得顺畅，征服程国时遇到些困难，不过微微一咬，倒也克服了，如今郢国逐国收入囊中，他愈发的不可一世，心中明知阵尹全是精锐，依旧没太放入眼中，只让蝉予等人向前冲。
　　原本去断霜勒大军后援的尹军，因自己也没了后援，逐渐露出疲态，谭国罪徒趁机打起了游击，专在夜里偷袭尹军，尹军急了去追击，他们又跑个无影无踪，如此白日里要对抗阿颜塔与杨炎芳蔼，夜里要防着罪徒，尹军逐渐军心动摇，没有气力围剿，龟缩在了谭国的两个港口郡县，而没了夹击的阿颜塔部，与吉偈央木恢复了联系，又在国内罪徒的援助下恢复大半气力，准备对沿岸尹军展开清剿行动。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去，吉偈央木结结实实的高兴了几日，并在夜里告诉伯谦，自己要在尹国境内开坛作法。
　　“做法？做哪门子法？”伯谦披着一件空荡荡的薄袍子，没有系腰绳，浓密秀发披散在肩头，轻轻几步走到大帐角落，掬起一水洗脸，又用里面的湿巾擦洗身上的汗珠。
　　现下天气炎热，帐中本是透气，可今夜吉偈央木收到阿颜塔捷报，心情大好，不由分说将伯谦抗入帐中肆意亲热，为防止淫声泄露，伯谦不得不将帐顶与窗口都封。吉偈央木宝刀不老，伯谦在闷热中承欢两个时辰，直弄的他双腿发软，涕泪横流，叫都叫不出来，后来还是吉偈央木饿了才停下手，唤人送吃的进来，顺便通风。
　　“那自然是利火教的法事！我看到了，中原的宗教就爱做这个，既然利火要入主中原，可以适当的入乡随俗，也好告知天下，我便是利火之神伽罗的转世重生！之后便可盖神殿，塑偶像了！”吉偈央木赤裸着身子半躺在床上，饶有兴致地说，他虽已五旬上下，但正值壮年，身材健硕，毫无衰老迹象，下腹的黑色毛发卷曲着向下延伸，充满野性，刚发泄过的凶物虽垂于腿间，但伯谦扫一眼便知，上面青筋微浮，是休息片刻还能兴风作浪的迹象。
　　看来吉偈央木的心情真是不错。
　　“为何不去佐州做法？”伯谦擦完一身的香汗，觉得畅快多了，绞了一把湿巾站起身，轻拢袍子衣襟走到吉偈央木身边，给他擦拭面庞脖子。
　　“佐州地势三面环山，易守难攻。”吉偈央木闭上双眼，享受伯谦的侍奉。
　　“这还不好？”
　　“天空也被三面山挡住了，你要雄鹰如何翱翔呢，那地方……不是至高无上的王权所在，而是一座牢笼，一座有去无回的牢笼，”说罢，吉偈央木不屑地一笑；“牢笼可不是我要去的地方。”
　　“那你打算如何处理佐州？”
　　“我不去，但也不留，我看尹国就不错，不过没有码头……或者阵国，但是太偏了，不然就将程国南面的山凿了，程国有了港口就完美了，”吉偈央木在伯谦所营造的温香软玉中指点江山，伯谦柔情似水，含笑应答。
　　正在吉偈央木享受时，大帐外有人禀报，是尹国梁州的战报。
　　吉偈央木一听眼睛亮了，伯谦慌忙给他穿衣，自己也穿上一件外袍，二人收拾妥当，将那汇报之兵卒叫进来。
　　吉偈央木含着笑意，听到了梁州战败的消息。
　　这事二人都没想到的，伯谦瞪大双眼，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吉偈央木要镇定许多，胜败乃兵家常事，他对那霜勒五十九部也吃了不少败仗，如今面对阵尹精锐，也该输一场了。
　　“努阿颜重伤，现在不知情况如何，”兵卒单膝跪地道。
　　“那尹军方面呢？”吉偈央木神色逐渐严肃。
　　“敌我伤亡相差无几，目前木图克将军等无大碍，已退回到梁州外驻扎。”
　　“传我令过去，他们所有人驻扎之处，便是最后防线，死也要死在防线上！若要再退，一律按逃兵处置！”吉偈央木拿出共主的威严，下达死命令。
　　那兵卒领命后离去，伯谦也将厚重外袍扔在地上，中原的夏日太热了，比雄布勒玛，比炎国还要热。
　　“碰上硬骨头了，”伯谦安抚吉偈央木。
　　“他们是佐州最后一道防线，也是最硬最粗的，必须咬断他们，佐州便是剥了皮的兔子，只需一把火烧掉，什么都不用留！”吉偈央木敞开衣襟，露出胸腹肌肉，他□□精神尚且茁壮，雄心壮志更胜一筹，有着气吞山河之势；“只要吞下尹国，我们便赢了，所以他们不能退，只能前进！”

　　此次战败，纯是尹国准备充足所致。
　　霜勒人一路打来，各诸侯国逃兵败兵布满剩余大犀土地，杨铎总结了他们的口述，又综合霜勒俘虏所指，与麾下将领研究出一套针对战法。
　　他们知晓吉偈央木喜爱夜袭速攻，便在梁州官道处埋伏，等待了约五六日，霜勒人来了。
　　来的是蝉予和努阿颜，木图克与奚豹走的另一条路。
　　这四人兵分两路是木图克与蝉予事先商议的结果。木图克生性豪放，又长于霜勒贵族，无论是脾气还是阶级都与奴隶出身的努阿颜不对付，而且他不放心奚豹，此役是奚豹头一战，木图克想着努阿颜那脾气面对奚豹定然屁都看不出来，而蝉予又跟在努阿颜身边已久，于是二人一拍即合，蝉予跟着努阿颜走官道方向，木图克与奚豹走另一条路绕后。
　　蝉予也正有此意，在屯扎地安顿好杨炎幼清，叮嘱清楚雾灰，便与努阿颜一道去。
　　蝉予一路上满心惴惴，频频看向努阿颜。扪心自问，努阿颜待他无功无过，此人是头一个脱离奴籍成为将军的人，性子又乖张孤僻，军中并无朋友，虽然吉偈央木开放包容，可不少将军出身贵族，依旧对努阿颜看不上眼，努阿颜倒是坚韧的很，专心带他的兵，并不被外界所干扰。
　　这样一个被暗地里孤立，不拉帮结派之人，高升或许很难，而在他手底下做事的蝉予更看不到出头之日，假若将他的位置让给蝉予，绝对能大显身手……
　　想到这，蝉予自己都奇怪，怎么开始追求名利？以前他只抱着一颗复仇之心，杀光高氏即可，如今不知不觉中还多了个往上爬的想法……难道是被杨炎幼清所教唆？
　　蝉予想不通，但不管如何，他身体里已升起一股欲望，让他浑身血液加速，皮下与心里仿佛长草了一般，痒痒的折磨人，让他忍不住打量努阿颜，总想干点什么事。
　　当户，一个当户自然不如将军体面，假如让他站在努阿颜的位置，如今又攻打尹国，他的作用自然比一个只知道闷头打仗的努阿颜大的多……

　　蝉予怀揣着一腔快要沸腾的热血，装模作样的跟在努阿颜身后，他又觉察出此人的弊端，他有什么安排都不告知自己！譬如现下，他们在官道上狂奔，探子已经打探好梁州内尹兵驻扎点，看努阿颜的势头，是想猛攻，打他个出其不意。
　　出其不意好，夜袭好啊。
　　蝉予在心里想，一片漆黑，杀声震天，谁被谁杀了都看不清……
　　然而老天终究是出其不意，正在蝉予跟着努阿颜奔驰时，忽然四下里亮起火把，很快绵延成两排火光，紧接着及膝的荒草中杀出钩镰枪兵，冲着马腿就挥砍。
　　蝉予大惊，心想糟了，他们中了埋伏！
　　努阿颜见状，拔出弯刀号令兵卒战斗，然而还是晚了一步，离荒草近的兵卒被拉下马，紧接着就是惨叫声，蝉予拽紧缰绳，□□黑马扬蹄嘶鸣，踢翻了几个冲过来想要钩下蝉予的尹兵，他顺势挥舞弯刀，砍下一尹兵头颅。
　　“努阿颜！骑兵跑不起来就没用！面对钩镰枪只有等死的份儿！我们要退出去然后冲！！”蝉予扯着嗓子喊。
　　“退！！！”努阿颜喊道，接着带头调转方向，不远处的火把又多了一些，并有规律地挥舞，晃的人和马都眼花，一时辨别不出方向，只能硬着头皮与他们边杀边周旋。
　　尹国精锐果然不同，似乎对霜勒人含恨已久，面对同袍惨死马蹄丝毫不畏惧，反而激起他们的雄心，一批批的向前冲，凶暴如狼虎，竟咬的霜勒人叫苦不迭。
　　蝉予骑在马上，很快双腿都有刀伤，但他依旧冷静沉着，一边在耀眼火光中找路，一边用余光去看努阿颜。
　　努阿颜与他距离太远，仅能看到身影，且中间人数众多过不去，看来此事不能下手……
　　最终，蝉予凭借自己对地势的了解，一马当先冲出一条血路，突出重围，努阿颜紧随其后，跟随的兵卒脚快的跟着逃出，慢的成为刀下鬼。
　　那些尹兵没有骑兵，追不上，大部分在原地叫骂讥讽，蝉予竖着耳朵通过声音辨别距离。
　　确定距离尹兵不远，且火光照耀不到时，他故意降低速度，偏移方向，如愿与后方的努阿颜撞在了一起，而他顺势将一把匕首，直插入努阿颜后心。
　　这把匕首笔直尖锐，是中原兵卒善用的，长度刚好够它穿透男子胸膛，这一把暗剑稳而狠，努阿颜根本没有反应，一刀下去连叫都叫不出来，与蝉予抱成一团从马上滚下来。落地时，蝉予顺势拔出匕首，仍在草丛中。
　　其他人看统领坠马，大惊失色，纷纷停下拉他们，不远处的尹兵看他们狼狈逃窜的样子，骂得更盛，追得更紧。
　　“别……别管我们！快上马走！！”蝉予被人扶起来，慌张的推着他们上马，自己摔得腿疼，一瘸一拐的也往马上爬。
　　努阿颜被人扶起来，推上了马，他仿佛被这一摔一捅给弄傻了，竟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一切发生得太快，他根本没察觉出是谁捅了他。
　　短暂的混乱很快过去，他们一鼓作气逃回了营盘中。

　　“人呢？木图克和奚豹呢！”蝉予到达营盘，从马上跃下来，质问驻兵。
　　“没有回来！”驻兵回答。
　　蝉予还要说什么，就听身后的残部一阵喧哗，他扭过头，是兵卒簇拥在努阿颜的马匹前。
　　“将军受伤了！！医官！！快叫医官！！！”
　　“将军晕过去了！！”
　　“将军出了好多血……他流了一路！马身上都是！！”
　　蝉予跟着驻兵赶紧跑过去，就见努阿颜双目紧闭，嘴唇青白，向后倒在几个兵卒怀里，是真的晕过去，众人慌张的看向蝉予，都有些不知所措。
　　蝉予眼睛一瞪，如今偌大的营盘，木图克不再，努阿颜重伤，奚豹无人信服，只有他一个主事的；“快抬进去！！罗烈！！你带人连夜看守营盘！搭攻防，现在就去！不得有差池，再叫两个伶俐的骑上快马，沿着木图克将军的方向找他们去！！开打了就送信儿回来，没打就告诉他们有埋伏赶紧回来！！”
　　罗烈是努阿颜麾下另一位当户，按军阶与蝉予相当，但时间短，经验没他丰富，如今看努阿颜这般模样，直接乱了阵脚，又听蝉予大声指挥，下意识便把他当作主心骨，应了一声便去做。
　　很快，在蝉予有条不紊的指挥下，营盘很快恢复秩序，却又在暗地里摧毁了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