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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噩耗 ...

  •   翌日,城门开,木图克进城,乌额玛与他一同去找吉偈央木汇报喜讯,表示奚豹愿意合作,而蝉予急匆匆去了别处,便是扣押虞望的地窖。
      到地方后,蝉予松了口气,那看守并未变,还是原来的人,而那人看到蝉予,也恨自觉的将地窖门打开。
      蝉予问清楚情况,了解到自己离开时并未有人前来,彻底放下心,想着来也来了,便下去看了看虞望。
      虞望不见天日,只抱膝坐在草垛上,见头顶的门打开也不看,木雕泥塑一般。
      蝉予走下来,居高临下看着他,觉得他木雕泥塑一般,快跟周遭融为一体了,再过几日,蜘蛛都要在他身上结网。
      “这几日有无人找你麻烦?”蝉予问。
      虞望并不说话。
      “如果有人要拉你走,就让门口的看守去找蝉予,我不会让别人带走你,也不会让你死。”
      虞望仍不回答。
      蝉予只是来看看他的死活,如今见他还在喘气,话也交代完了,转身便走。
      “我阿抗去哪了?”
      虞望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有些哑,气息不足。
      蝉予站住,回过头看他,不知如何回答。
      虞望还是那个姿势坐着,脸上有些泥痕,一双黑白分明的桃花眼清澈带着灵气,水汪汪的看着蝉予。
      “他死了是吗,”虞望很冷静的说。
      蝉予点了下头。
      “他怎么死的?”
      “不是我杀的,不知道,”蝉予冷冷的作答;“我不会让你死的。”
      “你只是不让我现在死……”虞望有气无力。
      “我与你无冤无仇,没必要取你性命,”说完,蝉予怕他寻死,又退回到虞望面前蹲下;“你只是被高骨的表象诓骗,我不怪你,那日与你说的都是些气话,高骨虽伤了我,但我与幼清此时都活着,我也不会要他的性命,你好好在这里等着他找上门,若是你寻死……那高骨的命,我也不必留了。”
      说罢,蝉予起身离去。
      出了地窖,蝉予从怀中掏出几颗金锞子塞给看守,让他多关注虞望情况,若是有人来提,定要第一时间通知自己,若是找不到自己,找雾灰也可以。
      嘱咐完这些,蝉予便去找努阿颜汇报,路上经过大帐,听见里面有争吵,接着一脸尴尬的木图克退了出来。
      “听声音,是乌女?”蝉予随口问。
      “除了她还能是谁,”木图克笑道。
      “也就她敢这么跟共主说话了。”
      “不是,跟伯谦大人。”
      “哦?为何?”
      “还不是那个什么牙,质问他为何非要杀了,伯谦大人自有安排,送给奚豹的顺水人情,既然可死可不死,为何不能杀呢。”
      “哎……道理是这样,可看奚豹的反应,我们似乎猜错了他们的关系,若是单纯的敌对,送人头倒也无可厚非,谁知他们还有十分的感情……”蝉予摇摇头,觉得伯谦这一次估计错误,好心办了坏事。
      “但是奚豹已经答应结盟,是你想多了。”
      蝉予想了想,仍旧摇头;“奚豹此人……能忍辱负重跟随高祯,不是一般人,还是小心为妙。”
      木图克看了蝉予一眼,眼中充满审视;“若不是你的黥面,有时候我真不知你到底是哪里人。”
      蝉予垂下眼皮叹了口气;“哪里接受我,我就是哪里的人,谁要杀我,谁就是我的敌人。”
      “那你为何要将你的敌人……囚困在身边?”木图克指的是虞望和杨炎幼清。
      蝉予明白,便答非所问的来了句;“今日共主要亲自迎接奚豹的归顺吗?”
      “不能,让奚豹自己来见他,”木图克说完,话题又转了回去;“你不去瞧瞧你的俘虏?”
      蝉予向关押杨炎幼清的院落方向瞧了一眼,随即一摇头,他们之间仿佛有着血海深仇,见了面便要出血,他不肯伤害杨炎幼清,只能躲着。
      “……你,姑姑可有消息?”木图克迟疑的问,还用手肘怼了怼蝉予。
      “没有,”蝉予很笃定的一摇头;“姑姑非一般女子,没有大事一般不会联络,若她真的来了信,那才需要担心。”
      “哦……”木图克显然有些失望。
      蝉予警惕地上下打量他,怀疑他有心做自己姑父……

      晌午后,在城中的大帐前,吉偈央木坐在华贵的王座前,麾下将领谋士站在两边,接见了投诚的奚豹以及其部下。
      蝉予因担心他心怀鬼胎,站在奚豹最近的地方,并且右手一直放在刀柄上。
      好在全程下来,奚豹并未有任何异动,只是他面如死灰,好像并不情愿,将印有国印的结盟手谕交给吉偈央木后,算是郢国与霜勒彻底缔结了为期百年的盟约。
      这东西到底有多大的约束性,蝉予不知,他只知道以往的那些国都是臣服,要定期纳贡的,这郢国的盟约到底有没有这样的要求?
      不过蝉予相信,这只是一时的平和,吉偈央木的野心不再高祯之下,所谓盟约国,迟早也会纳入他的版图,如今的这张契约,更像是一道缓兵计。
      在交换契约时,有段小插曲,那奚豹愣头愣脑的来了一句,是谁杀的虞牙。
      此话一出,别说蝉予,吉偈央木都愣了,伯谦原本面带微笑,立刻垮了下来,他刚要应下来,吉偈央木却先于他发话了。
      “我的旨意,”吉偈央木朗声道;“君上可有异议?”
      奚豹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垂下头;“没有……”
      蝉予以为他要发作,可他似乎只是为了问这一句,便再无下文。
      这句话给蝉予留下一份心眼儿,他觉得奚豹不可能无缘无故说句这种话,虽说表面是盟好,但谁知他背地里藏了什么样的心思,他能为虞牙,或者天下趋势而背叛高祯,谁知以后吉偈央木若是落了下风,他会不会又跑了,总之,防着他没坏处。

      几日后,佐州延元宫内,高骨身着大红乐府令官服,面有难色,在游廊内疾行,过往寺人见他纷纷施礼,可高骨仿佛目中无人,一路只顾疾行,一语不发,直至到达一处静谧院落前才停下。
      他喘口气,觉出周身湿凉,如此三伏天里会觉出凉,竟是落了一身汗导致。
      他叩响黑漆大门,内有宫女打开,见是高骨,立刻施礼,刚要替他传达,谁知高骨直接挤进去,去那前厅连靴也不脱,抬脚就上,宫女阻拦不及,任他踩下一列脚印。
      虞苏端坐屋内读书,老远听见沉重的奔跑声,他刚抬起头,就见高骨慌张冲了进来。
      “客卿大人!!”高骨扑倒在地,浑身都在抖。
      虞苏挥手,喝退下追进来的宫女。
      “客卿大人!乐……虞望有难!!”高骨仿若悲鸣,面上已无血色。
      虞苏被他说的心里一惊,他知道虞苏虞牙被高骨暗地里送出佐州,料想到先下世道乱,虽有高手一路跟随,可遇到那不要命的穷徒,也是凶多吉少,自从这兄弟二人出发,虞苏便做好了接到噩耗的准备。
      可如今看到高骨如此慌张,还是将心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回事!”
      高骨从怀中掏出一封皱巴巴的信笺双手奉上,虞苏抄过来展开,一目十行匆匆读下来,心凉了一半。
      这信上有泪痕,有血迹,还有歪歪扭扭已经干涸如腐败玫瑰的容与二字,还有几排小楷,明显不是一人写的。
      容与二字虞苏认得,是高骨的字,虞望给他起的,那小楷他不认得是谁的笔迹,内容大意是告知高骨,虞望已被蝉予掠获,让他提头来见,否则他只能看到虞望的尸体。
      虞苏第一次知道虞望与高骨的关系时,便不看好高骨,这么些年下来,虞苏忙于伟业,忽略了对两个儿子的关注,高骨趁虚而入,与虞望关系愈加亲近,本以为他能代替自己保护虞望,谁知竟给他惹来了杀身之祸。
      弄丢虞望和虞牙就够让虞苏气愤了,更令他意想不到的是,蝉予没死!
      蝉予要是没死,那杨炎幼清呢?是不是也没死!?
      虞苏狠狠将信笺揉成团,扔到高骨脸上;“蝉予还活着!?他不是死了吗!!不是被你杀了吗!!你骗我!骗高祯!?”
      “我……属下的确将他们二人诛杀!是亲手杀的!谁知他居然……还劫下了虞望……属下有罪……属下该死!!”高骨痛心疾首的磕头。
      “你该死有什么用!!人呢!我问你人去哪了!!该死的人没死,该活的人却被掳走!!高骨……我看你学了一身武艺,结果什么都做不好!怪不得高祯一直将你看作狗,属实没有冤枉你!!”虞苏扯开嗓门大骂,他自从来到高祯身边,从未如此失态,将案上书卷笔墨一起横扫在地,一脚将案台踢开。
      高骨在飞溅的笔墨之中端端跪着,心中比虞苏还要难受。
      本想着让虞望离开这块是非之地,他忍痛将人送走,谁知竟是亲手将他送去了虎狼之地,此时的悔恨与自责难以言说。
      “蝉予要的是属下的命,属下这就去找他,把虞望换回来!”
      虞苏冷笑一声,他鬓发皆乱,额角冷汗涔涔,脸色竟比平时还要红润;“是谁给你送的信……”
      “是一队游商……听他们说,信是霜勒人交给他们的……”
      “霜勒人!?”虞苏难以置信的看向高骨;“蝉予投奔了霜勒人?”
      我居然不知道。
      “那……虞望他们就是在霜勒人手上?”虞苏心境百转千回,毕竟他的三个孩子,都是半个霜勒人,在雄布勒玛长大。
      虞苏跪坐下来,慢慢收敛心情,安慰自己此事还有缓和,想一想,如今占据大片疆土的霜勒人……的确比乱成一锅粥的中原人地盘更安全些。
      可好死不死的,虞望落在了蝉予手中,而蝉予知道二人的关系,如今共主是什么态度,他一无所知。
      想到这,他斜眼看向高骨。此人虽暂时被自己所收买,但他受高祯淫威压迫已久,倘若真被高祯逼问,说不定会透露出什么,如果蝉予真的出手替自己杀了他……倒不是坏事。
      可虞望呢?虞牙呢?蝉予会不会善待他们,瞧那张信上的血迹和泪痕……虞苏的心都被刺了个粉碎。
      “属下现在便出发,与尹侯一同前往程国,救出虞望虞牙!”高骨双手攥拳,重重磕下头,他是向虞苏保证,也是对自己下了死命令。
      倘若虞望有个万一,他独活也无趣。
      “高祯肯让你单独活动?”虞苏冷冷道。
      “属下这就去……什么也不能阻止……属下这就去!”高骨絮絮念叨着,倒退着出去,声音一声比一声颤抖。
      虞苏叹出一口冷气,蝉予成为共主的属下,却肆意扣押自己的儿子,虞苏有种不祥的预感。
      而高骨刚刚出去,就听外面有寺人来报,高祯竟然来了。
      这父子俩,竟是一前一后。
      虞苏赶紧站起身,拎起袍角小步跑去厅外恭候。
      “君上……”
      高祯今日穿一身黑色蟒纹袍,头戴峨冠,眉头紧锁,看见虞望衣着并不舒展,鬓发还有些凌乱,仿佛刚刚与人纠缠过。
      “屋中可有人?”
      “无人,”虞苏挤出一丝笑容看向高祯,却从他眼中觉察出些许难言的神色,像是……怜悯!?
      这是为何?
      “前方线报,奚豹哗变,杀了刘介,投靠敌营……”高祯声音沉重说出此话。
      虞苏眨眨眼;“臣并不稀奇……当年他突然投靠君上,就该料到他会突然背叛君上,他不过是三姓家奴罢了。”
      高祯叹口气,接着又看了虞苏一眼,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你可知,他是为何缘由?”高祯边说,边脱了靴子,走上前厅。
      “为何?”虞苏上前扶住。
      高祯顺势拉住虞苏的手,与他十指交握,虞苏带出一抹笑,攥紧他的手。
      “吉偈央木杀了虞牙,用他的命换去了奚豹的投靠,”高祯听见自己如此说,他本想换个委婉的方式,可语言终究无法修饰如此残忍的现实。
      虞苏的笑容凝固在脸上,他仿佛被暂停了,又或是不认识高祯。
      “什……什么?”
      “是刘介的兵逃回来说的,吉偈央木遣人送去了虞牙的尸首,使臣当夜去,然后当夜归,奚豹接受了,翌日便结下盟约,”高祯另一只手揽上虞苏的后腰,仿佛是怕他力不能支;“虞望并未有消息,许是还活着,孤此次让高瀚亲自率军前去围剿霜勒,定要将虞望救出!”
      “虞……虞牙死了!?他……死了?霜勒……吉偈央木杀的?”虞苏还沉浸在震惊中,仿佛是不能相信。
      “是……”高祯艰难的点头,将话说出来那一刻,虽然心疼虞苏,但他心中好受了些。
      虞苏的眼眶迅速翻红,双眼一眨不眨,忽然他抓住高祯手腕,害冷一般颤抖,接着倒吸一口气,双眼一闭,竟是晕了过去。
      “虞苏!虞苏!!快!叫医官来!!快去!!”高祯惊慌搂抱住虞苏,其他寺人见状赶紧冲出远门传话,其他人去拿嗅盐与巾帕。
      高祯怀抱着瘫软的虞苏,很快觉出了他身上的潮意,他竟惊出了一身汗。
      “哎……”高祯怜爱的抚摸着虞苏的额头,将他进搂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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