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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欺负 ...

  •   蝉予接到命令,严阵以待,时刻准备予郢军交锋,同时杨炎芳蔼受命,前去谭国解围。
      这让蝉予很不放心,毕竟对方是杨铎,三年前对自己一行人围追堵截毫不留情,还曾放出要解救他们的假消息,其实是围剿,如此狡诈之人,蝉予怕杨炎芳蔼吃亏。
      “怕什么,我如今率领的军队比三年前还要多,而且他们如此着急入侵谭国,不就是为了活捉阿颜塔,以换取幼清吗,没事,咱们有胜算,更何况谭国这地方,我可太熟悉了,不瞒你说,当地还蛰伏着先父的旧部,正好这一趟将他们都汇集起来,”杨炎芳蔼显得比蝉予豁达许多,她纵横沙场这么多年,生死早已看淡,蝉予和幼清都在共主身边,安全得很,她可以说是了无牵挂。
      “那……姑姑万事小心,”蝉予知道杨炎芳蔼不爱啰嗦,便抱拳施礼。
      杨炎芳蔼看着蝉予残缺的左手,不笑强笑;“你看好他,只要他不闹……你便别去看他,别等我回来,你身上又少块肉。”
      “那不能,再少就影响挥刀了,”蝉予很果断地点点头;“如今我身上能缺的都已缺损,不能再少了,姑姑放心吧。”
      “嗯……杨铎肯定不会死心,你多增加些人手看管他,相信日子久了……”杨炎芳蔼顿了顿,也不知是骗蝉予还是自己;“他会习惯。”
      “嗯,”蝉予抿着嘴,一点也笑不出来了。

      送走杨炎芳蔼,木图克少见的矗立在西城门处远眺许久,不肯离去,末了意有所指的问蝉予;“如此巾帼豪杰,为何没有夫家?”
      什么夫家……?
      蝉予听罢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又忘了杨炎芳蔼是女人这件事了。
      “中原女子多温柔贤惠,姑姑自然……”
      “可她出身尊贵,难道卿族男子没有倾慕的,一般男子不想高攀?一个都没有?”木图克很意外。
      “这……”蝉予从未考虑过,细想他们杨炎家好像无后,长子杨炎成顷终身未娶,杨炎芳蔼比他小不了太多,看样子也要终身不嫁,而最小的杨炎幼清……
      “呵,中原男子实在有眼无珠,娶那弱柳扶风,马都不会骑作甚!”木图克不屑道;“女子,还是会用舞刀弄枪的最迷人!”
      的确,蝉予回想一番,霜勒女子无论是塞人还是莫人,都与男子一般,会骑马射箭,性情奔放敢爱敢恨,而男子亦能歌善舞,在中原,最为飞扬跋扈的也就高瑱了,而她这般在乌额玛面前,还是小巫见大巫。
      这样想来,男子一般豪爽的杨炎芳蔼,在中原没有男子青睐,也许到了雄布勒玛,反而会很受追捧。
      想到这,蝉予看了木图克一眼,不行,这人大了些,还无发,不行……

      送走杨炎芳蔼,蝉予趁着现下得空,去了地窖,找那虞氏兄弟。
      入了地窖他有些意外,其中只虞望一人,虞牙不知所踪,一问才知,较早时候被人提出去了,至今未归。
      虞牙在的时候,虞望尚有几分镇定,如今黑黝黝的地窖只剩自己,他怕到极致,反而不哭了,只是不吃不喝,也不睡,仿佛无知无觉,一直瞪着酸胀的双目。
      蝉予看出虞牙是他的主心骨,如今主心骨没了,那虞望便是随便拿捏,于是颇有耐心的坐在他对面,借着地窖口投下来的一线光与他说话。
      “你可识得我?”
      虞望迟疑的摇着头,一双眼警惕的看着蝉予。
      “三年多前,我们在佐州见过一面,我帮高骨追逃到一名个人喉咙的贼人,然后在一家药铺,救了他属下的姓名,那日……我们这边是两人。”
      话说到这,虞望想起来了;“是……是你!蝉……蝉……”
      “蝉予。”
      虞望天真的眨眨眼,果然,这个名字一出,在看他便更觉像了;“真的是你!!你……你变化可真大,我都没认出,你为霜勒人做事?你……你眼睛怎么了?”
      “高骨没说给你听?”蝉予皮笑肉不笑。
      虞望打了个冷颤,意识到问错了话,只懵懂的摇头。
      “他可告知了你……他平时都做什么?”
      “乐府令,但更多的是为高祯做事……”
      “没了?”
      “更多的我没问过,他也……没说过。”
      “看来他将你保护得很好啊,”蝉予冷笑一声。
      虞望印象中,蝉予是个与高骨完全相反的人,他活泼健谈,主意也多,居然没见过几次面就会替高骨挑禁书买,导致高骨很是手足无措,同时也对他有了兴趣,虞望一度认为,他们能成为至交好友。
      谁想……
      “你……为什么给霜勒人做事……?那日与你同行的公子呢……?”
      蝉予面不改色,慢条斯理的回答;“他……和我,都是托了高骨的福才有了今日。”
      “……什么意思?”虞望不知不觉心生畏惧,下意识的往后挪动,想躲入阴影中。
      蝉予看出他怕了,便不再逼问;“你可记得……那日帮高骨属下缝制伤口的女子,现居何处?”
      虞望想了想;“……梅三娘?”
      “正是,你与她可还有联系?”蝉予看他还记得,心脏提了起来。
      “容与和她有,那颈间的伤口须得她反复的诊治才行,我与她并无交集……”
      “那她现在何处?”
      “大约……在佐州廷尉府附近的家中吧……”
      蝉予懊丧的叹了口气,问了等于没问,看来他什么都不知道。
      “你说……你和那位公子……都是托容与的福……是什么意思?”虞望见他没有多余的动作,便大着胆子问。
      蝉予正苦恼于如何找梅三娘,并未将他的话听进去,只自言自语;“不一定要梅三娘……药店的掌柜也可以,对,掌柜也行!那日是掌柜的不在,没法看方子!所以才找的梅三娘!可掌柜的也在佐州,这可怎么办……”
      虞望看他沉浸在自己思绪中,便不敢打扰,眼神顺着蝉予的脸向下,很快看到了他的断指。
      虞望吓的收回目光,他记得蝉予此人也是锦衣在身,豁达知礼,身边的公子也是华服,端的好一副卿族派头,无论如何也是巨贾,怎的如今看他浑身煞气,出手很辣,如同一个落魄的草莽英雄,这三年来他经历了什么?难道跟高骨有关?
      “……蝉予,”虞望再次大着胆子唤他。
      蝉予转动那只完好的眼珠瞥向他,毒蛇一般冰冷,让虞望不寒而栗。
      “你……我……你为何要抓我?是霜勒人要你这么做的?”
      “只是凑巧,”蝉予道;“我的目标是去逐国,谁想遇到你们。”
      “那……我何时可以走?”一听自己不是目标,虞望心中轻松了一半。
      “看高骨何时来接你,”蝉予从怀中拿出草纸,铺到虞望面前;“给他写封信,让他来接你。”
      “没有笔墨,怎么写?”
      蝉予二话不说抓住虞望的手,拔出腰间短刀,在他食指上划了道口子;“用血写。”
      虞望惊叫一声,惊恐又回到他脸上。
      “告诉他,你被蝉予绑架,现如今身在霜勒营中,要高骨的命来换。”
      虞望一愣,血滴在纸上,下意识的摇头;“这不可能……不行!”
      “为何?”
      “不能这样……你为何要他死?你们……你们不是脾气相投吗?”
      蝉予看着天真无邪的虞望,几乎感到了好笑;“他杀了幼清。”
      虞望听过幼清的名字,也猜到了是那日见到的华服公子,高骨杀了他们?为什么……
      蝉予见虞望吮着指尖血不做声,便继续道;“你不是问我眼睛怎么回事吗,他杀了幼清还不够,也想杀了我,只是手上出了岔子,弄瞎了我一只眼,你不用看手,手不是他弄的。”
      高骨从未正面告诉他自己的所作所为,但虞望猜到了一二,可他没办法助高骨脱离孽海,也无立场指责,二人便就此糊涂却也清醒的相处下去,倒也幸福,如今这事发生在蝉予身上,找到虞望头上,他不得不替高骨正视。
      然而虞望懂什么,他只知道善恶终有报,如今报应到他这,他手无缚鸡之力,更不知事情来龙去脉,只能任人宰割。
      “那……你也要杀了我吗?”虞望小心翼翼道。
      “杀了你也可以,”蝉予面无表情道,虞望却是瞬间失了血色。
      “可你若是死了,高骨不知道详情,这不好……”蝉予深吸口气,目光中闪烁着悲哀;“我当日……眼看着高骨如何杀了幼清。”
      虞望攥紧颤抖双手,他不敢直视蝉予。
      蝉予见他吓的说不出话,又抓着他的手划了一刀,虞望疼出一声呜咽。
      “写!让他单独来会我,他来了,你便能活,他不来,我只能将你的头送给他!”蝉予粗鲁的抓着虞望的头发,将他按到草纸上。
      虞望以手撑地,在草纸上印出个血手印,他盯着这张草纸发懵,右手血淋淋的悬在上空,片刻后,写下了歪歪扭扭的容与二字。
      蝉予猜到这是高骨的字;“高祯还给他取了字?”
      虞望哽咽着摇头,眼泪甩到草纸上,晕开血字。
      “你给他起的?”蝉予猜测,虞望没说话,只有眼泪接二连三的砸在草纸上,他悬着那根手指,半天没有写第三个字。
      “我的字也是幼清起的,”蝉予垂下眼帘;“除了他……没人知道我的字,高骨的字是不是除了你,也无人知道?”
      虞望发出一声压抑的啼哭,他浑身颤抖不停,趴伏在地上,连连摇头;“你……不要杀容与……不要杀他……是高祯逼他的,他不想的,他后悔了!”
      “那我只能杀你了,”蝉予慢慢拔出弯刀,尖锐的刀刃摩擦声切割着虞望的耳膜,他痛苦的匍匐到角落里,如一只濒死中求生的兔子,嘴里绝望的哭叫,含糊的喊着阿帕,阿抗,还有容与,唯独没有求饶。
      蝉予有些激动,也有些痛心,他甚至想着,天下果然只有一个杨炎幼清,他到死前那一刻都没有哭,还在奋力挣扎。
      蝉予似乎有心折磨他,慢慢走过去,一把拽过虞望的手,他感到了对方的恐惧,那是冬天害冷一般的抖动。
      虞望哭的打了个嗝,随即好像认命,他僵硬的依靠着岩壁直起身,口中不再哭喊,而是换了霜勒语,他在祷告。
      蝉予听得懂,是利火教的祷言。
      他忽然眼前一亮,将虞望拽到身前,一只手深入领口,扯出一条火羽坠饰,还连带着一枚铜币。
      这两样贴身物,外加一张沾着血泪,只写了容与二字的信笺,足矣。
      蝉予将这几样收入怀中,二话不说起了身,顺着梯子爬出地窖,就这样走了,徒留下吓瘫了的虞望独自待在窖中发愣。

      蝉予本就没打算杀了虞望,只想拔两片指甲,并不是处于怜悯,是此人活着意义更大,如果需要,他会选择在高骨面前杀了虞望,就和他当着自己面杀了杨炎幼清一样。
      他要让高骨也体会一次与自己相同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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