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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Chapter4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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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儿眼中泛起薄雾，又点了点头。
她只是不太理解，如果闻叔叔收下了她的字条，为什么没有出现在芝小放学的门口。
是因为他要上班很忙吗？还是她们走得太早了？还是说，他压根就没想要来呢？
这段时间几乎都看不到闻叔叔了，一开始她是在生他的气，不过就是因为他惹妈妈不开心了，但是为什么她很认真地道歉过后，闻叔叔和妈妈反而变得生分了起来。
是不是都怪我不好？
朵朵想到这里，垂下了脑袋。滴答，滴答，两颗眼泪一左一右，一前一后，掉落在地板上。
“哟，小朵朵怎么在这哭鼻子了呢？”
听到说话声，朵朵慌乱地用手背抹了抹眼睛，抬起头：“我才没有哭。”
“好吧好吧，我们朵朵说没有就没有。”万紫靠着柜台，看着下巴上还挂着泪珠的小朋友，岔开了话题，“去河堤散步吗？立冬后天凉，再去就得是明年了。”
思葭姐从里间出来，端着朵朵的南瓜碗出来，唤女儿吃晚饭。见到万紫，就笑着问：“你怎么来了？吃晚饭了没有？”
“我吃过了。”万紫接过她拿过来的晚饭，放在朵朵面前，“怎么，原先我就常来，现在你自己成了店主，倒要赶起客来了？”
“说的是什么话，等我当然希望你常来。你在上沅……的那阵子，我们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她说着说着，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刻意避开了一些字眼。
万紫也不接话，倒是问起朵朵：“朵朵啊，这几天的药有没有好好吃？”
“嗯，都按时吃了。”
“这周五还要跟学校请假，去医院复查。”思葭姐想了想说，“你最近也忙，就不用你送了，我带着她坐高铁也是一样的。”
“没事没事，反正我也用不着和谁请什么假。其实，她不好，我心里也跟着不好受。”
说着万紫又看了小朋友一眼，她不搭腔，只是埋头吃饭。
陶思葭知道她没说出口的大致意思，也就不和她争什么了。
待母女俩吃过晚饭，万紫和陶思葭打了声招呼，就带着朵朵出门了。
她牵着朵朵的手走在永裕河的南边，夜色已至的湖面飘过来的风，已经有了初冬的前兆味道。明晃晃的路灯亮起，轻轻笼罩着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
“我不知道。”朵朵突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没头没尾。
“嗯？”
她像个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说：“爱情啊，真是令人为难。”
万紫看着她这副模样，觉得有意思，就问她：“你还小，不懂很正常。”
“但是妈妈和闻叔叔都是大人了，他们也不懂。”
她们往前走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也是在那一晚，万紫觉得和她对话的某些瞬间，朵朵不像个只有7岁的孩子。她的心理年龄很成熟，这也或许是她过于敏感和懂事的缘由？还是因为过于敏感和懂事，所以导致的成熟？
万紫不得而知。
“很多事情啊，没有那么简单的。”万紫本想说感情里的事情有太多无力和不可空之处，但面对朵朵，她发现自己说不出口。
“闻叔叔喜欢妈妈，这是他亲口和我说的。”朵朵想了想，又说，“虽然妈妈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但是她在家里的时候，总是会提起闻叔叔，还经常让我传话给他，有些东西说是给小瑜哥哥，但是每次都是准备两份的，我都知道。
“他们互相隐藏了很多话，而我站在中间，有必要把他们的手都拉起来。万紫阿姨，可是我才发现，其实是我，我是他们不能和好的原因吧？”
朵朵低下头，又开始变得沮丧。
晚风把湖面吹得皱了，暖光灯照在上面，和白日同样熠熠闪光。
万紫没有再说话。
个人际遇个人决，她代表不了朵朵，也代表不了陶思葭，更代表不了闻彬。她觉得自己的心疼也不过是浮于表面的一种怜悯，既然没有实质帮助，就没有必要轻描淡写别人心中的痛楚，哪怕对方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孩子。
她的心结太难解。
另一边，攥着一张字条的手，松了又紧。凉意渐起，不见月色，屋内灯火通明了一整夜。
闻彬叹了一口气。
他想起无数次和陶氏母女相遇的时刻。擦肩的、碰面的、无言的、相拥的、交谈的，以及道别的。
怎么看都是自己的不是。
他想骂一骂自己。
但是在这种情境下，自己又能做出什么来呢？
他很爱思葭，也很爱朵朵。但是，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不能以一己私欲去干扰陶思葭的选择，她为朵朵付出太多心血，不想再给她添上什么压力了。
“尽可能地去减少我对她的影响，找出最适合她自己的、哪怕以后一个人也能走下去的路。
“可又或许是，我总是想得太多。”闻彬的目光回落，停在那几行夹杂着拼音的文字上，“这种优柔寡断的心性，有时候让我，反倒不如个孩子。”
想说的话，不说出来，又有几个敏感的人能察觉出来？
想说的爱，不说出来，谁又肯翻来覆去彻夜琢磨？
去说了，去承诺了，无非是两种结局，也好过日夜纠结悔恨交织。原先他以为自己是怕世俗伤了她们，没想到自己却是那个最害怕世俗的人。
是啊，在勇敢面前，兑现是唯一答案。
闻彬把字条折好，放进口袋里，走出了家门。
“哟，你们回来啦。”陶思葭开了院子们，接女儿和万紫进来，“我这刚回来，你们也回来了，可巧了。”
“夜里凉，我们没在外面待太久，刚刚在楼上看你回来了，我就送朵朵回来。”
“不着急，孩子在你那多待一会儿我也没什么不放心的。”
“现在家里乱，我怕她磕碰到了，暂时还是少去我那里的好。等工作室布置好了，再过来玩吧。”
陶思葭牵过朵朵的手，恍然说道：“我倒是忘了，是不该打扰你的，这段时间你也要注意休息，别再像以前……”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又掉了下去，万紫笑着拍拍她，说：“没什么不能提的，我没那么脆弱。”
“自从发现朵朵生病了，我才料想，我以前是不是说话不注意，不知道什么时候祸从口出，伤害到了别人。只是口直心快惯了，一时改不过来，所以你可能觉得很生硬，但是我没有——”
万紫打断了她的话：“真的没什么，你不需要抱愧。为了这点小事，说这样许多的话，反而不像你了。”
因为爱，而变得心肠柔软；因为爱，变得顾虑重重；也是因为爱，变得一边奢望，一边愧疚。
“你如果真的想去关心她们，就别在这儿隔墙有耳了。”
闻彬回过头，看着路灯下抱着胳膊的成光。
“怪我犹豫。”他沉默片刻，开口道，“逃避只会让人变得疏离。我起先以为，拉远距离可以变得稍微冷静一些，但是没想到只会徒增思念，以及给原本就难以揣摩的对方的心，覆上迷雾。我现在，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和她打一个自然而然的招呼。”
“为什么要自然而然的招呼？”成光淡淡地回了他一句。
“什么？”
“你心知肚明，你俩的关系并不是淡如水的寻常友谊，见面就该毫不掩饰，就该循心而行。如果她真的接受你，都不需要任何的解释，你只需要踏踏实实地走到她身边。”
万紫从院子里出来，那兄弟俩不约而同地拐进巷子的另一端，不让她看见他们。
“今晚就去见一见吧，你们。”待万紫回了屋子，成光说完就识趣地转身要走。
闻彬看着他：“你不去找万紫？”
“回来的时候看她和朵朵在河堤上散步，有点她俩走太远，停好了车就过来看看有没有早点到家而已。我也回家去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说着，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时候，闻彬听见院墙内陶思葭说话的声音。
“朵朵，你过来。”
语气里没有多少情绪，但是闻彬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小女孩儿乖乖地站到了妈妈的面前。
“你不能事事都这么任性。今天有我包容你，可是明天呢，别人呢？”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朵朵，不是妈妈怪你。可是我们，不要去打扰别人好不好？”
原来她已经知道了。
是啊，她给京京姐姐字条的时候，京京姐姐和她说话的时候，妈妈都在店里呢，她怎么会不知道，她只是没有当面戳穿她这么一个饱含善意的美梦。
朵朵抱住了蹲在自己面前的妈妈，把头埋在了她的颈肩。
她的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不论是自己主动认错，被动认错，还是不知错，她从来都是好好地、认真地跟她讲道理：“该来的会来，不来的永远也不会来。”
院子外，靠着墙站着的男人仰起头，看着不见星斗也毫无月色的天幕，心中五味杂陈。
他们都是隐忍克制的人，不希望给对方增添任何的烦忧。
可这本身，就是他们之间最大的烦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