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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Chapter4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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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确定要在明瑜上大学之前开业是吗？”
“是啊，尽量就定在八月初八吧，正好过了周末我们送他去上学。”成光翻着手机里的日历，抬头问万紫，“对了，思葭姐最终还是决定让朵朵上芝小吗？”
“她是这么打算的，前几天还去找老师咨询了。芝小的学习环境还是不错的，我们小时候不都是在那儿读的吗。只要能养成好品性就可以了，往重点小学硬挤真的会让小孩子变得不快乐。”
万紫在芝山小学读到三年级，跟着母亲去了别的城市，向海川大费周章地送她去了市区最好的小学。本来万紫每天不紧不慢地跟着老师消化着知识，也能考出不错的成绩，但是转到重点小学后，课业压力变得异常繁重，她显然是跟不上的。
转学过来的孩子很容易被一群孩子排斥，尤其是从乡镇转来城市的这种情况。被抢走水彩笔，被撕碎作业本，被反锁在教室里……这些事情现在想起来，那也是她经历过的校园霸凌的一种吧。
“宁愿学到的知识没有那么多，轻松单纯地经历过成长之路才是最好的。”万紫继续说下去，“人生有这么多种可能，为什么在拥有选择权的时候，放弃顺意的路途呢？”
她并不是埋怨向叔叔，而是恰逢聊天当中这样的一个契机，回忆起那突然被连根拔起的人生的过往。原来这么多年，她还是只能尽量做到好好埋藏在自己的心里，却始终没有办法落落大方地从中走出来，痛痛快快地跟这些过往和解。
敏感的心愈痛，也确实给她的画笔增添了几分力道。
但是没有人希望陶朵朵再经历这么一趟无妄的伤害。
陶思葭这样想，廖万紫这么想，包括其他的人也都是这么想的。人生的风雨或坦途，她当然可以自己选择，但在这之前，围绕在她身边的大人们一定会给予自己能及的所有庇护。
成光回忆起那天和闻彬说起的话，说：“无论是去哪里，对思葭姐来说都挺难的吧。之前彬哥也和我说过，她后面的工作也没个着落的，也不知道怎么办。我就说，那你就借点钱给她呗，省得她压力那么大。”
闻彬摇了摇头：“作为普通朋友来说或许可以。但是，我不希望她带着对我的歉意而造成更大的压力。
她是一个自尊心很强的人，成光，我不是袖手不管，我是现在都不知道能做到什么能够帮助到她。在她面前，在她这种韧劲面前，我甚至觉得自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成光陪着他沉默了。
他们都是温柔得不可救药的人，也都是倔强得无可救药的人，互相在乎着，彼此尊重着。或许旁人看着他们是那么亲密，但并不意味着可以真正一体化，他们之间一直存在无法忽视的疏离——作为个体的个性，永不会泯灭。
“把对面墙上的那几幅都摘了吧。”万紫坐在矮木梯上，指着饭馆里的画对成光说。
昨天晚上窗户没关好，碰巧有起了大风，有一幅画因为没挂稳摔坏了。万紫就心想着自己画一张替上去好了，来了之后忍了又忍，索性把剩下的几幅都替换下来了。
“可是我觉得很好看啊。”成光嘟囔着去摘画。
“不是不好看，和你店里的风格不搭啊。”万紫无奈地解释着，“我第一次回来就想这么说了，但是一想是你愿意挂的那也就这样吧，但是既然能换，我还是给换了吧。”
他们把屋子里又稍稍搭理了一番。
笪叔笪婶也从峤州赶了回来，把镇西的小居楼打扫干净。
“原来你家有独栋的房子啊？我以为你们一直都住饭馆的楼上呢。”万紫打量着屋子，问成光，“之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这屋子是我姐的陪嫁，但是也没想到她后来会搬到峤州去住啊。之前是给一户陪读的人家租去了，现在正好到期，我爸妈和姐姐住这边也安静点。而且他们说是要来给我们家饭馆捧场，第一天的生意就这么被定去了，也挺好。”
终于等到了善和饭馆重新开张的时候。
“开业大吉！”
店内喧闹，鲜花和大麦摆满了小院落，笪叔回来就掌勺，那家租户请了好多宾客给自己的孩子庆祝考上大学这件喜事，热热闹闹济济一堂。
“笪家这生意啊，我看以后还长久着呢！”
“是啊是啊，他家是最正宗的老芝南味道，现在在外面待久了都吃不到啦。”
“那还是得多回老家啊！”笪叔听着客人们说的话，笑呵呵地和他们打着招呼。
“那可不，来，老笪啊，好久不见！恭喜你添了外孙啊，咱来喝一杯！”
“哎，好嘞好嘞！”
这一桌在叙旧，另一桌又开始谈论起学校来。
“还是一中好啊，虽然在镇上，但是师资力量很强的，你看着我们这几家考上的都是好大学。”
“那可不，我听说今年下半年一中要升省重点示范高中了，这年年一本率这么高，别的学校怕是要红了眼了。”
“是嘛，我家侄女马上也要上高中了，这么说来不一定要去市区的学校，还省得换环境租房啊什么的。”
“那可得盯紧了，一中的分数线可不低。”
“也是也是。”
酒席待到八九点才散去，但陶思葭早早就带着朵朵离场了。朵朵已经在芝小入学了，上了两天学，感觉都还很适应。
大概是因为芝幼和芝小只有一墙之隔，同镇的小朋友也大多都就读这两所学校，所以即使进入了小学，朵朵还是能见到很多熟悉的同学。她在芝幼待了一年半，已经很少有人把她当做转学来的陌生人来看待了，所以情况还算不错。
“妈妈，小瑜哥哥明天就要走了吗？那他什么时候回来呀？”朵朵蹲在院子里，一边看着妈妈再给花花草草浇水，一边突然冒出了这样的疑问。
陶思葭说：“可能要等到冬天了吧。”
“也就是朵朵放寒假的时候吗？那要等好久好久哦。”
“是啊，所以朵朵要不要去睡觉？明天我们一早就要去送小瑜哥哥去车站呢。”
“好。”
陶思葭把女儿安顿好，这才下了楼，忐忑地拨通了电话。
“喂？”
“喂兰姨，是我。”
“哦，朵朵妈啊，之前考虑的事情怎么样了？”
“兰姨啊，我知道您好心，但确实我现在拿不出这笔钱，没有办法接管这么大一个店呐。”
电话那头的兰姨笑起来了：“我说你也真是的，之前和你说的时候你都没仔细听，这个店铺呢对我来说也没什么用了，你要是想要我就便宜让你——”
“价格已经很低了，再往下降我也过意不去。”
“又没让你一次性付清咯，慢慢挣起来就好了。”兰姨说，“我也不是蛮横的人，也知道你的难处，多让你一些对我来说没什么，但是对你和朵朵来说太重要了，你要是是在觉得过意不去，有什么空闲的时候，多带带你家小朋友来我这让我看几眼也就行了。”
“兰姨——”
“好啦，好端端的不要哭。朵朵上芝小了吧，你俩好好过，人呢要多给自己争口气，知道吗？”
“好。真的，谢谢您！”
放下电话，陶思葭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来。
昏黄路灯比院墙高出一大截，柔和的光亮洒在爬满墙的蔷薇上，有渐渐凉起来的风摇晃着花叶。陶思葭抬头，心怀着无限的感激，觉得迷蒙泪眼的一切都温柔地不像话。
闻彬靠在蔷薇花爬满的另一边，静静地看着院内楼窗亮了又灭的灯，才慢慢地往回走去。
第二天一早，亲友团开着两辆车，大人小孩儿齐上阵，一路送明瑜到了高铁站。
“这要不是明天是工作日，我觉得我们可以直接开车送明瑜到上沅。”成光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随即跟上了前面闻彬的车。
“嗯，反正差不多四个小时。”万紫随口搭了一句，接着问思葭姐，“等一下真的要分别的时候，朵朵不会哭吧？”
“可能吧，其实小瑜话也挺少的，不知道怎么和朵朵关系这么好。”
另一边，闻彬开着车，后座坐着朵朵和明瑜。
小孩子容易犯困，刚上车没一会儿就靠着小瑜哥哥睡着了。明瑜细心地护住朵朵，防着她掉下去。
闻彬起先听着小朋友和明瑜在后面说这话，渐渐没了声音，不用回头就知道她睡着了，也就谨慎地把车往稳了开去。
等到了高铁站，他们在外面寒暄了一阵，最终还是要让明瑜进站了。
“朵朵，和小瑜哥哥说再见吧。”
朵朵走到明瑜跟前，乖巧地跟他说：“小瑜哥哥再见！”
明瑜背着大大的书包，蹲下来紧紧又重重地抱了抱妹妹，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道别的话里竟带了那么一丝颤抖：“好，朵朵再见！”
他们一行人目送着明瑜走入了进站口，过安检，上电梯，直至不见。
沈明瑜，不是你人生的第一次道别，也不会是最后一次。但是，请你一定要记得，不论你走得有多远，家乡的小镇还有一群爱你的人，他们会一次次送你离开，也会一次次等你倦鸟归巢。
广阔的天地在等你，温柔的故乡也永远不忘记你。
朵朵向着明瑜消失的方向挥了挥小手，不哭也没闹。
闻彬和陶思葭惊讶地互相看了一眼，突然又发觉有些不太好意思，接着陶思葭低下头就牵起了女儿的手，往回走去。
闻彬也慢吞吞地跟着她们走向了停车场。
最后剩下的两个人摇头笑着看着前面的人：“让他们一起回去吧，我们走慢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