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推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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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就这样虎头蛇尾地结束了，我们每个人都回到自己应该去的地方。我在离开餐厅之前问船长：“我们要把船开去哪？”
老鱼人抖着自己不小心被泼上酒液的船服，含糊地说着他也不知道。
“卡奇老爷的每趟航行都没有告诉船长们终点在哪里，只是告诉我们应该往那个方向开。”老鱼人坐在甲板上，有些体型较小的鱼在船周游荡，他的眼神漫无目的地看着那些鱼，苍老佝偻的身躯显现出十足的衰败意味。
“最后，有些船长回去了，他们得到了一笔足以安享晚年的钱。有些船长带着他们的船永远消失在未知的航行中。”他长着鱼鳞的粗糙的手掌摸在灰猫毛茸茸的头颅上，显得有些低沉，“我只知道，这次航行我们往东边去。”
他指向远处的深渊，那里黑漆漆地，横亘在海床上就像是一条被撕裂的伤口。
“从那里一直往下，直到底部。卡奇老爷要求进入一个洞穴，并让我们带上来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
说道这里，安德烈不欲再谈，而是督促我回去休息。
躺在狭小的房间里，泥土与青苔混合的气味令人难以入睡。我翻了个身，却压到正趴在枕头边上的灰猫的尾巴。猫咪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呼噜声，将尾巴甩回去，背着我继续睡着。房间外传来细微的水流声，还有一些更加沉重的声音，仿佛来自某个正在沉睡的巨人。
我将罩在灯笼上的罩子拉开，里面小小浮游生物的微光照亮了昏暗的房间。我总觉得我像是忽略了什么，但是又想不起来哪里出现了问题。
或许是房间里太亮了，猫咪将头埋进爪子里朝我发出不满的声音：“桑莫，太亮了。我们得好好休息，明天还得继续探险呢。”
探险？
我将罩子盖回去，一片黑暗中，我坐在冰冷的木制椅子上。海水将它泡的有些发软，就像是即将腐烂一样，墨绿色的海藻攀爬在椅子脚上，看上去就像是丛林里趴在枯木身上的那些苔藓。
我并不在乎这些令人感到不适的家具，因为我终于发现我遗忘了什么。
卡奇老爷要求安德烈船长带我现在所占用的这个身份，也就是之前被偷走帽子的“阿尔敏小姐”出海。这趟航行中一定会有阿尔敏需要走到事情，但是在我与船长的交谈中，安德烈船长却只字不提。
他是不知道阿尔敏出海的任务，还是说这项任务对于阿尔敏和他来说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东西所以没有必要再提？我希望是前者，否则我时刻都有露馅的危险。
所以不妨大胆猜测一下阿尔敏小姐的任务究竟是什么。
之前将帽子给我的那个牡蛎小姐说阿尔敏搭上了卡奇老爷的门路，并且偷走她的钱。这是她们二人矛盾的起源，也正因如此，阿尔敏迎来死亡。
然后我在站台那里遇到了一具脑子被挖掉的女尸，一些深海生物正在吃她。那些海洋生物叫嚣着我是一个“骗子”。如今想一想，那句话可能并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已死的“阿尔敏小姐”说的，因为后期船长认人的时候只是根据帽子，而并非我这个人的脸。
看上去阿尔敏像是许诺了卡奇老爷什么，并且得到他的信任以及这次出海的任务。不过此人行事太过招摇，招致牡蛎与那些尸体上的小生物的仇怨。
——不对，我还是忽略的什么。
那具尸体。
画手对我说过，假使他说的话都是真实的话，在这座海底城市里真实的人类只剩下三个人——我、他以及尚未谋面的卡奇老爷。
这句话还存在着某些误差。
鉴于我是后来来到这里的，其实这座城市一开始存在的三人应该是：阿尔敏、画手、卡奇老爷。阿尔敏丢失了帽子，被牡蛎小姐断定必死无疑。
那么我在站台遇见的那个女尸极有可能应该是阿尔敏小姐，牡蛎小姐口中的阿它拿修就是阿尔敏。
回想一下我遇到那具女尸的情状吧。
尸体身上匍匐着打量的海蜘蛛，那些海蜘蛛看见我之后称呼我为“小偷、骗子、懦夫”。之后尸体嘴中吐出了一块硬币，那块钱币是否就是牡蛎小姐口中“被偷走的金币”呢？
我无法准确计量钱币的具体价值，只知道在经过列车员的敲诈之后，余下的那些仍能使落魄的画手心动。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它却是担当得起“金币”这一称呼的价值。
再回到画手身上——这个奇怪的家伙曾经提到，卡奇老爷找我是为了让我去“替死”。并且每年都会安排一些人类去出海，那些人不是死在航行之中，就是在航行结束之后像是受到诅咒一样凄惨死去。
正是他这样的话才引起我的注意，我的父母正是在与哈赛尔·卡奇一同出海之后死去的。他们死在家中，死状万分恐怖。
也正如同老鱼人所说，曾经出海的那些船长中，有些死在航行中，有些拿了一大笔钱去安度晚年。他们真的去安度晚年了吗？而那些死在航行中的船长似乎并没有对卡奇老爷的出海行动带来什么困扰，一切就像是寻常而又危险的普通探险一样。
那么，是否可以猜测，这次航行的重点其实并非如同船长所说的那样带回什么，而是死亡。某个人或者一群人的死亡才是航行的最终目的。这次航行就像是一场祭祀，船上某个人，或者是所有人都是祭品。
画手也曾提到过，曾经这座城市与陆地上的一切无异，人类才是城市的主人。直到卡奇老爷出海归来，带回一大笔财富之后，一切都像是被诅咒了一样。
卡奇老爷甚至圈养着一批人类。
想到这里，我像是抓住了什么，不由地感到毛骨悚然。既然这是一场祭祀，但是船长与船员都是有活着回去的记录，那么唯一可以确定会被牺牲的只有
——我。
我就是那个被带到船上的祭品。
想到这里，我如坐针毡。在黑暗中死死盯着房门，仿佛下一秒就会有带着绳索与斧头的鱼人冲出来要杀掉我。
我并非没有见过献祭的场景。在马戏团的那次聚会中，烟草商人苍白的脸颊，还有小奥莱先生如同枯柴一样的干尸被丢进深坑时的场景实在是令人永生难忘。
而正如同马戏团里的那些神鬼招数给我带来晋升，或许卡奇老爷也找到或者招惹了什么，那个东西给了他一笔钱，代价就是举行祭祀。
我不安的在房间里来回踱着，透过爬满海藻的窗户观察着窗外的景象。此刻船只已经缓慢地驶向深渊，那条漆黑的裂缝就像是曾经我所见过的那个深坑一样。极度不安之间，我甚至听见裂缝伸出传来与那晚聚会时如出一辙的不祥声音。
喜悦的大笑与痛苦的哭嚎混杂在一起，怪异至极。
或许是我不安的脚步声终于使枕头上的猫咪失去了睡觉的欲望，它半眯着黄褐色的眼睛跳上窗台。如同玻璃一样的瞳孔中映出的是撕裂的伤口一样的深渊。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猫咪声音中有些不耐烦。
“听着，斯凯德。”我最终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安，语速极快地与猫咪说道，“我假冒的这个人的身份有问题。这次航行也有问题。你知道卡奇老爷吧，他安排这个阿尔敏上船就是为了将她当成祭品，我们会在这次航行里死掉！”
灰猫听完之后胡须微微抖动着，它趴在窗台上，喉咙里传出低低的呼噜声。
“喂！”我摇醒它。老猫无奈地在我怀里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它长大嘴的样子像极了某些猛兽——可惜只是“像”的地步而已，真到了有危险的时候，这小小的牙齿起不到任何作用。
“您一直恐惧的就是死亡吗？”它瞪着空洞的黄眼睛看着我，“但是我们已经很多次与死亡擦肩而过了。如果您每次都是如此恐惧的话，迟早有一天会因为惊慌失措而出现错误，或许只是一节台阶——它可以轻而易举要了您的命。”
“我不得不提醒您，桑莫小姐。生命远没有您想象的那样脆弱，恰恰相反，它顽强到令人惊叹——只要您拥有决心与勇气。”
“当然，我们的勇气还包含着‘坦然接受死亡’这一项。毕竟有些时候，我们必须得牺牲什么。”
我被它说得有些懵，“你不是应该确保我安全吗？我们不是应该去找到回去的门吗？”
“啊，当然。”灰猫甩甩尾巴，“但是我们的目标是‘时间’，要知道，在永恒之中，死亡也会变得不值一提。就像是你们宗教之中的某些话一样。”
它带着微不可提的笑意，露出细而尖锐的牙齿，“那些必死的终将变得不死，就像是必朽的终将不朽。”
“振作点，阿尔敏。”他似乎意有所指，而我也从名称的转换中猛然意识到有人正站在我的门口。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推理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