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海市蜃楼 ...
-
【第一个梦：梦者身处一个社交场合，当要离开时，她带上一个陌生人的帽子。】
“你很幸运，”牡蛎姑娘笑着看着我，用她甜腻的嗓音说道，“这是阿它拿修的帽子，他丢掉了帽子，而你捡到了它。”
我伸手想要将帽子摘下来，却发现帽子边缘水母触手一样的东西就像是扎根在我的头上一样，根本扯不下来。
“哦，可爱的生蚝姑娘。请问去酒馆的路怎么走？”灰猫在我的衣服上蹭了蹭从嘴角淌下来的涎水，并且在我嫌弃的眼神中向牡蛎问道。
然而牡蛎就像忽视了它一样，自顾自地拉起我的手，“请不要告诉别人这个帽子不是你的。海底是海洋生物的海底，即使是红皇后也无法掌控这里。”
“阿它拿修偷走了我的金币，我拿走她的帽子。很快，她就会被护卫发现然后被撕碎！”说完，她捂着嘴笑了起来，“像她那样的骗子自以为搭上卡奇老爷的门路就可以瞧不起我们，却完全忘记了那句话：鼠有鼠道。”
她推了我一把，说道：“好了，来自地面的小姑娘，拿好你的帽子去行骗吧。去往城里的列车在下午四点三十，你还有二十分钟赶去站台，时间可不多了。”
说完，她挥动着蚌壳游走了。壳内粉红色的衣摆漂浮在水面上，就像是之前我在海面看见的那些海草。
我看向四周的珊瑚群，较高的那一枝上十分人性化地标着站台的方向。灰猫从我怀中跳下，踩着轻快的脚步往站台走去。
我头顶湿漉漉的水母帽有些分量，它刺进头皮的触手仍让我感到些不安，就像是有寄生虫爬进去了一样。我不知道戴上它有没有坏处，但是我知道摘下它一定没有好处。
从之前那只牡蛎的话中，这个帽子应该也属于一个人类的，对方凭借这只帽子才得以进入城中。如今，她惹恼了牡蛎并且丢失自己的帽子，身份暴露之后会被卫兵抓走杀掉。
应该是城里的卫兵。
我一边思考着一边跟着灰猫往前走。在带路着方面，这只老猫显得格外在行。
海底的一切都是晦暗的，远处浮游生物微弱的冷光藏匿在珊瑚之中，组成一条勉强可以称之为“灯”的光带。头顶同样带着发光器官的怪鱼不断自我们的头顶游动，水中漂浮的尘土自它尖锐的牙齿缝隙中穿梭，腐败的肉类从高处缓缓坠落。
借由这些可怖而又美丽的生物们，我与灰猫总算找到站台。此刻列车还没有来，这里只有矗立着如同墓碑一样的礁石。不知从那个方向来的洋流带着冰冷的寒意略过发梢，吹散珊瑚礁附近零碎的细沙。
我注意到一些极瘦的小东西支棱着它们细棱棱的爪子聚集在一起，乌泱泱的趴伏在一块崎岖的礁石上，就像是雨天聚集在一起的蚂蚁，又像是攀附在枝干上觅食的蚜虫。
是海蜘蛛。
“滚开，你别想从我们这里骗走什么东西！”
像是感受到我的注视，海蜘蛛的一员发出尖细的声音，“装模作样的小偷、骗子、懦夫！”
它冲我大叫着，一边像是恐惧着什么似的不断后退。而它的同族们也作鸟兽状从礁石上散开，飞快地消失在沙土中。我也看见它们原本正在啃食的东西——一个身上已经被腐蚀得坑坑洼洼的女人。
尸体就这样安静地落在礁石上，海水将她泡的有些膨胀了，我甚至可以看见她鼓鼓囊囊的口腔，空洞的失去双眼的眼眶，还有被打开的，已经空无一物的头颅。
白色的衣服上带着老旧的皮带将她的手臂紧紧捆在上半身，而她的脚则像是在长满尖刺的荆棘上跑过一样布满细碎的伤口，经由海水泡发，已经烂的不成样子了。透过微腐的皮肉，内里白色的骨骼清晰可见。
在那么一瞬间，好像有什么划过我的脑海。我像是受到某种蛊惑一样上前，掰开死者的嘴巴。一时间，女尸就像是活过来一样开始剧烈地咳嗽，许多黝黑的泥土从她口腔被呕出。
我蹲下|身从那些泥土中找到一枚硬币。它并不属于我见过的硬币之中的任何一类，正面印着一个男人的头像，背面则是一个由简单的几何体构成的建筑。
“你这个笨蛋、懦夫、胆小鬼！”女尸咳干口中的泥土之后突然转过头，她空洞的眼眶却像是可以看见一样死死地盯着我，“你明明知道一切，但是你为什么不说出来！这一切都是可以避免的！”她不断地咒骂着，身体却像是漏气的气球一样不断干瘪下去。
“所有人都可以免于一死，而你为了私欲害死他们。你的灵魂不会觉得不安吗？你等着吧，恶魔在地狱为你特别留了一个位置。你终将带着你充斥罪恶的灵魂下地狱！”
我被这幅诡异的情状吓坏了，手里握着钱币不断后退。如果这个怪物在这里攻击我，按照我目前小孩子的身高与体力，反抗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幸此刻我已经听到列车的声音，在女尸的诅咒中，我飞快与灰猫爬上列车。
透过微微发绿的车窗，我看见那个停在礁石上的女尸不断蠕动着，接着，她就像即将蜕皮的蝉一样，蠕动着将身上的皮肤蹭下来，露出一条泛白的粉色肉块。海蜘蛛们闻到她身上的血腥味，迫不及待地一拥而上……
她最终没能追上来。
我抱着灰猫坐在空荡荡的车厢里，一条穿着制服长着三只眼睛的怪鱼摆动尾鳍游到我面前。它转动着三只呆滞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我与灰猫。
“呈惠一铜子。”怪鱼说着，将手伸到我身前。它长得与那条出现在我家的鱼在某些方面有异曲同工之处，但是我不敢确认它对我是否友好。
我盯着对方的鱼鳍死死抱住灰猫，并且将它挡在身前。我身上除了之前从女人嘴巴里撬出来的钱之外一无所有。想了想，我决定先把钱给出去。
鱼从我手上拿走了钱，并且从嘴中吐出打量的硬币，它挑选着，给我几枚。
“小姐，世间一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怪鱼意有所指，看着我说道，“我只是拿走你少量的东西作为报酬，我并不贪婪，我会保守这个秘密。”
说完，他将寥寥几枚硬币放回我手上，转身离开了。我意识到，或许我给出的东西远高于车费，那条鱼在找零的时候昧下一大笔钱。
但是我并没有追上去讨要，而是开始思考起它对我说的话。它想要保守什么秘密？我暴露了什么？之前降落到这里的时候牡蛎提到过我头上的帽子属于别人，而那个丢失帽子的人会在城里被处死。
对方知道这顶水母帽子并不是我的了吗？
没有海洋生物特征的家伙似乎都无法进城。
想到这，我看像怀里的灰猫。
“别用你愚蠢的眼神看着我，”它说，“我对于这里生物而言最大的特点就是我会吃了它们。”
猫咪会吃掉海洋生物，似乎也算是一个特征。之前来到怪鱼并没有对它的存在表现出抗拒，看样子我并不需要担心这只猫。
很快，列车停在一处铺着石板的礁石上，灰猫示意我到了应该下车的时候。
各式各样的怪鱼行走在由砖石铺就的街道上，他们甚至长出人类的双腿，穿着人类社会才会穿着的礼服，带着高高的形状怪异的帽子。
街道的四周满是高耸如同墓碑一样的建筑，它们灰暗地生长在这个充满荒诞的海底城市中。墙壁上挂着的高高的灯笼困住漂浮着的浮游生物，在建筑的阴影中发出微弱的光。角落里，珊瑚不断往外吐着热气，透明的气泡混合着灼热的蒸汽，使站在它边上看报纸的怪鱼不断擦着额头。
太奇怪的，这里简直和我生活的城市一模一样。顺着高高的拱门与拥挤的建筑，我甚至可以辨认出哪个是我工作的公司。
只不过，这里生活的不再是人类，而是一条又一条丑陋怪异的鱼。
我凭借着记忆往特蕾娅的酒馆走去，像是想要证明什么，又或者只是单纯地想要安抚我此刻内心不安的情绪。
街角，往日里总是在此处拉着小提琴的落魄乐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套着小丑服饰的章鱼。它圆润地头颅上用油彩画着夸张的妆容，不断絮絮叨叨地同那些过路人说着什么。
就在我路过它身边时，它用它粘腻的触手拉住我。
“嗨！小小姐，今天要听什么样的笑话！抱歉，我只是停不下来说话的欲望，他们都说我应该闭嘴，但事实上我永远也停不下来！”
“你要听听我的新故事吗？我最新编的。”
“一天病人对医生说：先生，我有种不太好的感觉，我妻子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的，我存在的每一天都在怨天尤人。”
“心理医生对自己说：见鬼，我为什么要嫁给我的病人啊！”
说完，它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海市蜃楼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