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姗姗来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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塌方了。
随着头顶细碎的土块不断落下，我嗅到危险的气息。原本还不紧不慢充满优雅意味走在我面前的灰猫大叫着，仓皇往前跑着。当然，我也与它一样狼狈地向着前方跑去。
我听见头顶不断传来尖细的叫骂声，皮鞭打击在地面上的声音令人耳膜都在隐隐作痛。空气间弥散着尘土的气息，充斥在鼻腔中诱发咳嗽的欲望。我捂住自己的嘴巴，生怕它漏出的声响会惊动头顶上方正在发怒地未知的敌人。
就像是之前的那条道路一样，灰猫这次带我走的路也是又窄又矮，如今，它还有不断变矮的趋势。我不得已跪在地上向前爬着，膝盖上单薄的布料并不能替我抵消地面上粗粝的煤渣的折磨，过不了多久，我就感受到膝盖处传来尖锐的痛意。
好在此时我们后方崩塌声已经停下，这条通道暂时也没有暴露。在疼痛之下，我不得不放缓动作。
一直走在我前面的猫似乎感受到我与它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大，“我们得快一点了，桑莫，时间不等人。”它回过头对我说道，并且乖巧地坐在原地看着我一点一点艰难得往前爬。
“我说，你是怎么找到这么崎岖的路的？它简直比下水道还折磨人。”我冲着它抱怨道。
“这是一个秘密。”灰猫冲我眨着眼，之前被我抓住的恐惧荡然无存。摩根说得对，猫都是一群不忠诚的家伙。
看见我明显布满地神色，它好像终于想起曾经被我支配的痛苦。但是天性还是驱使它又对我说了一串谜语：“我们喜欢那些移民说的一句谚语：猫有猫道。”
灰猫说完，快乐地踩着自己带着沥青的脚印继续往前走去。之后的道路越来越狭窄，空气里也开始出现人类汗水与排泄物混合的气味。这样的味道让我不得不怀疑我们的出口会不会真的是某个下水道。
好在在我耐心被彻底磨灭之前，灰猫从我面前一跃而下，跳到下方的一个平台上。这条道路终于有了尽头。
我学着猫咪的样子也跳下去。膝盖处的布料扯动内里的伤口，让我下落的时候不受控制地抽搐几下，落地时也滚落到平台下方。猫咪则是轻松地从平台上跳到我面前，带着些许调侃意味地看着我：“看样子捷径是有代价的。桑莫小姐，您会被摔死吗？”
“没有！”我没好气地对它说，“真不幸，我得向你证明有时候捷径就是这样轻松，不用付出任何代价。”
灰猫听完我的话只是露出一个微笑，周遭的火光照在它细碎的尖牙上，平白生出几分可怖。“您又怎么可以断定代价总是会在行为发生的那一刻会支付呢？人类总是喜欢赊账，不过他们不会愿意知道，上帝可是个残暴的高利贷商人。”
“我没有信仰。”我回怼它，“再说，高利贷者会下地狱，上帝老人家住在地狱里吗？”
灰猫收敛起它的牙齿，像是恐惧着什么一样压低声音，不过它的音量相比平时并没有什么区别：“那可不一定。不过这里的上帝现在确实住在地狱里。”
说完，它就像觉得自己说了什么笑话一样大笑起来。这一方狭小的空间里充满它就像老头子一样的笑声。“桑莫小姐，我们都是上帝的子民，今后也会回归上帝的怀抱不是吗？像你这样焦油一样的灵魂，下地狱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所以，上帝会在地狱等着收你的债，不也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情吗？”
“如果真有地狱，那也会有魔鬼吧，让魔鬼收债不就好了。”我冲着猫咪翻个白眼，不想理会这个突然发疯的家伙，开始打量起四周。
它把我带到一个狭小的石室内，漆黑的墙壁上还有些利器划出的痕迹，每块石砖的边缘长满青黄的苔藓。我嗅到一股浓烈的烟味，还有人身上汗水的味道。
灰猫并没有理会我的正事，反而就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玩具一样继续与我争论着，“不对，只有上帝才能创造万物。桑莫小姐，祂必须向祂的创造物追偿，祂会来找你的。”
“是吗？”我一边摸索着这完全没有出路的石室，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它，“那我倒是希望祂现在就来拿走祂该死的利息，让我顺便再做个交易，让我离开这个鬼地方。”
“看样子您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呀。”灰猫突然跳到我面前，它尖锐的爪子轻而易举地刺入石壁，使得整只猫可以挂在上面。我从它盯着我的黄澄澄的大眼睛里看见灰暗无比的石室，周遭的火炬无力摆动着，就像是猫咪掌下无助的幼鼠。
“当上帝向您追讨利息的时候，您的一切都会被夺走。高利贷商人可不会只收回值他们借出物一倍价值的东西，他们通常会要两倍，甚至更多。您会从此回到地狱，并且饱受折磨。所有生命中值得珍惜的东西会被祂一件一件摔得粉碎，而您，只能像个只会啼哭的婴儿！”
“你在诅咒我吗，猫咪？”我伸手想要揪住这只疯猫，却被它灵巧地躲过。
“我只是在提醒您。”他跳跃到令一块石砖上，狡猾地冲我笑着，“毕竟，比一个清醒的野心家更可怕的是一个自认为可以安排一切的疯子。”
“去做救世主吧，桑莫，这样才能洗清你身上的罪孽。”
很好，我看着正处于发疯状态的猫咪，觉得它说得没错，它就是那个自认为可以安排我的疯子。我已经不想搭理它了，在特蕾娅的小酒馆里生活的那些日子让我明白一个道理：永远不要和酒鬼讲道理。我觉得现在此处的“酒鬼”可以替换成“疯猫”。
就在我与猫咪对峙的时候，石室的一块砖头被一只灰绿色的布满伤疤的爪子移开。接着，从那小小的洞口不断冒出白色的烟雾。一股浓烈的烟味从那个洞口争先恐后地冲出来。
我听见那个爪子的主人老迈的声音：“小姑娘，你就是灰猫一直与我们说的救世主吗？”
“不是。”我没有好气地回答道。那只爪子的主人好像被噎住了，一时之间也没有接上我的话头。石室内就这样陷入沉默。
早在之前，我就隐约感受到黑猫与这里似乎有些联系。它熟知这里的每一条路，将所有的东西轻而易举地摆在我的面前，有意无意地引导我的选择。它就像是早就料到我会遭遇什么，就像是早已将我视为它剧本中的一个可以操纵的演员。
现在我想看看，如果我拒绝参与它的演出将会发生什么。它会不惜一切代价将剧情扳回原本设计好的轨道，还是只能无助地看着我，将属于我的选择、我的命运还给我？
如今，我的选择看起来确实出乎这只老猫的预料。它白白的胡子开始颤抖起来，用一种充满惊讶的语气对我说道，“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桑莫小姐，答应它您会获得出去的线索不是吗？”
“出去的路只在这个老家伙身上得到吗？”我故作疑惑地看向猫咪，“我完全可以去找之前矿工提过的卫兵，他一开始的反应明显是将我当成与卫兵是一伙的。既然这样，说不定我去找那些人还能够更轻松地出去。我为什么要在这里给陌生人当什么劳什子的【救世主】？”
猫咪似乎被我问倒了，它从墙上跳下来，蹭到我的脚边放软语气说道，“桑莫，我们不可以去找卫兵。他们都是坏蛋，看见我们会把我们抓走的。”
“我不能被抓走，红皇后说过，再次看见我一定会剥下我的皮。”接着，它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只有我才能带你找到门，如果我死了你真的永远也回不去了，你会在这里迷路。所以，别去找卫兵好吗？”
我看着它努力想要表现出忠诚的黄眼睛，求生欲简直快要冲破脖颈间破损的皮肤漏出来了。看样子它在这里并非无所忌惮，而我，正好借着这个机会从这只狡猾的动物口里问出点什么。
“那么，我答应帮助你，成为这里的救世主，我能够得到什么？找到回去的门是你一开始答应我的，除了这项之外我还能得到什么？”
灰猫像是被我的问题难住了，它最终只能服软说道。“一个秘密，一个有关于你父母的秘密。我敢保证，你需要这个秘密。只要你成为这里的救世主我就告诉你。”说完，它诚恳地看着我。
我估量着它话里的真假，这只猫确实在我遇见它之后从未对我说过谎，目前来看，它是可信任的。
“好吧。”我答应它，并且转身对等待已久的石室另一边的人说道，“抱歉，我刚刚与灰猫闹了点矛盾，我确实是它提到的那个人。”
“原来你就是救世主啊。”石室另外一边传来咳嗽声，接着，声音的主人疲惫地说道，“你来得太晚了。我们的反抗已经结束了，我们的家园被摧毁，我们的身体被囚禁在这里，我们的精神已经被击垮了。”
“你看，这里就像精神病院，没有任何希望。”
说完，我听见石室后传来叹息声，烟雾不断从另一边往这里窜。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姗姗来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