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婵娟》程浣言

10、10 十二酒神

　　墨五微和墨九青忙不迭将两人迎内入座，直说招待不周。

　　楼潜西道，“两位兄长切莫再客气了，今日之事，想来确有蹊跷，能把主意打到澹云山庄，对方怕非一般的来头。”

　　墨九青听这一席话，正合心意。若江湖第一情报司总司程山水愿意帮忙，那此事便好办多了。不过转念又一想，吴声与石沉音之死，虽事发突然，但兴许并不难查。如今已找来青帘，从她那里或可再问出些线索。江湖人皆知，情报司向来是不白给情报的。

　　正犹豫时，程山水开口道，“墨庄主，我此番南下，原只为游山玩水不做他事。无奈嘴馋，念着贵庄里几口好酒好菜，没忍住出来招了摇。今日我既已在府上叨扰，有需出力之处，但讲无妨。”

　　墨九青正要答话，墨莲时忽然问道，“如此，倒确有事要请教程总司，那蛇衔草究竟为何物，又为何会出现在澹云山庄？然姑娘说这是极寒之地的东西，一般人断不可得。”

　　程山水答道，“蛇衔草确为罕见之毒，在江湖亦失传多年。如今重现江湖，只有一个可能，那便是十二酒神出关了。”

　　墨九青着实大吃一惊，忙问道：“程总司说的该不会是五十年前就已退隐江湖的十二酒神夏郁烈？”

　　程山水道，“正是。当年夏郁烈的那个相思睡，我父亲可整整大睡了五日。不过江湖传言，夏郁烈酿的最好却是江湖退和醉扶归。江湖退，只为他和他夫人而酿，世上再无旁人喝得，唯有这醉扶归，有机缘一二人曾得幸尝过。想来也是，醉了还醒，醒了还醉，这半醉半醒间最是惆怅。人醒着，总要有个归处的，扶归扶归，有人相扶最妙，有杖可扶亦可，待到苍茫天地之间，茕茕孑立，醉了自扶，又是另一种境界了。”

　　墨九青此时哪有心思听这些酒的门道，直问道，“听闻五十年前十二酒神的夫人去世后，他便立誓不再涉足江湖。故此后五十年间，再也无人知晓他的消息。”

　　墨五微道，“我也曾听父亲提过此人，传言他年少便托身白刃，杀人红尘，飘影山林，以酒为生。直遇到他夫人，二人才携手匿迹江湖，过起那生香薰袖煮酒笺花的生活。再后来没多久，他夫人病逝，他黯然北上，去了极寒之地闭关静修，从此后江湖便再无十二酒神了。”

　　墨九青道，“既如此，他又怎会时隔五十年再现江湖？近来江湖并不曾出现什么异样的事。”

　　楼潜西道，“如今的事，也许竟是异样了。”

　　墨九青道，“这般说来，吴声之死竟是夏郁烈所为？”

　　程山水道，“非也。十二酒神断不屑做此宵小之事。怕是他遇到了麻烦。”

　　墨五微道，“这世上还能有什么麻烦是十二酒神解决不了的？”

　　程山水道，“世间万般事，情字最难道。”

　　墨五微疑惑道，“可是他夫人五十年前便已离开人世。莫非……”

　　程山水迟疑片刻，轻声说道，“情报司有载，十二酒神有一子。”

　　众人听闻，大吃一惊。

　　墨莲时皱眉道，“难不成这十二酒神是来解决他儿子的麻烦？”

　　程山水笑了笑，“世间万般事，情字最难道。世间万般情，是酒也是毒。诸位有所不知，这蛇衔草，虽是毒物，又实乃世间最妙的一味酒引子，十二酒神的醉扶归，便是用它酿得。”

　　墨五微道，“如此说来，还是要从这蛇衔草着手去查。看来吴声之死，与十二酒神有莫大关系，恐怕这青帘有很多事没有实说。”

　　墨莲时道，“她未必知道更多。但我想，这吴声和石沉音是相识的，只是青帘不知情罢了。如今两人俱已中毒而死，要查出其中的缘由，虽然难了些，但好在青帘现在山庄里。”

　　墨九青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那石沉容呢？她与此事可有干系？”

　　墨莲时道，“这石沉容怕也不是等闲之辈，不过眼下先不急，别忘了，她如今还在养病中，有不开口的好借口。”说罢，墨莲时转身，让虞七庚八去将青帘唤出来。

　　程山水见状，和楼潜西起座，意欲告辞。

　　墨九青明白，他们二人如今说了不少本不该说的事，已算尽了多年交往的情分，便也不好多作挽留。墨五微亲自送二人出厅，令墨言迟、墨言白两兄弟好生招待。

　　且说楼潜西与程山水回席，只当无事发生，继续饮酒吃菜。这澹云山庄，在江湖还有一绝，那便是厨子们的手艺个个精湛了得，且仅此一家。程山水嗜酒，但更嗜鱼。澹云山庄有一名菜，叫“抱风鱼”，其肉烹得红肌绮散，素肤雪落，凡是吃过的没有不拍案称绝，回甘数日。故程山水此番前来参加寿宴，一为与澹云山庄的旧交，二便是为了再尝一尝这久违的名菜。

　　古语有云，“治大国如烹小鲜”，小鲜烹得好，这山庄自然也治得好。澹云山庄在江湖这么些年，什么风雨不曾见过，今日两起命案，虽说悬了些，但程山水心里清楚，没有墨莲时破不了的案，更何况她母亲叶繁霜还曾是名动江湖的两楼楼主。

　　再说芒四，自墨莲时进了内厅，她便没了可说话的人，干巴巴坐着只觉无聊。待目光去寻辞九，发现辞九也在看她。

　　原本芒四只如无人问津的兔子，安安静静。此时辞九忽越过众人视线，径自起身来寻她，这使众人纷纷侧目端详。首当其冲的便是澹云山庄的庄主夫人洛玉翦，毕竟芒四现下已算半个墨家人了。

　　辞九自不管旁人眼光。挨芒四入座后，辞九道，“如今你作何打算？”

　　芒四不解，望向辞九。

　　辞九道，“今日之事虽说离奇，但实与我无关。”

　　芒四问，“你又作何打算？”

　　辞九道，“你知道我有其他的事要查。但不管结果如何，过两日，我便离开澹云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