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醉梦之追忆》牵小牛

2、往事

　　彤对我说：“他再也不会回来，他死了，我发现我的天空还好好地旋在头顶，心里并没有我预料的那么疼痛难忍。”我说：“这就对了，你以前只是执着于一种等待的习惯，当等待的一端突然消失，就像翘翘板的一端突然空下来了一样，处于另一端的你就会突然掉下来，疼痛是难免的，关键是能否痛的清醒。”彤无奈的笑：“我是清醒了，就连往事也一并苏醒了。我刚刚一直在回忆那一夜的舞会，他流动在舞池的中央，发了疯一样的舞着，像充电快要冲爆了的电池猛然间的回流，难以抑制，大家都以为他的疯狂源于强光下释放的激情，但我明白，他只是在发泄，在释放，他的心超重了，难以负荷，只有身体极度的疲惫才能让他的心暂时休息。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他的心如此沉重，我还是在那一瞬间，从平时对他的好奇一下子升华到了爱。平时的他静默如石，偶尔安然而温暖的笑着，如午夜开放只绚烂一瞬的昙花，而那一夜他的疯狂几乎点燃了所有人的激情，舞会最后变成了屠宰场。而我依旧一个人站在繁华之外，心神陷入悠远的时空，渐渐进入一个新奇而崭新的世界，那个世界被刻进了一个新的名字，乐扬。”我的目光一下子定住了。原来，他就是乐扬曾提过的那个给他种向日葵的女孩子，原来一直在她心里的那个人，是他，难怪她会那么绝望地守望。乐扬，这个几乎改变了我一生的男子，他是没有心的，更准确地说他的心里空间太狭小了，除了忆儿和主儿，再容不下任何人，所以，对很多人来说，他都是‘自私’而‘冷酷’的。他曾经跟我提起过在另一个城市，伤害过一个单纯又幼稚的女孩，他说我答应过她回去听她的答案，如果我没有去那就是我已经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了，其实我根本没想过回去，死活都不回去了，我只是想给她一些忘记我的时间。他没说过她的名字，我亦不会问，我们之间唯一有的就是默契与懂得。乐扬，这个奇异的男子，是他消除了我对这个世界没有奇迹不能抱有幻想的怀疑，让我从现实与幻想的矛盾中解脱，生命从而有了光彩。在没有遇到乐扬之前，我以为我的心一直沦陷在现实触不到的地方，而我也无法用现实的手将他拯救回来，放入空荡荡的胸腔。如果一个人的心沦陷在现实无法触及的地方，那么他不得不痛苦，所以我别无选择。那时侯的我像是从张小娴文字里跳出来的一样：“我是沉溺的，不是对爱情沉溺，而是对得不到的东西沉溺，比如纯粹的爱情和永恒的诺言。”我一直为自己的沉溺而自责，因自己的无法救赎而苦不堪言。当乐扬突然从天而降，站在我面前，盯着我的脸诧异地看了很久，求我借给他灵忆珠的时候，我的心快跳出了胸膛，有一些害怕，更多的是狂喜，我那些超越现实的梦境终于有所安置，但我还是难以置信，所有的感觉都在告诉我我依旧身处梦境 。我惶恐地环顾四周，怕真的又只是一场梦，我看到我家院子里昨天刚开放的那朵花，依旧开的鲜亮妩媚；看到我昨天洗过的衣服还悠闲的与风为舞，风中传来淡淡的洗衣粉的特有的香气；看到我刚打开的水龙头还在将水流注入漫溢的卡通脸盆里，这赤裸裸的现实这凉凉吹过院落的风让我确信自己身处梦外，突然之间我又不知所措，陌生的男子，陌生的灵忆珠，更加陌生的自己。我小心翼翼地问：“你是谁？灵忆珠又是什么？我一点都搞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什么都没有，你找错人了吧？”虽然这么问着，内心里却还是强烈的期待着我就是他没有找错的那个人。他盯紧我的眼睛，表情空白，我无法猜度他的心思，然后，他喃喃地说：“不会错的，隐灵针既然把我带到你面前，我找的人就一定是你，可是，你为什么会长这样的一张脸？”说着，他的手指轻轻一动，有一根细小的针像生长的种子从他的中指间冒出，脱落入他的手心。那根针在他的手心发出七彩的光芒。”我很惊讶，却不显慌乱，我继续问：“一根不同寻常的针就能如此肯定？”“我可以演示给你看，只要你愿意。”“当然愿意。”“果然是拥有灵忆珠的人，能够这么平静的面对平空出现的我，看来那些梦境对你的影响的确非同一般”“梦境？你指的是？”“你应该很清楚，那里或许有刀光剑影江湖仇杀，或许只是一些古人平淡的生活场景，有一些对你来说奇奇怪怪的风景。其实我不清楚你的梦境，我只是按常理猜测应该会有那些。”“不错，你说的什么都有，还有你没有说到的，比如，开满鲜花的山冈，花丛中嬉戏的七彩蝴蝶，像晚霞一样缓缓划落的七彩天空中偶尔纵横飞舞的极大的黑色白色或七彩的羽翼。”他笑了，很浅淡的笑容，可以看得出是发自内心的舒心的笑容，还带着一丝耐人寻味的味道，懒懒地开口：“那应该是吸血鬼和羽族吧，我也是没多久前才知道的，至于七彩的羽翼我也没听过呢。”“为什么你会知道这些？你到底是谁？你是怎么知道我体内有灵忆珠的？”他松散地站着，不说话，我转过身去，意图很明显，如果他真的不打算回答我我就转身回屋，其实我不会真的离开，我直觉认为他对灵忆珠的渴望会迫使他说出一些让我困惑不解又十分感兴趣的事。我的直觉有了结果，我还没来得及故做姿态，踏出一步，他已经开口了，语气温软而沉郁，带着浓浓的请求的味道：“先不要问我是谁，故事太长，我现在没有这个耐性，我是这个世界的异数，你应该明白的，更何况，我并不清楚你的真实身份，我只知道拥有灵忆珠的人绝非常人，她的前世肯定有着不寻常的故事，生活在不寻常的地方。”我知道再问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我也想知道灵忆珠到底长什么样子，又是否真的存在我体内，于是我说：“好，我不问，你既然如此肯定在我体内就来取吧，我不知道它有什么用途，但我相信你，直觉你不是坏人。”“谢谢，我会很快还给你。怕疼么？”“怕。并不代表不敢。”“那好，你闭上眼睛。”我没有犹豫就闭上了眼睛，我相信自己的直觉，也期待着结果，然后我感到一种钻心的痛，是有什么东西直刺入我胸口的感觉，我双眼猛地睁开，忍不住蹲了下来，我看到那颗原本细小的针变的像锥子那么大,散发着更加强烈迷幻的光芒，正插在我的心口，一条若有若无的丝线缠绕像从他中指之间的皮肤里抽出来的一样，剩下的一端就系在还插在我心口的针的针眼上。这不是我所预料的。我觉得自己正真切地贴近死亡，我正在死亡边缘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强烈的恐惧感充斥我的内心。这是我第二次如此强烈真切地贴近死亡。第一次体味死亡带来的恐惧是在梦里，冰冷的刀锋刺进我的胸口，真实的疼痛的触觉蔓延整个梦境，然后，我突然惊醒，阳光已经通过玻璃窗散落在我的身上，恐惧一下子被温暖的日光穿透，我庆幸，只是一场梦。而这一次，我清楚地知道自己处于不容质疑的现实，恐惧与疼痛也更加真实清晰并且一直在持续着，不容逃避。在我认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传来了温暖疼惜又歉疚的声音：“放心，你不会死的，灵忆珠很快就会出来了，隐灵针会很快让暗藏的灵魂苏醒的，真的，你再坚持一下，我不会让你死的。”我像吃了定心丸一样不那么难受恐惧了，我知道自己只能坚持下去，思维也随着眼睛开始运转，我发现自己的胸口虽然刺痛很深，却始终没有血流下来，依旧只有刺目的七彩光温暖地弥散着。我开始明显感到体内的变化，心里面好像有一个东西，带着我的心在强烈跳动，频率越来越快，似乎要冲破我的血肉而出，我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疼痛仍不减分毫。像苏醒的活火山将要喷薄欲出炽热的岩浆，我的身心等待着被什么穿透以求解脱。我紧紧抓住这个半蹲在我面前的陌生男子的手臂，觉得自己的心已经裂开了。然后见他摊开手掌，那根若有若无的丝线轻轻一颤，胸口一下子被掏空，尖锐的锥子变成原先细小的针，落入他的手心。所有疼痛与呼吸急促的感觉，随着锥子猛然间被拔出，一下子都消失了。我明显感到胸口有个洞，有凉凉的风直逼进去，穿越我被撕裂却已经不再疼痛的胸膛。有一个东西在我体内慢慢游弋着，寻找出口，短暂的迷离后，它似乎一下子清醒，直直地从我胸口钻出来，飘进男子握着隐灵针的手里，再也不动，仿佛沉睡了一般。原来就是这个东西一直蛰伏在我的体内，它是什么时候存在的我都不知道。我有些惊异，难道我身体的某种特质能像蚌一样，磨制出珍珠来？那东西如朔大的珍珠那般大小，只是它通体透明，不似珍珠那般圆润密实，实实在在地白，它就像泉水被尖石撕裂时飞溅的水珠，没有颜色，没有隐藏，没有内在，一无所有的通透。怎么看，我都觉得它只是一颗普通的珠子，勾不起我一丝占有它的欲望。我看看男子，他只是呆呆望着珠子，一脸的惊奇。我低头看自己的胸口，手按上去，实实在在的感觉，没有一丝血迹，没有伤痕，就连衣服都完好无损，没有被刺破的痕迹。刚才那一幕幕似乎都不曾发生过，只有那个珠子是一切都发生过的证据。我听到男子不自觉的地呢喃：“这是一个怎样的人啊！竟然有如此纯白的灵魂。”我无言以对。他突然看向我，感激地说谢谢，说我一定会很快还给你。我依然无言以对。经过刚才的生死角逐，我一下子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丧失了言语，只有眼睛转动着，传递着我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发自内心的愉悦。他似乎看明白了，感激地望了我一眼，转身离开，刚踏出一步，又折回，恢复先前淡远漠然的声音：“我想我还是能为你做些什么的，我告诉你灵忆珠的来历与灵力，就当作报答吧。”我洗耳恭听。“灵忆珠是某个人的灵魂化成的一颗珠子，灵魂越圣洁珠子就越纯净，你也看到了，它通体透明纯净，没有一点暗藏的杂质，可见他或她拥有多么纯白的灵魂。他一定前世与你牵绊很深的人，也许是难舍难分，也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你们选择了共用一个身体，转生的瞬间，他将□□留给了你，自己就化成了一颗珠子暗藏在你的心里。我想，它一直是清醒地存在着的，所以一直不停地催动着你脑子里封印着的前尘往事，想通过梦境彻底唤醒你对前世的记忆，或许，你对前尘往事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在意或者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即使他再怎么努力让你一遍遍地梦着前生，还是没能将你的记忆唤醒。回头我将它还给你，你还可以将它放回你的心里。拥有它的人都能梦到自己前世的记忆而最初与它共用一个身体的人可以一并传承珠子本身的记忆以及灵异珠内吸收的任何人的记忆，那些记忆不断在梦里重温，有时候你可能会很难分得清是珠子的记忆还是你自己的记忆。还有，你长得跟我要找的那个人很像很像，不过，我已经找到她了。”说完，不等我有所反应，他已经转身踏出了一步，我不知道他那一步踏去了哪里，他像来时平空出现一样，平空消失了。我思索他的话，终于明白我自己的往事只能从我的梦境里去寻找，然后疑问又出现了，我很想问他，为什么我的梦境总是烟雾缭绕，除了我自己的样子，其他一切人与物的样子都看不真切，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我想，这个问题只能等他送还灵忆珠的时候才能有答案。然后发生的一切，让我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