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雪入我怀》醉星月

4、第 4 章

　　*

　　刺白的光线照进来，许若月嘤咛一声，掀开被子。

　　头还遗留着隐隐的刺痛感。
　　就昨天两口酒，自己便醉了不成。
　　她扶着额头站在窗前。

　　外面大雪落满了人间，千万孤寂，寂寥的城市上是一片干净的雪白，和湛蓝的天空交相辉映。

　　她似乎做了个梦。
　　梦里见人满身寂寥，便动了恻隐之心，将人带了回来。

　　许若月摇头笑笑，不知道是否因为最近压力太大，这样的幻觉竟也出现了。
　　或许也有可能是昨天那四瓶rio的功劳。

　　许若月小些时候喝过一次果酒，自那之后，家里就不让她碰带酒精的饮料了。

　　许若月拧开门把手，客厅的椅子上一个男人正直直地坐着，姿势优雅，他的面前摆着两个餐盘，里面摆放着两个精致的三明治，旁边还摆了盘做装饰。

　　圣女果一点红色娇艳欲滴。

　　！！！！

　　她揉了揉眼睛，面前这一切一定只是个幻觉。
　　许若月啪的一声关上门，再快速拉开。

　　景致没有任何变化，那道身影丝毫未动。他身上那条丝质黑色睡衣泛着薄光，那是许若月半年前去Dior挑选的最新款。

　　当时哥哥许其安嫌弃的不行，说他眼光出了大问题。因此一次都没有穿过就完整在衣柜里吃灰。
　　但这件衣服被苏时晏穿出了高级感，显得身价很高，仿佛他下一秒就可以上t台走秀了。

　　“哦豁。”许若月用手拍打了两下脸颊，记忆慢慢回笼。

　　瓢泼大雨下落寞的随时会消失的影子，浴室和世界纠缠不清的雨声水声。
　　他像是人间落下的一场细雪。

　　许若月本没有多大起伏的心境，缓缓平静了下去。

　　苏时晏抬起头，皱了皱眉思索着，“吃饭。”
　　说完他的目光便又落在了别处。

　　像是濒死时被救助的猫咪，根本不熟悉人类的领地，但却仍固执别扭地还以小鱼干以做报答。

　　许若月拉开凳子坐在苏时晏对面，也有些不知所措地低着头看桌面。
　　该...该怎么相处？
　　该怎么不尴尬地开启一个话题。

　　昨晚自己全部的所作所为渐渐回笼，许若月不得不叹一句酒精误事，她做了件十分冲动的事。

　　她低头盯着桌面的纹路，像是要把桌子看出一个洞来。
　　装有三明治的碟子被推到了面前。

　　“吃吧。”
　　苏时晏的声音很冷淡，但似乎也有几分紧张。
　　是害怕自己把他再赶出去吗？

　　许若月没再推辞，她拿起那块三明治，一口咬下去还是刚出炉的酥脆，里面夹杂着酸酸甜甜的沙拉酱。

　　其实不过就是添一副碗筷的事情，她不会当那个把苏时晏第二次赶出家门的人。
　　更何况。
　　他于她是有救命之恩的人。

　　苏时晏慢条斯理地进食，许若月一边咀嚼着食物，一面偷偷扫着他的脸。
　　自己微醺时随手一捡，就带了这么好看的人回来。她若是在商场上也能有这般好运气，肯定能赚的盆满钵满。

　　苏时晏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
　　又似乎没有。

　　他做什么事情都很认真。

　　“昨天我说的话，都还算数。”
　　许若月说道。她对待科研以外的所有事，感知都迟钝慢热的多，因此根本未察觉，在雨天里随意的邀请一个男人，随意的给这个男人的许诺，其实是多么暧昧难言的一件事。

　　苏时晏的动作及不可察地一顿。

　　吃完饭不用许若月说，苏时晏便主动端着碗去了水池边。

　　他围着碎花围裙，系带环绕着腰，更显出劲瘦的腰身。清冷的男人配着家居风，有种难言的反差。
　　水流沿着他的手腕缓缓滑下，他生涩地捏着碗边，冷白的皮肤上一道长长的红痕十分显眼，边缘处还有些血迹。

　　应该是刚受伤不久，但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伤口最外部泛起了深红。

　　许若月心里猛然一跳。
　　厨房垃圾桶里面扔着几个烧糊了的面包，碎裂的瓷片也夹杂于其中，伶仃的躺在黑色垃圾袋里。

　　许若月抓着苏时晏的手拉至自己面前，不容他退缩。
　　软糯的语调因为关心语气而变得严厉了些，甚至像是在质问，“怎么回事？”

　　苏时晏一怔，因为她的触碰而显得迟钝，他随着许若月的视线望了过去。
　　“是刚刚尝试的时候...”

　　“你怎么不知道叫我处理一下啊。“许若月凑近看时，才发现这不起眼的伤口还有些骇人，“要是感染了怎么办？”

　　苏时晏自小体弱多病，身体不好，再进了医院算什么？
　　她本来是想做好事，总不能把人越养越坏了。

　　只是几天前的苏宴虽然亦是清冷而沉默，但他身上的气质远不似如今这样寥落落寞，有种迷路没有归途的可怜来。

　　难道苏家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才能对他的打击如此之大？

　　许若月按着他的肩头，不容置喙地让人坐在了沙发上，连忙叮嘱道，“你先休息，我去给你找包扎的东西。”
　　她提着医药箱出来。

　　许若月蹲在苏时晏腿边，从最下层里找出棉签和药水，低头一点一点的慢慢的擦过他的伤口。
　　她能感觉到手下人强撑克制的颤栗。

　　许若月差点忘了，苏时晏这种豪门贵公子，平时锦衣玉食哪里会做这些事情，就算被赶出了家门，一时半会也学不会。

　　许若月有些苦恼地皱着眉，想了想说道，“下次不会的事情就先放着，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我可以学。”苏时晏的神情十分认真，他抿着唇有些固执地强调道。
　　她把创可贴扶正贴好，在边缘处又按紧了下。

　　“地保启动，地保启动。”

　　扫地机器人欢快的从卧室出来，小刷子飞速转着清洁瓷砖。
　　这是华盛旗下最新的一款机器人，非常智能，充电也迅速，使用用起来相当方便。

　　许若月指着它道，“扫地用它就行，我等会教你怎么操作。”

　　“不用，我会。”

　　不知为何，苏时晏看到小机器人后，漆黑的眼里泛出了零星的笑意，虽然滑过的很快，许若月还是能察觉到，他的心情一瞬间好了许多。

　　宴会那天他对那个小机器人也要比平常的事情更加关注。
　　他对这些感兴趣？

　　苏时晏挨个把碗筷沥干摆好，他盯着手臂上的红痕，不经意地又重复一遍。
　　自己在手臂上划出伤口时的模样。

　　*

　　隔了几天，许若月又重回了实验室，就算前路一片艰难，她也必须得坚持。
　　这是当初她自己选择的路。

　　“这几天天气真是越来越冷了。”师姐拿着遥控器把空调又调高了几度。
　　但因为有机试剂气味比较大，通风橱一直开着，室温便一直上不去。许若月还是被冻得一哆嗦。

　　“坚持一下，就快放寒假了。”同组一个男生嘻嘻哈哈地说，“过两天元旦可以先休息一下，你们有没有想好去哪里玩？”

　　许若月摇晃着试管，里面气泡浓烈地翻滚。
　　新的一年又快来了。

　　“小许会不会和男朋友一起逛逛什么的？”师兄李恒忽然把话题引到了许若月身上，“到时候可以聚个餐。”

　　“还没有男朋友，所以估计哪里都不会去。”许若月笑着，“这么冷的天，我还是回家睡觉吧。”
　　她手里的试管缓缓凝结出白色冰晶。

　　做完实验，许若月先开车回了许家。自从十八岁那年的意外后，她便和父母分开了住。
　　见到她回来，许母高兴地揉乱了她的头发，“最近过的还开心吗？”

　　许家除了许若月，一个赛一个的厉害。但从小到大，家里人都鼓励着她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
　　并不像其他“豪门”一般，一心想培养个优秀的接班人。

　　“开心的。”许若月抱着她轻轻地蹭了蹭，“一切都顺利。”
　　“今天要不要在家里住一晚上？”许母也刚从公司回来，身上西装夹杂着香水味，“你爸爸和哥哥出差去谈工作了，要明天才能回来。”

　　“最近不行。学校的实验有点忙。”许若月隐瞒下了自己最近糟糕的状态。
　　其实她也在休息阶段，但她已经过了一受到挫折就回家哭的年纪。

　　许母却骄傲地拍了拍她的头，“好。我们月月有自己的事业了，真优秀。”
　　“对了，最近有没有喜欢的男孩子？你哥哥可都带回来了个女朋友。”

　　这话题拐的太快，许若月一下没能接住。
　　她总不能说，自己随手捡了个男人吧。

　　“月月要是有喜欢的人，可一定要告诉我们。”许母笑眯眯地说，“或者有喜欢了却没拿下的，妈妈帮你解决。”

　　“没有的。”许若月揉了揉眼睛，嗔道，“您就知道打趣我。”

　　*

　　许若月今天开了车，经过商场时便顺道把苏时晏需要的生活用品买了。

　　两个共同生活的几天像是合租室友，疏离中带有一丝礼貌，除了早上并不怎么能见到面。
　　但却逐渐地熟悉了对方的存在。

　　回家时正是一片空荡，苏时晏不在。

　　许若月瘫坐在沙发中，允许自己玩会手机发发呆。
　　朋友圈里李雨晗发了个和小鲜肉的合照，和上回宴会不同又换了一个。
　　李雨晗性感火辣又会玩，是朵优秀的交际花，她换男友仿佛收集标本般，什么类型都会试一试。
　　出手大方，后续也干净。

　　她曾经跟着李雨晗去见识过，那天对苏时晏说的话，也是参考了李雨晗。

　　这么算来，她那天醉了的想法还挺大胆，要按着她们圈子里的话说，她和苏时晏的关系就像是不正经的“包.养”。

　　但他们的关系，既是又不是。

　　正想着，门咯吱一下被推开了，苏时晏还穿着那天在地下停车场时的毛衣和衬衫。
　　他好看清冷的眉眼带了几分疲倦，脸比起原来又苍白了几分。

　　乍一见面，许若月还有些不太习惯，也下意识因为自己不太正经的想法，心虚地避开了他的目光。

　　苏时晏好似察觉，他捂着唇咳嗽了两声，气息起伏不大均匀。

　　“你怎么穿这么少？”许若月这下被苏时晏的衣着震惊了。大冬天的连件棉袄都不穿，不是存心着想感冒吗？

　　转念一想，这件事还是自己考虑的不周。

　　她是“金主”，不给金丝雀买衣服就算了，哪能怪金丝雀穿的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