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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二章 同心合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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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总是喜欢把先人的墓修得很漂亮,但是却忘了,只有爱才能让逝去的人更为心安。
死了的人,会不会有灵魂,会不会伤心难过?
距离上回扫墓的时候不长,碑上的青苔还没有长出,大理石光滑可鉴。
五点半。立青来早了,这儿还没有别的人。放下手中的花束,摘去墨镜,蹲下来,轻轻地抚摸着。简短的几个黑字,让他的心莫名地紧促。
“爱子杨兴隆之墓”。
是奶奶立的,也许她们都是一样的想法,无论如何不会原谅若惜,永远也不会让他们合葬。——已经嫁了别人的人,又怎么会有资格合葬?
就算死去的人,也会含恨九泉吧。
他们会有多渴望,今天立青能站在这里,喊一声爸爸,可是他们宁可这是妄想,也绝不低头哀求。
骨气是那么重要,比生命都重要。付出生命的人,理所当然要一个公道。
今天,立青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给他一个公道。
墓碑上简朴的相片,似曾相识。追根溯源,他们本是骨肉至亲,又怎会不像?无论怎么排斥难以接受,真正面对的时候,立青也会觉得遗憾和难过。
他本以为自己不会有感觉,他本以为会恨,会怨,会憎恶到极点。可是竟然没有。
也许,他已经看穿了,与其抗拒倒不如和这场恶梦来一场交锋。
害怕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郭健站在旁边,看见他始终不说话,有点担心:“康弟,你……”
天还没有全亮,好像烟灰般的颜色,压抑得有点恐怖。
“我有些话想单独说。”立青侧身看了一眼。
“好吧。”郭健向台阶下走了几步。
他站起来,看着他往下走,前尘往事,像浮烟般地在眼前飘浮。
如果当初没有认识这个人,也许现在就不会发生这些,也许,他会终生浸泡在美梦里,也许……
也许,只会更深刻地被愚弄。因为真实往往因为残忍才更深刻。
立青转过身,静静地对着遗照,突然地很想哭,那一团愤忿之气,绕在胸口,是无法解开的结。
想道歉,想说对不起。这么晚了才来看他一眼,是太迟了,他本可以活下来,是谁把他害得这么惨,这许多年,他一直在喊那个人是“爸爸”,这对他,又是多大的羞辱?
可是,他恨他。不言而喻地,他也恨他。为什么恨他,也许他不该说,可是他不平。
“我恨你,我恨你为什么不是他,我恨你,我真的恨你!”
如果这句话教别人听见,一定要说他不明是非,忤逆不孝,可是,又有些明白他的痛苦?原来这许多年来,他所以为的保护伞,其实是一张网,这张网将他母子束缚,他只有乖乖地依从听命,才能苟且地活。
不相信吗,很快就能证实,这是最后的一点希望,倘若它注定要被打碎,那就由自己来动手吧!
郭健在下边看表,已经六点十分。他体谅他,愿意“他们”多谈一会儿,可是淑玲阿姨为什么还没有来?
那是谁?不祥的预感促使他站起来,向下张望。
淑玲阿姨?她怎么会?
至少带了三十人的王言焕和她在一起。也可以说,是押着她上来的。
怎么可能,就算立青跑开,王言焕也不该知道是来了这里,还提前绑了人,难道?
“可是我就算恨你,我也必须承认你是我爸,我今天就要在这里,堂堂正正地……”立青恍然未觉,还在伤悲。
“我不许你叫他爸爸!我不许!”疯狂地愤怒烧坏了王言焕的脑子,他不顾一切地冲了上来:“你是我的儿子!”
立青看过去,不过分开三两日,王言焕竟看上去苍老了十岁。
是心思纷乱受到的折磨导致的吧,该同情他,还是说他活该?
无尽的悲哀在心底引燃,像一团火,让立青无处可逃。已经站在悬崖旁,大概这些人没有看见他亲眼跳下去就不会甘心。
“康弟,你放心,还有我!”郭健飞身跳跃,拦在前面:“你这样算什么,放了淑玲阿姨!”
“我就是不许,我绝不许!”王言焕疯了,冲过来对着墓碑振振有辞:“你没有养过他一天,你不配让他叫爸爸,他是我的,是我的!若惜是我的,立青也是我的!”
“你为什么在这里。”立青的声音很冷,好像冰块。
王言焕急促地抓他胳膊:“我不管你不能认他,你是我的儿子!”
“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立青拨开了他的手,看着周围林林总总的凶神恶煞,只觉可笑。
“我,我……”王言焕支吾起来。
真是神通广大,难道长了顺风耳千里眼不成,竟然粘得这么紧。
立青看着他,摸出手机。
王言焕脸色发白,突然间明白了:“你,你。”
有一种软件,只要被监听的对象开机,随身携带,那么,不管他做什么,另一方都会知道得一清二楚。
立青盯着他身上的挎包,悲凉的笑意更浓:“要不要打开看看,你的手提电脑里有没有记录?”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明明,我明明。”说多错多,王言焕发现自己掉进陷阱里。
“我临走之前,在妈妈的病房里,你给我喝了一杯牛奶,你还记得吗。”揭秘总是很残酷的:“可惜,你没有亲眼看着我喝下去。”那是立青留给王言焕最后的机会,希望他回头是岸,但是结果令人绝望。
“那个时候,克勤给我打电话,我去外边接电话,你,你给倒了?”
“你以为我喝了安眠药,所以你放心地把手机拿走,安装软件,好监视我的行动。所以,你才能提前把淑玲阿姨抓走,用来威胁我,那么你知不知道,她是我姑姑!”
“我知道。”王言焕终于承认了:“因为我恨你,我恨你们!我付出了二十年,你竟然都不在乎!你竟然要认他!凭什么!我的二十年啊!你们是什么,以为我是什么,我这么相信你们,这么在乎你们,若惜一直都没有忘记他,我能体谅他们有感情,可你呢!你连见也没有见过,你就把我扔下不管!你知道我的心情吗,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你要了我的命,我的命啊!”
“那你杀了他,你让我和我妈妈永远都活在痛苦里,你以为,你在做些什么,你有什么权力这样对我?你问过她吗,你问过我吗,你问过我们愿意这样吗?你知道当我发现,我最相信的人,其实一直都在监视我,我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吗!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你知道我有痛苦吗,你不是别人,你是我爸爸!”
这声爸爸,令王言焕露出怆然的笑容,他已成强弩之末,还在硬辩:“因为我害怕失去你,失去你们。我知道,我错了,可我不后悔。我绝不后悔!你可以报警,把我抓起来,枪毙也可以,但是我绝不后悔!”
——“你可以不后悔,但是我要跟你离婚。”
坐着轮椅,被静慈推上来的杨若惜,说得很坚定。
太阳渐渐高起来了,阳光从青云后边慢慢地透出影子来。
该来的都来了。
自以为掌控了全局的王言焕,听见下方警车的鸣笛声,一刀刀地扎进他的心。
“康弟,康弟!”郭健挡住立青的视线。这个时候,他只能尽全力保护他不让他受伤。
“来啊,来啊,你们来抓我啊!你们没有证据,你们凭什么抓我!已经过了追诉期,你们想抓也没有用!”丧心病狂的王言焕喊嚷不休,挣扎中的他只是不甘。
可是自以为是的他不了解,法律是公正的,会给他一个答案。
是谁导演了这场戏,引来这样的结局?
“谢谢。”虽然不知道蓉蓉又帮了什么,郭健总能明白她的苦心,千言万语,无法报答。
“你不用谢我,我不是为了你,我是为了阿姨。”如果不是她想得周全,要将王言焕一网成擒,哪有那么容易。
口硬心软是为了爱,不是为了报复。
只恨自私的人总也不明白,他们的所做所为在制造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