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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第六三章 情仇爱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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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TV包房。
“干什么啊。”三个人,两个阴阴郁郁,反倒是要走的那个显得很HIGH,蓉蓉抓着话筒,忍不住取笑他们:“拜托最后一次了,都舍不得给我笑容吗?”
静慈勉强笑了一下,推推郭健:“你们先唱?”
包房很小,声音很吵,震耳欲聋,好像敲锣打鼓。
这真的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欢聚,最后一次相见,最后一次的舍不得,而后各自天涯,再也不会有交集。
所以那些“敲锣打鼓”放在心里,在很久很久之后想起来,也许才是最珍贵的。不,它现在就已经很珍贵。
蓉蓉执着话筒,就这么看着他。他的样子,她永远也不会忘记。
郭健站了起来。
天给的苦向谁诉
伤痛又有谁清楚
只影呀单飞无人赌呀
步步它都是坎坷路
情也空空空啊
爱也空空空啊
仇也空空空啊
恨也空空空啊
天给的苦说不出
只好躲在心里哭
痛到呀深处说不出啊
苍天它怎知人孤独
情也空空空啊
爱也空空空啊
仇也空空空啊
恨也空空空啊
情仇爱恨伤心伤身
没完没了伤已伤人
唱不了。蓉蓉全情投入,连嗓子都哑了,可是郭健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来。
新白娘子传奇,多经典的故事,留下了多少经典的曲子,这插曲,他也听过,他也不是不记得,可是现在,多么讽刺。
是啊,都是空的,挣扎什么,追逐什么,到头来又怎么样呢。
“情仇爱恨,伤心伤身,没完没了,伤已伤人!”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在里面了,蓉蓉在这高亢的调子里,放声痛哭。
这一字字一句句,带领着她眼前的虚影,全部排开。
燕金街头,比武招亲,她的靖哥哥跳上台去,是为了那个人;
杨包灵前,赌咒发誓,说一辈子待他好,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是为了那个人;
杨柳河岸,一记阴刀几乎丧命,是为了那个人;
桃花岛上,不顾自尊,只求护他一世,是为了那个人;
康弟,康弟,康弟。他总是这样念他,从来没有放下过,不管从前,还是现在。
在医院里,迸裂伤口,血挂墙壁,是为了那个人;
苦心隐瞒,只怕伤他,宁可沉默,是为了那个人;
被人绑架,险些受害,千险万难,是为了那个人
全心相护,如影相随,时时刻刻,都是为了他。
康弟,康弟,康弟。他真的没有放下过,哪怕从一开始,他并没有想起什么,记得什么,他也总是知道要待他好。
这个傻瓜,上辈子到底欠了他多少?他根本不爱你,你可以得到什么!
算了,关我什么事。我再也不会管你,也再也不会见到你了,永远永远。
蓉蓉低着头,捂着脸,强迫自己把眼泪倒回去。
转眼已是8月,分开的人们彼此没有消息。
“静慈,来试妆哦。”化妆师轻声催促,很温柔。
也许会有人议论虚荣,也许会有人羡慕幸运,但他们都不会明白,到底为什么静慈会跟克勤在一起。
花花公子也有收心的时候,还是为了弥补从前的遗憾?
也许克勤偶尔会想起,欧阳克对穆念慈的爱恋,那曾经的从前,那杯迷酒,那死前蜿蜒的血红。想起并非为了记得,只是它曾经存在过,而他们,已经战胜了它。
既然已经决定在一起,那么这些隐秘不必再提。留恋过去带来的痛苦,该终止了。
深夜两点半,某间广告公司的灯还亮着。
立青调开千千静听,靠向身后沙发。
从头做起并没有想象得那么难。至少,目前一切顺利。只是往事像飘浮的蒲公英,偶尔会飘向他的心弦。
他也会想起那张憨厚的笑脸,它出现在不同的睡梦里,时古时今。
燕金,杨柳河畔,桃花岛上,小木屋,医院,乌镇……
点点滴滴提醒着他从来没有忘记过,而且永远也忘不了。
他闭着眼睛,似乎快要睡着了。然而一阵声响激得心头猛颤。
我来为前世留下的怨
我爱为还今生纠缠的恋
红尘一场漫天的尘埃
寂寞我的爱
隔着一生看你的样子
隔着一生给你一片痴
我和你喔喔梦还在纠缠
泪仍在眼里打转
喔喔痛还在纠缠
泪仍在眼里打转
你来赴前世写下的约
你爱解今生纠缠的结
眼前一片含着泪的天
未了的伤悲
……
只听开头,就很想把它关掉,他的身体在沙发上蹭了蹭,终究没动。
怎么能忘了这一段,那是属于他们的舞台,眼中心中,再无他人。只是,那么欣喜欢乐的一段,为什么变成现在这样?
不如不见,永不相见。
隔着一生看你的样子,隔着一生给你一片痴……
伴着这阵调子,恍惚入梦的立青仿佛又回到了牛家村。没有过儿,也没有念慈,只有他一个静静地在等。
这时候,他是杨康,他看见和感受着杨康所经历的。
杨康刚刚睡醒,窗外是迷蒙的烟蓝色,清晨薄雾,太阳还未升起。
翻开枕下,摸住一把短匕,触及的微温令他的手指禁不住轻颤,他碰到了那个名字。
郭靖。他已不记得有多久没有见到他,他也知道永远也不会再见到他。可是,他从没有离开过。
杨康知道,不用任何考验就可以明白,那远在桃花岛的人,会如何对待他们的信物。
他相信,就算怨恨,就算愤怒,归根结底,他仍然相信。
因为他们是一样的,只有这样才能心安,才能在这最后的时刻教心思平定。
念慈和过儿都已在他强求下避险而去,这最后的时刻,陪着他的,是“郭靖”,也唯有他,才能在这时候,伴在他的身旁。
这时的隐秘,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他的心情,永远埋藏。
杨康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指尖轻轻扫过,他在想什么,也许它很明白。
又停了片刻,他平和地站起来,向后边的柴房走去。
草堆被拨开,斑驳的墙壁露了出来。
“郭靖,但愿来生一”
削铁如泥的铁器,细小深刻的印记,突然中止。
杨康看着它,发出自嘲的笑声,轻浅的,细小的声音落在他的耳中,好似已将坠入轮回。
须叟的冲动,竟致傻到如此。
“一”字划过,他再也写不下去。为什么,他不愿去想。
手停在那儿,也不过一会儿,就永远也没了机会。
栅门外,剧烈的响动,好似飓风突至。
“杨康,纳命来!”怒吼中的欧阳锋,以蛇杖击碎阻挡。
杨康最后一眼看了那行字,慌慌掩住草堆,转身出门。
“郭靖,但愿来生……”
如遭梦魇,被激醒的立青情不自禁地喊了出来。他没有说完,睁眼看钟,才过了半个小时。
才半个小时?他不信,这沉沉的梦,怎能这么短?
千千静听顺序循环,早换了一首。
“情也空空空啊,爱也空空空啊,仇也空空空啊,恨也空空空啊。情仇爱恨,伤心伤身;没完没了,伤已伤人;情仇爱恨,伤心伤身;没完没了,伤已伤人。”
是啊,一场空。
既然是一场空,又何必着急去计较杨康究竟想写得什么。
再见,不见?
立青在心中想着,忘了未曾关窗,进了冷风,扫过他的办公桌。一张铺开的报纸吹落在他身上,他抓住了,触入眼帘的,是一则短消息。
遗失启事:鄙人欧阳克将于本月二十二日下午六点零六分遗失单身,声明作废,即时有妻徒刑,时限一生一世,管理者穆念慈。监察地点:宁波烟波大酒店,祈盼诸位好友光临监督,更有多重好礼相赠,人来即可。
区克勤?这家伙,就爱玩这一套。
立青看着它,居然露出笑容。他把那则短讯看了数遍,最终合了起来。
但愿静慈能够幸福,但愿从前被辜负的人都可以得到幸福。
郭靖,但愿来生一……
立青看着桌上的日历,闭上了眼睛。
次日,青岛一家小报上的告示栏出现这样一则短讯。
“本人杨康于2007年8月18日凌晨三点零六分,遗失美好时光一段,声明作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