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启事》情癫

54、第五四章 爱的拉锯

　　来得太早，被子还没有叠。看见混乱的床单，梅戏凤就知道他睡得不好。她很自然地走了过去。当她拉起被子的时候，手机从里面滚出来。

　　叮咚，有短信到，是静慈。

　　戏凤看见屏幕显示的名字，还没有做出反应，在旁的立青却紧张地将它一把抓过，尴尬地拉来一张椅子：“我来收拾，你先坐一会儿吧。”

　　“我有好些天没有见你了，听说你比较忙。”戏凤坐下来，和他面对面。

　　“还好。”立青摸摸肿起的眼睛，希望没有露出马脚：“你呢，你怎么样。”

　　“还跟以前一样啊，到处演出。”她是来安慰他的，务必要走进他的心，于是她很有技巧：“我只是没有机会关心你，你可不要爬墙啊。”

　　一句话说得他脸红起来。纵然对方是在开玩笑他也觉得很不对劲。

　　因为是王言焕让她来的，这些关心就变得很像打探消息。在当前微妙的局势中，也许她是很好的缓冲器，传声筒。

　　可是戏凤也很清楚，他对她的信任还不够。

　　所以她要问的，也许只能掩盖在真实意图之下。

　　可是立青想错了，她很直接。

　　她起身把门关好，还锁上了。然后很快走回来。

　　“你跟郭健出什么事了？”

　　笑容敛去，严肃又认真的态度令人为之一凛。

　　立青望着她的脸，前后的转变之快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好像做戏的人，突然摊牌，交出自己的心。

　　“你怎么会。”他感到不对：“你怎么会突然关心起他来了？”

　　“你们很久没有上群了。那天我问你，你也不说。”戏凤显然经过很剧烈地思想斗争，这句话说得很慢，然而她不后悔：“我就是‘念慈’。”

　　“你是‘念慈’？你是‘爱喝念慈庵’？”他惊诧：“那你岂不是？”

　　“对，我早就知道‘杨康’是你，‘郭靖’是他，可是我一直都没说。那是因为我觉得不需要。”

　　“那你为什么现在要告诉我？”这也许不算欺骗，但是切身感受的人，很难不将它当做一枚炸弹。

　　“因为阿豹是我的远房亲戚。”为了帮他，戏凤已经把所有的底牌打开：“你知道你爸让他做了些什么吗？”

　　“我知道。”到这一刻，没什么好瞒的了：“可我不会报警。”

　　“如果你跟郭健没有问题，他为什么要让人把郭健抓起来。你让区克勤救了人，可是又不报警，这不是很奇怪吗？”

　　“主使人是我爸，所以我不报警，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开始被人拽着往秘密的中心走去，恐惧的感觉像陷入水中，慢慢地没至胸前，头顶。

　　“可是他为什么要抓郭健？”戏凤叹息：“特别是那些马仔都被你们放了，我从他们的嘴里，听说一件很有意思的事。”

　　“什么事。”应该停下来，不应该问，可是他没能忍住。

　　“郭健只用一招就把他们打倒了，而且，简直就像武侠小说似的，他们还以为见了鬼。”

　　亢龙有悔。

　　窒息的滋味是那么强烈，悲哀到了极处，还有什么能够狡辩。

　　“你不要急。”戏凤心疼地抓住他的手：“你放心，这些你爸还不知道。我终于明白，你们到底是谁。”

　　“那你又知不知道，你又是谁。”还以为掌握了全局，还以为好不容易赢了，真是可笑，幼稚！

　　“我知道。”实话如果只有伤人，还不如早一些讲出来。推得越迟，代表的只有更多的杀伤力。戏凤很后悔：“其实我早在广场的时候，就已经有感觉了，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去喂小鸽子吗，那个时候，我拿纸手帕给你擦手，其实我……”

　　——“师父，它把我抓伤了，你摸摸，好疼！”假山中，杨康抖动着手背，伸到一个双目已盲的女人面前。

　　一身黑衣的梅超风干枯的手指触了过来，摸到那爪痕，眉头轻皱，却是口硬心软：“些许小伤，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她说罢便摸索着身边的药瓶，又扯来布条替他裹好。

　　原来这个幻景，戏凤也曾经有过，只是她掩饰得很好，她什么也没有说！

　　“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为什么？”他心痛。

　　如果他知道她也这样想，会不会秘密就会提前揭开，不至于等到今天受更多的折磨？

　　“对不起。”戏凤纠结万分：“康……立青，对不起，当初我没有想到这一层，如果我知道你就是杨康，我一定会告诉你，是我不好。”

　　哪有早知道，早知道就不会这么痛苦，这么难。

　　“师父。”立青苦笑着承认了他们两个的身份：“师父？”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不再有陈玄风，而今世的陈行风也已还了郭健一刀，算是报了仇吧，戏凤放下心结，一心为立青着想：“你爸的态度我很明白，他希望你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立青可以“什么都不知道”，那他当然也可以。

　　就算装聋作哑很辛苦，就算装腔作势很虚伪，至少可以留住幸福。

　　“我想，”立青顿了顿，讽刺地续道：“为什么你们总是以为可以猜到我在想什么？为什么你们总是以为按照你们的想法才是对我最好的？我一直相信你，可是你也骗我，你跟郭健是一样的！”

　　“对不起，我知道你怎么想我，但是我必须得帮你！”戏凤强调道：“这是机缘巧合，我不是你爸的‘探子’！”

　　“你就是。”他好恨她，只因全无防备：“我明白了，你一直在暗处‘监视’我们！”

　　“我没有！”戏凤体谅他的不冷静，但是她必须说明：“是，我承认，当初我不应该不告诉你，可我真的不知道会遇见‘郭靖’，我并没有把你们的事告诉你爸，但这也是我最后悔的，我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

　　“所以，当你没有办法用‘念慈’的身份联系我的时候，你就开始着急了，你去跟我爸报告，所以他才会去抓了郭健！”

　　“监视你们的另有其人，不是我告诉他的！”戏凤替他感到悲哀：“是的，你爸他的确很爱你，他很害怕失去你，还有你的妈妈，就算他做了很多错事，他也希望你原谅他！可现在已经不是你原不原谅的问题，你要保护你妈妈，你懂吗！”

　　我当然懂，不然我也不会逼走郭健，留我一个人在这里顶。

　　天下间能够保护她的人，只有我一个。我亲爸已经死了，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拖住这个摇摇欲坠的家。

　　妈妈已经不再年轻，她已经忍受了很多年的心理折磨，她应该好好的活下去，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夺走她的平静和安宁。

　　如果有人这样做，不管他是谁，都是我的敌人，死敌！

　　这些曲折，光凭郭健那个脑袋，不可能懂。

　　他虽然被迫回到家中，所作所为，却是在火上浇油。

　　在蓉蓉和张萍忍不住要再跑去派出所的时候，他回来了。

　　“你怎么了。”看他下巴全是胡碴，一脸颓废，病气缠身的模样，那些责问的话就再也说不出口。张萍哭着摸儿子的脸：“你到哪儿去了，你这个傻孩子，你怎么了。”

　　郭健痴痴傻傻的，一言不发。

　　“好了，好了，阿姨你先别问了，让他睡一会儿吧。”街头的流浪汉也未必有他这么惨，眼睛红得都想要滴血了。

　　郭健被她们拉过去洗脸，洗手，脱鞋子，僵硬的反应，像一只布偶。就算躺好，他的眼睛还是睁着。

　　“到底怎么了。”张萍开始害怕：“蓉蓉，他出什么事了？”

　　“我来试试。”蓉蓉小心地走近，轻轻地喊：“郭健，郭健。”

　　郭健没有反应。

　　于是她更急了，急得不顾心疼和怨恨：“杨立青，杨立青？”

　　“康弟！”郭健一下子坐起来，抓住她的手：“不能伤害他，不能伤害康弟，不可以，不可以！”

　　“你在干嘛，快放开蓉蓉！”如此过激的反应，张萍马上去拽他：“郭健，你疯了吗！”

　　“康弟他有危险，他很危险！”到此时顽强的他终于哭了：“你们救救他，他很危险！你们快救他！”

　　“他怎么了？”郭健受伤的状况让张萍忍不住乱想：“你这些伤哪里来的，是不是王言焕，是不是他！”

　　这个名字，是不能提的炸雷。

　　一心想着立青的怒喝，和眼前的这些对抗起来，快把郭健逼疯了。

　　“是不是他，你不要怕。”蓉蓉看见他为了“那个人”如此心碎，岂能不怒不急，于是她自以为地给他打气：“郭健你别怕，我们有人证，就算不能把他送上法庭，要报仇，一定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