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失启事》情癫

50、第五十章 星星之火

　　“有没有觉得很奇怪。”回到家中的区克勤跟坚城闲聊。

　　“没有啊。”坚城对女孩子没有他这么本事，只道：“可能立青冷落她，所以她才不高兴吧，我看得出来，小慈很喜欢他的，老区你就别费劲了。”

　　克勤马上反驳：“绝对不是，他们好像有什么秘密。”对女人，他一向是高手，绝没有出错：“凭我对女人的直觉，绝不会这么简单。”

　　“那又怎么样，你想当知心哥哥，也要看人家愿不愿意吧。”静慈的心情很差，晚饭后还没见她出来过。

　　差必然是差，只不过比一般人想象得更离谱而已。这种情绪，连最亲密的朋友也没有办法开解。

　　应该说是在餐馆里就已经显现出来了。从不喜欢变得加强戒备也不过是那么一会儿，想必王言焕也应该有所感觉。

　　向来不喜欢人情债的静慈，更不屑相欠这种人，所以付款的时候，无论对方怎么客气，她都予以坚持。

　　只是不小心让皮夹掉落在地，露出一点马脚。

　　之所以这样想，是因为王言焕看到她身份证时的表情。

　　静慈捡得很快，匆忙之间他只看到地址栏那里“长春市南关区”几个字。不过这已经足够了。

　　南关区，又是姓牟的，错不了，一定是那个人的女儿。

　　盘桓在心头的疑虑终于得到证实，好像被雷击中的巨石突然间裂开，王言焕的脸色变得阴沉无比，纵然再怎么伪装，都是一眼即明。

　　因为她，一个人的名字被岁月的洪涛翻滚上岸，丢不开了。

　　“总算把牟星波安顿好了，蓉蓉，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现在是最重要的证人，所以暂时不能露面。阿姨，郭健怎么还没回来。”

　　从陕西赶回来，论路途，怎么也该是他先到家。难道竟真为那个康弟神魂颠倒至此，连家也抛在脑后？

　　“不通。”张萍拨了几遍，开始急了：“他不会出事了吧？”

　　“不会的。”想了又想，蓉蓉决定服软：“阿姨号码给我，我去问那个讨厌鬼！”

　　立青没有存过她的号码，陌生来电拨了四次，等他终于接通的时候……

　　“喂！我问你！郭健他是不是跟你……”急躁的蓉蓉，声音很尖。

　　嘟嘟……没有一句话，就这么摁了。

　　“什么态度啊！”快被他气死，蓉蓉叫起来：“没家教！”

　　气是气，可是电话还是要打，气急了的她不停地又拨。

　　“您拨打的电话不在服务区，或已关机……”

　　好多次了，都是这样。

　　都是郭健害人，他到底怎么了！

　　“郭健不见了。”接完电话的坚城，没帮上忙，叹息地说。

　　他的声音很轻，听起来像自言自语，可眼睛却盯着一个人的背。

　　正在忙着网游的立青显然心不在焉，一个失误让对方秒了，他很气。啪啪地拍向键盘，发泄心中的不满。

　　看来是厌恶更多一些，坚城于是不敢再讲。

　　可是，下一刻，推门而入的区克勤鬼鬼祟祟地向他招手，一边招手，一边还偷偷地指。

　　立青只当没有发现他们在干什么，赶快撤离此地的坚城反手拧上了门，才对克勤道：“你不要告诉我，你也接到电话。”

　　“萍姨跟我说，郭健不见了。”在这种时候，也许这样做是打草惊蛇，可是没有一个任何妈妈会不将骨肉放在首位。

　　“他不会想不开吧。”坚城挺后悔：“是不是我们离开的时候，话说太重了。”

　　“不会吧。他那么迟钝，应该不会做傻事，不会的，他不可能做傻事！”克勤安慰着自己。

　　可是谁来解释一下，明明之前已经回家的人，会平空不见，是因为什么？

　　不见了，跟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的谁，又不是，又不是。

　　手中敲着键盘，脑子却乱成一锅粥的立青看不进屏幕，正打算强行关机的时候，□□跳了起来。

　　爱喝念慈庵 20:01:08：在吗

　　不想管，关了吧，可这时，有人敲门。杨若惜端着橙汁来看他。

　　她坐了一会儿，没留神好像摁到了什么，十几秒钟后电话突然响起，蓉蓉气急败坏地叫：“你这个没有礼貌的家伙，到底把郭健怎么了！他是不是跟你在一起！你说！”

　　从来没有人这么跟她说话，郭健的名字更像是一个陷阱，在这瞬间她被推了进去。

　　她惊住了，下一刻手机就被立青抢走。

　　明明摁了关机键，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开的，怎么开的？

　　嚷得这么大声，别说是她，连我都听见了。真好，真好。真是上辈子的仇敌，这辈子的冤家，终究还是栽在他手里！

　　郭健，我到底欠了你什么！

　　若惜显然已经受不了，立青这样的反应更让她害怕，她马上站起来，去抓手机，喃喃地说：“给我，谁是郭健，让我听清楚，谁是郭健！”

　　她突然想起，前些天，她也听过这个名字，同样是在通话中。只不过，那几秒有如星火，一闪即过。

　　原来，他就是立青这些天来相处的朋友。可为什么是他，难道冥冥之中，真的有报应？

　　为什么是郭家的孩子，为什么。

　　泪水迷糊了她的眼睛，可是她不敢哭。

　　对面的立青很明显地闪躲着，只要他还没有承认，她就不敢乱来。这是她的希望，她不能打碎它。

　　他还不知道吧，千万不能知道！

　　抱着这个残存的妄念，她试探地更改口风：“我只是想问问，他怎么了，郭健是你的朋友吗，他怎么了。”

　　绞着哭腔的对话很难遮掩，另一边的扯着嗓子生气的蓉蓉已经挂了，话筒的嘟嘟声斩断了她的机会。立青趁机也把它挂掉，看似平静地回道：“没事，妈，我想一个人静静。”

　　如果真的没事，何必要关机。

　　看着被扔上床陷入死寂的手机，若惜似乎明白了什么，欲言又止地退了。

　　在走廊上，她看见克勤和坚城奇奇怪怪地还在议论。等她走近，他们又恢复到之前看见她时的一本正经。

　　于是她走过去，狠心地说：“你们认识郭健吧，他是谁？”

　　严肃又痛心的语气完全让这两个年青人想歪了，坚城忍不住就想辩白，克勤把他一拉，心虚地笑笑：“阿姨，郭健是我们的哥们，没什么啊，大概跟女朋友闹别扭了，刚才我们还接到他电话的。”

　　这样说，若惜应该不会去想他喜欢小王爷。可是他们不知道，她在担心的完全跟这个没有关系。这样的答案非但没有帮助，反而令她越想越多。

　　看来这个郭健跟他们都很熟络，那他会不会，会不会这几人都已经知道立青的身世，那怎么办，怎么办，那立青他，他岂不是也？

　　不会的，他爸已经死了，张清华也死了，知情人一个都不在眼前，怎么会有人来告诉他，不会的！

　　萍姐她不会这么巧遇见他，她不可能这么巧正好是郭健的妈妈，一定是同名同姓，一定是！

　　于是她抱着一线希望，自作聪明地续道：“这个郭健，是不是原名叫郭健康？”

　　坚城和克勤没有听说过这段插曲，都在摇头：“不知道，他没说过。”

　　如果坚定地回答不是该多好。这样，放心的心又提了起来。步伐匆匆地回到卧室，若惜对拧上的锁反复查了好几遍，才掏出钥匙，小心翼翼地，不放出一点动静。

　　张萍的怀念，她也有，只不过比她更加心绪不宁，更惭愧，更羞耻。尤其是在她看到杨兴隆，还有他们合照的时候。

　　一共只有两张，夹在她私密的日记本里，这么多年，没有人发现。她只敢在独处之时，才敢偷偷地怀念当初英气挺拔的丈夫。

　　今天是为了看合照。

　　王言焕在洗澡，按习惯，还有五分钟。若惜只好像间谍般偷取，然后将剩下的复归原位。

　　笃笃，她敲响了静慈的门。

　　很有眼力的晓霞站起来：“阿姨，我去买点东西。”

　　留在她们两个在房中，压力很大。

　　静慈看着她把口袋里的照片拿出来，有点茫然：“阿姨，你。”

　　“我想问问，你见过郭健吗，郭健是不是跟这个人长得很像？”抱抱试试看的心理，若惜这样问。

　　静慈的目光停在她手指向的那个人：“没错，很像，这个，这个。”

　　她激动起来，她看见旁边站着的那个男人，简直跟立青像到了极点！

　　知道在干糊涂事的若惜连忙说：“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你千万别讲，别讲，阿姨也是没办法，对不起！”

　　因为觉得她心眼好，因为相信她嘴巴严，还有，最重要的，她看得出她对立青的爱，她确信她不会做这种事。

　　可是，静慈确实被吓得不轻。因为这张照片，她突然间明白，为什么在乌镇的街头会发生那种事！而且，这个和立青酷似的男人，他，他的样子，分明是。

　　“爹，不必担忧，亦不必和他多费唇舌，女儿绝不会嫁给一个金人！”

　　在他们身后，是高高搭成的擂台。白帆黑字：比武招亲。

　　杨家枪。原来那天在阳台上，我拿着晾衣叉使出来的，是杨家枪？

　　渐渐清晰的记忆，荒唐到顶，她很抗拒。

　　原来，那并不是胡思乱想，那一点直觉，竟然是真的！

　　若惜知道这是不该强加给她的负担，很是懊恼，怯懦的她只有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阿姨，你放心，我不会说的，我绝不会说！”事到如今，很后悔当初报警的静慈唯有再三保证：“阿姨你放心！”

　　斩草不除根，来年春又生。

　　怀念是有依据的，倘若它一直在那里而没有被销毁，那么，再看见它时，当初的一切都会被“回放。”

　　擦着头上的水珠，正在进门的王言焕发现若惜慌慌张张地在锁着什么。一见到他，就紧张得像是见了贼。

　　“小心！”快速被推回去的抽屉压中她的手，他很紧张，想保护她。

　　“别碰我！”她握着手指向后退，那么坚决地吼叫着，这句话就像当年一样有魄力。

　　王言焕愣了愣，眼底烧起无名的火。这团火像一阵疾风扑过来。

　　“若惜，是不是谁跟你说什么了？是不是那个臭丫头！”他急速地厉声道。

　　“你说什么。”若惜也在心虚，可她强硬地顶了回去：“什么臭丫头？”

　　“你是不是，你刚刚是不是从她房里出来的，告诉我，你跟她说了些什么！”王言焕大跨步地追到面前，按住她，不许她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