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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第四十五章 繁梦此际锁陌尘 ...

  •   雍正元年,西北战事愈演愈烈,将帅军权几易其主,上以诸王大臣议,命允禟出驻西宁。
      同年,蒙古喀尔喀部哲布尊丹巴胡土克图诣京师,拜谒圣祖梓宫,遂泊然示寂,上遣送灵龛还喀尔喀,命敦郡王赍印册赴喀尔喀赐奠。
      暮色渐浓,千里沙域一望无垠,偶有荆棘沙果两三点红缀饰其上,一队兵骑数十人马,悠悠缓缓行走其间。
      队列最末忽有一骑飞奔至队首,本便迟缓的行进彻底停滞下来。
      那马上之人飞身下马,跪在奢华贵气的马车之侧道:“九爷,京中有旨。”
      但听马车之中传出一个阴柔慵懒的声音:“哦?怎么说?”
      那侍卫稍有迟疑,却见车帘忽而打起,一个身着黑袍高额深目的洋人出得马车,正是九爷身边得宠心腹西洋传教士穆景远,他面含焦急,用一口蹩脚的汉语问道:“可是九爷奏请回朝之事有了回旨?”
      那侍卫犹犹豫豫道:“是……是口谕,只有三个字……‘知道了’。”
      言罢短暂的沉默之后,一阵狂妄肆意地大笑之声响彻沙域,车帘飞扬之间,已有一人长身玉立在车辕之上,他收敛了笑声寒煞了一双邪肆魅眼:“好!好你个老四!既然如此,爷便不走了。”他抬头瞭望,远处沙海丘湾之中隐现城池村落,他挥鞭一指,问道,“此处何地?”
      有侍卫立时展开地图一番查看,回道:“回九爷,此地西北大通县。”
      胤禟细起眸子望着那一处城池道:“大载乾元,万物资始;德合无疆,亨通八面。既无归返之途,便于此地安身立命即可。”
      穆景远顺着胤禟的目光望去一眼,遂问道:“九爷决定立足此处,那之前的计划……”
      胤禟道:“以教驭民,信徒为棋,不失为一个建立集权的好法子。便依你之计,在此地筑建教堂,传道讲法,教化人心。”
      穆景远面露喜色,一手在胸前画过一个十字:“主会保佑九爷愿想达成的。”
      是夜,这支原本奉命前往西北军营的皇家抚军正式进驻大通县。
      西风沙尘迷人眼,愈是黄昏愈是弥漫,连带着人心亦变得昏沉恍惚,不知今夕,不忆前尘,独执着于心中那一点痴念。
      一手琼浆浴液倾喉而入,一幅风华清雅妙笔丹青,便是他在这北域沙城佐伴之物。胤禟妖冶迷醉的眸子深深凝视着画中红裳绝艳踏鼓而舞的女子,手中烈酒杯杯饮尽,燃烧着心中蚀骨灼心烈焰焚身般的感情。
      这簇心火是从何时燃起?曾经富丽年华不识情,那一朝猝不及防蓦然邂逅,自此,她的弦音绝妙,她的冰雪灵慧,她的姿容清绝,如同燎原之火势不可挡地侵蚀了他的心神灵魄。一步步,一天天,终令他偏执地走火入魔执迷不悟。
      他伸手缓缓抚摸画中女子清丽素洁的容颜,柔情缱绻的目光渐渐变得阴鸷:“终有一日,你会是我的,天上人间,碧落黄泉,在劫难逃!”

      夏季将至,院中绿树浓荫,引了几多花鸟虫鸣,叽叽喳喳格外热闹,反衬着那玉柱龙楹繁纹秀丽的大殿之内更加幽深静谧。
      内殿各处的花案香几上皆换了花式精美的玲珑瓷皿,内中盛了窖藏冷冻的冰块,倒稍缓了一丝燥热的暑气。
      宽大的御案之后胤禛手中执了折子且看且批,此时一本密折方一展开,便令他剑眉蹙起,一目数行扫阅而过,蓦地一合便扔在了御案一角。
      眼前一段缀了金丝菡萏的碧水云袖托衬了一双盈盈如玉的素手出现,他空了的手立时又被塞入了一只冰瓷梅盏,内中浅碧盈白珠圆玉洁,一晃之下清香扑鼻。
      他抬头看去,语庭含笑与他对视,俏丽明媚:“两个时辰了,我正琢磨着是不是恃宠而骄一次,将你这烦人的折子扔了去,可巧,你便遂了我的意呢。”
      胤禛拉了她坐在自己怀中,眼中因那折子激起的怒色褪去,动手搅动着盏中之物,笑道:“这芙蓉绿豆羹倒是久违了。”
      语庭颔首:“嗯,所以特意做给你吃。”见他未再多言,舀了羹汤细细品尝,却显然心思悠远,她将目光往那被他丢出的折子上看去,心下便有几分了然,轻柔了嗓音劝道:“如今乾坤翻覆,百事待兴,这些家国政务是要比往日更繁琐些,万事开头难,尤其这新政初掌之时,更不可操之过急,你一向耐心持恒,些许微末琐事不足为虑,便再是刁钻诡谲棘手难为,慎思斟酌之后,你也总能迎刃而解的。这会儿若是觉得烦,便先不去理它,好不好?”
      她的一片蕙质兰心,自相知相伴的最初,便予他温情蜜意,那是此前数十年鲜少能有的体会,多少暖心体贴的言辞举措,她做的自然随意理所应当,而便是这每每的不经意,却都令他熨帖舒畅到心尖里。
      此刻听她温言劝慰,不由便想与她倾诉那些扰他烦闷的俗事:“如今西北战事未平,军中少有可用将才,八旗各部养着的又多是些世族纨绔,军纪士风皆待整顿重塑;这场仗自康熙五十七年持续至今,人资耗费过重,只要一日不结束便要耗上一日的军饷物资,国库银账眼看着便要入不敷出,竟还有官员敢中饱私囊,十三弟已然着手彻查国库,此番必定要将这些国之蛀虫一概清除!国事政务便是再繁琐倒也无甚所谓,偏生老九老十这伙人是无论何时也不叫人省心的,派往军前的半道便来了个请辞回返的折子,今日这个更是张狂,公差未办竟还假传圣旨,真是越发地无法无天了。”
      他将目光投向光影虚无的深处,似乎一瞬间便有了一种登临绝顶俯瞰万物的豪情:“这些年多少明争暗斗,朝堂私下彼此较量,为了这至高无上的权利,兄弟父子间早已无视了血脉亲缘。他们心有不甘怀恨仇视,有个机会便寻衅阻拌,在他们眼里,这个位子只怕除了万人之上至尊荣耀的辉煌之外别无其他,何必让这些权欲利益冲昏头脑之辈断送了祖宗基业?这江山天下在我手中,我必不负先祖期望万民朝拜,定要我大清自此伊始国富民强盛世大治。”
      语庭几近痴迷地凝视着他睥睨天下王者风仪,拜服在他霸气恢宏担当天下的伟岸气势下,她挑唇一笑,淡静笃定:“我相信。”
      胤禛闻言抬头看她,手指沿着她细白晶莹的脸颊抚上她如月静美的黛眉,眼中蕴蓄了一汪清湛的柔情与丝丝缕缕的歉疚:“只是委屈了你,还有我们的女儿……自她出生至今都未能尽到父亲的责任,便是连见她一面都不能。”
      语庭缓缓一笑摇头道:“不怨你,我们的女儿乖巧伶俐,她会明白她的父亲是在保护她的。”提起女儿她整个人都变地异常兴奋甜蜜,她与他十指交缠,细细端详着他俊逸的面容道,“颜乐的唇鼻像你,眉眼像我,小丫头很喜欢笑,笑起来似三月春风里的暖阳一般,你日后见了必定喜欢。”
      胤禛听她语含喜悦地描述,心中动容,眉梢眼角都含了愉悦:“傻瓜,那是你我的骨肉,我必定疼入心腹,又怎会不喜?”
      两人正说话间,殿外传来内侍请安通报的声音:“启禀圣上,青钺大人殿外求见。”
      青钺多年前经她授意追随胤禛,如今已然成为他信任倚重的左膀右臂,身居禁卫军重要职务,直接听命与天子陛下,专事执行一些神秘特殊的任务。前些日子因公谋私暗探语庭,被胤禛铁面无私地治了罪遣去外城看守城门,此时不得传召入宫求见,让殿内二人都察觉出一丝不同寻常。
      语庭眸中浮起隐约疑虑,与胤禛对视一眼,探到其中默契的神情,她起身退出他的怀抱,听他向外道:“传。”
      青钺入殿依礼问安之后,抬头无意间触及语庭静海深潭般的目光,一时言辞稍显踌躇,眼神中隐含着深深地疼惜与不忍。
      胤禛见状微微蹙眉,开口问道:“你尚为待罪之身,何事以致你再次违禁入宫?”
      青钺闻言移目向那御案之后望去:“诚亲王有动作了。”
      胤禛剑眉一挑:“蛰伏了这许久,倒难为他这么沉得住气,如何?”
      青钺眉眼沉静,没了往日的轻松嬉笑,神情显得格外凝重:“此前不知他手中握着的筹码,尚且令我们谨慎防范,如今知道了真相,只怕处理起来更为棘手。”
      胤禛鹰利的眸子微眯,漫不经心地转动指间碧色玉环,静待他的解释。青钺不动声色向语庭扫去一眼,随之自胸口取出几封信递给胤禛,又道:“近几日他频繁与几位内阁大臣聚集接触,这几封信昨日同一时间送往几位大臣府上。而内容,是邀约各大臣联名上书,清查潜伏在宫中的前明皇室余孽。”
      胤禛指间碧色一闪而逝,只见得隐隐泛白的骨节突出,语庭心中一凛,猛然抬眸直视青钺,眼中是显然的不可置信:“他怎么会知道?”
      青钺道:“这每封信中皆附有宗人府当年查办晴夫人之案的卷宗,想必是早有所察,此番他是有备而来。”
      语庭心头窒闷难当,缓缓阖了双眸,掩去其中层层蔓延的苦涩痛楚,喃喃道:“莫非真是天意如此?”
      这个身份,是成全她与他跨越时空一场痴恋的契机云梯,却亦是阻碍他与她情深缘浅的天河银海。万丈红尘,百转千回,每一次以为能够长相厮守,却总迎来迫不得已的分别离散。
      手中传来一袭冰凉的触感,语庭睁眼看去,一只修长的手紧握着她的,上合下覆的姿势透着坚毅与安抚。雷厉果断的命令自他口中道出,仿佛携带了冰刀霜剑:“传朕口谕,兵围诚亲王府,以谋反之罪,幽禁府中。”
      语庭心头重重一震,抬眸的一霎泪落如珠。青钺眼中精光一闪:“皇上意欲先发制人?各处行动隐秘谨慎,绝无打草惊蛇之忧,届时出其不意攻其无备,正可抢夺先机一招制胜。”他一顿,又担忧地看向语庭,“只是,宫中人事复杂,危机险象重重,语庭毕竟身份特殊,此地恐非长留之所。诚亲王府传出的信件消息虽然全部截获无一泄露,却也难有万无一失之策,祸根不除只怕会后患无穷。”
      语庭心思灵敏,立时便明白了青钺的言下之意,转眼看到胤禛眉宇间森寒的肃杀之气,她心间一紧,开口道:“不可!新帝登基天下未稳,此时缉杀亲弟是为大忌。届时朝臣不臣,民心不稳,更给了某些人乘此兴风作浪的机会,百害无利。且不论生死如何,便是幽禁,仅一句谋反,无凭无据,何人会信服?”
      胤禛道:“证据,你不是早便给我了吗?”
      语庭拧了眉梢疑惑不解:“我给你了?”
      青钺开口解惑:“当年你入宫献舞之后,我便着人将尚香芹移拘京中,交由皇上了。”
      语庭恍然忆起,当日即便恨意滔天,她亦将那女子性命看顾地妥善,为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够助他一役。
      胤禛墨眸冷锐,潜藏着蓄势待发的决断:“你去提了尚香芹押赴诚亲王府,今夜便给他们一个明白了断。”
      青钺领了圣令也不便再行多言,复又看了语庭一眼,叹息一声,退出了大殿。
      胤禛收敛了一身寒煞之气,转眼却见语庭双目空茫黛眉含幽,仿佛有万千愁绪萦绕其间。他起身揽了她的肩头,唤回她飘渺的思绪:“在想什么?”
      语庭霍然回神,抬了潋滟水润的眸子认认真真将面前的男子镌刻入心,一开口却似乎是积蓄了许久的坚定:“胤禛,送我离开这里吧。”
      胤禛方一蹙眉待要说话,却已被她打断:“你先听我说,胤禛,青钺有句话说的极对,我毕竟有着那样的一个身世,若是再有诚亲王一般的有心人动了心思,于你于我都将万分不利。即便不是因着前明皇室的牵连,这些年获罪贬惩,待罪拘禁,无论哪个因素,如今,我都不该再如此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此了。”
      胤禛眼底猛然涌起墨海波澜,他收紧双臂将语庭拥在胸前,紧抿着双唇微微泛白,方平复了些许心头翻滚的情仇悔恨爱怜痴嗔:“这些年要你在这狼烟凶险之境陪着我,总以为万事周全小心谨慎便能护你妥善,却不想为了这江山天下帝位皇权,因了这家世身份荒唐恩仇,仍然让你受尽委屈伤痕累累,他们逼我犯我,那是男人之间的生死对决,却为何要你承受这些伤害?”
      语庭轻轻依偎在他肩颈上,冰晶如玉的清泪无声无息滑落在他的身上,灼烧着彼此心头决堤的依恋与不舍:“爱新觉罗与前明朱氏毕竟有着不共戴天的血仇,我们的感情如此波折多舛,或者,便是老天有意安排,要我们经历情苦排除万难,来化解这场原本奢侈的相遇相恋,再成全我们这一生难能可贵的相伴相守?”
      胤禛深邃的眸中沉淀着浓厚复杂的情感,将怀中女子拥地更紧,恨不能将她揉入心间化入骨髓,如此便再也不必担忧任何威胁迫她离开。他胸腔起起伏伏,带出沉沉深重的承诺:“我不会让你失望。”
      语庭伏在他心口泪断如珠,却一笑颔首:“我等你。”

      夜月凉静,更漏声长。一轮孤月当空,辉洒长天苍穹。
      诚亲王府高畅阔亮的正堂大殿之中灯火通明,胤祉怒视着殿外束甲佩剑的禁卫军,叱道:“夜半私闯亲王府邸,无故禁锢本王外出,谁给你们的权利,造反吗?”
      正当此刻,一个冷肃威严的声音穿过扶疏花影遥遥传来:“这么晚了,三哥要去哪儿呢?”
      胤祉心中方才强自压下的惶恐被这声音一激,立时如浪翻涌层层跌宕。
      院中原本奉命看禁的禁卫军听到声音,训练有素地自两侧退开跪拜天子。
      朦胧月色倾洒如练,胤禛身携一袭清辉月华缓步入殿。身后紧随在侧的青钺挑起桃花美目,戏谑笑讽:“王爷近日深居简出的,怎生越发糊涂了,这禁卫军历来只以皇命是从,莫说只是夜禁王侯府邸,便是抄家诛杀,谁人又敢多言置喙?何况这‘造反’二字,王爷用以叱责禁卫军,难道不知已是僭越皇权了吗?”
      胤祉闻言只觉心口脉动漏跳一拍,看着已然反客为主登堂入座的胤禛,却反倒松了紧绷的神经,转出一笑:“看来还是迟了一步。”
      胤禛锐利的眸光落向胤祉,冷然问道:“你可知罪?”
      胤祉嗤笑一声:“知罪?我费心搜罗证据查证前朝余孽,是为我大清肃清敌祸永固江山,何罪之有?怕是你为维护那妖女,颠倒是非以公谋私,欲加此罪于我罢。”
      胤禛深不见底的墨瞳之中血煞之光一闪而逝,削薄的唇角勾起一弧清寒的冷笑,缓缓说道:“四十一年皇阿玛微服南巡,回京之后与二哥渐生嫌隙,不久之后查办索额图;四十三年大哥九弟伙同倪清私运龙袍,预谋送入毓庆宫栽赃二哥欲致废储;四十七年一废太子利用大哥陷害二哥,终至皇阿玛痛下决心废黜太子;勾结妖僧“镇物”咒魇转嫁大哥,为掩罪行杀人灭口揭发出卖大哥;五十三年八弟献寿毙鹰之事,不仅一招断送八弟前程,且误导其与朕争锋相对两败俱伤;或者还有更早之前,勾结反贼谋害君父!这桩桩祸事,哪一件没有你的作为?”
      胤祉听着他一桩一件例数罪行,忽而扬天长笑,满眼的疯狂蔓延不尽:“我自以为这些事情做得极为隐秘谨慎,却不料你竟知晓地如此详细。此生得此一对手,真是痛快,痛快!只是可惜,即便你桩桩件件洞察明细,却没有一证可将我依律定罪。”
      胤禛寒光一掠不以为然:“何须一一验证,只此一件,便足可将你定罪正法。”
      话音方落,消失一时的青钺亲自押解一身销形毁的女子入殿,胤祉顺着胤禛的目光看去,瞬时如遭雷击。那女子却抬了苍白憔悴的面容,目光痴缠胶着在胤禛身上。
      青钺道:“昔日的盟友,王爷该是甚为熟悉,叛贼尚之信嫡系裔孙,铁证如山,还有何辩?”
      胤祉凄惶惨笑:“不过一场游戏,成王败寇罢了。”
      胤禛拂襟起身,漠然说道:“拟旨通告刑部,诚亲王勾结叛党,拘禁府中闭户思过;叛党余孽尚香芹,屡行逆反祸我国民,三日后,游街示众,凌迟处死。”
      尚香芹单薄枯瘦的身体猛然一震,强撑起无力的身子,无光无泽的双目泪如泉涌,秀丽的面容却隐约泛起一丝凄惨浅笑:“凌迟处死?四爷,皇上,你好狠毒的心!我只是爱了一个人,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胤禛俊面清寒无情无绪,闻言无动于衷,似乎不屑与她多言,便欲起步离开。
      那女子却似乎忽然有了力气,竭力喊道:“当年之事年氏兄妹才是主谋,皇上如今为子雪恨,却不知这贵妃娘娘与年大将军的罪责又待如何?”
      胤禛眼中一霎嗜血锋芒惊现,无情冷漠地道:“何必着急,阴曹地府自有尔等相会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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