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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2、第二十七章 春宵迟暮潮浪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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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八年正月,诸大臣复疏奏请复立胤礽为太子,上许之。
三月辛巳,康熙帝下旨复立胤礽为皇太子,妃复为皇太子妃。以此,昭告宗庙,颁诏天下。
许是为了警示皇太子克己守礼安妥行事,又或许是为了均衡各方势力,同年十月,康熙帝的一众成年皇子皆被封爵册王。
而众人眼中一贯孤傲冷寂的皇四子,较与他人而言似乎恩宠更甚。册封众王之后不久,京西畅春园之北所建的圆明园竣工落成,皇上却将其赐予皇四子胤禛居住。这一举动不禁又在廷臣心中投下一波不小的震动。
年关已近,九域四海祥和万千,城中各处都洋溢着轰轰闹闹的节日气氛。
清早起来,一阵阵清新透爽的空气穿窗越帘袭入屋内,出门一看,四境之内目之所及,一片银装素裹的雪国天地。轻风拂来,花树瓦檐上的积雪簌簌飘扬,一片片冰肌雪骨菱花晶锐,映得人心头畅快明净。
屋内暖炉烧地通红,悠悠淡淡散发着竹木清香,内中貂绒铺就的软榻上,一张四四方方小巧精致的几案上,摆置着一副木质棋盘,其上黑白晶亮的棋子错综复杂彼此制衡。
语庭一手握着棋谱,一手拈着一枚黑子,啪嗒一声落入局中。一双眸子清波滟滟噙着专注认真,使得那张原本芳泽幽丽的容颜更加静美若兰。
碧琴将新沏的清茶搁置在小几上,拿了托盘站在一旁倾身观棋。无意间抬头一瞥,却见雕壁珠帘外,隐约有个孤清颀长的身影,不禁探上前去打帘一看,惊叫了声:“四爷?”
语庭闻言霍然转头看去,见胤禛一身墨蓝裘衫透着雪意清寒,外罩的一件银灰色斗篷襟摆半湿,眉梢眼睫上亦有细小浓密的霜珠正融化成薄薄的水雾,顺着他棱角分明的眉骨脸颊缓缓滑下,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凌乱。
语庭神色微微一怔,自榻上起来,拉了他掩在斗篷下的手,触手只觉冰凉刺骨,她蹙起眉心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去了?”
语庭带着心疼的责备之声在胤禛墨色浓重的眼底划破一道痕迹,霎时自那一波利光中带出一脉灼灼血色,胤禛反手用力,猛然将语庭拥入怀中,紧紧锢在胸前。
语庭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阵错愕,眉眼一转,她缓缓回抱着他,轻声问道:“怎么了?朝政差务事有不妥?”
胤禛眼中烈焰簇耀痛惜万分,他无意识地收紧手臂,低声道:“没有。”
语庭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敏锐地察觉到他沉重迟缓的呼吸变化与平素有异,她眼角凤尾细挑,眸中烟色冉冉,侧了侧脸颊靠得他更近:“那帮我看看这局棋,是你前些日子丢给我的残局,我自己拆了几步,总是不得章法。”
胤禛削薄的双唇紧紧抿成一线,他无声阖眸将一腔踌躇不舍藏入眼底深处,静默半饷,他缓缓放下双臂,眼中面上再无半分异常情绪,声音亦是漠然淡静:“有什么必要的东西,去收来带好,我差人送你回淮安。”
语庭眼睑一震,眉睫潺潺轻闪:“出了何事?”
胤禛眼底涛浪汹涌浮沉,跌宕间暗暗沉淀着惊天怒气,他侧身避开语庭清湛的眸子:“此去只怕路有险恶,我派傅鼐等人护你前去,你自己也要多加防备。”
语庭不容他有丝毫闪避,挡在他身前问道:“究竟出了何事?你要我走,总要给我个理由。”
胤禛漆墨如夜的眼睛深深注视着语庭,喉头索动,却反问道:“语庭,你是否能如往昔那般信任我?”
语庭毫不犹豫点头便道:“是,无论何时,我信你如故!”
胤禛凌起薄唇露出一丝宽慰的微笑,语气依旧清俊低沉:“既然如此,你便听我安排,今日一事关乎多人安危,我此刻无法跟你详细解释,待我处理妥当,自会让你明白始末。”
语庭樱唇撩起一抹浅弧,凤眸之中烟水明媚,曼声盈盈润雨如酥般低应道:“好。”
夜幕星辰之下,一架马车在远离京师城外百十里的林道间驰骋着。
京中雍王府内红绸赤绫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热闹喜庆。礼乐钟鼓绵长不绝,道贺人潮熙熙攘攘,胤禛一身艳红灼目的喜服,衬得其人越发的龙章凤姿俊逸非凡。
往来道贺观礼的臣工中不乏昔日朝堂上曾与胤禛争锋相对之人,如今透过明艳火红的灯烛彩绸冷眼旁观,不觉心下斟酌,现今的皇四子可谓是深受荣宠,那边皇上方封了雍王赐了宅院,这边久居深宫不问世事的皇太后又亲自赐婚,将安郡王府的女儿嫁给他,虽说是庶出之女,却也是身倚着权势雄伟的王侯世家。若是有朝一日这位深不可测的孤傲王爷龙门一跃,也不知又是怎样一番惊天动地的情形。
殿堂朱门之外,胤祥远远看着众人之中红艳耀目的两人,眼中哀戚成殇心中如锥刺痛。
今日这婚宴之上万众瞩目的两位新人,是他敬重爱戴的兄弟,是他钟情一生的爱人,这天下之事何其可笑,此刻眼前上演的这一幕,究竟是鸳鸯错点还是鸾凤和鸣?
喜堂之上韶乐礼歌悠扬萦回,新婚拜礼已成,随着礼官高亢绵长的声音宣布礼毕,自有宫人引了王爷福晋入了新房之内。
内殿之中红光熠熠喜气洋洋,高几明案上一对龙凤喜烛倒映在对面平滑光亮的鸾镜中,馨暖雍华流光溢彩。
喜娘领着几个宫娥手托龙凤金银盘,盛着各式各样象征吉祥和美的花果物什,静静站立在一侧,配合着喜娘引导着王爷福晋将各项祈福仪式完成。
在喜娘的示意下,一位侍女将龙凤盘中的如意秤托捧着奉上。胤禛俊逸英朗的面容之上窥不到半分喜悦欢愉的情绪,眼底幽幽深深一片黑沉死寂,他半垂了眸子凝视着盘中的如意秤,心中苦涩波澜锐痛如刃。
终究还是负她良多,山盟海誓犹未绝,那一夜佛殿香堂私定终身,他亦曾幻想着有朝一日为她披上艳华高洁的红装霞帔,他欣然策马十里迎亲,给她一场真真正正万民同庆的婚典。
竹苑紫轩里简易潦草置办的喜堂,薄纱绫绡灯罩里残冷的红烛,一支碧玉莲花簪挽起如瀑的长发,他为她披上红绡轻纱的薄帔,昏沉暗淡的光影里,在他一往情深的凝视中,她已笑得幸福满足。
她洁然出尘的容颜仿若清幽雅丽的浴水白莲,静静盛放在他深黑无垠的幽邃潭眸里。红鸾帐中,她柔若无骨的娇躯软软依偎在他的臂弯里,对于他歉疚的言语,唯清雅绝尘的一笑,嫣然低语字字情深,她只要两情弥坚此生不弃。
双手托举金盘的侍女许久未等到盘中物什被动,悄悄掀起眼睫觑向前方,却见一身华服贵气逼人的主子怔视着盘中之物良久未动。
喜娘心中亦是忐忑不安,斟酌片刻方试探性地上前低声唤道:“王爷……”
胤禛恍然回神,抬眸看去,眸中精锐的光芒刺得人不敢逼视,众侍齐齐垂眸静立不敢妄动。
咣当一声巨响,房门忽然被人推开,众人一惊回头看去,却见胤祥一手执壶一手拈杯,满身酒气酩酊大醉,东倒西斜地靠着门柱,唇角一丝笑意颓然酸涩,在众人惊诧的眼中提起酒壶冲着鸾床上并肩而坐的两人道:“四哥……四嫂,今儿是你们大喜的日子,我……敬你们。”
察觉到身旁女子一霎间的轻颤,胤禛眉梢微拧,眼锋扫过喜娘与众位侍女道:“你们先下去。”
“是。”
凤冠喜帕掩住了舒云娇艳美丽的容颜,亦将两行伤情珠泪隐在了红绸暗影中。
外人退尽,屋内又重归了寂静。胤祥醉眼迷蒙,四顾环视着喜房各处,最终,将目光落在红装拥簇的两人身上,寥落开口:“为什么?”
舒云葱玉的手指紧紧纠缠,指尖一点殷红的蔻丹瑰丽妖娆,深深陷入掌心之中。胤禛瞳孔微不可察的一收,眼中有极淡极缓的情绪拂过,一晃便又恢复了俊冷无绪的神色,刀刃般的薄唇紧抿成锋,与他静默对视不言不语。
胤祥固执地问道:“为什么?四哥额娘走得早,我打小就跟在你身边,我们兄弟相依携手在这皇家宫苑中磕磕绊绊走过这么多年,习武通文攻谋计略,学堂之外你教我诸多本事,事事提点处处维护,虽然嘴上不说,可我知道你待我好,从小到大,我们兄弟之间从未有过隔阂疑忌……可是四哥,你明知我与舒云之间……你们如今这般究竟是为了什么?”
胤禛修长消瘦的右手在膝上微微一撑,他起身走到胤祥身前,徐徐说道:“十三弟,今日此事四哥愧对于你,却也只能跟你说声对不住。”言罢,他长身迈步出门而去。
重重叠叠的绸幔赤帷中,床榻上端庄静坐的女子伸手掀起了头上的喜帕,眼前细碎的珠玉玲玲轻响,露出女子殊丽若仙的容颜。
舒云涟涟抬眸,湖月秋光相映生辉,她款款步下床榻木阶,看着胤祥憔悴的醉颜,眉睫轻颤狠心说道:“十三爷,这是新婚喜房,叔伯不宜久留,请速速离开。”
胤祥唇挑嘲意,凉凉一笑:“叔伯?你对如今这个新的身份倒是适应的快,还是你早便期待我唤你一声四嫂呢?
舒云压下眼中酸楚的泪意,撇开脸颊道:“十三爷,你逾矩了!”
胤祥甩掉手中的酒杯,一把握住舒云瘦弱的肩膀,赤红着双目压抑着愤怒低喝道:“逾矩了?你告诉我怎样就不算逾矩,是不是我衷心敬服的哥哥莫名其妙横刀夺爱,还要我嬉笑妍妍地祝福你们百年好合才不算逾矩?”
舒云奋力挣扎也摆脱不了胤祥强硬的桎梏,一时恼恨委屈袭上心头再难压制,芙蓉玉面之上清泪纵横,控声历历:“你以为只有你痛苦吗?四哥背负的痛苦心伤远比你我更甚!”
胤祥一怔,容色紧张:“你说什么?”
舒云这才察觉激动之下一时失言,避开胤祥的注视,低声道:“总之你误会四哥了。”
胤祥搬正她的身体,俊眉紧蹙:“舒云,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从皇阿奶赐婚至今,你与四哥两人都对我避谈此事,谁也没有一句解释,我无法不胡思乱想,事情都已发展成了这般景象,你们究竟要瞒我到什么时候?”
舒云心下踌躇,经不住胤祥灼灼追问,掠起秀眉道:“是胤禟,我与四哥的婚事并不单纯是太后促成,这前后都有胤禟的设计。”
胤祥道:“这么说,是八哥他们要准备对付四哥了?”
舒云摇头道:“目前还并不能确定此事是否与八爷有牵扯,我会答应他向太后请旨嫁与四哥,是因为他以你们众人性命相迫。”
胤祥眉峰一耸,问道:“以……我们性命相迫?”
舒云低声道:“你可知语庭身世?未家背景?”
胤祥脑海之中雷电乍惊,极快地反应过来:“你是说他们以语庭的身世之谜作为筹码威胁你?未氏对此防备的固若金汤,怎么会被他知道?”
舒云道:“胤禟府上地下密室里囚禁着一人,正是曾经在未府当了几十年管家的邢忠。胤禟一向对语庭关注颇多,这次他得了机会还不探查个清楚。朱三太子一案,朝廷查办处置前明叛党的手段何其狠辣你最是清楚不过,如今胤禟他为了逼迫四哥放开语庭,轻轻松松一句话便能置你们一个私藏勾结朝廷钦犯的罪名,他是存了求而不得便毁灭的心思的,我若不遂了他的愿,届时不止语庭,连同你和四哥也会被冠以同罪论处。”
胤祥愤恨地咒骂一声,又道:“他的目的既是在于语庭,何以逼你嫁给四哥?”
舒云道:“许是觉得以语庭与我情同姐妹的关系,必然难以接受我嫁给四哥,以此可使语庭自己离开四哥。再者,他或许亦有离间你与四哥感情的心思。”
胤祥道:“依你所言,语庭此时怕是已被四哥送离京城了?”
舒云点头道:“四哥说隐患不除,语庭留在京城势必不妥,离开也是权宜之计,至少淮安未府尚且安全一些。”
胤祥星眸略略一细,内中寒芒毕现:“既然他们想离间我与四哥,那我便如了他们所愿。”
胤祥再次出现在喜堂之上时,兄弟二人默契十足地演绎了一幕为女人争风失和的戏码,此后许久,都成了京都之中人们茶余饭后的戏说谈资。
星夜兼程,四野寂静。
马车内,身着雪衣青裘的语庭静静靠在车壁上阖目养神。碧琴挑了挑小几上铜碗里的灯芯,自眼睫墨线之后觑着对面女子恬静淡雅的姿容,亮丽的杏眸中藏着欲说还休的斟酌踌躇,却终只是掀了掀唇角轻叹一声。
语庭缓缓睁开眼睛,淡淡道:“有事?”
碧琴对她敏锐的觉察力倍感惊讶,微微一怔便道:“小姐,我们为何要突然离京?”
语庭泠泠清湛的眸光款款落在碧琴面上,东风袭木般无声无息地一带,却让碧琴心头一紧,垂眸静默。
语庭掩在重重深衣锦裘下的纤手,缓缓抚上左手皓腕间的紫晶念珠,眼中的神思幽幽沉沉,带着些许让人沉迷的淡定坚毅。
若非实难应对,他必然不会如此。当初朱三太子一案引发的慌乱,致使民间四处风声鹤唳,彼时他都未有丝毫犹豫,霸道强势地将她留在身边。如今送她离开,只怕此次他们所要面对的困境险情较之以往更甚。
忽然间一声马鸣嘶叫,马车一阵颠簸之后稳稳停了下来。语庭眉心一动,袖底玉指微收,扣在身旁的梨木剑盒之上。
月出东山,华光如霰,前面不远处一批人马横在道中,数举火把燃起阵阵浓烟,橙红明耀连绵一片。
车外策马驾车之人正是傅鼐与仝奭,两人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敏锐的警惕与蓄势待发的杀机。
车内传来语庭清泠柔润的声音:“发生何事?”
傅鼐双目盯视着前方情形,答道:“格格,有人拦路挡道。”
话音方落,对面响起一人阴柔寒栗的声音:“语庭,久别重逢,怎也不露面一见?”
语庭心中微震,美眸沁寒,伸手挑起车帘,她躬身下了马车。
对面一列人马整齐划一地向两侧退开,让出其后一辆赤顶华幔的马车,车旁一人伸手打起帷帘,车前一盏冰绡绞纹宫灯高悬,透过半卷的帘幔,依稀可见车内慵然斜倚在软榻上的紫衫男子。
傅鼐与仝奭一左一右护在身旁,语庭微微上前一步,从容不迫娉婷福身:“语庭见过九爷。”
宫灯光影浮动,阵前火焰浓烈,幽暗的车架内胤禟漫不经心抬眸看来,狭长魅惑的凤眸似有妖娆的魔力,吞噬吸纳了所有灼烧的烈焰。
夜风吹拂着帘幔猎猎作响,他猛然间起身迈出了马车,声音沉沉有几分暗哑:“你果然出现在这里!”
语庭水眸幽幽,仙姿绰约临风而立,遥遥凝眸漠然相视,闻言樱唇轻启,气若幽兰:“九爷若无要事,还请让开道路,放我等通行。”
月夜寒凉,浮光如水,胤禟唇畔一丝妖冶轻笑缓慢成型,双眸紧紧凝视着前方女子灵动清雅的姿容:“如此悠然淡定,看来今夜京师王侯巷里华艳隆重的皇家婚典,你是并不知情了?”
语庭静容严衍,敛神展眸:“九爷今夜在此拦我去路,莫非是特来通传喜讯的?”
胤禟闻言昂首狂肆长笑,长眸如刃划过长空直逼语庭眼底:“明知形势不测输阵眼前,偏是端着一副从容闲适,便是这份气度心性,尤其让我欣赏不已,至今朝思暮想。”
如此直白不驯的言语直令语庭眉峰紧蹙,她秋眸静垂:“承蒙九爷谬赞,语庭实不敢当。”
胤禟眼梢往她身边一掠,邪邪一笑意味深长地道:“四哥身边的两大高手亲自护送,难怪没人告诉你今日雍亲王府中喜宴华章迎娶娇妻。”
此言一出,语庭心中乍然一空,瞥眼一扫,但见身侧傅鼐骤然缩紧了瞳仁,手中佩剑铮然一震。
胤禟一步步缓缓逼近语庭:“怎么?不信?难不成你当真认为,以你的身份,他会甘冒大险给你名分?”
语庭猝然抬眸与他对视:“你知道什么?”
胤禟翩然一笑,下一刻已临近语庭面前,傅鼐与仝奭左右施防,将语庭护在其中,胤禟对此视若无睹,双眸紧锁着语庭低声说道:“前明公主为匡扶家国恢复山河,不惜委身侍奉不共戴天的仇人,果真是一场可歌可泣的倾世缘结。”
语庭心头狠狠一惊,冷冷瞪视着胤禟近在咫尺的妖异容颜。仝奭伸手一挡,将语庭掩送身后,低喝一声:“走!”
几乎同一时刻,胤禟急速后退躲过仝奭长剑一击,喝令道:“动手!”
下一刻,火光涌动人马出击,剑光刀影盛绽如雨,在胤禟一声令下,驭马众人瞬间变阵,将语庭等人围在中间。
身后马车之中凌空飞出一物,碧琴清啸一声:“小姐接剑!”
语庭侧身一跃,手中青芒大盛流云出鞘。翻腕一挑击退迎面一刀。
对方以奇门之术列阵,傅鼐仝奭虽有一身高超武艺,却一时无法勘破生门破阵而出,月色中,但见人影起落剑光爆现。
剑阵一变,如鹰铁翼,阵中剑势陡然驶向语庭,劲道力度却显然有所保留,其意并不欲伤人,利剑回旋双刃一横,迫得语庭进退维艰。
便在此时,当空一阵雷厉剑势破风而来,左右勾拦,银光一划,挡开语庭周身剑阵,来人飞身一跃长腿一扫,一人应声跌落马背,立时打乱了对方剑阵。
“上马!”那人一柄银锋软剑游若惊龙,锐利难挡。挽在语庭腰间的手稍一用力,便将人送上马背。
傅鼐仝奭见状,立时掩护碧琴再夺一马,飞身一跃,上了马背。
众人全力出击,破了剑阵,急速打马驰骋而去。
胤禟狠狠瞪视着语庭绝尘而去的背影,沉沉喝道:“给我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