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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拾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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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悄然临近,除夕头儿晚上,我一向和谐温馨的院子里呈现前所未有的嚣张跋扈。
宫里暂时,只是暂时最受宠的辕妃娘娘戴着她那一头晃悠悠的镀金银钗金步摇,衣着煊赫,盛装锦绣,佩珠翠绫罗,尽显雍容端庄,领着一群大小嫔妃兴冲冲的来到我的‘德馨苑’。
我不禁微诧,琢磨着这辕妃是嫌最近王来这儿次数太多,受了冷落,特来兴师问罪来了?当众矢之的真是不舒服。
不知哪个公公嬷嬷将我在宫里的消息透露出去的,我知道夜阏城绝不会给自己添麻烦说出自己又在宫外掳了个女人来,不为别的,只嫌太过繁琐,懒得说出去给自个儿添麻烦。
偶尔听得皇上又从宫外带来了美人儿,虽然不够待见,可日日相会,自然引得那些面上温顺服帖,大度识体,实则争宠呷醋,勾心斗角的正宫们嫉妒不已。
于是,自认为最有希望做王后娘娘一统后宫的辕氏带着一堆巴结不得的狗尾巴花儿来兴师问罪了。
看看那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还是不得不暗叹真是个佳人。
那婀娜多姿,凹凸有致的身材,若是走在路上,扭着她纤细的蛇腰,眨着妖娆的翦波柔水,抛个媚眼儿,不知惹得多少所谓的正人君子垂涎三尺的春性大发,一步三回头。
男人啊,不管怎么装,骨子里都有红楼里咸人贾珍,贾琏,贾赦的潜质。
虽然我对这位妃子没什么好印象,可心深处还是略带几分怜悯。
她这样重视我,心里自然有夜阏城,虽然连面儿都没见过,可心深处还是对自己这位一统疆域的王心存敬佩吧。可她哪知道,一个以改变国家命运与兴旺的责任当游戏的仙,又怎会在意她的姿色或是心思?恐怕还未等到双鬓斑白就早已被遗忘在不知何处,只得向隅而泣置苍凉。
她的千丝万缕情爱流,只是一片痴心付东海。
千年之后,夜城依旧倜傥风流,而她又在哪?只是为我的白塔又增了一级亡灵阶梯罢了。
人生莫做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
这世间的女子,注定一生命运由他人安排。
我不小的院子在缤纷如云的莺莺雀雀的簇下也略显拥挤,明明在寒冬,却给人一种春华并秀的繁荣之态。
这春色满园的劲儿欸,光胭脂水粉洗下来都够把我的院子粉刷一遍了。
那群娘娘估计是被那誓死相随,凄苦无尽,永生分离,堪比化蝶,猛追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浪漫爱情故事给荼毒太深了,一个个心惊胆战,草木皆兵,抖得跟筛糠似的的样子跟怕我变成鬼操起玉瑟照她们脑袋上砸出血窟窿似的,可偏偏辕妃非来这儿的,一堆摇啊摇的狗尾巴花儿再怎么怕也得给她个面子不是?
虽然最近王对她有所冷落,可一堂堂联姻长公主怎么着也比一不明来历的莫名女子有价值些,更何况这女子最近还鬼魂缠身,说不定她就是那一缕冤魂,瞅瞅那白头发白眼睛白衣服白皮肤,扔雪地里都找不出来,整个就一白无常,吓死自个儿的小心肝儿啦。
还是巴结有把握的主儿来得实在,既然辕妃娘娘要来,自个儿是上刀山下火海拼上这条小命也得争着往里跳啊,非攀上这位贵主不可,万一哪天她运气好了飞上枝头变凤凰,自个儿以前没少看她脸色,她怎么着也得买自己个面子没事多照应不是?
看着她们一幅幅花容失色,弦然欲泣,视死如归的悲壮神色,跟董存瑞炸碉堡有得一拼了,可又忍不住好奇偷偷打量着我,看得我好笑得要命。
我从不盘发髻,不知这在这个国度是否是不贞□□的表现,散舞的白发似有生命般蠢蠢欲动。
看她们进来,我并不愿惹是生非,本想打个千儿糊弄过去,和气生财嘛,可音嫧那心高气傲的丫头不愿意了——
呀呀呀,我一灵兽活了那么多年凭什么给你一个区区二十几的小丫头片点头哈腰的啊,虽然咱看起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年轻俏丽活力非凡,可骨子里都数不清活了多少年了,让我对你行什么礼数,你也不怕折寿出门被雷劈死。我家小姐懒得跟你一番见识那是修养好,瞧瞧你那副样子,鼻孔都朝天上去了,嘴都能当漏斗了跟朝天椒似的,要不是我被封印了法术非把你变成朝天椒也省省你天天跟它攀亲了!
于是,我十分可爱的音嫧跟小孩儿似的把脸扬的比她还高。
那辕妃娘娘气的金枝儿乱颤,手抖阿抖的指着韵音,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吓的。
旁边见风使舵的小太监十分善解人意替她表达清楚了意思,
“大胆——!你一个小小的丫头见着了辕妃娘娘居然不下跪,好哇,真是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丫头,没大没小的贱坯子。”
好嘛,不但把音嫧数落了一顿,还顺嘴儿教训一下我这个‘□□’君王的狐狸精,他那声销魂的‘大胆’,调子直朝着花旦的音往上飚,换了几声调子又高了几个八度,听得一屋子人得瑟的浑身战栗。
只是这话说得实在是不够动听,真是会得罪人啊,还得罪音嫧这非人类的兽类,以后没个好果子吃。
看见音嫧一副火冒三丈挽着袖子往前冲,我烦躁的心情反而平静了,树敌太多不是好事,我也没心思看着音嫧把一队侍卫全撂倒了再引起阴魂不散的夜阏城的注意天天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打量我。
我轻扯住音嫧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她不要莽撞,我还打算调教调教这群妃子们好好抓抓王的心,别整天往我这里跑,忙着应付一个高深莫测看不透的人是一件很头痛的是,我不能和这里纠葛太深,我爱他,但很理智,不愿成为他的玩物。
“娘娘,音嫧年纪尚幼,不知深浅,得罪之处请娘娘见谅。”
又拽着韵音跪下,她还蹙着柳眉不情愿,
“大胆,快跪下,求娘娘恕罪。娘娘宅心仁厚,定不会与你计较,”
拍马屁总是一种艺术,这样一说辕妃倒不好罚了,脸青一阵儿,白一阵儿,跟调色儿似的,终于一低头,酝酿一阵,再抬起头来,就是一副温和婉柔,亲切娴淑的‘宅心仁厚’模样。
款款的走到正堂理所当然的坐下,其他娘娘们站在两旁,跟三堂会审似的。
她坐得舒服,好一阵儿不发话,看来挑明了是给我下马威来了,跪的我腿都麻了。
就在我以为她睡着了的时候,她终于发话了,
“起来吧。”
声音软绵绵的,带着一股妩媚和慵懒,像雍容华贵的波斯猫一样,只是,有些轻浮和傲慢。
我不禁蹙了下眉头,可当抬起头时,又换上一幅服帖温顺的模样,笑得分外温柔和煦。
“娘娘要喝茶吗?这儿有上好的冬松尖儿雪水,您是要配上紫笋啊,峨蕊啊,玉露啊,还是茗眉啊?”
其实我怎会有这些个品种的茶叶。我没有品茶的习惯,瞎扯的那么多品种不过是卖个面子罢了,反正她也不是来喝茶的,管什么味道好坏,自己就做个排场了事。
“随便来点银针就好,不用太隆重。”
我真是才疏学浅,人家可真是够给我面子,就算自己真心实意的打算招待她,报了那么多样儿,您随便选一个不成了?还银针呢,我给你点绣花针您吞不吞?
看来真是来砸场子来的啦。
我催促音嫧去做做样子,在她耳边嘀咕着,
“在院子挖点雪再随便摘点儿叶子泡进去得了,啊。”
音嫧朝我狡黠的一笑,那张酷似叶筱的面容呈现出叶筱不曾有过的玩兴,倒像只狐狸。
我使了个眼色让一干丫鬟侍卫退下,只留心腹酯鸢候着——
我知晓这些奴才都是夜阏城暗加监视我,若其将我所言之全盘禀告与他,估计就没什么清闲日子可消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