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欢喜》逗逗豆豆

5、第 5 章

　　只是过了一晚，京里京外风起云涌。
　　但这些都影响不到金玉瑶。

　　金玉瑶在佟家外面一连猫了几天，方才将自己的小姐妹佟丝雨给等了出来。
　　只不过这回一见面，金玉瑶倒是发现了些许异常。

　　“丝雨你怎么了？”
　　金玉瑶一张玉雪可爱的心型脸上，满是疑惑。

　　她记得自己这小姐妹，虽然长得清秀婉约，但性子却是开朗大方的。
　　怎么今儿就扭扭捏捏起来了？

　　“玉瑶……我……我对不起你！”
　　看着一脸关切的金玉瑶，佟丝雨愈发不好意思。

　　最初与小秦秀才书信往来，只是为了帮金玉瑶试一试她这未来夫婿人品如何。
　　可谁曾想，试着试着，佟丝雨一颗芳心就此彻底沦陷。

　　意识到自己动了绮思之后，佟丝雨本想着及时止损，再也不与小秦秀才有所往来。
　　可熟料，小秦秀才竟深情至斯，招呼都不和她打一声，直接让他娘上门提亲。

　　这下子，佟丝雨这心里是又喜悦又内疚。

　　喜悦的是小秦秀才与自己两情相悦，只待自家爹娘一点头，她便能与情郎喜结连理。
　　内疚的是她竟然抢了自家好姐妹的未婚夫婿，这叫她日后有何脸面面对金玉瑶，如何能在街坊乡亲面前抬得起头来。

　　“你怎么了？”金玉瑶偏了偏头，盯着佟丝雨的眼睛，“你怎么不敢看我？你又有哪里能对不起我？”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
　　佟丝雨眼神闪躲，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我知道我对不起你，若是你心里有小秦秀才，我便叫爹娘拒了秦家就是。只是强扭的瓜不甜，你……我……我……”

　　说到底，佟丝雨是既舍不得自己的好情郎，又舍不得自己的好姐妹。

　　毕竟金佟两家世代，针锋相对。
　　二人之间的友情来得阴错阳差，颇为不易。

　　“嗨，我当是什么？原来是这。”
　　金玉瑶摆摆手，大大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要成亲了，一心想着绣嫁妆，不跟我好了。”

　　“怎会如此！”佟丝雨急了，“我们之前不是说过，要当一辈子的好姐妹吗？”

　　“那就好了，这不就什么事情都没了。”

　　“玉瑶，你……你真的不在意小秦秀才？”
　　佟丝雨嗫嚅着，惴惴不安。
　　毕竟在她心里，那小秦秀才长相俊秀，才华横溢，就是天底下顶顶好的儿郎。

　　“不在意，不在意，你还想叫我说多少遍？”

　　就这样，金玉瑶对着佟丝雨再三保证自己对小秦秀才没意思。
　　佟丝雨也大松一口气，方才有闲心与往常一样，和金玉瑶笑闹作一团。

　　两个小姑娘一番你追我赶，玩笑嬉闹之后，金玉瑶方才把刘金丫之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正沉浸在情情爱爱中的少女，最听不得这种事。
　　佟丝雨听着刘金丫凄惨的现状，心中逐渐生出了万般不忍与怜悯。

　　刘金丫又有什么错？
　　不就是头胎生了个女儿么？先开花，后结果，他们夫妻俩正是年富力强的好时候，下一胎再生便是。

　　李家婆婆也是女子。
　　身为女子，便更该体恤女子生存的不易，怎么能因为这般小事苛责儿媳？

　　佟丝雨暗自感叹。
　　人人都说多年媳妇熬成婆，若是这天下婆媳都能相互体恤，那天下女子便能好过许多了。

　　正当佟丝雨感概之时，金玉瑶期期艾艾道：“那刘姐姐是个好的，就是没托生个好胎，也没嫁着个好人家。你之前跟我说了你远房表姐正在积德行善之事，可是真的？”
　　这毕竟是关乎刘金丫母女的大事，金玉瑶可不敢疏忽大意，将她们轻易托付出去。
　　若是其中出了什么意外，她可是要万死难辞其咎了。

　　佟丝雨闻言一愣，随即想起来金玉瑶所问究竟是什么事，立即点头。
　　另外，她还将那位远方表姐的事情，细细说给了金玉瑶听。

　　原来，那所谓的远房表姐，并不真是佟家的血缘之亲。

　　那位远房表姐，是官宦之女。
　　早年，那位远房表姐的父亲赴京赶考时，曾被佟家救过，自此两家之间有了一段情分，互相认了干亲。

　　后来，那位远房表姐出嫁，头胎就生下了个病歪歪的儿子。
　　觉远寺的大和尚看了，说着孩子福薄，还是得需父母多多行善积德，方能将这孩子留住。

　　故而，那位远方表姐腾出一间绣坊，专门用于救助那些苦命的女子和他们的孩儿。
　　为了能多积一点福缘，那位远方表姐还广发书信，请各路亲戚替他们夫妻留意着点。

　　只要一通知他们夫妻，他们夫妻便会立刻派人来接那些苦命人。

　　一听其中还有这等因缘，金玉瑶立即放下心来。

　　两人是多年好友，佟丝雨自然知道金玉瑶想做什么，立刻拍胸脯保证。
　　“我这就修书一封予我表姐，让她派人来救她们。”

　　“若是被那李家发现了，追到你表姐的绣坊去了怎么办？”

　　“简单，这种事情多着呢！只要管事一接到人，就会让她们娘俩在做工的活契上签字画押。那样这对母女就成了绣坊正儿八经的绣娘及使唤丫头，就算是亲生爹娘来了，也带不走。”

　　金玉瑶一听，登时眉开眼笑。

　　这样一来，苦命的刘姐姐，和她那细弱如小猫崽子的女儿，总算是有救了。
　　日后有了那等阔气的官家太太做靠山，刘姐姐母女这么踏实肯干，何愁过不好日子？

　　金玉瑶本就生得好，笑容更是干净纯粹，这一笑可真称得上是艳若桃李。
　　可她那双眸子中的澄澈却又为她减了几分艳气，增了几分少女的率直可爱。

　　佟丝雨心下微酸，徒增了几分不自信。

　　她在不知不觉间轻咬下唇。

　　小秦秀才真会为了自己这么个相貌寡淡的姑娘，而放弃这么漂亮又心善的玉瑶吗？
　　他会不会是别有所图？

　　这一想法刚上来，佟丝雨就觉得自己疑神疑鬼。
　　小秦秀才光风霁月，品性高洁，又岂是只看外貌之人。

　　说不准，他只是不喜玉瑶秉性天真，性格跳脱，心底是想娶一个如自己一般沉稳贤淑的，日后好替他伺候寡母，打理内务。
　　那样一来，他可以在外面专心科考，谋取功名，自己可以在家里专心替他照顾家庭，生儿育女。
　　这样也算是夫妻和睦，其乐融融了。

　　至于金家对秦家多年来的帮扶……
　　佟丝雨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回报的好办法。
　　只能等成亲以后，由她与小秦秀才出面，向金家请罪，并让金家好好归拢账目，估出一个大概的银钱数目。
　　到时候她与小秦秀才夫妻一体，她自会从嫁妆里掏出银两，连本带利还清。

　　这样想着，佟丝雨的一颗敏感的少女心，又安定下来了。

　　金玉瑶一看佟丝雨变来变去的脸色，就猜她是害了相思病，一个劲的捂嘴偷笑。
　　佟丝雨反应过来时，看见金玉瑶这副样子，整个人又羞又气。

　　“你笑什么？”

　　“哈，我没笑什么。丝雨，是你想多了。”

　　“你……你……我打死你这个促狭鬼……”

　　*

　　当金玉瑶还沉溺于与自己的小姐妹玩耍时，金小柔早已聚精会神地观察了严家好几天了。
　　严家就租住在金家不远处，从金家铺子门口就可以看到严家家门。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这秦家与严家，同是孤儿寡母，儿子年纪相仿，同是一等秀才，人品作风却是一个天一个地。

　　这严母，说话温声细语，举手投足都透着几分书卷气，平日里不是在窗边干绣活，就是在灶上煮饭做菜，得闲了就收拾家里，把一间小小的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端是个顶顶贤良的妇人。

　　这小严秀才，长相比起年轻时的金良也不输，与任何人交流时动作不疾不徐，与寻常百姓说话时语气慢条斯理，内容浅显易懂却又有理有据，整个就是话本中翩翩君子的模样。
　　更令金小柔满意的是，这小严秀才还颇为勤勉，体恤母亲，一到梁县就找书肆接了抄书的活计，贴补家用。
　　金小柔还听书肆老板说，这小严秀才的字写得又好又快，他抄的书格外卖得上价哩！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这秦寡妇自从儿子出息后，整个人都飘了，平日里最爱找人吹嘘，喜欢找借口差使那些与她交好的妇人，帮她收拾屋子。
　　另外，金小柔还听人风言风语，说这秦寡妇时常甜言蜜语地从一些手松的夫人太太手里骗银子使。

　　这小秦秀才，之前看着风度翩翩，是个青年才俊。
　　可现在一看，比起小严秀才的温和有礼，小秦秀才整个人都是端着的，平日与邻里说话，言语间张口知乎者也，闭口圣贤道理，眼神也颇为睥睨，好像是在看什么不懂事的烂泥。

　　之前金小柔还觉得秦家这做派，是读书人家特有的矜贵。
　　现在看来，这都还没当上官呢，你们穷讲究什么？

　　金小柔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态变了。
　　总之，她现在看秦家这对母子，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严家与秦家，高下立判！

　　*

　　“给我割一斤好肉，要肥肥的，手插不进的那种，末了得有一条瘦的封顶，要薄薄的，千万不能厚。”

　　正当金小柔一心一意地观察着严家时，面前却传来了秦寡妇的声音。
　　她定睛一看，秦寡妇正拎了个篮子，板着一张老脸，站在他面前。

　　看到秦寡妇这张刻薄寡恩的脸，金小柔险些一口气提不上来。
　　都这样了，这老虔婆竟还敢出现在她面前，理直气壮地巴望好肉。

　　“想要好肉，自然有，但是得先给银钱。”
　　“还有，你上老娘铺子白白收了那么多肉，什么时候把账结一结？”

　　“咱们日后都是亲家，亲家之间，哪里需要计较那么多。”

　　此话一出，金小柔更气了。
　　她那双美目高高吊起，眼神像是淬了冰，语气寒霜带煞。
　　“亲家？你要找亲家，怕是上错了门。你秦家的亲家，姓佟不姓金，要肉找佟家去。”

　　秦寡妇哪见过金小柔这副样子。
　　平日里的金小柔一向对她笑脸相迎，就算她再怎么摆脸色，金小柔也从不生气，依旧对她客客气气。

　　真不愧是腌臜人家，果然没规没矩。
　　秦寡妇在心头暗骂。

　　若不是自家儿子读书辛苦，还得吃肉补身，金家丫头又生得一副难得的好相貌，堪堪配给自家儿子闲时当个玩意耍弄，她才不乐意与金家打交道！

　　事已至此，后悔已无用。
　　秦寡妇觉得自己从今天起就得好好教教金家规矩，日后走出去才不至于堕了家族颜面。

　　于是，秦寡妇装模作样地端起昔日见过的诰命夫人架子，理了理衣裳收拾，施施然开口说教。

　　“就算你们金家只是屠户人家，这做人做事也要讲规矩。”
　　“佟家那头是正妻，你金家这头是妾。自古以来，妻妾有别，妻妾相争更是祸家之始。你们莫心急，待到他日佟家姑娘进门，点头允了这纳妾之事，我自会带点心盒子来你金家谈进门之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