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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很快,又是一天过去。
      夜幕降临。

      金家主屋里,床榻“咯吱”,“咯吱”地摇了半宿,方才停歇。
      一番畅快过后,金良把香汗淋漓的金小柔搂进怀里,夫妻俩开始共商大事。

      金玉瑶对自己的终身大事兴致缺缺,可他们两个为人父母的,却不得不为此细细绸缪。

      “那姓秦的,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凭什么指望不上?”金小柔死命掐起金良腰上那一层薄薄的皮肉,拧了半圈,“老娘用大好的猪肉,喂了他们娘俩这么多年,怎么就指望不上了?”

      “你的那些猪肉,我都一笔一笔记着。”金良一声冷笑,“到时候,可得让那娘俩好好给老子吐出来。”

      金小柔枕着金良结实的肩膀,一阵沉默。

      其实,她心里还存着要把金玉瑶嫁给小秦秀才的心。
      但是,理智又告诉她,强扭的瓜不甜。

      他们夫妻俩在的时候,还能护着女儿,要是不在了呢?
      到时候小秦秀才扶摇直上,把自家女儿往后院一扔,甚至像戏文上写的那样,直接用药了结了自家女儿性命都有可能。

      这样想着,金小柔更气了。

      “我们金家的香火,就断在了你这没用的男人身上。若是瑶儿能够有个弟弟撑腰,我们何至于此!”

      当年金小柔生产时,遇上难产,差点把命给搭上。

      平日里向来胆大的金良直接被吓破了胆,说什么都不肯让金小柔再受生育之苦。。
      为表决心,金良还直接找郎中配了虎狼之药,绝了自己的生育。

      自那以后,夫妻二人床上爽快依旧,可金小柔却再也没能有孕了。

      “我那不是担心你,”金良把金小柔搂得更紧了,“大夫和稳婆都说你天生胯窄,生产时极易难产。”
      “你若有了什么三长两短,那我和瑶儿该怎么办?”

      此话一出,金小柔的脸上倒是难得地现出了几分悲伤。

      金小柔她娘虽然拼命把金小柔给生了下来,可到底伤了寿数,后来早早的就去了。
      金小柔他爹悲恸难忍,强撑着把女儿拉扯到嫁人,还没看到金玉瑶出世,竟也早早地撒手人寰了。

      见妻子陷入哀思,金良拍了拍金小柔的肚皮,故意戳金小柔的痛处,转移她的注意力。
      尽管穿着衣服看不出来,但如今金小柔的肚皮软趴趴的,上头沟壑纵横,布满了生育的痕迹,再也不负少女时的光滑。

      “你这婆娘最爱俏,生了一胎以后,肚子好不容易才恢复成这样,这要是再生一胎,那可真就不能看了。”

      “金良,你这个没良心的,竟敢嫌弃老娘,滚滚滚,别碰老娘。”

      夫妻俩又是一阵打闹,后又滚作一团,帐内一片火热。
      待到两人复又平静下来后,金良才将小严秀才之事,细细给金小柔讲了,还一点一点地向她分析其中利弊。

      金小柔初时不愿,但听了一会儿后,就觉得自家丈夫说得在理。

      “那好,这两日我去试试那严家娘俩的人品,可别又养出条白眼狼来。”
      “待咱家瑶儿的亲事落定了,老娘再好好找秦家那两条忘恩负义的白眼狼算总账。”

      *

      金家认为秦家忘恩负义,可秦家人却不这么想。
      当初他们孤儿寡母来到梁县,是金家上赶着相帮,他们秦家人可没主动求上他金家的门。

      更何况,秦寡妇是料定了金家人早就看破了他们娘儿俩高贵的真实身份,方才上赶着攀附。
      其目的就是想要等他们认祖归宗时,靠着裙带关系鸡犬升天,改换门庭。

      “我的儿,你读书辛苦,快把这碗汤喝了,稍稍歇歇也无妨。”
      秦寡妇殷勤地把一碗汤端到晓秦秀才书房里。

      清爽整洁的书房里,烛火摇曳。
      看着长相俊朗,学富五车的儿子,秦寡妇心里柔得简直能滴出水来。

      自家儿子越长大,不仅长得越像他那早逝的爹,就连品性才情也与他爹年轻时一般无二。
      日后自家儿子高中进士,认祖归宗时,定能将府里那几个嫡子、庶子压得灰头土脸,黯淡无光。

      那女人是正头娘子,身份贵重又如何?
      秦寡妇就不信秦家老太太能任由这么个才华横溢的儿郎流落在外!

      “佟家的事,可曾办妥了?”

      “你娘我做事,你还不放心。”

      “那金家有何反应?”

      “他们也能有个什么反应,当初咱们答应和他们结亲,只是口头应允,更没说过是娶还是纳。就他们那种腌臜的屠夫人家,咱们这种高门大户肯纳他们家女儿当贱妾就不错了。”

      “那就好。佟家呢?”

      “有我儿这等天之骄子做东床快婿,那佟家岂会不应?估摸着现在正欢欢喜喜地倒腾全副家当,给他家独女准备嫁妆呢!”
      说起这个,秦寡妇又不高兴了。

      佟家是商户人家,只比金家好一线。
      这商户人家的女儿,怎堪为自家儿子正妻?

      若不是这佟家与这回乡试的学政大人有旧,她又怎肯舍了这正妻之位予她?

      待到日后自家儿子认祖归宗,还望那佟家姑娘知情识趣,乖乖认清自己的身份,自请为妾,给高门贵女腾位置。

      若她肯识趣,那便让她当个贵妾,下辈子锦衣玉食,自是有享不尽的福气。
      若她不识趣,那便别怪她这个当婆婆的,心狠手辣了。

      *

      佟家。

      佟家夫妻俩虽然还睡一张床,但两人之间,却还能躺下一个人。
      这晚,佟小柔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看着黑暗中自家丈夫虽然上了年纪,却依旧清俊的背影,佟小柔的嘴角抿出一丝蜜笑。
      这么多年来,她唯一稳压金小柔的一点,就是丈夫。

      时人偏爱俊俏公子,不喜那五大三粗的威猛汉子。
      同是上门女婿,自家丈夫管齐虽然年轻时长相不如那金良,但现在,却是甩了金良十八条街。

      一想起这点,佟小柔就心神荡漾。
      再加上她这年纪,本就是需求旺盛的阶段,便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戳自家丈夫。

      “齐郎,齐郎,你睡了吗?”

      管齐的身影岿然不动,只硬邦邦挤出两个字:“未曾。”

      “那……那我们……”

      “为夫今日管账累了,想要早些歇息。”

      佟小柔自觉是个知情识趣的女人,只能怏怏缩回手。

      自从生下佟思雨之后,他们夫妻间敦伦之事,便是少之又少。

      最初,佟小柔还心心念念想再生个儿子,好继承佟家香火。

      但是,管齐似乎本就欲念寡薄,自从佟小柔生下女儿后,更是一年都碰不了佟小柔两回。
      若是被逼得紧了,管齐直接私下扬言说要出家当和尚,让佟小柔另找一个,好生下她那心心念念的儿子。

      佟小柔本就管齐情根深重,这下更是慌了神,自然不敢过于逼迫于他。
      自那以后,金小柔在管齐面前,就彻底没了底气。

      可是,管齐真的欲念寡薄吗?
      他只不过是把他所有的精气,都泼洒在了外面罢了。

      管齐从一开始就不喜佟小柔姿色平平。
      待到佟小柔生下女儿后,他看到佟小柔那软塌塌,皱皱巴巴,仿若陈皮的肚子,更是倒尽了胃口,恨不得这丑陋的女人离自己远远的,或者干脆死了才好。

      “齐郎,你觉得今早上秦寡妇上门来提的那门婚事如何?”

      “不错。”

      “可这样终归是有点不厚道,毕竟那小秦秀才,是吃着金家的饭长大的。”

      “我当初也吃过那金家的饭,现在不也成了这佟家的女婿。”

      “齐郎,夫妻多年,你……你怎能这样伤我的心?”
      一听这话,佟小柔被子一蒙,就自顾自低低啜泣起来。

      管齐听得烦躁,捂住了耳朵。
      管齐知道,佟小柔是个贱骨头。自己哭累了,自会平息。

      但是这件事,委实是管齐这辈子最大的意难平。

      附近这几条街的人都知道,管齐曾是金家给金小柔物色的夫婿。
      当年管齐被河水冲到梁县,是当年的金家人救了他,养了他一年多,想让他给自家女儿当上门女婿。

      但是,金小柔却始终不愿意。

      想起依旧身段妖娆,长相美艳的金小柔,再看看身材走样,清汤寡水的佟小柔,管齐心中就有怒气翻涌。

      金和铜,始终是不一样的。
      差点得到金子的人,又怎么会吝惜一块破铜烂铁?

      管齐觉得自己并不是输给了金良这个人,而是输给了金家的贪心。
      毕竟金良被河水冲到梁县时,身上还缠了一块金累丝羊脂白玉玉佩,一看就价值不菲。

      金家定是以为金良是什么贵人,才会把金小柔许给金良,意图攀龙附凤。
      可是你看看,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有那家高门大户来找过金良?

      金良还不就是个平平无奇的杀猪匠?
      那玉佩,说不准就是件假货!

      *

      “玉佩——”
      “你小舅舅失踪那天,腰上佩着一块金累丝羊脂白玉佩。那是我送给他的十五岁生辰贺礼,他最喜欢了,常常带在身边。”
      “还有,那天他身上穿着玄色缂丝锦袍,头戴……”

      太后抓住昌元帝的手,神态疯狂,不住地絮絮叨叨。
      长明殿里的奴才们纷纷低头,默不作声。

      只有亲近的人才知道,如今的太后平日里看起来好好的,实际上早已疯魔了。
      只要一梦到曾经的小国舅,太后便会疯疯癫癫地把自己的亲侄女——魏国公府的嫡长女——如今的淑妃娘娘,叫来长跪在殿外。

      受累的不仅有淑妃娘娘一人,还有如今这九五至尊——新上任的昌元帝。

      “我的儿,你必须得替母后找到你小舅舅,不然母后就是死了也闭不上眼呐!”

      这话不可谓不重。
      在场的宫女太监们齐齐打了个抖,自动退出殿外。

      他们知道,接下来的场景,不是他们该听该看的。

      “母后,”昌元帝抓住太后的手,一字一顿,“小舅舅,已经死了快二十年了。”
      “小舅舅若是泉下有知……”

      “滚——”
      太后厉声喝道,随即劈手就给了昌元帝一个巴掌。
      “逆子——孽种——,你和你老子一个德性,本宫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你小舅舅也不应该舍命把你救回来,就应该让你套着胡家庶子的身份,被他们活生生弄死。”

      昌元帝抚着滚烫的面颊,感受到了一丝刺痛。
      想来,应该是被太后那尖利的指甲划破了点油皮。

      即便如此,昌元帝也不恼。
      “夜深了,母后早些安歇。朕还有奏折要批,就不久留了。”

      说着,昌元帝便自顾自地离开了长明殿。

      *

      长明殿外,跪了一宫装丽人,正是如今风头正盛的淑妃娘娘。

      “表哥——”
      昌元帝一出来,淑妃就拖长声音娇滴滴地唤了一声。

      昌元帝定睛一看,只见她身量纤纤,泪光点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在昏暗灯光的掩映下,好似一朵惹人怜爱的小白花。

      “表妹,你受苦了。”
      昌元帝连忙上前,试图将淑妃扶起来。

      只可惜淑妃娇俏地扭了两扭,就是不肯起来。
      “姑母让我在这里跪一夜,给小舅舅祈福,我怎能起来?”

      “那是母后上了年纪,昏聩,”昌元帝心疼地接口,“表妹柔弱,快别跪了,就是跪坏了身体,朕和母后都是要心疼的。”
      “赶紧起来,母后那里有朕担着。

      两人一番拉拉扯扯,淑妃终于起来了。

      “表哥,夜深了,你……”
      一边说着,淑妃一边瞄着昌元帝俊美无俦的面庞,娇羞地在他手上画圈圈。

      “表妹,朕刚刚登基,公务繁忙,改日再来陪表妹。”
      话音未落,达成了目的的昌元帝便大步离开了。

      抛媚眼给瞎子看的淑妃望着昌元帝远去的背影跺了跺脚,又狠狠地向长明殿的方向剜了一眼。
      “还愣着做什么,等人追出来让我继续跪吗,还不赶紧摆驾回宫。”

      *

      斜斜地倚在步辇上,淑妃心中愤懑不已。
      自被送到昌元帝身边以来,她借着自己表妹的身份,无往不利。

      可她并不是高枕无忧的。

      眼看选秀在即,外头那么多鲜花嫩柳、莺莺燕燕个个都削尖了脑袋往宫里钻,她可得打点起十万分的小心,仔细应付。
      偏偏还有这个姑母,三天两头为了那个死鬼舅舅,命她在殿外长跪不起。

      夜晚更深露重。
      长此以往,她身子都要跪坏了,更别提为表哥绵延子嗣。

      怎么办?

      想个法子,鸩杀姑母?

      不行。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若是哪天东窗事发,中间隔了杀母之仇,那她和表哥还怎么恩爱?

      淑妃思忖良久,终于想了个妙招。
      既然那个老妖婆,想要个死鬼舅舅,随便给她找一个出来不就完事了吗?

      届时哪怕到了纸包不住火的时候,她也可以说是自己一心想要向姑母尽孝,方才为奸人所蒙蔽。

      *

      “陛下,淑妃娘娘刚才送信出宫,命魏国公府,随意寻一人,充作曾经的小国舅。”
      淑妃的口信一送出宫,就有人回来将其一五一十地禀报给昌元帝。

      “不错。赏!”
      太监总管小心翼翼地瞄一眼昌元帝的脸色,低声道。

      那人收了赏赐,便面带喜色地退了出去。

      看着昌元帝长大的太监总管,一脸担忧。
      “陛下,这样真的好吗?万一他们找到了真的小国舅……”

      “你觉得在那种情况下,小舅舅还能活?”

      “当时陛下尚且在襁褓中,有所不知。枕流公子自幼早慧,年少时就文武双绝,誉满京城,是个难得一见的神仙人物。”
      “当初陛下被妖妃手下之人偷偷抱走,与妖妃娘家庶子调换,还是枕流公子一意孤行,单枪匹马杀进胡家,将陛下您给救了出来。更是他一力调查,拿出证据,证明了您的身份。”
      “此等人物,此等人物,怎会……”

      “小舅舅待朕恩重如山。小舅舅的美名、事迹,我自小从母后那里听了无数遍。”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昌元帝面沉如水,眼神狠厉,“如果说当年小舅舅失踪之事,是祸起萧墙……”

      太监总管悚然一惊,不敢说话。

      昌元帝盯着桌上明明灭灭的烛火。

      魏家与早已闻名天下的荒唐先帝不同。
      魏家乃是千年门阀,树大根深,想要彻底拔除必须得有个正当的理由,来堵天下悠悠众口。

      欺君罔上,便是个仔细调查魏家的好由头。

      还有那严隽直……
      昌元帝摩挲着手里的奏折。

      那是个聪明人,一直潜在暗处办事,算是有从龙之功,但昌元帝暂时不打算暴露他,给他论功行赏。
      昌元帝计划等到他高中进士之后,再使计赐婚,让严隽直成了魏家的女婿。

      有严隽直潜入魏家,不愁拿不到魏家的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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