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知轻重》简安哲

68、人祸

　　68
　　晚上，郑晞回到家，林晓发现儿子的脸色不对劲，她瘫在沙发里，笔记本电脑搭在她另一只健康的腿上，手指还触屏上滑动着照片。
　　“徐招找你做什么？”林晓明知故问。
　　“演戏。”郑晞去厨房倒了杯水，嗓子感觉要冒烟了。

　　“哦，感觉挺有意思啊，你搞砸了？”林晓把电脑合上，直起身体，“不会导演骂你了吧。”
　　“又不是主演。”郑晞喝了水，头又开始痛起来，今晚吹了太多风，这是要感冒的前兆。
　　他很想上楼休息，但还是友善提醒他妈妈一声，“我和招哥不可能，您死心吧。”
　　“嘿？”林晓还不信这个邪，“你这孩子，怎么就不能信你老妈一回呢，这个徐招啊······”

　　也许是上了年纪，林晓开始沾上了妈妈共有的特性——唠叨，而这些话永远与孩子的耳朵隔着一层膜，透不进去，徒劳的在空气里转圈圈。
　　郑晞此刻头脑沉重，更是一个字都没听明白，只是等着老妈最后一个字落下后，还留了几秒的标点符号的时间，就立刻恭敬的说：“明白了，谢谢您的白费功夫。”
　　林晓：“······”

　　郑晞并不打算告诉妈妈涂游回来的事，和徐招不一样，妈妈会追问：你们之间还有可能吗？你打算怎么办，你们打算怎么办，当初分手的原因解决了吗，会不会再次重蹈覆辙等等。
　　而这里的每一个问题，郑晞都不知道答案。

　　他不知道涂游会给他怎样的答复，他不知道涂游清不清楚他所说的安稳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涂游会不会再次说谎，再次离开，他更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找回从前那种感觉，再次套上情侣的壳，住在一起。
　　郑晞很忐忑，他希望涂游能尽快回复，但又别那么快，太过仓促。

　　徐招没有追问，他清楚这是郑晞委婉又坚定的拒绝，还是和从前一样，温柔却又不肯给一丝机会。
　　徐招只是叹气说：“晞仔，我很担心你。我知道这条路有多难走，你这样的性格，又太容易把路走死。”
　　他看着郑晞，好像还是那个执拗的小孩一样，“不要把什么都拴在他身上，不要对他期望太高。”

　　我没有。
　　从徐招那儿出来，他吹了一晚上的夜风，脑袋都吹疼了，回来对着镜子他才缓缓做了回答。
　　我不会把路走死，我不会对他期望过高。
　　我只是想这么做而已。
　　我只是想跟我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我现在还在怪他，就算隔了很多年——我想要的也只有那个人。
　　当然，如果那个人不愿意，郑晞深深吐了一口气，像是在缓解心脏的震痛。那就算了。
　　郑晞想，真的就算了。

　　“真的今天走啊。”早餐桌上，林晓看着郑晞，“在家多休息休息呗。”
　　“那边房子还没搬完，咖啡馆的事儿也没弄。”郑晞放下手，揉了揉太阳穴。
　　“你昨晚没睡觉啊，脸色这么吓人。”林晓有些担心。
　　“还好吧。”郑晞拍了拍自己的脸，“在高铁上睡就行了。”
　　“看来以后不能管你的事了。”林晓叹了口气。
　　“你那是瞎操心。”郑晞说，“您自己的事儿还没着落呢。”
　　“别胡说啊，”林晓瞪了儿子一眼，“你看看我这个年龄段的，谁配得上我？”
　　郑晞笑着拿起牛奶杯连连点头，“是是是。”

　　还是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太过高估了，在高铁上一整个迷迷瞪瞪，出高铁站的时候差点以头抢地，形象全毁。
　　昨晚上齐氲给他打电话，让他赶紧去咖啡馆签协议，办后面的手续等等，自个要去公司前台报到。
　　大概真的松散太久，迫不及待的想回去接受工作的毒打。
　　转让协议一式两份，他的一份齐氲之前就给他了，忙着搬家，也没怎么看，就放在从前房子卧室的抽屉里。
　　先回去一趟吧，顺便还搬点东西。

　　可惜想法总是美好，事实上，拖着一副病体还能准确无误的回到旧处，郑晞已经觉得自己很棒棒了。
　　还要干什么来着？还要去哪里来着？
　　不管了，走不动了。
　　他瘫在光秃秃的床上，意识陷入了混沌。
　　屋内太安静了。

　　身体热得像团火，真的是病了，郑晞迷迷糊糊的想，起来买药吃吧，万一把脑子烧坏了怎么办？
　　但动不了，全身软绵绵的，呼吸也很难受，迷蒙睁开眼，眼前似乎烟雾缭绕，灰蒙蒙的一片。
　　这是哪儿？仙境？
　　“咳咳咳咳咳······”
　　靠，仙境的烟怎么还呛人呢！

　　一声巨响，似乎是门被撞开了，有人叫他的名字，郑晞想答应，却张不开嘴。
　　随后，他的鼻口被一个湿润的东西掩住了。
　　好像是湿毛巾之类的，接着，有人强拖着他，把他从床上拽下来，他的脚像是豆腐做的，一挨着地，就散了，随后眼前漆黑一片。
　　······

　　睁开眼，冯途的大脸正对着他。
　　郑晞吓得一激灵，差点一巴掌扇过去，他抬头，手背上还插着针头，“靠，我这是······”
　　“你吓死我了晞哥！”冯途肉麻的抱住他一通叫唤。
　　“哎——”郑晞抬头，看到齐氲也在，“帮我把他拉开。”
　　“好了别嚎了，去叫医生过来。”齐氲说。
　　“嗯，好。”冯途抹了抹眼泪，又看了郑晞几眼才跑出去。

　　“你感觉怎么样？”齐氲走过来，“头晕吗？想喝水不？”
　　“不晕，喝点水也行。”郑晞说。
　　喝完之后没等他问，齐氲又说：“你们小区着火了，而且是人为纵火。”
　　“什么？”郑晞不知道自个脑子是不是真的烧坏了，连这是不是玩笑也分不出。

　　齐氲继续道：“你说你也倒霉，刚回来就碰到这种事，幸好烟吸的不多······”
　　沈煜林突然窜了进来，打断了齐氲的话。

　　郑晞再次被扑，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
　　沈煜林扑的决心比冯途大，推半天脑袋都不带动弹的。

　　“你刚刚说，”郑晞索性不管他，去问齐氲：“人，人为纵火？”
　　“嗯，”齐氲皱着眉，“警察调取了监控，纵火犯是你们小区的清洁员，好像······姓李。”
　　李叔？
　　郑晞突然觉得头皮一阵发麻。
　　怎么会，怎么会是李叔？

　　“认识？”齐氲看着他脸色不对。
　　好半天，郑晞才缓缓点头。
　　“还好消防员来得及时，没出人命，除了你跟涂游，还有几个年纪大的阿姨受了伤，跑出来摔的。”齐氲说。

　　“涂游？”窝在郑晞胸口的沈煜林起来了，替郑晞叫了出来，“他怎么在那儿？”
　　齐氲白他一眼：“我怎么知道。”
　　“不是吧。”沈煜林幽幽看着郑晞，“你们俩叙什么旧情，连房子着火都不知道。”
　　你放屁！
　　郑晞刚想出口，就咳出了声，嗓子还是疼得厉害。
　　“别胡说。”齐氲道，“是涂游冲进去把郑晞救出来的，好多人都看到了。”
　　“哦——”沈煜林又拖着贱贱的长调，“真感人哎，老情人就是不一样。”

作者有话说

　　今天还有一章哈，可能有点晚，不想等的小可爱可以明天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