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知轻重》简安哲

47、采花去

　　涂游的底子好，加上许宁妈妈的偏方，睡到第二天天大亮，什么不舒服的感觉都没有了。
　　他起床从房间出来时，堂屋只有郑晞在，坐在矮矮的餐桌边上刷手机，看到涂游后，把屏幕举到他面前，“你看，哗啦。”

　　他们把哗啦寄养在一个女同学家里，那女同学照顾得特别细心，营养搭配的准备喂食，每天还给梳毛，比他们四个大男生强多了。

　　“我感觉哗啦要被惯得更厉害了，不知道回去还认不认我。”郑晞把手机收起来，问他：“饿不饿？阿姨做的有馒头小菜，还有我们自己带的面包。”
　　涂游点头：“都行吧，随便吃点儿，他们人呢？”

　　“去借渔具，还有租帐篷。”郑晞道，“你应该能猜到今天的活动是什么了吧。”
　　涂游点点头：“只要不再转那么多车，干什么都行。晞哥，求求你，咱们回去坐飞机吧，我来订票，你跟他们说一下子。”

　　郑晞：“行啊，目的地别买错了，他们回学校，咱们去Z城。你去刷牙吧，外头水池上放的有牙具。”
　　“哦。”

　　涂游昨晚是晕着进来的，现在才看到许宁家长什么样。
　　他见过用泥巴盖的房子，但第一次住进来还睡了一夜，光线很暗，白天都需要点着灯，这间跟堂屋离得最近的是许宁的房间，看里面的海报装饰就知道。

　　涂游有点不好意思，本来都分配好她房间是留给几个女生睡的，其他男生打地铺，他一来就有特殊待遇。
　　许宁家的院子也很大，还种着两棵梨树，左边是牛棚，右边是堆着各种劈柴的小隔间，里面还放着一个尿尿用的小桶。

　　涂游昨晚憋得不行了，好不容易轻手轻脚的下床，又找不到厕所，只好又回去把郑晞摇醒，让他带自己去。

　　郑晞从堂屋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涂游蹲在池子上刷牙，跟只青蛙似的。

　　“喂，别往池子里吐，那是人家要洗衣服的，吐这儿。”郑晞指着旁边的一个小沟沟。
　　“唔。”

　　涂游含糊的应了一声，在郑晞的指挥下刷完牙，又接了一捧那水龙头下的水洗脸。
　　好冰！！！
　　涂游冻得龇牙咧嘴，叫了几声。

　　“学生冻着了吧，这是从咱们山上流下来的水，特别凉，哎要不然我给你烧点热水洗脸吧。”许宁妈妈提着好几包红的蓝的塑料袋回来了，跟在她身后的高个子男人是许宁爸爸。
　　涂游赶紧道：“不用了阿姨，我洗好了！”

　　他吃早饭的时候，许宁妈妈已经在忙午饭了，郑晞帮着她摘菜，她对郑晞他们的大学生活很好奇，一直问个不听，相比之下，许宁爸爸就特别沉默寡言，一直在走廊那儿抽旱烟。

　　郑晞的菜择得不好，涂游坐在那边一眼就瞧出来了，偏偏郑小少爷毫无自知之明，居然还想帮着烧锅。
　　许宁妈一方面是客气，一方面是担心，挥着手道：“不用不用，我有人给我烧，宁她爸啊，还不赶紧进来！”

　　“嗯。”走廊低沉的应了一声。

　　这里用不着他们了，郑晞和涂游只好出门去转，顺便找那几个人回来吃饭。
　　涂游摸着自己还圆滚滚的肚子：“撑了，阿姨的馒头真实在。”

　　山里的空气清醒，还伴着鸟鸣，郑晞不由自主的停下来，深深的呼了一口气。
　　涂游看他：“你好像挺适应这里的。”

　　郑晞道：“美啊，又安静，多适合人居住。”
　　“现在只是新鲜，真住半月试试，你保证得疯。”

　　“那可不一定，‘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郑晞慢悠悠的说，“如果这才是我向往的生活呢？”
　　涂游瞧着郑晞一脸幸福的样子，有点慌。

　　怎么回事，他们向往的生活差别也太大了。
　　郑晞虽然不至于找一个这么偏僻的乡下安居，但至少说明，他心里的方向是往这方面走的。
　　世外桃源，与人无争。

　　涂游想着这些，没说话，郑晞偏头看看他，有些猜到了，就轻轻撞他一下，“你还当真啦。”
　　“啊？”

　　“你怎么连玩笑也听不懂。”郑晞说，“我连个菜都摘不好的人，回归什么田园生活，吃土吃空气吗？”
　　涂游笑起来：“你怎么知道你菜摘得不好，阿姨又没说你？”

　　郑晞：“我又不傻，阿姨摘菜的动作越来越慢，不是在现场教学吗？”
　　涂游笑到了他身上去。

　　下午，大家在许宁的带领下来到了一片天然湖泊，在旁边的空地搭帐篷，摆着烧烤的工具。
　　什么都弄好之后，郑晞和徐侠正负责钓鱼，其他人上山捡柴火。

　　临走前许宁警告他们两个：今晚见不到一条鱼，他们两个要以天为庐以地为被。

　　“赵安安也真是厉害。”徐侠正摇头晃脑的说，“我就受不了这么强势的女生。”
　　郑晞说：“也还好吧，来她家玩，她当然安排得多点。”

　　徐侠正道：“我说的不是在这儿，在学校里，也全都是许宁说得算，而且她还挺能折腾人。有回大中午的，赵安安满头汗的回宿舍，说等她吃饭等了俩小时，又不吃了说减肥，赵安安洗了澡才躺下五分钟，那边又打电话让买水晶虾饺过去。类似这种的数不胜数，你没看老赵都瘦了吗？”

　　郑晞笑：“说不定这就是许宁的用意。”
　　徐侠正苦笑了下：“要把人折腾瘦脱形吗？”

　　郑晞对他俩的事没那么了解，他对许宁的印象又不坏，只说：“不至于，安安又不傻，他喜欢许宁一定有她的好。”
　　“什么好？舞倒是跳得真好。”徐侠正道，“我当然也希望他俩能和和美美的，但是怎么说······老郑，你宿舍住久了，多跟他们出去玩几次就知道了。我觉得很悬。”

　　郑晞是真的没看出来。
　　“对了，”徐侠正说，“你说许宁家这个情况，是怎么从小就学的跳舞呢？我原本以为她家境不错呢，看她那些衣服都还是名牌，而且不是老赵买的。”

　　郑晞：“也许，用不了那么多钱？”
　　徐侠正：“不可能，朝已就是学跳舞的，我知道花费有多大。”他又琢磨了一会，“我看是有人资助，说不定是许宁从小就是跳舞的苗子，幸运被人看到了。”

　　郑晞不愿意猜那么多，两人随便又扯了些闲话，过了一会，郑晞的鱼竿动了，他惊喜的站起来，小心翼翼的收线。
　　一条小小的鲫鱼，但总算是收获了今晚的第一条美味。

　　徐侠正笑笑：“这下好了，不用在帐篷外头睡了。”
　　郑晞不仅对赵安安这个舍友不够关心，对徐侠正也是，把鱼装在水桶里，重新抛饵之后才想起来问：“你那两个女朋友怎么样了？”

　　徐侠正又露出了苦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竹篮打水空空空啊！”

　　郑晞：“太没用了，怎么一个也没留住，听说都是美女，你刚刚说许宁那样的不行，那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

　　徐侠正道：“我不知道，真的，定那些所谓的标准其实也没什么用，只有遇上了才知道，心里会有一种孤注一掷的感觉。其实我从前有两个模板的，我那两个发小，你都见过吧，她们都是特别好的女孩，可爱活泼和一个，很酷很冷艳，我那时候还想，以后我的女朋友是其中一种就行，可上了大学又发现，此路不通。”

　　郑晞又想问林朝已的事了，但他俩的关系更铁，说不定不会告诉他，郑晞不想尴尬，就不打算再问，只打趣道：“没想过追你的发小吗，其中一个？”

　　徐侠正叹气：“太熟了根本没法下手，我们都是在一栋楼里长大的，比亲兄妹还亲，而且她俩身边都有人了。就这样反而更好，可以走得更久远。”
　　郑晞真是羡慕得要命。

　　-
　　天色暗下来的时候，他俩一共钓到了三条鱼。
　　捡柴火的人回来了，唯独少了涂游。

　　赵安安说：“涂游到山上之后就彻底撒欢了，柴火不捡还非要采蘑菇挖兰草，小宁就、随口说了句兰草在山高的地方，他就可劲儿的往上爬，在山腰喊话叫我们先回去。”
　　许宁道：“没事的，山下就一条道，很好认。”

　　郑晞还是不放心，他想起涂游是个路痴，迷路不是一两回了，还因此进过警察局。
　　但郑晞又不好直接说出来，涂游好面子，这次晕车事件他就觉得丢人，所以出来才会表现得那么亢奋。
　　郑晞才不相信他对那些兰草花感兴趣。

　　大概十分钟左右，天色迅速变得黑沉，星星争先恐后的亮出来，他们的篝火已经烧起来，暖烘烘的，郑晞却坐不住了，他打开手机的电筒准备去找，临走的时候许宁又塞了个老式的大电筒给他。

　　山间的风光在白天是让人心旷神怡的，到了晚上就有些瘆人了，到处都是鬼影憧憧。
　　郑晞很后悔拒绝徐侠正一起来找的提议，他瞎逞什么能呢？

　　一只乌鸦从头顶的树梢略过，嘶哑的叫声和带出的响动，又给郑晞幼小的心灵来了一拨惊吓，他手电筒都没拿稳掉在了地上。
　　还好是掉在了一小堆枯叶里，没有往下滚，郑晞弯腰去捡的时候，清晰的听到了从山上传来的脚步声。

　　“涂游？”郑晞下意识叫了一声。
　　那脚步声停了，不是？郑晞咽了咽唾沫，“涂，涂游，是不是你？”

　　他捡起手电筒飞快的往上边一扫，紧接着，那脚步声又急又快，涂游的身影很快出现在他手电筒的那束光里。
　　郑晞松了口气。

　　涂游也猛然刹住车，朝他挥了挥手，又要跑。

　　郑晞赶紧道：“停！看到我这光没有？慢慢地，一步一步走过来，瞎跑什么？”
　　“哦。”

　　涂游就低着头，前脚踩着那束光，后脚跟上，一步一步，走得额外认真。
　　离着还有半步的时候，郑晞不知怎么就关了手上的电筒，周围陷入黑暗，对方的脸都是黑漆漆的，只看得见轮廓。

　　“这，电筒不好开。”
　　郑晞有些笨拙的解释，老式的推键有些锈住了，他准备再用力的时候，面前的身形轮廓就朝他扑了过来，原来淡淡的花香也突然变得浓郁而热烈。

　　“晞哥，”涂游说，“我给你采花去了。”

作者有话说

　　又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