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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望舒草草用绸带扎了头发,坐在厨房里吃早餐。

      早餐是问外边走街串巷的馄饨担子买的一碗鲜肉小馄饨,半透明的皮,不多不少的肉馅,汤是鲜亮的猪骨汤,浮着蛋皮丝、紫菜、香干丝和青蒜末。

      妈妈在旁边安静地织着一件这时候用不到的毛线围脖,张云生坐桌子另一头读今日的《东海公报》,报纸上横踞大篇幅的德兴集团老板向她微微含笑,45岁上下的容貌,身材魁梧,打扮得像个沪上大亨样子,威风凛凛地站在黄浦滩路的万国建筑群前。

      头版头条:东海市投资发展良好四海集团董事长表示扩大投资

      望舒似自言自语:“他的钱已经够多了,应该多抽些时间管教他的好儿子。”

      张云生的眼睛越过报纸上方看着她。

      妈妈问:“是不是和三太子闹别扭了?”

      她放下汤勺神情严肃:“妈妈,有钱人是不是都特别淫·乱?”

      张云生笑:“这和有钱没钱关系不大,为富未必不仁,穷人也不一定老实,只是后者通常被限制了作恶能力罢了。”

      作为一个有修养的女人,海棠自觉不能在女儿面前说诋毁她哥哥的话:“三太子行事虽然荒唐,倒也不曾听说他玩弄女性。”

      “因为他躲起来偷偷地玩弄。”她忿忿地添油加醋,“敖丙说他每天从200平的大床上醒来,有200个鲛女服侍他穿衣,再200个鲛女服侍他洗澡……”

      张云生把报纸翻到连载着白话小说的文艺版块,悠然:“如果他确实这么和你说,那他脑子确实不大灵光。”

      海棠叹气:“三太子本质是不坏的,可惜被他父亲养孬了。”

      “你哥哥如今靠钢铁龙筋续命,那玩意儿紧连着脊柱,咳,这脊柱嘛,平常人断了脊柱那可就半身不遂什么感觉都没了。咳,钢铁龙筋肯定不如原装的好用,所以你哥一直以来都没什么花边新闻的原因可能就在这里,咳咳……”

      海棠一把毛线拍过去:“杨戬你要死啊在我女儿面前说这些!”

      张云生笑得很“鲜格格”(贱兮兮,骨头轻的意思):“我学校的男学生在仙乐斯夜总会见过德公子,说他从来只喝酒不招舞女作陪,谣传他那里不行……”

      海棠直接上手打:“学校是做学问的地方,你那些去夜总会的男学生不是好东西!”

      望舒沮丧地喝掉剩下的汤,她也觉得去夜总会的男人不是好东西,看来敖丙是不能要了,但可以留着当冤大头缺零花钱的时候就宰几刀。

      妈妈从厨房出来:“你要出门?”她给她一个尼龙的印花手提袋,里面是一个精美的粉色礼盒,“曼丽女士要的旗袍,帮我捎给她。”
      其实望舒并没有出门的打算,但既然妈妈这么说了她便不得不走这一趟。

      张云生在屋里叫:“一样出门了,帮我遛遛哮天罢。”

      形体优雅修长的白色大狗伏在天井里假寐,望舒给他套上狗绳,他温顺地听之任之,这只传说中的仙犬,除了吃喝拉撒比较少,她看不出他和普通狗有甚分别。

      曼丽女士,全名卓曼丽,住在万乐坊另一斜对面马路边的公寓里,20年前她在喀莎这般年纪也是噪极一时的红舞女,据说还拍过电影,和一个军官恋爱同居,后来她的情人连同当时驻在沪上的外国军队一道被四大家族端了,她不得不重操旧业,如今是万乐坊一诸年轻舞女的领班,江湖人称“三姐”。

      望舒牵着狗穿越到马路对面,三姐住的弄堂叫平安里,走进大铁门找到她的单元,按响电铃,来应门的是三姐家的保姆。

      阿姨认得她,忙说请进请进,望舒说我带着狗不方便。

      三姐头发蓬松,脸上不施脂粉,一副刚才起身的样子,她著着一件曳地晨衣出来见客:“进来吧,我不怕狗。”

      三姐收了衣服,吩咐阿姨去取尾款,期间弯腰用嫩葱一样的指头逗狗,哮天犬无动于衷地看着她。

      “这狗年龄很大了吧?”三姐问。

      “是啊是啊。”3000岁打底,能不大么?

      “怪不得这么迟钝。”

      望舒随手把阿姨给的一叠纸币丢进手提袋,看得三姐叹气:“真是视金钱如粪土,大小姐,先别急着走,听说你在和德老板的公子交往?”

      大小姐这个称呼,最先是张云生叫的,他是她家的租客,她是房东的女儿,因而调侃地称她一句“大小姐”,然后不知什么时候所有人都这么叫开了。

      如果说当初在学校的交往还称得上“发乎情,止乎礼”,那这两天里出双入对,四面八方都是雪亮的眼睛,难保不被看到什么、看出什么,然后一传十,十传百……

      三姐当她默认,冷哼:“真有意思,大的招惹大的,小的招惹小的……”

      望舒忍不住:“我妈妈真的和德老板没有关系。”都怪敖丙当初大张旗鼓地跑到学校以兄长身份昭白天下,连着累了母亲的名声,“被德老板始乱终弃的可怜女人”是如今最广为采信的版本,她的“私生女”身份却一直存疑,有人认为她是德老板的“沧海遗珠”,也有人认为她的生父另有其人。(海棠:没想到吧,老娘自体繁殖!)一系列轰轰烈烈的运动后这座城市仍遗有一些封建残余,但周围人顶多就此事嚼些舌根,并不会像一些旧小说里写的为难麻烦她们什么,反而是同情照顾的成分居多。

      ”是是,现在没有关系了。”三姐和颜悦色,以过来人的姿态对她谆谆劝导,“但要我说呀,那个德三公子浑身上下只一张脸有可取之处,你可要考虑清楚。”

      “咦?”望舒奇道,“你也这么想么,我以为长得漂亮又有钱的富家公子很受女人欢迎。”

      “屁。”三姐爆了句粗口,“若非为衣食住行谁个愿睬那些纨绔子弟!”

      “大小姐,你是读过书的,未来有大好前程,可不能将最宝贵的年华浪费在次等男人身上。”

      好家伙,敖丙直接被三姐归类为“次等男人”。
      “哪里的话,”她自谦,但也真的挺沮丧,“虽然毕了业,但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

      三姐揉揉她的头发,去庭院里采来一束美丽清香的白玉兰,说送给她妈妈。

      出门时她问三姐:“那什么才是优等男人?”

      三姐露出蜜汁笑容:“像你家张老师那样的,老实说,他是不是想做你小爸爸呀?”

      哮天犬精神突然抖擞,两只耳朵“啪”竖起来老高。

      三姐说:“怪了,这狗听得懂人说话?”

      望舒不敢相信在三姐家小坐的短短时间,外面的太阳就已如此强烈,她怕晒坏了白玉兰,不停地对鲜花呼水汽。

      李云祥的红色摩托“嘎”在身边停下:“花不错,谁送的?”
      哮天犬看到李云祥轻轻叫了一声,甩甩尾巴,但云祥没在意。
      望舒白他一眼:“你查户口啊,三姐给的,我妈叫我去她家送东西。”

      李云祥也是出来送东西的,他工作的地方叫“流星速运”,负责把客人托付的包裹送去目的地,人们也可以打电话叫他们上门取件。这份工作讲求速度和效率,倒很适合李云祥这种飙来飙去的机车党。

      当然,碍于四大家族的“闭关锁国”政策,“流星速运”只能在本市范围送货,但望舒隐约听说他们在偷偷地做走私生意,不仅走私货品,还“走私”人——把城里的人送出去,或把城外的人,确切地说是难民接进来。

      这种时候,什么样的人会想出去呢?

      李云祥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望舒定睛看,是沪上一份不入流的娱乐小报,叫《唱唱反调》的,李云祥指着报纸上的小块照片问:“你干的?”

      场景显见是外白渡桥,也许她昨晚的爆破炸坏的不止是车门,总之敖丙那辆改装过的老爷车抛锚了,他和李艮站在车边,俱是一筹莫展的样子。
      由于信息量少这个消息只作简讯一句话概括了事:大快人心!德氏三公子私人车辆疑遭不知名义士袭击抛锚外白渡桥。

      旁边一小豆腐块文章写的是昨晚东海市上空掠过的不明生物,无图无真相,有人危言耸听是否可能外国投放的原·子·弹。

      “一派胡言,写文章的白痴知道什么是原·子·弹吗?”

      李云祥八卦她:“你昨晚和那德三少怎样了?”

      望舒思忖片刻:“他说他每天从2000平的大床上醒来blabla……”

      “果然淫·乱。”李云祥居高临下地坐在摩托上一脸悲悯,“不听祥哥言,吃亏在眼前。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们局里的龚聚仁捡到了德三少掉的车门,他打算直接给你哥送去。”(龚聚仁,工具人,电影里背叛李云祥的二五仔,鸣谢一姐妹友情提供这个名字)

      “很有生意头脑。”望舒夸赞,“反正敖丙人傻钱多。”

      她笑眯眯地目送李云祥德兴大道上一骑绝尘的背影,和他说话的功夫她薄施手段,偷偷地将一支芬芳美丽的白玉兰簪在了他的小揪上。

  • 作者有话要说:  天呐,3000字就写了一早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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