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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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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树银花不夜天，当夜霭完全笼罩大地，这座东海龙王治下的繁忙而压抑的城市开始释放疯狂的风采。华丽高耸的钟楼、摩天大厦、桥梁上的霓虹渐次绽放，路灯车灯竞相亮起，悬空的高架公路仿佛一条条金光灿耀的彩带。往来的观光车、人群、琳琅的店铺、滚动的灯箱，绚烂的灯火，五彩缤纷，繁华如梦。对这座城市，当地人多少有些骄傲地自诩为“不夜城”，而在海外列国，她有个流传更广也更贴切的名字——东方魔域。
望舒立在弄堂口眺望被一诸楼房、歌舞厅群星拱绕的德兴大厦，已然竣工的楼身闪烁着明亮的德兴logo全息影像，那个logo每隔几秒就会变幻成四个排成方块的符号——一个大写的英文字母“I”，一颗红心，两个大写的英文字母“D”和“H”，连起来就是“我爱东海”。
黄儿和杨戬肩并肩朝前走着，一茬灯光一茬阴影，在二人身上依次变换。
“金吒呀，他的个性还和从前一样呆。”
“这叫长兄如父，李云祥这个弟弟同样没少教他操心。”
黄儿说：“你在凡间何以选择教师为职业，不会就是为了占他便宜吧？”
“学校重地闲人免进，我想进图书馆研究人之历史，没有比□□适合的身份了。”
“历史于你还用研究，不是手到擒来？况且人笔头的所谓历史是不可靠的，有太多粉饰和主观色彩。”
“确切地说，我感兴趣的是历史发展的过程当中人的意识形态变化与神灵之间的联系。”
望舒听到感兴趣的事不由精神为之一振：“杨，杨，杨戬！”她快走几步。
黄儿问：“想说什么这么激动？”
杨戬玩笑：“没大没小，至少叫声‘杨家哥哥’吧，你以前就是这么叫的。”
她问：“我师父说封神榜之式微和这有点关系，人‘相信’的力量真有这么强大？”
杨戬却话锋一转：“你看没看过《西游记》？”
她乖乖点头。
“有什么感想？”
她反问：“《西游记》里的故事、各路神仙妖怪、九九八十一难是否都真实发生过？”
“《西游记》作者吴承恩是孙猴子在人间化出的一个分·身，内容虽不乏小说家的夸饰之辞，但当年那些事件的经过和结局大体是真实的。”
“我看这书，歪歪斜斜的每页上都写着“普度众生”四字。我横竖睡不着，仔细看了半夜，才从字缝里看出字来，满本都写着两个字——‘吃人’。”
杨戬夸赞：“周先生的文章背得挺熟嘛。”
她自豪：“他到我们学校做过演讲呢。”
杨戬咳嗽一声：“首先，我们要了解封神榜是怎么来的。如果世间仅仅人一种智慧生物也就罢了，人族内部的性别矛盾、种族矛盾尚且有法可解，毕竟怎么都是同类嘛。但偏偏我们这个世界——花鸟鱼虫、飞禽走兽逢合适的时机便能开启蒙昧，成妖成怪，一旦他们开始和人一样思考，就不再甘居人下。同时，吃与被吃这种最原始的关系依然在妖族内部、妖族和人族之间存续着。这样一个世界，矛盾必然比没有神魔精怪的世界更加激烈，甚至无解。于是，封神榜应运而生，从人族妖族里选拔种子选手安排到体制内，一起维护世界和平，或者说——粉饰太平。”
“所以，封神榜是上天用以牵制双方并缓解矛盾的工具？”
“可以这么说。”
她嘀咕：“但很明显，人族的话语权是远远超过妖族的。”
杨戬听到了：“妖族食人也多。”
黄儿转移话题：“不想天地间的灵气散得如此之快，到了今日，也就昆仑蓬莱等地保留有上古的原貌，一些仙家很恐惧，他们认为没有了充裕的灵气，仙人迟早与凡夫俗子无异，将历经生老病死……”
“即使如此，那也是一个非常缓慢的过程，短则千年百年，长者可达万万年，大可不必如此恐惧。”杨戬的话等于承认了仙人未来的命运。
望舒说：“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凡人不到百岁的寿数确实有点短，如果是我，活个两三百年就够了，我也能接受适当的衰老。”
杨戬想起她前世活了不过60载，实在是红颜薄命，刚要心疼，只听她在那厢道：“活得太久，外表再年轻也遮不住眼睛里的老态，就像黄天化，我有时觉得他跟个小老头似的。”说着，还掩着嘴偷乐一下。
哪吒纳闷了。
望舒追问“封神榜的式微与人的信仰的关系”。
几人说着说着就到了家，坐在客堂间继续谈天。
【桃花骟桃花骟桃花骟】
望舒想起：“我哥哥说那些古猿化石可能是科学家伪造的呢。”
“你哥哥说的的确有可能。”
“西方人真的是亚当夏娃的子孙吗？”
杨戬笑起来：“谁知道呢。印度神话里讲，世界是神灵做的一个梦，但我想的恰恰相反，会不会我们才是凡人做的梦，现在他们醒来了，我们……也该退场了。”
家里有两间螺蛳壳一样的客房，从前作仓库和杂物间用，今天才收拾出来，黄儿哪吒一人一间，至于二位新下凡的神仙能不能习惯睡眠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
翌日，望舒打开房门，差点晕厥过去。
哪吒盘膝坐在门口，向她挑唇一笑：“Good morning.”他学得快不快？
哪吒今日又换了身衣服，雪白衬衫、黑色的西服马甲和西裤，袖口甚至戴着昂贵的袖扣。披肩的长发束了起来，很柔顺地荡在肩下，一点不像李云祥那头毛刺刺四处乱翘的头发。
“穿得这么正式就不要坐在地上。”望舒说罢进入盥洗室，哪吒跟了进来，看她漱口洗脸。她顾不得客气，含混不清地请他滚出去。
一大早的，黄儿跟杨戬去他学校玩了，哪吒心心念念他的好基友，望舒义正辞严地告诉他今天是天化上大学第一天，一定非常忙，况且学校是随便什么闲杂人等能进的么？
哪吒反问：“三公主怎么就和杨师兄去了？”
“呃，咳，你小杨师兄是□□嘛，带家属进学校参观很正常，我们两个一看就是外边人。”
哪吒把头一甩：“那我自己找他去。”
望舒翻个白眼在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
妈妈端着切好的果盘从厨房里走出：“哪吒刚走了？”
“找黄天化去啦。”
“他认得路吗？”
“他不是神仙嘛，掐指一算的事。”
妈妈放下果盘：“虽然敖广的目标不是他，但若教他单独对上龙王的人，不知道会出什么事。”
妈妈再三催促，望舒不情不愿地出了门。之后笑出声，哪吒站在吉祥里的大铁门旁，望着前方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茫然无措。
他理直气壮地伸出一只手：“带我去！”
她“啪”的打掉：“复旦公学距我们站的地方不到三公里路，我们走过去吧。”
“走过去？”他犹疑的功夫，德兴大道“当当当”开来一辆有轨电车，“我想坐那个带轱辘的铁盒子。”
“那是有轨电车，不过你总算知道它是用来载人的。”
哪吒说：“蜀山那派的剑仙御剑飞行时一次也能载好几个，不过还是不如这辆车多。”
“夷场”时期，吉祥里和万乐坊这一带属于公共租界，公共租界的电车车厢有头等、三等之分，华商电车则分头等、二等。头等车厢的乘客是当时的白人高等公民和有钱的中国人，三等车厢里坐的是被称为“引车卖浆者流”的平民百姓。电车明令禁止乘客“越界”。后来洋人失去了对这座城市的权力，电车取消分等售票。电车行驶快速，价格低廉，吸引了市民蜂拥乘坐，人之素质良莠不齐，市民上车有如冲锋陷阵，上了车后又人满为患，野蛮拥挤，乘客之间口角时有发生，脾气不好的就干脆拳脚相向。其他问题还有司机和售票员常对抱怨服务的乘客冷言恶语、乘客付钱而售票员不给车票、不找零、混迹乘客中间的扒手等等。
如果路不太远，望舒是宁可步行也不愿坐电车。
但哪吒想坐。
他们运气不错，现在已经过了上班高峰期，人不太多，车厢里剩有一些座位。尖嘴猴腮的售票员见他俩衣着体面、样貌绝俗，不敢多造肆。哪吒接过售票员递来的车票，好奇地翻来覆去地研究。
车厢里弥漫着一股常年挥之不去的腌臜的难闻气味，哪吒是莲花化身，身带天然的莲花香，望舒偷偷地转过脸，悄没声地吸嗅他肩膀脖子处散发的香气。
妙妙妙妙妙妙妙……好多了。
哪吒怎可能不发现她的小动作，他微微侧过头来，含着笑意说：“再闻就要收费了。”
作者有话要说： 【桃花骟桃花骟桃花骟】省了一些比较重要但jj不爱看的内容。
不要信神，信仰马克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