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条蛇爱上一只鹰》五味芥末

14、第 14 章

　　鹰顾的声音不算重，却每个字都狠狠砸在了离陌心上。

　　他甚至一度怀疑自己耳朵出现了问题。

　　喜欢自己！

　　一只鹰居然跟他这条蛇说，喜欢自己！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竟然比他意识到自己失忆还要震惊。

　　只见他撑大的眼满是惊疑，惊疑中还带着些许无措。

　　“你、你、你说什么？”

　　看着眼前惊的“花容失色”的离陌，鹰顾突然想到了曾经的自己，当得知离陌喜欢自己的时候，怕也是如今这般惊的啥仪态都没有了吧。

　　想到曾经，鹰顾忍不住低低笑了笑。

　　“你笑什么？”见鹰顾不回答自己，还在那里偷笑，离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心头丝丝缕缕地划过了些东西。

　　鹰顾敛了敛收不住的笑意，再次抬头认真看着离陌，明明收了笑，眉眼却是弯的，只听他道：“没笑什么，时辰不早了，你饿吗？”

　　“我不……”
　　“咕噜！”

　　“饿”字还没出口，离陌腹中就不争气地传来一阵咕噜声。

　　离陌面上有些窘。

　　“饿就饿了，还不承认，我也饿了。”鹰顾笑道。

　　“那……”见鹰顾只是说，却老神在在地坐了下来，半分没有起来去做饭的意思，离陌也不好多说什么，转而四下看了看。

　　“这是你的家？”他问。

　　“不是。”鹰顾道，见离陌看过来，他又接了一句，“是我们的家。”

　　离陌面上一热，他没想到鹰顾能说的如此直白。虽然刚刚他被那么直白的表白过。

　　不过他还是很难消化一只鹰喜欢自己的事。

　　可是眼下他什么都不记得，他无力反驳，也……不想反驳，所以就选择暂且无视那个表白。如今听见鹰顾又一次提起，他莫名晃了晃神。

　　“既、既然你说这是我们的家，那、那我现在饿了，你去做饭。”离陌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竟吩咐自己的天敌、一只巨石鹰给自己做饭。

　　可是他既然反复强调他们的关系，他就暂且利用一下这层关系应该也不算过分吧，他这么想着。

　　鹰顾闻言，面上却没什么明显反应，而是再次将目光落在离陌脸上。

　　就那么肆无忌惮、明目张胆地看着。

　　直到看的离陌浑身都不自在起来，“不是你、你说喜欢我的吗？那我饿了，你不应该给我做饭吗？”

　　其实离陌心里是没底的，他既对鹰顾说喜欢他一事心存疑虑，又觉得自己吩咐一只巨石鹰做饭感觉唐突与不合适，正在他想着怎么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的时候，却见原本稳稳当当坐着的鹰顾突然站起身。

　　“好，我去做饭。”鹰顾道。

　　说完还不忘给离陌一个和煦的笑，然后推门走了出去。

　　看着突然空下来的屋子，离陌不但没觉得松了口气，反倒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他什么都记不起来了，记不起自己是谁，也记不起鹰顾，可是他却似乎有一种感觉，那种感觉随着鹰顾笑而激动，随着鹰顾离开而失落。

　　他挠了挠头，脑中依旧混沌一片。

　　想来想去，最后只剩下鹰顾那句，“我喜欢你。”

　　他又一次蹙了眉。

　　“可他是鹰……”他心头嘀咕着。

　　离陌确实有些饿了，他自己是不记得上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可他的肚子却记得很清楚。

　　眼下肚子在不争气地叫嚣着，离陌有些坐不住，想了想，同样起身走了出去。

　　原本他是对这个小草屋没什么记忆的，可也不知为什么，就像身体存在的肌肉记忆一般，他直接走到了灶房前。

　　然后，浓烈的熏呛感直冲鼻子。

　　“咳咳～”离陌被熏的咳嗽了起来，“喂！你在做什么呢？”他捂着鼻子喊道。

　　不多时，就见冒着浓烟的灶房里跑出一个人，对，是跑的，捂着鼻子跑了出来。

　　“咳咳～没、没想到，做个饭，竟然这么难！”鹰顾一边清着嗓子一边嚷嚷道，“你这灶房是不是有问题，太容易冒烟了！”

　　鹰顾死要面子地开始找背锅的，他记得离陌之前也有这种情况，虽然后来没有了，不过他选择性忘记。反正弄的如此狼狈就是那灶房的问题，绝不是他的问题。

　　离陌挑眉看了看面前男子，月色下白的泛光的皮肤挂了几道烟灰，额间被打理的规规整整的白色翎羽也少见的支楞起来，带了几分滑稽。还别说，原本清冷的面庞倒是被浓烟熏出些烟火气。

　　看着面前男子英挺的鼻梁上被擦了黑，他下意识想要伸手抹掉，可手臂刚抬到一半，他猛然意识到什么，突兀的停下，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大步走进了灶房，只扔下一句话，“我来。”

　　鹰顾有些莫名其妙，可想着离陌不久前刚刚受伤，眼下还被摔地失去记忆，他哪里好意思让一个病患做饭。所以，捏着鼻子，他又冲了进去。

　　“那个，还是……”鹰顾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看着离陌就那么快速又熟练地将自己弄乱的一切打理干净整洁，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刚刚还冒着浓烟的炉灶也听话的烧的“咯吱”作响，随着“哔咔”一声，烧菜的铁锅里顿时传来一阵菜香。

　　一边翻炒一边控制着炉灶里的火候，离陌凝神打理着一切，似乎每个动作都是那么自然。

　　鹰顾有一瞬间地晃神。

　　他记得的，明明离陌第一次给他做饭的时候，也是像他刚刚那般狼狈，也不知道这条傻蛇练了多久，能有如今这样娴熟的手艺。哪怕眼下已经记忆全失，却还本能地留着这份技能。

　　一股暖意在鹰顾心头漾起，他嘴角忍不住弯了又弯，也没多话，就那么安静地站着，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个埋头做饭的男子。

　　而另一边的离陌，心中也是惊诧不已。

　　不止是因为自己对这里的每一样摆设都潜意识地熟悉，更是因为自己此刻的心境。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感觉好开心，可这份开心来的很是莫名其妙，他明明醒来之后就一直处于困惑当中，何来的开心？

　　这种开心就像是一种遥远的记忆，似乎在自己潜意识中，自己这样做饭就会很开心。

　　做饭就会开心，为何会开心？他想不明白。

　　由于离陌的出手，这顿饭吃的还不算太晚。

　　二人都已饥肠辘辘，所以可谓风卷残云。

　　只不过期间离陌有好几次都忍不住要给鹰顾夹菜，像是自己手臂的下意识动作，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好在他几次都反应过来，及时转了个弯，又送回自己的碗中。

　　吃饱了饭，已是近午夜。

　　草原里静悄悄的，只有月色无声地洒落在小草屋上，映的烛火也奄奄一息。

　　“那个……”离陌张了张嘴，却没有继续说下去。

　　“什么？”鹰顾挑眉问道，嘴角几不可察地带着几分笑意。

　　“呃～时候不早了，该歇息了。”离陌道。

　　“嗯。”鹰顾点了点头，然后没了下文。

　　“……那……”见鹰顾依旧坐着不动，离陌看了看并不算宽敞的土炕，僵着脖子又问了句，“那……怎么个睡法？”

　　鹰顾自然知道离陌话中含义，只不过他佯装不知的样子，摆出一副懵懂状，“什么怎么个睡法？”

　　“你……”离陌快速看了一眼鹰顾，随后急急瞥开视线，脸色越发不自然，“以前，我们是怎么睡的？”

　　“以前？”鹰顾活动了一下筋骨，一边说着一边来到土炕前，一屁股坐了上去，“你我既已心意相通、两情相悦，自然是睡在一起的。”

　　鹰顾说着，一个翻身躺了下来，往里侧挪了挪，伸手拍了拍身边空出来的位置，“喏，你就睡这里。”

　　离陌一愣，“你是说，我以前也喜欢你？”

　　他醒来，鹰顾就告诉他，说他喜欢他。他没问，以前的自己是否也喜欢鹰顾，因为觉得这个问题别扭又突兀。如今听见鹰顾如此说，他愣神的同时，心中说不上来什么感觉。

　　惊讶之余，似乎还有些别的，一时之间他也拿捏不准。

　　鹰顾倒没他那么多复杂的情绪，只见他侧身，一手拄着一侧头，好整以暇地看着站在地上依旧局促不安的离陌，嘴角挂着笑，“不然呢？你以为我们以前是什么关系？”

　　离陌：“……”

　　离陌一时语塞，虽然距离他醒来也有几个时辰了，可他还是难以接受自己与一只巨石鹰的关系。

　　虽然他也觉察出自己并不排斥鹰顾，可是记忆全失的他，本能地保留一部分警觉，并不会完全相信鹰顾的话。

　　尤其那些话，听起来那么的不可思议。

　　见鹰顾就那么笑意忱忱又带有几分挑衅意味地看着自己，离陌顿了顿，眼神无措地晃了两下之后，大步走了过来，也没说话，脱下鞋子，直接躺了下来。

　　身为一条蛇，就这么堂而皇之地睡在一只巨石鹰身边，离陌都觉得荒唐又离谱。可也不知是不是身体潜意识告诉他鹰顾不会伤害自己，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他在心中斟酌几番后，还是硬着头皮躺了下来。

　　是否真的喜欢，他不知，但起码应该对他无加害之心，否则他昏迷期间，他早就被害死了。

　　这么想着，离陌戒备心放了下来，以为自己可以睡觉了，却不想，许是昏迷期间睡的多了，还是身边睡着人的原因，他竟困意全无。

　　听着身边传来的呼吸声，他僵着身子一动未动，甚至都没敢转头看一眼，确认鹰顾是否睡着了。

　　如果他转头，他就会发现，鹰顾不仅没睡，还一直侧着身子看着他。

　　夜色浓郁，却不影响鹰顾看清身边人的一举一动。

　　二人这样躺在一个床铺上不是第一次，可是之前因为他的原因，每次都将离陌推的远远，只给离陌一条窄窄的位置，连翻身都很吃力。

　　想着曾经自己的所作所为，鹰顾心底隐隐升了几分愧疚。如今的他好不容易摆脱一切桎梏，能与离陌好好在一起，却不想，傻蛇失忆了。

　　没了关于他的记忆，也没了以往对他的百般喜欢与好，可他发现，他似乎并不十分在意这些，虽有遗憾，却不影响他对那条傻蛇的喜欢。只要是那条傻蛇，只要与那条傻蛇在一起，他就打心底里开心。

　　失忆了又如何，他相信，他会让傻蛇重新喜欢上自己的。

　　这么想着，鹰顾稍有凌乱的心终于稳了下来，经历了一日的跌宕起伏，此刻，困意袭来。

　　转天，离陌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空了，想到自己真的与一只巨石鹰睡了一个晚上，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屋外突然传来一阵东西什么烧焦的味道，正在心下茫然的离陌蹙眉走了出去。

　　果不其然，看见鹰顾一身狼狈的从灶房里跑了出来。

　　抬头看见离陌，鹰顾故作镇定地理了理凌乱的长发，“那个……是不是我动静太大，吵醒你了？”

　　“不是。”

　　“那就好，那怎么这么早起来？你才受了伤，应该多休息的。”鹰顾又道。

　　虽然他自己是真的不擅长烹饪，不过想着离陌还算是伤患，他哪里好意思再让离陌亲自下厨。而且，他总觉得，既然离陌可以在短时间内提升厨艺，他也一定可以。只不过刚刚灶房里的一番奋战，让他突然对自己有了些怀疑，当然，这些他是绝不会告诉离陌的。

　　离陌盯着眼前明明满身狼狈还故作轻松的男子，斜眼看了看鹰顾身后还在冒着浓烟的灶房，神色未动，语气淡淡，“不是吵醒的，是被熏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