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条蛇爱上一只鹰》五味芥末

15、第 15 章

　　离陌失忆醒来的第二日早餐，还是由离陌亲自下的厨，鹰顾原本一百个不愿意，可是离陌说，他怕饭还没吃成，灶房就着火了。

　　鹰顾惭愧，最后只能无奈妥协。只不过在餐桌上表现的格外热情与周到。

　　看着自己面前被堆的如小山一样的饭碗，离陌却没有动，而是转头狐疑地看着鹰顾。

　　“怎么了？不合口味？不应该啊，毕竟……”

　　毕竟是离陌自己亲手做的，总不至于自己不爱吃吧，况且，鹰顾也尝过了，离陌虽然没了记忆，厨艺却完整的保留了，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离陌自然不是觉得饭菜不合口味，他做的时候就已经尝过了，还顺便感叹了一下自己从前绝对是个好厨子。他停下来是因为鹰顾此刻的表现，只见他再次看了一眼自己面前满满当当一碗菜，“你以前……也是这样吗？”

　　“嗯？”鹰顾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后却浑身透着不自在。

　　他以前，自然不是这样。

　　以前，这样的是离陌。而他，则是那个欺负他的坏蛋。

　　想到自己曾经种种，鹰顾羞愧难当，为了掩饰尴尬，他不着痕迹地清了清嗓子，这才道：“我说过了，我们以前是心意相通的爱侣，这样，自然是我们生活的常态。”

　　是常态，只不过二人所处的位置颠倒了而已。

　　“常态……”离陌沉默地念叨着这两个字，也没再多问，而是缓缓拿起一旁的筷子。

　　草原的日子平淡又舒缓，吃饱喝足，鹰顾半躺半坐在小草屋外的石凳上，微微侧身，选了个最舒服的姿势，稍稍仰头，半眯着眼，看着那片他再熟悉不过的天。

　　鹰顾发现，明明那片天他在过去的一百年飞过无数遍，熟悉的都刻入骨髓，可是如今望过去，却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可明明天未变，云未变，那变的就是望天的人。

　　他嘴角忍不住轻轻扬起，果然是秋高气爽，心情舒畅。

　　正惬意着，身后突然传来声音。

　　“想回去吗？”

　　鹰顾一愣，诧异地回头。

　　见离陌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怎么不卧床休息？”他道。

　　鹰顾不会照顾人，更不会照顾伤患，只不过在他的认知中，受伤了就应该多休息。

　　虽然离陌看上去真的没什么大碍的样子，除了失忆。

　　失忆就是摔了脑子，还是要多休息，鹰顾心道。

　　可离陌却似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一般，再次问了一遍，“想回去吗？”

　　“……去哪？”鹰顾面露不解。

　　“去你应该去的地方。”离陌说着，抬头示意了一下二人头上的蓝天。

　　鹰顾总算明白离陌的意思了，只见他叹了叹气，倒也没有生气，就是有些无奈地再次寻了个舒服的位置坐好，“这就是我的家，我要去哪？”

　　话落，二人都没有说话。

　　离陌沉默地看着那个一脸闲适、慵懒随意坐在石凳上的男子，半晌，一个字也没多说，转身回了小草屋。

　　看着再次合上的房门，鹰顾挑了挑眉，他知道离陌心里是怎么想的，无非是不相信他的话，不相信他们二人曾经的关系。

　　可鹰顾也不好解释，毕竟若真说实话，二人曾经也算不得真正的爱侣关系，因为那时的自己还没有同意。

　　他不想与离陌说的那么清楚，他觉得这样也很好，无论曾经怎样，如今的他是喜欢离陌的，而离陌，早晚也会再次喜欢上他。

　　这一点，他十分确信。

　　草原日子恬静又简单，无官一身轻的鹰顾全身放松地晒了一日太阳，正美滋滋陶醉这份闲适时，一日没有理会他的离陌再次出现了。

　　“没吃的了。”离陌声音冷淡地说了这么一句。

　　鹰顾一愣，转瞬间反应过来。

　　一日三餐都是由离陌筹备的，他这个临时上岗的一家之主，其实都不知道家里有什么存货余粮。

　　只是他没想到，这才一日的功夫，二人就已经坐吃山空了。

　　鹰顾有些无语，不由想到曾经离陌几乎日日要出去打猎的情形，这原始狩猎的日子果然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啊。

　　无法，如今这里可是他当家，这吃饭问题自然也应由他负责。

　　“我们明日去林中狩猎吧。”鹰顾摆出一副主事的模样说道。

　　离陌也没多话，看了鹰顾一眼，转身回了小草屋。

　　看着再次合上的房门，鹰顾下意识摸了摸鼻子，这样寡言冷漠的离陌，他还真有点不适应。

　　看来，他是应该做点什么才好，鹰顾想着。

　　比如，今晚……

　　烛火摇曳，草屋清幽，偶有虫鸣莺啼传来，簌簌落落地漾起几分旖旎，一切都恰到好处。

　　然而……

　　“你……你这是干嘛？”洗漱回来就看到正在地上铺着被子的离陌，鹰顾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听离陌冷声道：“虽然你说我们二人之前是那种关系，可如今我记忆全失，并不记得曾经种种，再同榻而眠，委实不合适。”

　　离陌的声音听上去冷冷的，面上也看不出分毫情绪起伏，理由听上去也很正当，可是他心里却清楚，他不愿意睡在那土炕上的真实原因，是因为他睡不着。

　　至于睡不着的原因……

　　他看了一眼还愣在原地的鹰顾，视线迅速收回，继续整理着面前的被褥。

　　鹰顾有些傻眼，反应过来后急急起身，一把按住离陌还在整理被褥的手。

　　眉眼间有一瞬间的肃冷，转而又带了几分委屈，“你不愿意与我睡在一起？”鹰顾直接问道。

　　这样的话，若放在以前，他是打死也不会想到能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可如今，他说的毫无负担。

　　离陌被抓着的手一僵，转头对上鹰顾探寻的目光，眼神轻微晃了晃，很快又转回头，“不合适。”他道。

　　没说愿不愿意，只说了一句“不合适”。

　　“怎么就不合适了？我们本就是两情相悦……”

　　“那是从前。”离陌突然说道，可脱口而出的一瞬，他心下一颤，莫名觉得心口突然闷闷的。

　　而鹰顾也在听到那句话后，面色白了白，让本就白皙的肌肤透着几分惨淡。

　　离陌说完就低下头，并未看鹰顾，只是觉察到自己被抓着的手似乎带了几分潮意。

　　一时之间，四下静的落针可闻，唯有草原深处的几声莺啼听的更加真切。

　　离陌觉得自己心口更闷了，他抿了抿唇，正想着说点什么，就见原本抓着他的手突然一松。

　　然后在他还没反应过来之时，手中的被子就被另一只伸过来的手抢了过去。

　　“对，你说的也对，不过既然如此，我睡地上。”鹰顾说道，语气听上去也一如往常的懒散随意。

　　离陌抬头，似乎没明白鹰顾的意思。

　　“看什么？”见离陌盯着自己看，鹰顾翻了个白眼，“可不要以为你失忆了，我就会让你为所欲为了，再看，我可不敢保证对你做些什么，到时候，可别说我这只鹰欺负你这条蛇！”

　　鹰顾说的轻狂，似乎还带着几分威胁的味道，可这样威胁的话却着实起不到任何威胁的作用。

　　鹰顾自然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他甚至都没敢多看离陌一眼，说话的同时一个翻身躺了下来，被子一抓，将自己盖了个严实。

　　“还不快去休息！”背对着离陌，他又“发狠”地扔下一句。

　　离陌一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可是……”

　　“废话太多，快去睡！”鹰顾命令道。

　　离陌怔了一怔，再次盯着假寐的鹰顾看一会儿，然后起身，躺到了土炕上。

　　终于听到离陌躺下的声音，鹰顾绷着的神经才稍稍松了松。

　　离陌一个伤患，他哪好意思让他睡地上。虽然他更想与离陌睡在一起，可是离陌说的话虽然让他带了几分懊恼，可思索过后，他便也释然了。

　　离陌说的没错，无论曾经怎样，如今的他记忆全失，而且也才仅仅过去一日而已，在这样重大打击之下让他突然接受他们二人的关系，确实有些强人所难。

　　是他太心急了。

　　这样想着，刚刚那些不痛快一瞬间烟消云散，鹰顾翻了翻身，勉强寻了一个还算舒服的姿势，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而另一边躺在土炕上的离陌，却在听到耳边传来沉沉呼吸声后悄悄睁开了眼睛。

　　小草屋本就小，所以，虽然是一个在土炕上，一个在地上，其实距离也就是一个差不多土炕的高度。

　　与昨晚二人同榻而眠的区别，可能就是在翻身的时候不能无意间碰到对方罢了。

　　他盯着地上的人影，那人将被子盖的严严实实，只留一个头在外面，就好似他会对他做些什么似的，明明刚刚还在口不遮拦地威胁着他。

　　想到刚刚鹰顾“威胁”他的话，他嘴角弯了弯，转而一双赤瞳又眯了眯，月色下，无人看见的地方，离陌喉结快速地滑了滑。

　　他慌乱地翻身，背对着地上的人影，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可不多时，他又悄悄下了地，拿起一条备用被子，轻手轻脚地盖在了地上那个裹成蚕茧的人身上。

　　如今已入秋，夜里寒气渐重。

　　他有些后悔提议分开睡了，离陌抿着唇，沉思着。

　　转天，二人再次一起进了陌林，去狩猎。

　　“你说，以往我们狩猎的时候，都是这样的？”

　　说话的是离陌，而回答他的是肩头踩着的一双爪子，紧了紧，算是回应。

　　没错，此刻鹰顾再次化作一只小鹰的模样，立在了离陌的一侧肩头。

　　鹰顾说，他们以前就是这样狩猎的。

　　这话嘛，半真半假。

　　真的是，他在受伤之初，不能化成人形时确实是这样跟着离陌狩猎的。

　　可假的部分是，在他能化成人形后，他就是以人的形态跟着了。

　　而如今他之所以坚持这样跟在离陌身边，无非是因为这样他才可以光明正大的挂在离陌身上。否则，人形的他，还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与离陌有什么近身接触，尤其在离陌还排斥他的时候。

　　所以，他打着帮离陌找回记忆的幌子，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站在了离陌肩头。

　　而离陌呢，不但不反感，心口还有些痒痒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