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条蛇爱上一只鹰》五味芥末

13、第 13 章

　　鹰顾一个俯冲来到离陌身边。

　　将人小心抱起，感受到怀中人平稳的呼吸，他提着的心终于落了地。

　　看着不远处躺在地上的獐鹿，他也能大体猜出不久前发生了什么，想着他好歹也是一条化形开智的蛇，竟然追个獐鹿也能摔下来，他又气又无奈，可是落下的动作还是满满的疼惜，只见他轻轻晃了晃怀中人，“离陌！离陌！醒醒！”

　　然而，怀中人却没有半分要醒来的意思。

　　鹰顾原本舒展的眉不由再次蹙起。

　　不敢耽搁，他直接将怀中人打横抱了起来，快步往小草屋走去。

　　虽然离陌身上留有石子剐蹭的伤，可是鹰顾仔细检查了一遍，确认并没有大碍。然而，躺了近一个时辰的离陌，却依旧没有醒过来。

　　鹰顾突然有些慌。

　　他明明已经将离陌身上的伤都小心包扎好，他明明已经查看过离陌身上没有大伤，而且，仍能维持人形也说明离陌应该没有什么严重的伤势，可是为什么却依旧昏睡不醒？

　　鹰顾不是医者，他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看着双眸紧闭的离陌，他活了近五百来，头一次感到慌乱与无措。

　　正在他焦急着不知如何是好时，土炕上一直昏睡着人突然动了动。

　　鹰顾一喜，急急凑到近前，俯身仔细看着，“离陌！”他轻声唤了唤。

　　这一次，一直没什么动静的人终于有了反应，只见他眉头轻轻蹙了蹙，然后缓慢睁开双眼。

　　眼下已是黑夜，小草屋里昏黄的烛火一蹿一蹿地跳着。光线不算明亮，却不影响离陌一双赤瞳，明亮又惹眼，犹如黑夜中的红宝石，透着妖冶的光。

　　鹰顾不是第一次看见离陌的赤瞳，可是以前别说是离陌的眼睛，就是离陌本人，他也没怎么上心细瞧过，如今已经看清自己心意的他，再也没了顾虑，就那么一瞬不瞬地盯着。

　　他突然觉得，那赤瞳搞不齐真是什么妖物，否则为何会如此吸引人，让人一眼沦陷。

　　好在他心底有更担心的事，才将将把自己的视线收回来，然后就是下意识地长出一口气，“你总算醒了！”鹰顾一颗高悬的心也落了地。

　　话落，他刚刚来不及掩饰而暴露真实情绪的眼突然不自在的眨了眨，随之而来的，只见他轻咳了一声，视线故意从离陌脸上漫不经心地掠过，“看看，不是我说你，好歹也是开智化形的，怎么还跟那些草莽土蛇一样，追个猎物还能摔到山涧下！呃～不对，就是那些草莽土蛇怕也不至于摔下去吧！”

　　“你是蛇，不是那些猫猫狗狗，爬个石壁也能摔下去，让我说你什么好？”

　　“还有，摔就摔吧，还一摔就晕，你们蛇族是瓷做的吗？这么脆弱吗？”

　　看到离陌安然无恙，刚刚还急得不知所措的鹰顾再次亮出自己牙尖嘴利的一面，看似不耐烦地数落着。

　　这是他与离陌惯常的相处模式，所以他摆起姿态来也是驾轻就熟、信手拈来。

　　而且他也做好了离陌睁着一双漂亮又无辜的眼，然后再配上他一向傻呵呵的笑容，说些听着就冒傻气的话。

　　他就喜欢痛快嘴的嘲讽几句，他更喜欢看那条傻蛇的傻模样。

　　一切都按着以往的模式进行着，可是这一次，出乎鹰顾意外的，离陌竟然没有冲他傻笑。

　　准确说，不仅没有傻笑，那张英挺的俊脸上，竟少见的一片茫然，茫然中还带着几分不解与疏离。

　　是他从不曾在离陌脸上看到过的神情。

　　鹰顾一愣，还以为这人是摔傻了，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伸手在离陌眼前晃了晃，晃过之后正要随意搭在离陌一侧肩头。

　　这个动作他以前也做过，但比以前温柔多了，以前的他都是直接上爪拍的。

　　可就这么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当他还没将手放到离陌肩头，却见离陌突然伸手，一把将他手腕擒住。

　　对，是擒住，不但不温柔，还透着股狠厉。

　　手腕处瞬间传过来的痛让鹰顾又是一愣。

　　“你……”
　　“你是鹰！”

　　离陌突然开口，语气是鹰顾从未听过的冷漠。

　　鹰顾：“……”

　　鹰顾终于觉察到不对劲了。

　　正在他狐疑着想要确定心中猜测时，只听离陌再次出声，语气还是疏离的清冷，“你是鹰，为何会出现在我身边？还有，这又是哪里？”

　　虽然刚刚心中已有了猜测，可当真的听到离陌这番话后，鹰顾还是难以置信地滞了眼。

　　不会吧！那个山涧也不算太深，摔一下而已，竟然会失忆！

　　失忆！

　　鹰顾一时有些消化不了。

　　见鹰顾只是盯着他看，却没有回话，离陌忍不住蹙了蹙眉，抓着鹰顾手腕的手不仅没松开，反而微微往自己怀中带了带。

　　鹰顾不妨，直接被带着往离陌身前又近了几分。

　　他抬眼，二人近的快感受到了彼此呼吸。

　　这还是鹰顾第一次与离陌靠的这么近，虽然他已经有过被离陌洗澡的经历，可那时他毕竟是鹰形，化成人形后，哪怕离陌死皮赖脸睡在他身边，二人也是保持一定距离的。像如今这样，近的彼此眼中只能看到对方，还从来没有过。

　　鹰顾突然听到了自己胸腔如鼓的心跳声。

　　这时，只见离陌的视线从鹰顾额间白色的翎羽扫过，重新落在鹰顾的脸上，“不仅是鹰，还是巨石鹰。”

　　鹰顾一顿，这才反应过来，离陌突然将自己拉近，是为了进一步确认自己的身份，而不是别的什么。

　　思及此，心头不由有些失落。

　　似乎意识到鹰顾的情绪反应，离陌眉头皱了皱，目光再次锁在鹰顾的眉眼上，“你怎么不说话？你出现在这里，难不成是来杀我的？”

　　鹰吃蛇，是天命使然，原本是没什么可怀疑的，可离陌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却下意识地觉得很奇怪，总觉得哪里不对。

　　可眼下他脑中混沌一片，什么记忆都没有，根本无法判断眼下状况，只能凭身体留下的本能去揣测。

　　鹰顾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努力平复自己翻乱的思绪。

　　毕竟一夕之间，那条傻蛇竟失忆了。

　　这种事还是很难快速消化。

　　偏偏这个时候失忆了，他心里有些气馁。

　　对上离陌戒备又清冷的眸子，他心里其实有些堵。可既已知自己心意，他又岂会因为对方失忆而放手。

　　所以，压了压心底翻江倒海的情绪，他突然扬了扬嘴角，露出一个灿烂又和煦的笑来，根本不理会离陌那些问题，转而问道：“你还记得你叫什么吗？”

　　离陌一愣，不是因为对方那个问题，而是对方突然露出的笑容，明媚的晃眼，他滞了滞，下意识地摇摇头。

　　鹰顾叹了叹，算是意料之中，只听他道：“既然如此，那我告诉你，你叫离陌。”

　　“离陌……”离陌默默地念着，脑中依旧没什么印象。

　　抬头，他又一次看向鹰顾，“那你呢？”他问。

　　“我？”鹰顾笑了笑，“我叫鹰顾。”

　　“鹰顾？”离陌蹙眉想了想，似乎也没什么头绪，又问：“还有呢？”

　　“还有，就是正如你猜测的那样，我是一只巨石鹰。”鹰顾又道。

　　离陌点了点头，面上并未流露惊骇之色，似乎早就猜到所以不怕，又似乎有其他什么原因，反正他从见到鹰顾第一眼起，就没有那种蛇见了鹰本能而起的惧意。

　　有的只是疑惑与不解。

　　然后，他又问：“还有呢？”

　　“还有什么？”鹰顾没反应过来。

　　“你为何会在这里？”离陌说话间再次上下打量了鹰顾一番。

　　他从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眼前这个男子。

　　俊美的不像话不说，还是一只巨石鹰。他虽失忆，却也知道自己是一条蛇的。

　　一条蛇的身边一直守着一只鹰，这事儿怎么想怎么怪异。

　　可他虽不知原委，却本能的觉得面前男子对他没有敌意。

　　那他为何会在这里？离陌不解。

　　鹰顾闻言，了然地笑了笑。

　　不用问，他也能猜到离陌此刻心中所想。不能怪他怀疑，自己当初也是很难理解并接受的。

　　而如今的他，再也没什么顾虑了。

　　只见他再次扬起一个明媚的笑来，原本犀利的眼不但没了往日的冷冽，反倒透着满满的柔和。

　　只听他一字一顿地说道：“因为，我喜欢你。”